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柔在宴会厅准备了六桌奢华的饭菜,我被迫与江老夫人坐在了一张桌上,除了我,还有老墨小墨以及作为主人的闵柔,余下的几位,貌似都是江家旁系里面的作主管事的。
“亦之,将小玉调回北天吧,在总公司安排个差事,这孩子自己孤零零的漂在上海,我太不放心。”江老夫人开门见山,张口就是江玉的事情。
果不其然,她老人家不单单是来找我算账的,我恐怕只是个引子
老墨一边给江夫人夹菜,一边笑道:“他一个大老爷们,又不是毛头小子,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老夫人冷哼一声,怒视着坐在她对面的我,“这孩子随他父亲,为人太过谦逊和善,我不放心的,就是他这种性格,现在不懂事的毛头小子太多,自大,狂妄,他让别人三分,别人就以为他好欺负,就说现在,在你眼皮底下他仍能吃闷亏,何况千里之外?”
谦逊和善的是江玉还是我?吃了闷亏的是我还是他?江老夫人这一番话,说的墨菲频频皱眉,如果不是老墨一个劲的用眼神制止,她肯定忍不住在江老夫人面前与江玉争一争辩一辩了。
坐在老夫人一旁的江玉适时的给老夫人盛了碗参汤,笑道:“瞧您说的,奶奶,我这算吃了什么亏啊?是我要与楚兄弟比划比划,自己不小心跌下台摔伤的。”
此货有意无意的在盛汤、端碗时,突出他吊着一条手臂的不方便,更是拱老夫人的火,老夫人又爱又恨的点了点他的脑门,“你跟他打赌,赌什么?不就是想赢了他,让他去向端木家那个混丫头的儿子道个歉吗?端木家的混丫头气量小爱记仇,有几个人不知道?人家不领你的人情,为了一辆破车把你从台上丢下去,你还反过来帮他开脱,我说错你了吗?你父亲人品虽好,但你也不能太学他了,现在这世道,好人有几个不被欺负,有几个能落得好下场的?就像你父亲”
老夫人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像怀念,像自责,也像嗔怪
“陶奶奶,我不知道江玉和您是怎么说的,但他有一句话没说错,有一句话可能没说过,”墨菲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他没说错的是,他的手臂是他自己摔伤的,楚南根本没动过手,他没说过的是,雪冬阿姨很喜欢楚南,昨天高层会议上也是一直帮着楚南说话的,所以他所谓的好心完全是多余的,还有,楚南从来没想过要他的车子,车子当时就转送给端木流水了!您不了解楚南不是您的错,但是请您不要只凭一面之词给楚南下定义!”
莫说楚缘和流苏了,最讨厌墨菲的萧妖精,见她如此维护我,甚至叫好出声。
“混账!”江老夫人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江玉盛给她的汤都溅洒了出来,她瞪着墨菲质问道:“你是在教训我吗?!”
墨菲道:“我没有教训任何人,我只是就事论事。”
老夫人更恼,“你的意思是,教训人的是我,我没有就事论事?!”
墨菲不肯退缩,寒着俏面正视着江夫人,“就事论事的话,至少挨骂的不该是楚南。”
见江夫人被墨菲呛的直咳嗽,老墨一边帮她轻轻拍背顺气,一边数落道:“菲儿,怎么可以这样和姥姥说话?赶快向姥姥道歉!”
“我可受不起!”老夫人微喘着,道:“谁是她姥姥?你几时生过孩子?她爸爸叫墨亦然!她妈妈叫伍雪晴!她与我江家有什么关系?她父母又几时将我放在眼里过?她叫我一声陶奶奶,我都觉得受之有愧呢!”
墨菲见老夫人咳嗽,也觉得自己语气太重,可让她认错她却不肯,只是不再出声,不理江夫人的反语讥讽
看老夫人与墨菲彼此间的态度,再听她的话里话外,似乎墨父生前,与她就有很深的嫌隙难怪老墨同意墨菲和我一起来度假村,借此躲着点江老夫人呢。
江家本就人丁不旺,两口子只得了个闺女,嫁给老墨,还没能生下一儿半女,江老夫人耿耿于怀,以此揶揄老墨,而老墨也是真心有愧,所以才百般谦让,唯唯诺诺道:“妈您消消气,菲儿还小,亦然走的早,雪晴又那个德行,她不懂事,您也不能和她一般见识,是不是?”
“哼,墨亦然就会教她了吗?”提到墨菲父亲,老夫人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劲头,“小丫头不尊重我,难道不是墨亦然教出来的?那小子,十足的伪君子”
“你”听老夫人侮辱自己的父亲,墨菲不肯了,总算是老墨学精了,朝我狠打眼色,我只得在桌下抓了墨菲的小手,墨菲浑身一颤,后面的话就没说出来,小脸羞的通红无论我们在办公室里如何旖旎无限,人前时却从未有过亲密的接触,就更不要说在饭桌下握握小手摸摸大腿了
江老夫人道:“当年我对小玉父亲有误解,为此帮你收购江氏,墨亦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那叫一个大义凛然,扛着仁义道德的大旗,把你我骂得狗血淋头,可后来呢?小玉他爸走了,我要你把原本属于江氏的那一部分交还给小玉,死活不肯,联合端木家的混丫头和张力那虚伪的小子一起跟你我对着干的,又是谁?不是他墨亦然吗?!”
老墨苦笑道:“亦然也是为了小玉好,那时他太年轻了”
江夫人不等老墨说完,截断道:“那今天呢?男人三十而立,小玉已经过了三十岁,不年轻了吧?当年的江氏早已融入了风畅,成为了一部分,我不是让你硬生生的从风畅分出一块来交给小玉,只是让你把他从上海调回来,在你手底下学点本领,你岁数大了,风畅早晚也需要人接班,未雨绸缪,你总不能等到退下来的那一天再去培养接班人吧?”
流苏、婉儿、刘姐闻言,对于江老夫人无视墨菲,均感惊怒,墨菲的手亦轻轻颤抖,我知道,她虽然有野心,但只是想回应大伯和大伯母的疼爱与期待,并不渴望权势,她只是愤怒于江夫人对她的否定,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未雨绸缪的道理,墨董当然懂,所以很早以前就决定了由谁来接班风畅,这才送菲菲出国学习,菲菲也用努力回应了墨董的期待,风畅继承人这个问题,您老多虑了。”
江夫人脸色yīn寒,“墨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之前与东方斗嘴的那个中年女人亦尖损道:“小白脸而已,还真将自己姓墨了,老夫人面前,你算什么东西。”
江家一众哄然大笑,等笑声渐低,我才问道:“墨家的事情,我姓楚的插嘴,不是个东西,好吧,但不知这位插嘴的阿姨,你姓什么?”
那**嗓女人被我呛的老脸酱紫——除了老墨小墨,这里还有姓墨的吗?老夫人也是姓江的!
似乎是对我这张嘴已经有所忌惮,老夫人无视了我,继续给老墨施压道:“以前有端木家的混丫头和张力反对,你有难处,我理解,但我听小玉说,风畅现在有个合作项目,张力已经插不上口了,剩下端木家那个混丫头自己,还能折腾的起来?你不正好可以借着这个项目,将小玉调回来吗?再说他这么多年还单着,那点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他的人留在上海,他的心也不在那边。”
这话轮到我不爱听了,他单着是他乐意,合着他喜欢墨菲,墨菲就一定得喜欢他,不喜欢也要纠缠到喜欢上他为止啊?
见江玉含情脉脉的朝墨菲望过来,我差点没忍住抄起茶杯拽丫的,墨菲脸上还是一副万年冰封的冷漠,但下边却反握了我的手,让我心里的暴虐安抚了许多。
我崇拜我家老爷子,或许就是因为,我自知我一辈子也无法拥有他那样的修养,我太容易动怒,太容易冲动了
老墨与龙珊说的没错,江玉这厮此次来北天,真的是没打算再回上海!
“现在我也是用人之际,不是不想调他回来啊,妈,过阵子吧,”老墨朝我瞥了一眼,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早就算准了这一环,并准备了对策,“江玉现在就回来,上海的摊子怎么弄?总得找个人先接替下来对不对?”
江玉表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悠然,却无法掩饰眼中的喜色,便听老夫人问道:“谁去接替他,你心中有人选了吗?”
“这个”老墨道:“我还没想好一旦上海出缺儿,张力和雪冬肯定是要争一争的,不管我选谁,总得先过了他们俩那关才行,所以不好选啊”
“有什么不好选的,这里的人选还少吗?”
不姓江的江家人们登时精神一振,老墨傻眼了,没想到江老夫人亮出如此一招。
我倒不觉得惊讶——事先就知道老夫人会回北天的就只有江玉一个人,所以这些人一准是江玉联系集结在一起的,如果没有好处可捞,他们为什么这么给江玉面子?
“他们当中没有合适的?那我再推荐一个吧,”江老夫人伸手一指,“就他吧,他肯定没问题吧?”
宴会厅一片哗然,这次我也没办法不惊讶了——江老夫人指着的人,赫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