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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女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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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困鸟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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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黄瑜与昨日见到他时神色有些不同,林菀儿抬头,借着日光,她在黄瑜的脸上看到了两个极其黑深的黑眼圈,想来他昨夜定是未曾睡好。

    林菀儿闪身让黄瑜进屋,渐渐斜下的日光犹如一道金色的黄布笼罩了一整个世界,也透过窗棂射了进来,一缕一缕煞是好看。只是如此美景他二人也无暇顾及,黄瑜只是径直进来找了个位置跪坐了下来,他扫了一遍周围,见胡床糟乱,上面还放着一本书。熟悉的书页使得黄瑜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容。

    黄瑜用下巴对那一册案集努了努,问道,“看完了?”

    林菀儿笑着也顺势跪坐了下来,“恩,看完了。”

    “有何感想?”

    “想不到父亲的字堪比当代书法大家!”林菀儿由衷得夸赞,“孔武有力字字珠玑,灵动中不乏秀气,张狂中却有一丝霸道,想来字如其人,父亲也应当是这样的人。女儿佩服。”

    黄瑜只是轻笑,这是做女儿的第一次夸他,说他心中不喜滋滋那是假的,只是她的答非所问却不是他要的。

    林菀儿吐了吐舌头,她只是看了一日的书有些乏了,想找个点逗逗乐罢了。继而她认真道,“父亲这一册案集中写的养猪户一家五口灭门一案,案中嫌疑人张秀才因仰慕养猪户之妻才遭牢狱之灾,真是可惜。”

    黄瑜皱眉,以他对她的了解,怎么也不是可惜二字啊。他挑眉,“恩?只是可惜?”

    林菀儿猛然点头,“恩,父亲方才所问,定然是想问问女儿对这案子的看法,女儿先入眼的是父亲的字,再入眼的便是这案中最大的遗憾。”

    黄瑜不语,示意她说下去。

    “女儿在案集中看到其中记载当日案发现场的详情,门窗未曾有撬动过的痕迹,想来应当是他们所熟识的人所为,从周围邻居中的口供中可得出,养猪户之妻心中是厌恶张秀才的,所以,当她一人在家时,不可能会放张秀才进屋,而张秀才,据识得他的人所言,他是一个极重礼数之人,且一个熟读圣贤书的人,竟想要光天化日之下进人家的屋子调戏人家的妻子,这一点,他自己也不甚接受吧。”林菀儿笑了一笑,仿佛一朵太阳花一般,一道阳光挤了进来,正好照在了她的脸上,显得她更加的灿丽动人。

    林菀儿继续,“张秀才的嫌疑这便降低了几分,再看现场,养猪户死在房间最里面,那间房是养猪户用于放财物的房间,一个女子的闺房也只有亲近的亲人能进,更可况是他们家的财物室,所以杀他的凶手也只有他的妻子,我想当时,他的妻子定是端了毒药给他喝的。三个孩儿死在院中,定是玩累了取水喝,误食了毒药,养猪户之妻死在孩儿身旁,怕是自杀所致。而房中的财物却不见了,房中大部分的物什都摆放整齐不像是入室抢劫,怕是熟人作案,家中人都死了,养猪户的财物除了妻子也没有任何人知晓,除非是他的妻子告诉了谁,倘若查到他的妻子与谁关系亲密,那这案子便破了。”

    与黄瑜想的一样,林菀儿所说的与当时所发生的所差无几,而当时若不是有一个孩子道破这一切,恐怕案件侦破的时间会更加长,那孩子正是当日在院中与养猪户之子一同玩耍而后归家的邻里之子,倘若那孩子当时未曾归家,那也便是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这是黄瑜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当时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判案,于是便慢慢从线索中摸索,最终将案子的元凶捉拿归案,只是没想到,他的这个女儿竟比他有天赋的多,三言两语便道破了真~相,这使得他竟起了培养她的心思。

    黄瑜欣慰得笑了起来,他此时的笑也昨日的笑不同,昨日的笑中带着泪,是感动是震惊,而今日的笑容中却掺杂了些许的释怀以及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不错,是我黄瑜的女儿,那琀儿可猜猜为父今日来作甚?”

    林菀儿微微皱眉,小心道,“父亲面色憔悴,想来定是昨夜未曾睡好,昨夜是母亲在祖父跟前侍疾,那么父亲应当是在办案子,整个帝都能够劳动刑部的案子不少,但惊动刑部彻夜追查的不多,白日里我便听紫薇小丫头说了,父亲是破了欧阳郡主失踪一案了,对吧?”

    黄瑜笑着直摇头,林菀儿有些纳闷,这个父亲是真把她当神仙了吗?他做了什么事她怎么会知晓,只是凭借着自己所了解的一切做些猜想罢了。只是,黄瑜的表情有些不对,想来自己猜想的五成是真的,那还有五成?

    “我儿聪慧,只是却未曾通窍。”黄瑜笑道,“为父是破了欧阳郡主失踪一案,但破此案的关键,却在于昨日琀儿递给为父的纸鸢啊。”

    林菀儿双眉微蹙,“父亲是说,那困鸟是欧阳郡主?”

    黄瑜摇头,“按照琀儿的提示,为父暗自探查了与之相符的所有农庄,却在一里之外的杨家农庄中找到了被囚禁的小家碧玉们,那些娘子都是这几年来出嫁未归,或是在出嫁途中失踪的,其夫家并非什么高贵人氏,只是大多是商贾之家,所以京兆尹也未曾上心,也未曾汇报。均当做被山匪劫了。而那纸鸢,是那庄园中年纪最小的娘子放飞的。”

    说到这,事情已然明了,定是欧阳郡主出嫁在出嫁途中被劫,此时惊动了有权有势之人,京兆府便移交上报给了刑部,让刑部来破案子,她昨日刚好发现纸鸢救了那些娘子,不然欧阳郡主可就救不下来了。

    只是,黄瑜只是说在庄园中只见到了娘子们,没见到欧阳郡主,

    “那父亲是怎么找到欧阳郡主的?”

    黄瑜叹了口气,“多亏了那放飞纸鸢的娘子,让刑部的人在温泉山庄找到了欧阳郡主,只是找到郡主时,她已然昏迷不醒。”

    “那些娘子,可安然否?”

    黄瑜眼间划过一丝不可思议,“必也安然,只是那些小娘子像是被灌了迷汤,说什么都不肯走。”

    “那报信娘子呢?”能够报信说明是极想离开的,她应当会走的吧。

    “那娘子不知所踪。”

    “温泉山庄是个什么地方?有温泉?”林菀儿的确有些好奇。

    黄瑜颔首,“此温泉山庄是先帝赐给黄华道士的居所,据说那日先帝龙体欠安,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境中被猛兽袭击,幸而得到一道士相助,而后陛下微服私访,在民间访得那梦中~出现的道士,回宫后便将那温泉山庄赐给了他。”

    “所以,凶手便是那道士?”林菀儿蹙眉,”他有先皇赐予的荣华,为何还要绑那欧阳郡主?意欲何在?还有那些娘子们,为何要绑她们?都是些初嫁娘。“难道要凑一支球队?还是凑几桌麻将?

    黄瑜震惊,“那道士并不是凶手,刑部的人赶到温泉山庄时,黄华道士已然出门云游半月了,山庄空无一人,琀儿怎知是初嫁?”

    “父亲,您的意思是,那些娘子都是初为人妇?父亲您有否打听过再嫁的娘子,是否安然无恙?”林菀儿也只是下意识说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说对了,那些竟然真的是初嫁娘。

    黄瑜颔首,“恩,再嫁的娘子,确实完全无虞。”

    “父亲,”林菀儿将将被黄瑜挑起了办案子的性子,眼前又有这么一个机会,心中竟起了心思,她恳切道,“我想见见那些被关在庄子里的娘子们。”其实她更想去温泉山庄。只是她知道,黄瑜定然是不会允许的。所以她也只想择最近的。

    黄瑜怎会不知她的想法,他歪过头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心中暗暗苦笑了一声,再看看林菀儿期待的小眼神,他竟一点也硬不起心肠,直微微颔首,“你准备一下,为父带你去见便是了。”

    半晌,林菀儿带着一个幂篱从闺房中~出来,她现在是拔个儿的年纪,身形不高,但却是窈窕,紫薇带着小厮们去做了竹制屏风,她的身边也只有翡翠与龙武。

    走下山来,便见一架马车停在山脚,马车前挂着两个小小的暗色宫灯,上面用金线分别绣着一朵艳~丽又低调的牡丹,马车的门帘对着前方,对开的门帘合在一起时便是一个小小的黄字,这是黄家的标志。

    林菀儿在翡翠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当她坐下才发现,原来马车里竟别有洞天,两张蒲团中间放着一个桌几,几子上放着一摞公文还有一盏熄灭了的油灯,油灯旁边是一套茶具,茶具旁则是一碟还未吃的点心。

    黄瑜坐定,将点心移到林菀儿的面前,“这是沁香居新推出的牡丹卷,你尝尝。”

    林菀儿将幂篱放置一边,一手拿起一个牡丹卷,一口塞进嘴巴里,并不是她不矜持,只是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点心,味道一定非常好,她也从未吃过这样精致的点心。

    入口即化,果然好吃。

    她笑了笑,她可没忘这世界的规矩,可一不可再,度还是得要好好把握才行。

    黄瑜见她不吃了,便有些关切,蹙眉道,“怎么?不好吃?”

    林菀儿连忙摇头,“不,不,好吃!”

    “好吃为何不吃了?”

    “正因为好吃,才要慢慢品尝,慢慢品才显得它稀罕嘛。”林菀儿笑了笑,一双大眼弯得像个月牙儿,可爱至极。

    黄瑜被她逗笑了,“爱吃就都吃了,不必为父亲省钱。”

    “父亲的便是我的,我才不会替父亲省钱呢!”说着,林菀儿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原来,父女之间还能这么相处。其实,方才林菀儿笑的时候,她是紧张的,她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适,只不过偶尔她会使唤不习惯这具身体,而这具身体便做了它最最自然的反应。久违了,她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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