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我们,就像是墩在炉火上的锅里的热油,无论自身已经如何灼烫,至少表面上还能故作平静,在压抑自己的同时去照顾旁人的心情,努力维持着一种貌似乐观的轻松,而大家之所以能够站在理性的边缘没有跨过那最后一条彻底癫狂的底线,很大程度上是对警方抓到沙之舟兀自抱有一定的希望与期待,可现在,冬小夜却说,沙之舟逃掉了,在几乎等同北天所有的警力包围下就算之前我们都有这样的预想,但还是难以说服自己接受这样蛋疼的结果,于是这话就像在滚烫的油锅里浇了一盆冷水,非但不会降温,反而会爆炸。
一如进电影院前就知道这是一部结局不圆满的爱情悲剧,可心里有准备,和届时依然会眼泪横飞,既不矛盾也不难理解,妖精的愤怒其实代表了流苏墨菲们的心声,只是大家比较含蓄,强迫自己保留了对‘不幸’穿了一身警服的虎姐的尊重罢了。[.]
虎姐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流苏问:“沙之舟是被人故意放走的?”
墨菲很有默契的接着问:“谁放的?”
楚缘嘴巴动了动,我猜她更想知道绑架我们却丢了性命的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众女七嘴八舌,也都是围绕这三个问题向虎姐求解,等她们安静下来,我才问道:“你们凭什么确定沙之舟已经逃了?”
闵柔亦补充着问道:“有人看到他已经逃出山了?如果没有,你们充其量是‘暂时还未抓到’吧?”
除了萝莉康和萝莉繁年幼单纯不谐世事,剩下的都算得上是精英中的人精,再不济如楚缘东方这样的大号萝莉,也达到人精精英预备役的水平了,于是顿然恍悟,这才是关键之中的关键所在——天亮到现在还不足两个小时,警方是依据什么下的结论,认为沙之舟已经逃出山了呢?
虎姐更颓丧了,咬牙启齿道:“因为搜索面积太大,所以搜索是分组展开的,下山的大路小路都有人看守,林队天亮之后才在林子里发现人迹,带着两队人一路追踪到山下的国道,发现原本应该守在那里的一组人竟然不见了踪影,联系上以后却听说,他们半夜里接到电话命令,转移到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去搜捕蹲守了,鉴定科确认路边的脚印与沙之舟完全吻合,那货既然上了公路,自然是已经逃掉了,而且极能是有人接应”
我吞了口唾沫,“支开山下那组人的命令,是谁下达的?”
虎姐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模样,“你猜。”
她这表情更坚定了我那比乌鸦还乌鸦的预感,“牛程锦”
月之谷新能源浮出水面之前,闵姑娘在北天的主要工作便是笼络人脉梳理人际关系,为构建利于公司进入、运行并发展的客观方面辅件打基础,因此与北天方方面面的人都有接触,对这名字不像其他女孩那般陌生,低沉的声音中不可避免的夹杂了几丝惊讶,“你们市局局长?”
见虎姐没否认,众女大惊,齐刷刷的望向我——
这不难猜,虎姐不让我猜,我肯定猜不到,她让我猜,我却只有这一个答案——专案组名义上是由林志负责,但说穿了,林志也不过就是个可怜的执行者罢了,案子破了他固然是最出风头的那个人,可更实际的好处多半还是要归于压在他脑袋上的那几尊大神,就目前来说,他真正的价值其实还是作为承受破案压力和舆论谴责的那个载体,说穿了就是,专案组实际上有n个领导,林志只出了纰漏背黑锅的那一个,至少是第一个背黑锅的那个。
在市局专案组,能像林志一样发号施令的领导还有好几个,可我知道的,却只有牛程锦一个,倘若不是他,虎姐也没必要让我猜了,故而一语中的。
“姓牛的真是幕后黑手?!”我嘴上如是说,心里却想到了另一个人——李星辉!
李星辉与牛程锦私下里的交情可不浅。
“不是”虎姐摇摇头,“不敢说百分之百,但有九成可能,牛局不,牛程锦,不是指示沙之舟的幕后黑手。”
见我脸色越来越差,刘姐将捋我下巴的康康萝莉从我腿上抱了下去,苦儿繁繁握着我的手,感觉到我手心发凉,忙将我的手掌拽起来贴在她那发展潜力大概与楚缘流苏在一个灰暗级别的小xiōng脯上,然而此时我哪有心情去在意这动作是否雅观,缩了一下没缩回来,也就任由萝莉繁请客吃豆腐了,问虎姐道:“理由?”
“牛程锦死了。”虎姐再次语出惊人。
胆小如楚缘、婉儿,已经骇得面白唇青了,虽然她们连老牛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却好像看到了死亡现场似的,纵是胆子稍大一些的东方和妖精,也明显是在假装淡定,没人说话,生怕颤声露怯,继而被有些失魂的虎姐察觉到这些话是少儿不宜的,之后回避了她们。
大多女孩都是如此,在恐惧与好奇之间,她们永远会倾向后者。
“被杀?”
“不,自杀,”冬小夜道:“就在十分钟前,王猛带着东城分局刑侦支队一批人马冲进牛程锦家,发现他已经死在了书房里,初步怀疑是服毒,具体死因待调查,但自杀基本可以确定,因为书房门窗都锁着,是密室,现场不要说争斗的痕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我无语,有点想不通,牛程锦干嘛要自杀?
“你知道死掉的那两个绑匪是什么人吗?”虎姐苦笑道:“居然都是我的同行,脑袋被踩烂的那个,叫宋有学,本来尸检结果还没出来,但听说是牛程锦调走了守在山下的那组人,林队马上根据你提供的‘有学’这个名字,还有三十四岁的年龄,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宋有学——牛程锦的妹夫,确切的说,是他爱人妹妹的老公,做过很多年便衣,听说是挺玩命挺有正义感的一个人,六年前从南方调来北天,原因和我差不多,也是因为惹祸被‘放逐’,在区分局支队干过两年,立过几次功,但枪打出头鸟,那句话怎么说的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他能力强是强,可就是升不了职,直到娶了牛程锦的小姨子,抱上了姐夫的大粗腿,仕途才突然敞亮,先是被调到市局,转了相对轻松又容易添业绩的文职,和林队做了两年没什么来往的同事,然后再升职,调去分局做了科长,今年三月,刚刚将‘副科级’的第一个字给抹了,这货人很上进,人缘也不差,可林队对他评价一直不高,说他看似随和稳重,实则内心不坚,有信仰,却容易动摇,有理想,却容易浮躁,人不坏,却容易走偏他是什么人我接触的不多,不评价,但他身手不错我倒是十分确定,我刚调来北天时他还在市局,比划过一次,赢是赢了,可只是险胜,我觉得他根本没拿出全部本领,因为我是女的,他故意让我了,怎么说呢?和小楚子你差不多,他也是那种心里纤细到能够滴水不漏的人,就是比你张扬了太多,智力值绝不逊于你,武力值更是你五倍以上,所以林队告诉我绑匪之一是他,我到现在都有点不太相信——你居然能从他手底下活着逃出来,而且还带着缘缘”
除非我是傻+逼才听不出来,虎姐稍稍扯偏话题重点,将那货的底子交代的如此详尽,就是在强调他放着光明的正道不走,结果自作孽不可活,以免我又胡思乱想。
“昨天翻车之前,他从窗子被甩出去了,伤得不轻,否则我和缘缘还真就悬了,”我诚实道:“那个被烧焦的人是?”
“应该是宋有学在北天的一个远房亲戚,也姓宋,和精英宋不一样,他原本是个户籍片警,好吃懒做,作风不正,声名狼藉,早该被开除,托宋有学的关系,或者说是宋有学托了牛程锦的关系,才将他调进分局谋了个开车的差事,没摸过枪,不然你脖子上肯定不是一道擦伤这么简单”
的确,倘若那货经过丁点枪械训练,昨天也不至于犯下戴墨镜开枪这么驴的错误
冬小夜道:“现在林队还没联系到这两个人,估计身份是不会错了,若真是如此,小楚子,你怎么想?”
妖精气哼哼道:“还用想?姓牛的摆明是畏罪自杀,那他肯定就是雇沙之舟绑架大叔的幕后黑手了!”
“不是他”我沉思了片刻,赞同了冬小夜的观点,“牛程锦如果就是幕后想要绑架我问出许恒下落的那只黑手,在宋有学出事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明白自己一定会暴露了,完全没必要在自杀之前,特意打电话支开一组警察帮助沙之舟逃跑吧?宋有学可是沙之舟杀死的,牛程锦要是幕后黑手,没理由不拉着这个办事不力的废物一起死,给他妹夫偿命啊”
半天未吱声的紫苑点睛道:“只有一种解释——他在掩护真正的幕后黑手,沙之舟很可能会再次出现,对小南不利。”
众女面色凝重,流苏蹙眉道:“到底什么人,值得他堂堂一个局长用命去掩护啊?”
【ps:后半夜才回来,更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