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三年二月
胤禛立在屋檐下看着飞泄而下的大雨,一动不动,雨水顺着风势,落在他身上,渐渐半个身子湿透。高无庸低声劝了两次,胤禛一语不发,高无庸不敢再劝,可事后又怕被皇后责骂,满腹愁绪中想着此时若曦姑姑在,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胤禛站了许久,心思好似百转千回,实际脑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十四爷允禵夜宿于侧福晋马尔泰氏屋中,时闻欢娱笑声。”胤禛猛然转身进屋,提笔下密旨道:“从今尔后,尔等只需报奏允禵相关事宜,其侧福晋马尔泰事一概不许再奏。”
雍正三年三月十三日
允禵快步走进书房,看着手中的信,滋味莫辨,这四字写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我的侧福晋却写得一手和老四一模一样的字,传回京城,又是一个大笑话。轻叹口气,重新拿了个略大的信封,提笔挥毫道:“皇上亲启”,将原信装了进去。收好要上呈的奏折,和信一块递给一旁侍卫吩咐道:“尽快送到京城。”
雍正三年三月十四日
胤禛拿起允禵的信看了一眼,丢在一边,只顾拿折子看。不知道又写什么歪诗泄愤,朝中近日闹心事不少,实在没功夫理会他。
雍正三年三月二十一日
“允禵侧福晋马尔泰氏昨日殁。皇上曾训斥昔廉亲王焚化珍珠、金银器皿等物为母治丧,奢靡浪费,并于雍正元年十月二十一日下旨:‘今后八旗办丧事有以馈粥为名,多备猪羊,大设肴馔者,严行禁止,违者题参治罪。’,臣观允禵欲奢靡治丧,特参奏皇上……”胤禛霎时如遭雷击,手中毛笔跌落在折子上。
刚进屋准备请安的胤祥大惊,从未见过皇兄如此失态,立即问道:“皇兄,发生何事?”胤禛目光定定,半日仍无一言,只有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
胤祥忙端起桌上热茶递给胤禛,一面道:“皇兄,先喝口茶。”说着眼光瞟向桌上墨迹斑斑的折子,一行字立即蹦到胤祥眼中,“……马尔泰氏昨日殁……”心大力一抽,手一抖,茶盅跌落在地。
胤禛惊醒,从龙椅上跳起,自语道:“朕不信,朕不信她会如此恨朕。”说着忽然醒悟,在书架上翻找起来,一本本折子被扔到地上,抓起上有允禵所书的‘皇上亲启’四字的信,胤禛手微抖着拆开信封。又一个信封,‘皇上亲启’,他不可能再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时,胤禛眼前一黑,身形晃动,胤祥忙一把扶住,看到皇兄手中的信封时,眼前变得迷蒙。
雍正元年三月二十一日夜
空落落的院子内,只几点微弱烛光隐约闪动,允禵不知隐在何处。领路侍卫对胤祥恭声道:“只爷一人在守灵,因爷说福晋喜静,不……”随在胤祥身后,一身微服的胤禛冷声道:”闭嘴!这里没有福晋。”侍卫一哆嗦,不明白为何十三爷的随从竟然比十三爷更加威势摄人,全身冷意逼人。不愿再在阴森森的院落内久呆,立即向胤祥行礼告退。
席地坐于屋角的允禵闻声,心内微惊,紧了紧手中一直捏着的金钗,塞回怀里,拿起地上的酒壶大灌了一口,抚着怀中的罐子。若曦,他终究来了!
胤禛盯着灵堂外的白幕,半晌未动。胤祥也是怔怔出神,上次分别时还想着可以来看看她,总有机会再聚,未料竟是永别。想到此处心酸难耐,又觉得此时最伤心的人不是自己,忙打起精神轻声道:“四哥,我们进去吧!”胤禛微一颔首,举步而进。
灵堂内只有一个牌位,竟然没有棺柩。胤禛悲痛诧异之余,忽地心生一丝希望,她也许没有走,只是……只是……,想到此处,扭头四处找允禵,喝道:“允禵,出来见朕!”
允禵凝视着立在白烛旁的胤禛淡淡道:“我在这里。”胤禛,胤祥看向缩坐在一团黑暗中的模糊影子。胤祥问:“十四弟,为何不见棺柩,只有牌位?”允禵起身走到桌旁,把怀中的瓷罐放于牌位后道:“若曦在这里。”
胤禛一瞬时未反应过来允禵的意思,待明白,气努悲急攻心,再加上快马加鞭赶路的疲惫,身子摇晃欲倒,胤祥忙扶住,问道:“十四弟,究竟怎么回事?”允禵淡淡道:“怎么回事?我把若曦尸身火化了呗!”胤禛悲怒交加,一个耳光向允禵甩过去,胤祥忙架住,劝道:“皇兄,你先冷静一下,十四弟绝不会如此对若曦的,问清楚再说。”
允禵冷笑几声道:“你这会子急了?早点干吗去了?你知道若曦眼巴巴地等了你几天?现在做这个样子给谁看?”胤禛骂道:“你自个干的好事,你来说朕?”
胤祥道:“因为信封上是你的字迹,皇兄误会又是你写信来挑衅,所以丢过一边未及时看。”允禵脸色微变,呆了一会,道:“即使信没有收到,可这府里到处都有你的探子,他们就不会向你说若曦的事情吗?”
胤禛恨盯着允禵不语,胤祥恨叹道:“你故意搞出那么多花样让皇兄不愿意再听有关若曦的奏报,你还要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