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虎姐去抓龚凡林之前,拜托流苏分别将繁繁和楚缘、东方、萧妖精送回家。
繁繁已经回了朱丹晨那里,之前我就收到了她的短信和电话,这孩子对手机上手之快让人惊讶,除了对上网、娱乐一些花哨功能颇为生涩,打电话,尤其是发短信,小丫头堪称驾轻就熟,小手啪啦啪啦的在触摸屏上敲打拼音,编短信的速度比我还快,只不过错别字多了点,后来通电话的时候奶奶告诉我,小丫头在幼稚园学会拼拼音以后,就迷上了发短信,经常用妈妈的手机‘骚扰’工作忙的爸爸,一天少则十几条,多则几十条[.]
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小丫头确实发短信成瘾,短短一个下午,我就收到不下二十条了,不是问我在干什么,就是告诉我她在干什么,让我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我给她买手机,并将大家的号码全部存进去,是想借着这次一起出来玩的契机,以后与大家多些联系与交流,扩大一下生活的空间和交流环境,医生说过,小丫头的问题不在于心智,而在于心理,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复杂的心理暗示式治疗不会有太显著的效果,甚至有可能起到反作用,所以给她一个温暖的环境,让她喜欢和开始享受生活的美好与乐趣,才是帮助她打开心扉最好的方法,而第一步,就是增加交流。
不过这小丫头貌似没能理解我的初衷,这半天下来,好像只和我一个人交流了。
朱丹晨似乎是怕我这大老爷们没有哄孩子的耐性,很委婉的告诉我说,朱姐夫上次出差之前,就提过要给小丫头买只手机,自作多情的说是怕小丫头想他,方便联系,但她没同意,怕情况日见好转的小丫头睹物思人,继而想到她过世的父母,不过现在看小丫头捧着新手机给我发短信发的这么起劲,她放心了,觉得自己那些担心太多余了,也为小丫头没有出现她预料中那样的敏感情况而欣慰这话吓出我一身冷汗,买手机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
一进家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几个丫头围着茶几,一个个石化了似的,表情凝重,电视开着,还插着游戏机,画面是楚缘和东方百玩不厌的实况足球,但此刻却没人玩,走近一看,居然是在下象棋。
流苏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白开水,含笑不语,手边棋盘旁叠着一摞吃掉的棋子,蹲在对面小板凳上的楚缘眉头紧锁,手里拿着自己的那枚帅,犹豫着往哪放,我瞥了一眼棋盘,敢情臭丫头已经被流苏的双马将死了,却不肯弃子认输。
不听话的妖精没回家,和东方一左一右站在楚缘身旁,前者撅着小屁股,双手撑膝,秀出曼妙曲线的同时,也挤出让对面的流苏看都没勇气看上一眼的深邃rǔ+沟,大眼睛死盯着棋盘,试图为楚缘寻找一条死里逃生之路,东方则拖着下巴冥思苦想,却一脸自知徒劳的凄苦。
显然,流苏是在以一敌三。
姑奶奶赢的轻松无悬念,我丝毫不奇怪,这丫头学习成绩一般般,可唯独数学很好,而且还是那种参加奥数竞赛有实力得奖的‘很好’,逻辑思维暴强,擅长推演盘算,据她自己吹,小时候先后上过象棋班和围棋班,老师都夸她是天才,结合她几乎过目不忘的变态记忆力,估计水分不大,可惜这位天才心理素质太烂,莫说期末考试了,模拟考试发挥不失常都属于不正常,比赛就更别提了,差不多总是垫底的那一个,平时下棋后边站几个陌生人围观都会输,所以我一直很惊讶,来风畅面试的时候,她怎么就妖孽了一回,居然完美过了墨菲把守的那一关,最近得出一个结论——老天注定的孽缘啊
以我从小就被老爷子逼着对弈磨练出来的眼光分析,流苏下象棋的功力不逊于痴迷此道的老爷子,恐怕是犹有过之,因为和老爷子对局,十盘中我偶尔还能赢上一两盘,但对流苏的胜绩,却还是悲惨的一片空白,能逼和她就算很不容易了,更可气的是,她程姑奶奶本人并不怎么喜欢下棋,估计是小时候的惨痛经历太多了吧?一旦放弃的东西,就很难再去喜欢。只有上班开小差的时候,她才偶尔上网下几盘,但更多是去玩连连看或者泡泡龙,可同样不投入,玩一会就会忍不住来找我插科打屁,不是帮我搜索最新的岛国动作片的种子,就是让我给她捶背捏腿送我豆腐吃。
老爷子和流苏没见过几次,但对她有一个不知褒贬却扼要肯切的评价:有活力,没耐性,有恒心,没野心,有天赋,没自信,是一个骄傲又自卑的女孩。
相比流苏深不可测的棋力,尽管学习成绩能甩开同时期流苏好几条街的楚缘,却是个名符其实的臭棋篓子,可怜这丫头自己并不知道,与老爷子胜负对半开的战绩,是老爷子存心让她,对我的压倒性胜率,则是因为我不敢赢她,免得这胜负心超级强的臭丫头缠着我不放。
看看她被杀的七零八落的棋盘,现在还不肯弃子认输,无疑是她臭棋篓子的最有力证明——下了至少一盘棋,却还没有看出自己与流苏的差距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得意,流苏见我进门,很大方的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颇有炫耀战果之嫌的拉我坐下,并顺势搂住我的手臂,“龚凡林逮着了?”
“嗯,”我点了点头,没深入这个话题,问道:“怎么想起下象棋来了?”
流苏好像看不到问题三少女冒火的目光,笑道:“刚才踢了三场实况,加起来被虐了个十八比零,伤自尊了,换个游戏挽回点我做大人的颜面。”
‘大人’这两个字,流苏刻意咬重了音,我能清晰感觉到楚缘东方妖精三人骤然四溢的敌意,顿时一身冷汗好家伙,这四个丫头肯定是在较劲,就是不知道,是在明着较劲还是在暗着较劲
“输了?”我明知故问横眉冷目但因为蜷着身子蹲在小板凳上继而显得气势不足可怜有余的楚缘。
楚缘厚着脸皮扬起下巴,“大意失荆州。”
流苏嘻嘻笑道:“不服?”
楚缘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那枚‘帅’,眼睛不自觉的瞄了瞄流苏和我缠在一起的手臂,咬牙切齿道:“才一盘,说好下三盘,你全赢才算!”
流苏貌似注意到了楚缘的这个眼神,嘴角勾出一个让我心惊肉跳的狡狯的弧度,问东方和妖精道:“你们俩怎么说?”
东方没说话,聪慧如她已经意识到流苏象棋功力的变态程度了,跟她们这些只能称之为‘略懂’的小丫头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面,估计和楚缘水平差不了多少胜负心也差不多的妖精不知死活道:“愿赌服输,但你也得先赢了再说!”
我和虎姐都听出来了,虎姐问道:“你们在打赌?赌什么呢?”
一大三小四个丫头齐刷刷的红了脸,没人答话,我了解她们,从她们的表情中能看出来,流苏是羞,楚缘东方和妖精,则是一分羞赧两分心虚,倒有七分是恐惧。
流苏用一只手摆好了棋盘,另一只手则一直搂着我,将半个身子倚进我怀里,于是楚缘的眼睛时不时就会朝我瞥过来
结果不言而喻,怨气冲天醋海翻腾的楚缘昏招不断,急的东方和萧妖精只有仰天长叹的份儿,而流苏则毫不留情,几乎只用双马就踏平了楚缘的江山,应了那句‘双马如绞刀’,杀的是酣畅淋漓,跃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那叫一个风骚,不到十五分钟,就将楚缘屠的只剩一个老帅捏在手里,臭丫头上一盘捏着老帅不撒手,是不肯认输,这一盘却是舍不得被杀,棋盘光秃秃的,简直是奇耻大辱,蹲在小凳子上,翘着能挂酱油的小嘴,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流苏笑问:“服了吗?”
“不服。”楚缘的自信已经消失殆尽。
“出了一身汗,我去冲个凉”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我待要起身,流苏却搂着我的手臂没松开,温柔的眼神让我泛起一层**皮疙瘩,不是肉麻,是杀气啊
哥们打了个冷战,没敢动弹,流苏转而对楚缘笑道:“再来,最后一盘了哦。”
楚缘吞了唾沫,看了看东方,又看了看妖精,然后特无助——妖精的自信没根据,东方的不自信才是现实的写照。
尽管尽量无视流苏歪倒在我怀里,努力将精力都放在棋盘上,可楚缘加东方再加上胡乱指挥的妖精,还是没能避免被流苏屠杀的结局,程姑奶奶又一次风卷残云般将楚缘杀的只剩一枚老将,强势的一塌糊涂。
“咳,”姑奶奶轻咳一声,笑问三个丫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你们赖账的话,我也不建议哦,因为我是大人嘛。”
就是冬小夜都忍不住鄙视流苏,这话多激将啊?
我正好奇她们到底赌了什么,便听东方干脆的叫了一声:“嫂子。”
“扑——”
站在我身后正在喝水的虎姐将一口冰水喷进了我的后脖颈,我差点跳起来,“嫂子?!”
妖精亦老大不情愿的含糊哼唧道:“嫂子不对,我一直叫南哥哥大叔的,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大妈?”
流苏笑着白了妖精一眼,并不介意这只妖精耍赖皮,她望向楚缘,眼睛里,闪烁着古怪的光彩。
这种古怪的光彩我并不陌生,不是期待,不是渴望,不是玩味
在与墨菲拌嘴的时候,流苏的眼中闪烁的,便是这样的色彩,那是攀比!是一种对比较对胜负的执着!
再看楚缘,抹了一把眼泪,小嘴依旧倔强的翘得高高。
‘嫂子’这两个字,在臭丫头的字典里,似乎是从来都不存在的
我想知道,楚缘会不会叫流苏一声‘嫂子’,然后又更想知道,如果楚缘赢了流苏,她,不,是问题三少女,她们的要求,又是什么呢?
以这三个丫头的精灵古怪,我可不觉得她们不会太刁难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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