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长哪里敢跟着走?他怕路上挨打,拉着屁股不走,苦口婆心地央求说:”同学们,小将们,怨我工作失职,罪该万死;我现在就给市里打电话,让他们尽快解决!”高爱武举起了拳头,高呼起口号来:“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她叫一声,大家跟着喊一句,真是群情激奋,斗志昂扬;吓得站长额上沁出了汗水,谢顶上明光光的。
常清波和段玲芝自然不知里面的政治含意,仁爱之心驱使,让他们同情可怜起站长来,想尽快真的得到一件棉衣穿,于是说:“让他打电话吧,听他咋说和市里啥意见再说。”马长贵对站长命令似地说:“电话可以打,如果还没有诚意解决,先把你的袄扒下来,与我们同甘共苦再说!”站长连说:“是,是!”
站长摇了几下话机的摇柄,拿起听筒说:“接人委办。”当接通后,站长问:“谁?小刘,我是接待站老田,吴主任哩?。。。。。。你让他接个电话。。。。。。吴主任,我老田。我这里有个清水的学生,在火车上把袄弄丢了,这么冷的天穿个单布衫,的确是个问题。我这个站没有棉袄,别的站也不一定有,我想你给民政上联系一下,让他们从社会救济上给解决一件,尽快送来。。。。。。我可先给你说好,我现在动不了,几十个同学围着我声讨,要是不解决,我可把他们带到你哪儿去了!。。。。。。对,对对。。。。。。这大冷天,不说同学们同情,咱见了也过意不去呀!。。。。。。对嘛,这情况毕竟不多,不能因小失大,引起连锁反应!。。。。。。好,好,我等你电话。”
站长放下电话,给同学们说:“电话你们都听到了,吴主任很重视,马上就会派人送来的;你们先回去休息,拿来我亲自给你们送去。”常清波和段玲芝激动的是,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闵革命却感到松劲,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他琢磨着站长说的话中话,觉着上层都成了老猴尿;识破了他的阴谋,让他们抓不到把柄。另外,也使他发现了,领导干部们都成了惊弓之鸟,对他们敬而远之,惹不起就躲。关于这件事,已是不了了之了;他思谋着回清水的进攻计划,必须得从资培栋开始。。。。。。
袄很快就送来了,是部队那种里外纳花的绿色内套,站长亲自送来,让常清波打了收条,并交代回去交与当地接待站。常清波答应着,打了条子,将袄穿在身上,确实暖和了。闵革命说:“咋样?我们这些小人物,除了联合,斗争,跟着mao主席干革命,别的没有出路!”段玲芝笑说:“你说的还真是!”闵革命说:“咋样,跟着我们干吧,今天到信阳师范去,点燃这里的革命烈火!”段玲芝说:“好好,我跟我的同学商量商量。”
闵革命、高爱武、马长贵一群到信阳师范串联点火去了,常清波跃跃欲试,段玲芝说:“人家都是当官的孩子,干错了也没事,有人庇护,咱算啥?一介草民,做贼的跑了,咱就成那替罪羊了!还是回家吧,家里还不定咋操咱的心呢!”常清波想起了当年跟着主席闹革命的那些人,谁胆大,谁后来都出人头地了,只是说:“那个高爱武也是草民呀!”段玲芝说:“你看那都是啥人?亡命之徒,咱能学得了人家吗!”常清波说:“好,回家。”
再说常清建和谢敏从武昌下车时,打算的是不出站,坐汉丹线的车到枣阳;没想到下车后,到处还是没有常清波和段玲芝的踪影。常清建背着常清波的被包和袄,谢敏提着段玲芝的被包,二人失望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们不敢出站,出站怕进不了站,坐不上武昌到襄樊的慢车。从枣阳下车,汽车路是回家最近的道,车票也会便宜得多,气的谢敏同着清建骂起来:“看这片子妮儿,你们走可把被包带着呀?俩人想睡也有东西铺着,害得咱还得给他们背被包,恼了给他们扔这儿不管了!”常清建解劝说:“那会行?就你俩是妮儿们,又要好,要不,我替你背着。”
谢敏赌气说:“我总以为他俩是故意的,想叫咱俩给他们背东西。”常清建摇头说:“不会,清波连袄都没拿;我怀疑他们是有了坐处不想起来,又忘了从武昌下车。”谢敏冷笑说:“那也不能躲那么长时间呀,你算算多少个小时了!”
常清建叹道:“我现在发愁的还不是东西,看回去咋给清波家里交代呢?他妈那个‘喳喳喳儿’,不知该咋埋怨哩!”谢敏笑道:“那还不好说,就说您娃儿跟那妮儿他俩跑了!”常清建正色道:“那可不敢胡扯,那样说得几家子不得安生。”谢敏不懈问:“咋得几家子?”常清建说:“你想,清波爹和玲芝叔有仇气,也看不上段玲芝那花里胡俏样儿;现在娃儿跟着跑了,那会依!再个绳家也不依,甚至王新虎也坐不住,玲芝妈更不用提。”
谢敏冷笑道:“照你说段玲芝还怪香型哩,谁都在想,是不是你也在想?”常清建有些脸红心跳,讪笑道:“你这话说的,我咋能想她呢,这种人是随便想的吗?她咋想,连清波也估计不透。”谢敏又冷笑说:“你们不知道我可知道,她光想找个有权、有钱、吃商品粮的,你没看你们谁够条件!”常清建笑说:“管他们谁想,反正我不想。”谢敏断言:“想也枉然!”
要说这次出来串联,心里最复杂最难以忍受的要数谢敏了。过去在学校,她也没什么体会,这次外出才发现,常清波和段玲芝的确是毛对色对走的近,她嫉妒极了。如果从家庭来说,谢敏和常清波从小就知道,她爸和他爹是最要好的了。
解放初期,谢敏爸爸谢宇翔就在闽营小学教书,黄校长经常找常德明,到学校做桌椅和修缮房子,因而,谢宇翔和常德明几乎朝日相处。后来,因谢宇翔和弟兄们分家,一时没房子住,一家还搬到常德明家北屋住过二年。
一个院子邻居,可以说谢敏和常清波是青梅竹马,从小在一块玩。那时,谢宇翔就看中了常清波的聪明和常德明的为人,就提出与常德明对亲家,常德明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谢敏妈多个心眼,找人算了一命,两个孩子竟然同年同月而生。算命的说不可,因书上说得清:“同年不同月,同月没啥说。”
张永敏也怕将来两人不和睦,说都还小,等孩子们大了再说;接着就到了黄校长和谢宇翔被打成y派,黄校长被开除,谢宇翔62年才摘y派帽。而此时,常清波已在湖北订了婚,两个孩子的事也搁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