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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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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黑化

    自打那天后,琛妈再没来找过阮筝。

    她就像是一阵风,突然出现了一小下,刮得阮筝有些头晕。但很快又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阮筝心想这真是个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理去琢磨琛妈的心思,权当她是一片爱子之心泛滥成灾。她现在更为烦恼的是怎么才能离开徐天颂。这个男人太精了,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自己但凡露出一点想走的意愿,肯定会被他察觉到。以他的能力,别说逃跑了,能不能顺利从房间走到大门口都成问题。

    所以尽管心里想走的心情十分迫切,阮筝还是不敢在面上露出分毫。她现在既不说要跟徐天颂结婚,也不说要走人,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风平浪静。徐天颂也不强迫她什么,只是已经完全把她当同居女友对待,每天一起吃饭睡觉,还要一起洗澡滚床单。撇开那张无关紧要的结婚证,他们其实跟正常夫妻没什么两样了。

    只有阮筝自己知道,她心里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突破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某天早上她和徐天颂一起吃早餐时,对方在闲聊时对她说:“明天我要去欧洲办点事情,大概两天后回来。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不要乱跑知道吗?”

    阮筝替他剥了个水煮蛋,放进碗里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总把我当个小孩子似的。我都二十好几了,一个人还在国外待过,你还怕我在小小的s市闹出什么事情来吗?”

    徐天颂叉起那个水煮蛋皱眉:“也不知道谁把谁当小孩子。天天早上让我吃这玩意儿,小朋友才吃这东西吧。”

    “这东西营养好。李默说了,要你多补充营养。别小看**蛋的功效,比你吃燕窝鱼翅有用多了。而水煮对**蛋来说是最好的,能最大程度的保留它的营养成分。你别多话了,赶紧吃了吧,一个蛋而已,还能难得倒你吗?”

    这个激将法难得起了作用,对徐天颂来说一个小**蛋自然难不倒他,他三两下就吃完了。阮筝见他咽下最后一口**蛋后,又贴心地递了杯水过去。徐天颂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喝。喝了半杯后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定定地望着阮筝:“有什么话就说吧。”

    阮筝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头一回在这个家给我做早餐的时候,我就是这种感觉。现在这感觉又回来了。说吧,想让我许你什么愿望?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不许太过分。”

    “不过分。我就是想趁你不在这几天,回香港一趟。”

    “说说理由。”

    “明天是我妈的生忌,我想去看看她。好久没回去了,她该想我了。”

    阮筝说这话的时候既不愤怒也不悲伤,语气相当平静,甚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这样子看在徐天颂眼里却是柔弱而委曲的,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心爱的女人这样都很难招架。徐天颂在外面无论怎样呼风唤雨,回到家还是得倒在阮筝的绕指柔里。

    而且这个理由太过合理,简直让徐天颂想不出任何反对的借口。所以他索性就不反对,直接答应了下来:“好的,我让人送你回香港。不过我得派几个人和你一起回去,你有没有意见?”

    “我有。”阮筝抬头表情严肃地望着徐天颂,但很快又微微一笑,“不过我知道没用。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想派人就派吧,不过找几个不要太显眼的,不然到时候他们一帮人跟在我后面,别人还以为黑道大哥的女人来了。”

    “你本来就是黑道大哥的女人。”

    “你还是黑道大哥吗?你见过黑道大哥吃水煮蛋的吗?他们通常都吃煎**蛋,要不就吃生**蛋。你不是黑道大哥,你是海棉宝宝。”

    不管阮筝说他是什么,徐天颂都不在乎。这就是夫妻间的情趣。面对喜欢的人时,对方开的玩笑非但不会令人扫兴,反而会让人情绪亢奋。所以吃过早餐之后,徐天颂又迫不及待地把阮筝堵在餐厅的角落里,来了个深沉而缠绵的热/吻。

    阮筝边和他接/吻边笑道:“这也是我想去香港的理由,我得休息几天,这两天被你搞得浑身酸痛,骨头都要散架了。真希望你一直在全世界跑来跑去,这样我至少可以轻松一点。”

    “想得美。”徐天颂捏了捏她的鼻子后,穿上外套离开了家。

    阮筝送他到门口,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车门口,然后两人隔着车窗玻璃挥手道别。那个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料到,几天后在香港会发生怎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送走徐天颂后阮筝就回屋就收拾东西,至于那些被派来一路保护她的保镖们,她则完全没放在心上。她向徐天颂提出回香港的时候就料到他会派人跟着自己。但不管怎么说这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机会。跟徐天颂相比,那些保镖明显好对付得多。而香港是她的老巢,她对那里很熟悉,可比在人生地不熟的s市逃跑来得容易多了。

    她现在需要做的第一步是离开这个城市,去到一个自己很熟悉的地方,然后再伺机甩掉那些跟屁虫。如果能成功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阮筝会立马买机票去到国外。她最近这段时间悄悄的把自己银行卡里的钱分批取了出来。到时候用来现金来买机票,徐天颂就不是那么容易查到她飞去了哪里。就算让他查到头一站,后面再查也会越来越困难。

    阮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也不明白自己想要逃离这个男人是为了什么。只是她心头那种矛盾的感觉缠得越来越紧,几乎要将她生生勒毙。她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哪怕只是暂时的,离开徐天颂一阵子,才能搞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

    她不能稀哩糊涂和他这么过一辈子。人生还很长,而她需要对自己负责。

    阮筝收拾好东西后就让人买机票,第二天她和徐天颂差不多时间起床,坐同一辆车去到同一个机场。然后两人在过了安检后道别。徐天颂的飞机比阮筝的早起飞半小时,所以两人没多说什么话儿,只是当众吻/别了一下,然后各奔东西。

    从s市到香港很快,也就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阮筝下了飞机后先搭车去了医院。她要去看看潘海珠,虽说香港那边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徐天颂也总说她还昏迷着。但阮筝依旧想亲眼看看这个女人。

    但看了的结果证实,徐天颂没有撒谎。潘海珠确实没有醒,和几个月前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徐天颂现在为她支付着每天的高昂医疗费用,以维持她的基本生命特征。但除了会呼吸外,这个女人跟个死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尽管一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但亲眼看到后阮筝的情绪还是忍不住有几分低落。她在潘海珠的病房外头隔着玻璃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那几个保镖依旧远远得跟着她,丝毫没有松懈的样子。

    阮筝总感觉背后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于是浑身感至少自在。她不时回头去看那几个人,真心觉得碍眼又讨厌。因为忙着回头,她一时没顾得上前面的路,走到楼下大厅的时候不小心跟人肩膀相撞了一下。

    两个人同时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起开口响彼此道歉。只是道歉的话刚一出口,阮筝就愣住了。她看着那个被她撞了的年轻女人,一时有些不敢叫她的名字。倒还是对方更大方一些,笑着上来招呼她道:“表姐,怎么是你?你从美国回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阮筝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人是她的表妹夏津津,是舅舅家的女儿。两个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虽然舅舅舅妈对自己不怎么样,还拿着徐天颂给她的钱大肆挥霍,但凭心而论,这个表妹跟自己的关系还是可以的。小时候她们两个是玩伴儿,同样的女孩子比较有共同话题,夏津津面对外人时又是个性子软弱的,每次遇到烦心事就总喜欢找阮筝这个表姐倾诉。

    只是后来阮筝去了美国,两个人就渐渐断了联系。她从美国回来后就直接去了s市,竟是一直再没与香港的亲人见过面。如今事隔几年再见,表妹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个子高挑了许多,皮肤也白皙了,眼看着就往美女行列里靠拢了。

    阮筝脸上的笑容就更浓烈了:“你怎么来了医院,生病了吗?”

    “没有,来看个住院的朋友。姐姐你呢?”

    “我也来看朋友。”

    “你现在住哪里,怎么回了香港也不来找我们呢?”

    夏津津并不清楚父母跟阮筝的恩怨,尤其不知道表弟阮笙的死跟母亲有间接的关系。阮筝不想在她面前说她父母的是非:“我现在在s市长住,这次只是偶尔回香港来住两天。舅舅舅妈都挺忙的,我也就没去家里打扰了。”

    阮筝一边说话一边观察表妹脸上的表情,发现自己说到最后时,表妹的神情明显黯淡了很多。她正觉得奇怪,就见表妹直接过来拉她的手臂,把她往旁边带去:“表姐,我们好久没见了,去喝杯咖啡好吗?”

    她这个样子像是有话要说。阮筝没有拒绝,跟着她去到医院一楼的小咖啡厅。两个人各要了一杯咖啡坐了下来,那几个保镖就在不远处随意坐着装作喝东西,视线默默地注视着她们。

    夏津津显然并没有发现这些人,她手里捧着那杯咖啡,一口也没喝过。她脸上满是纠结的表情,沉默了好几分钟后才开口延:“表姐,你是不是心里怨恨我爸妈?”

    阮筝不动声色,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我好几次听到爸妈为你的事情争吵。那时候我年纪不大,也不太明白他们说的什么意思。我只是隐约觉得爸爸似乎对妈妈不太满意,觉得她苛待了你。后来我私下里问过爸爸,他说一直以来有个姓徐的男人在资助你,他每个月都打一大笔钱到爸爸的账户上,要他好好照顾你。但其实这笔钱你花得很少,大部分都被我们家用去了。爸爸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但妈妈有时候会觉得没必要。你也知道我妈这个人有点小市民心理,做人比较自私。我也知道你在我们家受了不少委曲,所以去了美国之后就跟我们都断了联系。如果今天不是我们偶尔撞见了,你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找我们了吧。”

    几年不见,阮筝觉得表妹聪明懂事了很多。从前她也有点娇纵的小脾气,也时常要跟自己闹一闹。现在听她说话倒是条理分明思路清晰,很有股子聪明劲儿。阮筝对她的问题既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就摇头苦笑了一下:“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不管怎么样舅舅舅母总是养大了我。要不是他们我现在过成什么样都不知道呢。我爸妈走得早,无父无母的孩子总要比一般孩子多吃点苦的,这也正常。总比住到育幼院去要好。”

    “关于你爸爸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

    阮筝本来在喝咖啡,杯子已经举到嘴边了,听到这话又停了下来。她拉着表妹追问道:“你都听说了什么?快说给我听听。”

    “我其实知道的也不是特别多。就是有一次爸爸跟妈妈吵架,妈妈生气了就冲爸爸吼,说什么你爸爸以前做的都是违法的事情,会,会有这样的结局也,也不……意外。但具体你爸爸从前做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问过我爸爸,他也不肯说。只说那个姓徐的人还不错,什么明明不是他的责任他也硬揽在身上了,不像个黑社会老大的做派,又说他像个生意人。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这些事儿藏在我心里很多年了,你出国前我就想说的。可那时候我胆子小不敢说,我怕说了你会恨我们一家人,以后就再不联系我们了。没想到后来你真的断了音讯,我就开始后悔,应该早点把知道的事情同你说的。也该代爸妈跟你说声抱歉,没有你,我们家现在肯定过得没这么好。”

    这倒是大实话。靠着徐天颂那笔钱,一向生活拮据的舅舅家现在也过得不错了。在香港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套投资房,那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了。阮筝想到这里,就冲表妹笑笑。她突然伸出手来,想跟表妹握下手:“我得谢谢你跟我说的这些。”

    夏津津有些意外,她伸手跟阮筝握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要谢我?”

    “谢谢你的话提醒了我一些事情。我错过的一些事情。津津啊,我现在有事情要去忙,改天我再找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故意避开你了。”

    夏津津立马笑得很开心。阮筝又跟她说了几句后,连咖啡也没喝完就走了。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怎么能就这么稀哩糊涂地走掉呢?她难道不应该亲口问问徐天颂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听他这个当事人怎么说吗?

    她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阮筝了,她对徐天颂除了恨意还滋生了其他的情愫。现在在听他讲述当年的事情,她应该可以比较客观地判断了。而且以她对徐天颂的了解,他是那种极其高傲的人,在这方面他是绝对不会说谎的。一直以来阮筝都想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一个有用的当事人她居然不去问他,岂不是太浪费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阮筝开始往回赶。徐天颂去欧洲了,得等到后天早上才会回来。阮筝在去机场的路上一直在想,是回s市还是直接去欧洲找他。车子一路在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疾驰,她的思绪也在高速地运转着。

    负责给她开车的是徐天颂在s市的惯用司机。他车技很好,无论什么样的路况总能把车子开得既平稳又舒适,速度还不见得会低。阮筝坐在他开的车里感觉心很安定,不知不觉间竟把眼睛给闭上了。

    可变故却在一瞬间发生了。

    阮筝的上下眼皮才刚搭上没几秒,就感觉到一股撞击力从后脖颈的地方传了过来。这力量不算太大,只是把她整个人撞得往前倾了一下。她闭着眼睛没留意,身体就冲了出去,前额正好撞在了副驾驶的椅背上,疼得她直抽气儿。

    她睁眼一看,驾驶员正一脸惊慌地望着她,关切地问道:“阮小姐,你没事儿吧?”

    阮筝一面摸着额头一面又去摸身上其他地方,除了脑门都不疼。于是她勉强扯出个笑容:“没,没事儿。”

    她的话音刚落,车门就让人从外面打开了。两个衬衣西裤的男人探头进来,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没伤着人吧?”

    阮筝这才顾得上朝前后玻璃窗望去,看这样子是发生几车追尾事故了。她坐的这辆车前后都有车子停着,目测似乎不止三辆追尾,而她这一辆就被夹在中间了。

    这两人像是车主,一个劲儿地向他们道歉,还不停追问有没有受伤。块头稍大的那个爬上副驾驶去拉司机的手臂,嘴里叽哩呱啦说着粤语:“大哥你怎么样,出来我瞧瞧,要不送您去医院吧。”

    阮筝只觉得这人似乎热心过了头,刚想插句嘴,一个瘦高个就已经凑到了她身边。那一刹那阮筝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她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明明这两个看起来都很面善,可她偏偏就是觉得危险重重。那种不怀好意的气息扑面而来。当那个男人试图伸手来拉自己的时候,阮筝心里的这种感觉变得愈加强烈了。她下意识地一抬手,就避开了那男人的爪子。

    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够明显了,对方应该明白她的意思了。可她错了,那瘦高个非但没有往后退,反倒更进了一步,直接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姐,您没事吧?”

    阮筝的心紧张得“扑通”“扑通”直跳。她顾不得回答,抬头去看司机,想叫对方来帮个忙。但这一看她心里立马咯噔一下。斜前方司机座上的人已经看不到脑袋了,只剩那个大块头转头望着她,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解释道:“司机师傅累了,睡着了。”

    阮筝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她又挣扎着往后面去看。她这一路往机场去,后面应该跟着好几辆徐家的车,那都是徐天颂派给她的保镖。但现在后面的车明显不是那几辆了,全换了清一色的黑色mpv,显得气氛凝重而紧张。阮筝知道自己是遇上事儿了,这几个人显然是故意的,她张嘴想要问个明白,但瘦高个已经凑了过来。他声音不大,说起话来却是斩钉截铁:“司机师傅困了,阮小姐应该也困了,先睡一会儿吧,睡醒了您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说的话仿佛有魔力,阮筝听着听着眼皮子就真的打起架来。最后她只觉得后脖颈那里针刺般的疼了一下,整个人就天旋地转彻底失去了知觉。

    她一睡着就立马被人抱出了车子,直接被抱到了后排的某辆mpv上,然后车门一关,在公路上强行调了个个儿,扔下一堆徐家的保镖们,扬长而去。后面紧跟着几辆同款型的黑色车,强行占据了高速公路所有的车道,将徐家的车硬生生拦在了后面。

    光天化日下,阮筝就这么让人给劫走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阮筝一无所知。当她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这屋子非常暗,看不到一丝光线,似乎四面都是墙,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因为看不见外面的光景,她分辨不出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她醒来时头脑已经清醒,几乎是瞬间就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本来是坐车去机场的,想要找徐天颂问清楚当年的事情。但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连环相撞事故。撞得并不严重,可事情却发生得很突然。车被迫停下后上来两个男人,一个迷倒了司机,一个迷倒了她。阮筝现在想想,那场车祸应该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有人故意在那里制造了车祸,把他们的车夹在中间逼停,又在前后包抄等候着,一旦她晕了之后就立即强行将她带走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绑架她的人相当有胆魄,居然制造这么大的事件只为了她一个人。要知道车祸这事儿可大可小,一个弄不好车毁人亡都有可能。阮筝一想到这人的手段,心就不由颤了一下。落在他手里,自己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阮筝静静地躺在那里,脑子虽然清醒却想不出脱身之计。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都被固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虽然看不见周围的环境,但她总觉得有一阵细微的阴风正绕着自己转。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尸体,躺在太平间的停尸台上,冰冷的没有知觉。

    她突然想起徐天颂说过的话,他曾说过,徐天颂的妈妈万卿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虽然目前这事儿还不知道是谁干的,但阮筝下意识地就觉得和她脱不了干系。她在这个世界上仇人不多,最近见过的那个就是万卿了。这个女人笑起来直爽而霸气,是那种经过历练的女强人型的。她莫名其妙来找自己已经很奇怪了,而匆匆见她一面就走的做法更是令人不解。阮筝之前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没分析过万卿的举动,现在想想却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而且她现在回忆起来,刚才那个在车里对她动手脚的瘦高个也很眼熟。那一回万卿买了大包小包来徐家时,身后跟了几个拎包的。瘦高个就很像其中的一个。难道说万卿先前的豪爽都是假装的,眼下才是露出本来面目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阮筝直觉自己实在太失策了。其实她应该想到的,两个人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徐天颂这么阴狠变态又霸道,他的师姐怎么可能就是个普通的有钱中年女人呢?她应该也很会玩枪,是那种从小就在道上混的人,她面对自己时表现出来的热情和真诚全都是伪装的,而她真正的内心应该是一个残忍冷血的人。

    如果不是拥有这样一个内心,她又怎么会把自己当尸体一样安放呢?

    她现在应该是被人绑架了,而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万卿。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动机是什么呢?阮筝在暗夜里眨着眼睛,身体虽然不能动,头脑却在高速地运转着。

    可她还没想出个答案来,屋子里突然“啪”地一声响。随即就有无数束光从四面八方向她射来,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果然听见耳边万卿在那里说道:“欢迎来我家,阮筝。”

    这声音透着那么一股子冷意,甚至比绕在阮筝周围的阴风更令她想要打颤。她努力眨着眼睛,想要看清万卿的脸孔。她猜测这张脸上现在一定写满了得意,她用足够的胆量和魄力,制造了一起超级事故,最终将自己这个小年轻彻底打败了。

    早说过,姜还是老的辣。

    不出阮筝的所料,当她终于适应了强光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万卿俯视她的脸孔。那张脸上的笑容是这样的志得意满,看得阮筝很无奈:“你这么费尽心思搞场车祸,就为了把我绑来这里?”

    她一面说一面打量这屋子的情景,然后再次被自己的直觉吓了一跳。这屋子看起来真像个停尸间,到处都是白色的布置,除了她躺的这张单人床外,旁边还有几张一样大小的床。上面铺着纯白的床单,没有枕头也没有被子,完全像是为死人准备的。

    但这屋子又跟停尸间有些不同,因为它还摆着一些其他的东西。那是一些类似于化学实验用的器具,瓶瓶罐罐摆得到处都是,桌子上柜子里随处可见。

    这女人是打算拿自己做实验吧。想到这里阮筝不受控制地微颤了一下,但面上依旧强行保持着镇定。哭是没有用的,求她也是不会奏效的,除了让她笑话几句话,什么也不会得到。

    万卿似乎挺满意阮筝的反应,看她一脸好奇地打量这屋子,就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家的地下室,也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实验室。这里面有很多东西,平时都是用来对付小动物的,今天或许可以在人的身上试验一下效果。”

    “为什么?就为了徐天颂吗?”

    “这还不够吗?他是我儿子的父亲,本应该和我做恩爱夫妻才对。可他现在却为你着了魔。没办法,为了重新得到他,我只能下狠手,亲自毁了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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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筝愣了一下,条件反射问道:“你还爱徐天颂?”

    实验室里灯光亮得刺眼,从阮筝躺着的角度向上望去,几盏顶灯直射在她脸上,阻碍了她的视线,使她看东西的时候变得特别费力。万卿站在那里正好替她遮住了一些光。她整个人背光而立,脸孔隐藏在阴影里,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听到阮筝的问题后,她从喉咙里挤出一连串的笑声来,就像在用力挤压自己的肺部一般:“爱?什么爱不爱的。我和他的感情岂是一个爱字就说得清的。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和他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我的父亲抚养他长大,名义上是师父实际上是他的父亲。换句话说,我们不仅有同一个孩子,还拥有同一个父亲。你说我们的关系这么紧密,只用一个爱字来形容未免太肤浅了。”

    阮筝听她“爱”来“爱”去绕了一大堆,就是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禁笑了:“你何必再嘴硬。说到底你对徐天颂根本不是爱情,充其量就是占有欲罢了。”

    万卿本来挺得意,说得头头是道,阮筝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她没料到在这种时刻阮筝说话还能这么犀利,那一句“不爱爱情是占有欲”简直就是狠狠地煽了她一巴掌,令她一直淡定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凶狠起来。

    她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阮筝一巴掌。这一巴掌下手很重,把阮筝打得头晕眼花。她把头撇向一边,感受着脸上传来的火辣的疼痛,屋子里一时陷入了安静之中。阮筝闭目沉思了片刻后,主动开口道:“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

    “说出来听听,死之前我一定让你当个明白鬼。”

    “你上次来徐家到底为了什么?”

    万卿脸色微微一变,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你觉得呢?”

    “我猜不透。你来找我的时候,说实话我真让你给骗了。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对儿子想要尽点心的母亲。你当时笑话徐天颂想太多的时候,我还真信以为真了。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你这么想我死,费劲心思把我绑了来,既然如此你之前何必来找我,直接绑架我不就可以了?不,你都不用绑架我,直接杀了我不是很好吗?”

    万卿穿一身白袍子,高挺的个子显得人气质突出。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脚上踩一双细高跟鞋,就这么绕着阮筝的床来回的走着。实验室里空荡荡的,没人说话的时候就只有她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清晰无比,简直敲得人脑门疼。

    阮筝听着这声音渐渐有些失去耐心了,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时,万卿突然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脸颊,把她的脑袋强行往上抬了抬。她那双眼睛在阮筝的脸上来回扫着,就像是一台激光切割机,要把她整张脸上的肉都一片片切下来似的。

    她看了挺长时间,阮筝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微微抬头的姿势,一直到脖子有些发酸时,她才又听到万卿在头顶上开口道:“直接杀了你多没意思,我今天准备了这场好戏,就想请我的师弟来好好看看。你放心,他已经收到消息了,这会儿应该正坐飞机赶回来呢。他那么爱你,即便知道我这里是个火坑,也会义无反顾地往下跳的。至于我那天为什么去找你,这不是很明显嘛。你也说了我费那么大心思制造了一场车祸,好趁乱劫走你。你知道这花了我多少金钱和人力吗?还要冒很大的风险。这么大的一笔买卖,我做之前事先总得调查调查。我得亲眼看看徐天颂对你有多在意,他是不是真的如传闻那样把你放在了心尖儿上,我才能下手啊。万一你也跟那些普通女人一样,不过是他一时贪新鲜的玩物儿,我又何必大费周章。对我来说,那些女人不足为惧,别说一两个,就是一两百个同时出现,我也不会放在眼里。这个师弟从小就跟我在一起,我们同吃同睡同玩,还一同生了个孩子。我本来一直以为他永远都会是我的,他这么多年没结婚也没谈恋爱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是阮筝,你令我刮目相看啊。”

    说到这里,万卿顺手拿起旁边台子上的一支针管,在阮筝的脸颊上轻轻滑过,喉咙里同时发出令人肝颤儿的恐怖笑声:“我真是失策了,我以为这个男人就是我手里的风筝,无论他在外头怎么飞飞多远,最后还是会回到我身边。因为我手里就握有那根掌握他的线。可在见到你之后我知道我错了,他哪里是风筝,他根本就是野马,我不过一晃神他就跑出去老远,都快追不上了。那天在徐家几次看他对你如此体贴,他看你的眼神里写满了浓情蜜意,他甚至都没对我露出过这样的神情。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是非要除掉你不可了。再留你在这个世上,迟早这个男人心里我会连一丝位置都找不到的。”

    万卿说话的时候,阮筝一直睁着眼睛盯着她看。她发现她说的很认真,似乎心里真是这么想的。阮筝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万卿的节奏,这个女人想法很奇特,做出来的事也很离奇,所以她才会这么与众不同吧。一般的女人哪里会像她那样,决定对付情敌前还故作洒脱地当面来观察一番,装出一副大度潇洒的样子。她这样真不怕精神分裂吗?还是说她本来就是个疯子,所以再怎么疯狂也不为过。

    万卿似乎是想要印证阮筝的这个想法,所以再度开口大放噘词:“不过有一点我挺意外的,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徐天颂的一厢情愿。可见到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你真的挺爱他的。你跟的关系这么复杂,血海深仇,杀了对方都不为过的关系,可你居然爱他。阮筝,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这样的女人也够可怕的,这也更让我下定决心要杀了你。一对狗男女,两情相悦爱得难舍难分,我最恨看到这样的戏码。所以你今天还真是非死不可了。”

    阮筝咬牙骂道:“疯子!”

    “没错儿,我是个疯子。不,应该说,我疯得还不够,远远不如你。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你的,居然能这么爱一个男人。我真希望能回到二十年前,回到当初也那么爱他的年纪。如果我也像你这样一直爱着他的话,现在根本轮不到你来当什么未来的徐太太。”

    听到这话,阮筝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她淡淡解释道:“我没有想当徐太太。不过我清楚,即便你杀了我,你现在也当不成徐太太了。你跟徐天颂为什么分手我虽然不清楚,但我可以猜一猜。当初是你主动离开他的吧?一边二十年不出现,现在怎么回来了?后悔了吗,想要重修旧好吗?万卿,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徐天颂,你觉得他会是那样的人吗?他是那种不爱就不爱了,即便你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再爱你的那种人。你杀了我也没用,不过是徒劳罢了。”

    “你给我闭嘴!”万卿抬手又给了阮筝一巴掌,她咬牙切齿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吗?徐天颂是你什么人,你忘了吗?他是你的杀父仇人,而你非但不为你的父母报仇,还这么厚颜无耻地和他在一起,你不觉得羞愧吗?你死之后有什么面目去见你的爸妈?”

    这是阮筝的软肋,是别人一旦提起她就无法反驳的致命伤。万卿说别的她都可以反驳,哪怕现在她在她的毡板上,但她的内心依旧强大。可万卿一说到这个,阮筝就无言以对了。这是她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每当她被徐天颂压在身下的时候,心里的矛盾和纠结都会无限扩大。她真心觉得万卿说对了一点,她确实没脸死后去见父母,因为她实在太不孝了。

    于是阮筝不说话了。万卿觉得自己打击得很对,立马又变得得意洋洋起来。可才得意了一会儿她又高兴不起来了,灯光下阮筝的脸苍白却很年轻,五官分明立体,透露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这是阮筝最大的资本,也是万卿最忌讳的一点。她虽然保养得不错,经常有人夸她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但她心里清楚,她已经不是青春少女了,她的心境已经老得不止四十岁了。她不可能再像二十年前那样眼里心里只有爱情没有其他了。她变得世故圆滑,心里加载了太多的东西和欲/望,已经不能再像阮筝那样纯粹地去爱一个人了。

    而且阮筝是这样的年轻,她就像当年的自己,紧紧地贴在徐天颂的身边,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那天在他们家的时候,万卿清楚地看到徐天颂对阮筝满满的关心,他的眼里几乎没有自己,全被阮筝牢牢地占据了。这令她嫉妒到发狂,也觉得分外沮丧。

    她站在阮筝的单人床边,双手撑着床沿,仰起头来看着刺眼的灯光,像是在回忆往事一般:“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人,像对你这么用心的。哪怕从前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哪怕那时候我怀了阿琛,他也不曾这样过。或许他对我的感情并不爱情,真的只是亲情而已,而之所以有了阿琛,全是好奇心在作祟。年轻男女对彼此的身体感兴趣,互相勾引之下一拍即合,随即难以自拔。可是你相信吗,我们其实只上过一回床。就是那一回之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本来想把孩子打掉的,我才十七岁,怎么可能生孩子。可这事儿被我爸知道了,他生气归生气,可对这个孩子却很在意。他当时逼我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这么说,你跟天颂都是定不下来的人,搞不好这个孩子就是你们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呵呵,居然让他说中了,生了阿琛之后我真的再没生过孩子,甚至连婚都没结过。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当妈,生孩子对我来说真是个负担。所以阿琛生下来后我直接把他扔给了他爸,自己走掉了。一转眼二十年都过去了,阿琛大得我都认不出来了,甚至都到了结婚的年纪了。真是讽刺,当你的孩子长大后,也就意味着你老了。阮筝,我已经老了,而你还很年轻。你还可以陪在徐天颂身边很多年,这真令我嫉妒。”

    “既然如此,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徐天颂?”

    万卿低下头来,表情复杂地看着阮筝,长长的沉默过后她轻轻摇了摇头:“这不关你的事儿,别人的少打听。”

    阮筝唇角浮起一丝笑意:“看来我猜对了。”如果当年不是万卿背叛在先的话,以徐天颂和她的关系,即便不是爱得很深,也一定不会抛弃她。她是他的师姐,是他师父的女儿,还是他孩子的母亲,这么多关系在里面,他怎么可能投向别人的怀抱?

    说到底徐天颂骨子里其实是个将责任看得很重的人。他对从前青膺的老人都照顾有加,对自己也是从小花钱又花精力,他对阿琛也不错,算是个合格的父亲。甚至对家里的佣人们都是和蔼可亲的。

    似乎除了在她父母这件事情上他显得极端冷酷无情外,其他时候的徐天颂,其实真是个蛮温情的男人。

    阮筝闭上眼睛,细细回忆徐天颂的长相。她觉得自己必须好好想一想,在记忆里再见他一面。因为她这辈子应该是再见不到他了,不抓紧时间再回忆一遍的话,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这么想着脑海里就真的出现了徐天颂的脸孔,从十七年前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到后来和徐启琛订婚时的场景,再到以后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的过招。她的步步近逼,他的见招拆招,第一次在他面前发病,第一次挨他的巴掌,到最近第一次和他上/床,第一次被他干得几乎昏厥。这些往事都清晰地一一浮现在眼前,就像面前有一个投影正在上映那些画面一般。

    阮筝回忆得有些忘我,几乎忘了万卿的存在。直到对方突然又开口说话,这一次她说话的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婉惜:“唉,徐天颂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一个视他为死仇的女人,我知道你还曾经联手鸿伟的杜兆年想要整垮青膺。阮筝,你真的很幼稚,你觉得能一手创立起青膺这么大规模集团的男人,是你这样的小女人就能整垮的吗?我知道你恨他当年逼死你父母,可我真的要说一句,阮筝,你实在很不了解他。徐天颂是那种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会逼死你的父母?当年要不是你爸挪用公司资金吸毒贩毒,你们家根本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阮筝的意识一下子被她从回忆里猛烈地抽了回来,她瞬间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万卿。她知道这个女人一定知道些什么,而现在她似乎有些感性,想要把当年的幕后故事通通说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万卿的手机响了。vvww,,她一下子收住了话头,转而去接手机。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些令她愉快的事情,她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当她收起电话看向阮筝时,她说了这么一句:”徐天颂来了,好戏要上演了。”作者有话要说:探妈黑化了,大家没想到吧。另外关于58章肉的事情,大苏在这里再说一遍,请大家不要给我留邮箱,自行到那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里找入群方法就可以了。大苏现在特别忙,每天都没有休息的时间,我能做的就是尽量挤出时间来码空但省不口苗但省不伍不苗*不堂委默片毛食n音且荃里熟十不刀飞不全不毛女崔寿会r石由一石

    ☆、第62章 濒死

    阮筝很想吐槽:你丫能不能不要说话只说一半。

    可她话还没说出口,万卿已经扭着细腰身快步离开了。实验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声音大得吓了阮筝一跳。

    因为心情雀跃而迫切,万卿甚至没让阮筝看到自己脸止满足而诡异的笑容。她走出实验室后还回头看了那门几眼,随即鼻子里发出一记冷哼,重新拿起手机:“都搜过了?”

    已是傍晚时分,外面天早就黑了。万卿拾级而上,从地下室走出来的时候特意拉开走廊的窗帘向外张望了一下,外面暮色沉沉,浓重的墨色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徐天颂的到来让她既欣喜又失落。一方面因为能与他正面对话而感到高兴,可另一方面也可以就此看出他对阮筝的重视与在乎。明知道她这里是龙潭虎穴,可他还是来了。

    万卿快步走过长廊,停在了会客厅的门口。厚重的朱漆大门后就站着那个她想见的男人,可那一刹那她竟也有些心跳加速。明明自己稳操胜券,一切尽在掌握中,怎么还是有股子心虚的感觉?

    她来不及多想,门边站立的保镖已经替她开了门。她不自觉地整了整衣服下摆,然后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徐天颂就站在落地玻璃大窗前,整个人背对着他。他身上穿着簇新的灰色斜条纹衬衣和深色西裤,看上去显得略大一些,但更给人一种随兴的感觉。

    这男人果然怎么穿都好看,连不是自己的衣服套着都这么有味道。一眨眼二十年过去了,时间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给了他一种厚重而深沉的气质。这样的徐天颂是女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只消让人看一眼,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够令人疯狂到极致了。

    万卿突然觉得,自己就正处于这种疯狂之中。

    他们两个人其实隔得很远,会客厅很大,她站在门口,徐天颂站在另一头。他身边围着十多个神色冷峻的高大保镖,整个人被限制着只能站在那一小块的地方。

    这其实有点禁锢的意思,但他却站得很随意,仿佛身边那些彪形大汉不是奉命看住他,而是在保护他似的。他听到动静后随意转身,冲万卿一挥手:“师姐,好久不见。”

    这男人笑起来还是这么好看。万卿心里腹腓着,面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明明前几天才刚见过的。”

    “那是你吗?装得太过了,一点儿也不像真正的你了。”

    “你来这儿不是只为了讽刺我吧?”

    徐天颂微低着头,眼皮上挑双眼微眯,眼神就这么由下而上扫过万卿的脸,然后他淡然道:“当然不是。”

    这眼神带了几分凌厉和挑衅,万卿只觉得像是一把刀割过自己的身体。她一下子就有些控制不住,脸上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丝怒意。

    徐天颂惹恼了对方却不在意,甚至还开起了玩笑:“这么久不见也不过来给个拥抱什么的,师姐,你躲我这么远做什么。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吗?”

    “激将法对我没用,我还不了解你吗?我现在要是近你身哪怕三十公分,也会立马被你制服到动弹不得。师弟,我不傻,这二十年我也不是白活的,别的不说,防你我还是很上心的。”

    徐天颂颇为无辜地一摊手:“我都让你的人剥光了搜个干净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现在除了这具身体是自己的外,其他东西全是你的,从衣服裤子到鞋子,甚至连袜子和内/裤都不是自己的。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紧张。”

    “我还是紧张一些的好。从小到大但凡我对你放松哪怕一点警惕,回头必定着了你的道。今天对我来说太关键了,我得亲自在你面前把你喜欢的女人折磨到不成样子,好戏还没上演,我怎么能让你占了先机呢。你既然来了,不如跟我过来好好看一看,看看我这些年练的手艺如何?”

    听到万卿准备把阮筝拿来当折磨对象,徐天颂的脸色平静得就像完全不认得阮筝一样。他反倒对万卿说的那些“好戏”比较感兴趣似的:“哦,你这些年又学了什么新东西?”

    万卿立马笑得花枝乱颤:“师弟,你这人怎么总这样,心理素质好到让我敬佩。明明心里全是阮筝那丫头,偏偏还要装着关心我的样子。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有你变脸的时候。眼下有一桩事我倒是挺好奇,你这么快就赶过来,看来是找过庄严了?”

    “不是我找的他,是他主动找的我。”

    “哦?这倒真令我意外,我还以为庄严很恨阮筝呢,恨不得她立刻去死才好。上回在喀嗦丽尔没弄死阮筝,我看他挺不高兴呢。没想到一转头,他还是向着你去了。”

    “这充分说明,庄严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小子。他的本质远没有你来得坏,他还有得救,而你已经无可救药。”

    听到这话万卿脸色一变,随即冷笑连连:“你就嘴硬吧,你也就现在能有点闲功夫和我扯皮了。回头见到你亲爱的阮筝,希望你也能这么淡定从容,千万不要失态到出丑才好。”

    “知道你怀阿琛时我都没有失态,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的卑鄙无耻而变脸?”

    “徐天颂!”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后,万卿终于失控地大叫起来。她双拳紧握,死死地贴着身体颤抖着。她的内心被嫉妒和愤怒充斥着,简直到了即将爆炸的边缘。

    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在这个男人面前,你越失态破绽就越多,他的胜算也就越大。你必须比他更冷静自从容,才有可能在交锋上占先机。万卿和他认识实在太久了,对这一点她二十年前就深信不疑了。

    于是她收起满脸怒容,尽力挤出一个微笑,冲徐天颂点头道:“我们也别站在这里说废话了,我先下去准备一下,五分钟后会有人带你下来。阮筝就在下面,临死前让她再见你一面吧,也算我这个曾经的婆婆送她的一份见面礼了。”

    “何必这么麻烦,一起下去不更好?”

    万卿当时已经转过身去了,听到这话又扭过头来。她冲徐天颂嫣然一笑,抛了个大大的媚眼:“那怎么行,我胆子小得很,我可不敢跟你一道儿,走在你后面十有八/九得让你给溜了。走在你前面呢,又百分百会被你偷袭。我还是小心谨慎点得好,你就和这些朋友们一起下来吧,放心,他们都有不止一把枪,绝对能安全护送你到地下实验室。”

    这话里的警告意味相当明显,就差直接说你要是乱动,我就让人打爆你的头了。徐天颂并不在意,目送万卿离开后又重新转过身去,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发呆,片刻后他问身边的人:“有茶吗?”

    万卿离开后又回到了地下实验室,那里依旧灯火通明。阮筝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脸上竟没有一丝濒死的恐惧。万卿看到她那张脸就来气儿,上去随手在她脸颊上来了两下,不悦道:“醒醒吧,一会儿你就可以永远睡个够了。你是不是以为徐天颂来了你就可以得救了?别天真了。我是什么人,我是他师姐,论道行他还没我深,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你还指望他来救你?”

    阮筝睁开眼睛,发现万卿还穿着那件白大褂。这么近距离看她现在这样子看起来真有点做实验的感觉,修长的身材姣好的容颜,配上一身纯白的外套,如果她不是那个被实验的对象的话,阮筝真觉得这样的万卿挺不错的。

    “你打算怎么做,当着徐天颂的面解剖我吗?”

    “你放心,她不会的,她这人最讨厌血。”

    出乎阮筝的意料,回答她的竟然是徐天颂。她费力地扭过头去,就见实验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徐天颂带着一大帮子人大步走了进来,就跟十七年前他来自己家的感觉差不多。不同的是,那时候的那帮人是在徐天颂手下讨饭吃的,而现在这帮人却是万卿用来防着他的。

    他们和徐天颂几乎同时进了实验室,一进来之后就快速往万卿面前一站,形成一道人形高墙,以防徐天颂突然出手对万卿不利。阮筝看他们这架式觉得有点像黑帮决斗的味道。

    徐天颂站在一张长长的实验桌前,两只袖管撸过手肘,双手抱胸望着万卿,眼神连瞟都没瞟阮筝一眼,似乎她并不存在似的。

    “何必这么如临大敌。”

    万卿摇头:“对你还是谨慎一点为好,我知道阮筝对你来说意义重大,你从小把她养到大,养大了之后又归自己享用,这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光看这架式我就知道你对她用情有多深,我要不小心点,还真担心你随手拿根针管就往我身上扔呢。”

    听了万卿这话,徐天颂低头去看实验台上的东西:“呵,还挺丰富,这一管一管的都是什么?”

    “新型毒品。”万卿不无得意道,“有位好朋友替我准备的。他那里最近就在研究这种东西,听说每一种都很够劲儿。”

    “哪个朋友?介绍我认识认识。”

    “这个得保密,人家好心帮我,我也不能把他供出来是不是。回头不妨去问问你的好朋友叶司,他或许会知道一点。”

    “不用了,这事儿先放一边。”徐天颂拿起一只针管,看着里面满满一管略显浑浊的液体,开口道,“你准备拿这些东西做什么?给阮筝注射吗?”

    “不可以吗?”万卿边说边绕着阮筝的床走,她那边也有个实验台,上面也摆满了各色针管。她随手拿起一支冲阮筝晃了晃,笑得特别欢乐,“你要不要试试?说实话,我朋友也没拿这东西在活人身上试过,你是第一个。他提供毒品,我负责做实验,回头还得写份你的反应报告给他呢,真是麻烦。不过我真好奇,你要是成了个瘾君子,徐天颂会有什么反应?他平生最恨吸毒者,把你变成他最讨厌的那一类人,可比直接杀了你有意思多了。到时候他天天看着你抽白面儿,吞云吐雾好不快活,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是不是会厌恶得再也不想看见你呢,哈哈哈……”

    万卿说到这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她实在很得意,整个人因过度的兴奋而浑身颤抖着。她手里的针管在阮筝眼前晃来晃去,明明是透明色的,在阮筝看来却像是一朵颜色极为艳丽的罂粟花。

    她扭头看了徐天颂最后一眼,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针头扎进皮肤时的刺痛感。但她才闭上眼睛,就听徐天颂慢条斯理道:“不必了,何必这么麻烦。与其把她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人,倒不如把我变成那样的人,到时候我敢肯定,你一定再也不会想要见到我。”

    阮筝一时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她转过头去,透过面前一排彪形大汉的间的缝隙,清楚地看到徐天颂举起手里的针管,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手臂上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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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天颂纤长的手指一用力,那管微白的液体就这么直接注射进了他的身体里。

    阮筝看得目瞪口呆,头脑几乎一瞬间就空白了。她觉得十七年前那种感觉又涌上了心头,简直像一场巨大的恶梦,从头到尾将她包裹起来,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她爱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父亲和母亲堕楼摔死了,弟弟被大火烧死了,现在徐天颂又给自己注射了一满管的毒品,估计离死也不远了。这么大的剂量一次性注射进身体里,阮筝就算再没常识也知道这是会要人命的。她惊得说不出话来,完全没留意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屋子里的灯光似乎更亮了,亮得有些不真实,就像眼前的情景只是一个梦境,梦里的一切东西都被罩上了一层薄纱,虚幻而又遥远。恍惚间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尖叫,竟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万卿的。

    这个女人从她身边飞快跑过,直接冲徐天颂扑了过去。就在她几乎要扑进徐天颂怀里时,对方却身体一晃,一条腿弯了一下,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徐天颂单膝跪了下去,脸一下子就让万卿给挡住了。阮筝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伸出一只手来,死死地扒着实验台的边缘,似乎正在用力。

    挡在她面前的那帮大汉已然慌了,纷纷跑过去想要做点什么。但他们还没靠近,就听万卿又轻呼了一声。阮筝抬眼一看,就见徐天颂脸色白得像纸,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干了血色。他一只手死死地搂住万卿的脖子,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针管,那针尖就抵在万卿的脖颈里。

    “放人!”他咬牙说出两个字,随即就深深皱起了眉头。

    “不可能。”万卿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整个人似乎气得快要炸开了。

    徐天颂跪在地上,头微微仰起,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漂亮的脸孔露出些许狰狞的表情,似乎正在极力隐忍着什么。阮筝看到他架在万卿脖子里的手臂上青筋直爆,感觉血液即将冲破血管和皮肤,直接喷射出来一般。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颤着,手里越来越用力,几乎要将万卿活活勒死。在听到对方的拒绝后,他再次咬牙怒吼:“放人!”并且将手里的针管直接扎进了万卿的皮肤里。

    万卿已经被勒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了,冰凉的针管在她的皮肉里来回拉扯着,让她知道徐天颂身体里的毒品已然起作用了。他现在正在拼命对抗着,一方面毒品在侵蚀他的意志和他的力量,另一方面他却极力想要保持冷静和清醒,他知道只要自己稍一松懈,毒品就会在他身体里占据绝对的上风,进而反过来控制他的精神和灵混,把他彻底变成一个堕落卑贱的人。

    看着这样的徐天颂,想到他是因为谁才变成这个样子,万卿就觉得心里有一股尖叫几乎要破喉而出。她再也忍耐不住,不远处阮筝的脸在她眼前一直晃着,刺得她浑身都疼。她不顾自己即将被注射大剂量的毒品这一现实,冲那些保镖大叫道:“去给那个女人打一针,打十针,把这些全都注射进她身体里。”

    她这一举动着实疯狂,简直就是想要同归于尽了。只要那些人往阮筝身上扎一针,徐天颂就会毫不犹豫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将针管里的液体推进她的体内。这样高纯度高剂量的毒品一旦注射进体内,成瘾是必然的,很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换作任何一个其他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定是大呼救命,忙不迭让人给阮筝松绑了。但万卿不是这样的人,她生来就不普通,眼下她已然有些疯狂了,在她看来既然得不到徐天颂,不如大家一起毁灭更好。

    索性今天就他们三个一起死吧!

    于是她又冲呆愣的人群怒吼道:“快点,听到没有!”

    徐天颂听到了她的喊叫,心里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事实上刚才这管毒品太厉害了,换作别人大概早就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了,也就他意志力强于旁人几十倍,才能硬挺到现在。

    可他终究也是个人,身体在被精神长时间控制之后,终于也有了正常的反应。毒品开始进入他的每一个细胞,侵蚀他的神经,摧毁他的意志,最关键的是抽走了他的力量,让他几乎连针管都拿不住了。

    他这一辈子经历过许多危难的时刻,很多时候都是和死神擦肩而过。别人哪怕经历过一次都会吓得得抑郁症,但他却从不在乎。从前的他视生死如无物,活着和死去对他来说区别不大。

    但今天他却感觉格外不同,他心里有了牵挂,也有了保护某个人的。当一切都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时,他第一次感到了有心无力的挫败感。那感觉就像有人在他心上狠狠砸了个洞,冷风瞬间呼呼地吹了进来,吹得他浑身冰冷。

    他望着无花板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一盏盏顶灯似乎都连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整片亮得刺眼的光芒。光里渐渐出现了阮筝的脸孔,她正冲自己淡淡的笑着,那种感觉虚无飘渺,没有一点真实感。

    徐天颂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他很快就要睡过去了,并且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来。在他即将失去的意识的那一刻,一个熟悉而有力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一下子又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中。

    那个声音出现的时候,万卿的手下正准备往阮筝的手臂上注射毒品,就在针头即将刺破阮筝的皮肤时,一个成熟的男人的声音沉声道:“行了,别闹了!”

    乱轰轰的实验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连近乎疯狂的万卿都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身体慢慢地从徐天颂失去力量的手臂里滑出来,然后摔倒在了地上。

    她有些不置信地望着来人,惊呼道:“爸爸!”

    一个六十来岁头发微白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材高挑表情严肃,背脊挺得直直的,一点儿没有老年人的瑟缩相。他走路的时候似乎能带起周围的空气,而他出手给阮筝挑开绑着她的绳索时,阮筝觉得他严肃的脸瞬间变得可亲起来。

    但当时那种情形,她已经顾不得去看一个陌生的老头了。当她的手脚获得自由后,她几乎直接从床上滚落下来,连滚带爬冲到徐天颂身边。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直接把刚爬起来的万卿重新推倒在地,然后一把抱住了徐天颂。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像身体突然被人撕裂成了两半,痛得人喊都喊不出来。她的眼泪不自觉地往下落,糊住了双眼。大脑像一片煮开的浆糊,乱得理不清头绪。她这一辈子只有一次这么慌过,就是十七年前父母双亡的那一刻。连得知弟弟阮笙死掉的时候,她都是悲伤大过惊慌。

    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就像狂风暴雨,刹那间将她整个人卷了进去。在被困孤岛的时候,身边明明有真正的狂风巨浪,可她的心并未像现在这样慌乱。在意识到徐天颂可能因她而死的时候,阮筝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因为害怕因为担心,也因为那空到像无底洞一般的心。这个男人蛮横而霸道地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灵,在不知不觉中她的整颗心已全是他的了。而现在他即将抽身离去,把一颗彻底空掉的心丢还给她。

    这让阮筝害怕到了极点,抱着对方的手因为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有些抱不住徐天颂的身体。他整个人已经几乎陷入昏迷状态了,只是双手还残留着一点意识。似乎知道抱着他的人是阮筝,他的十指紧紧地掐着阮筝的双臂,像是要给她一点力量,宣告自己其实还活着这样一个事实。

    这两人如此难舍难分,看得一旁的万卿咬牙切齿。她快速扑过来拉扯阮筝,想要把她从徐天颂身边拉开。但阮筝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蛮劲儿,竟是说什么也不放手。两个女人一个拉一个甩,场面顿时混乱成一团。

    万卿见拉不开阮筝,气得直跳脚。转头间她看到摆在实验台上几支针管,想也没想抓起来就往阮筝身上扎去。

    她的手刚向下挥出不过三十公分的距离,手腕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给钳制住了。她恼火地扭头,就见父亲的脸孔近在咫尺。曾经香港风云一时的人物,如今已收敛光芒变成一个平易近人的老头了。

    但当他认真望着你的时候,你还是能轻易从他眼中看出压迫人心的气势。万卿被父亲这么一瞪,气场立马弱了几分,一股心虚感涌上了心头。

    万爸爸看看地上脸色灰败不堪的徒弟,又看看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淡淡开口劝道:“算了阿卿,你师弟就是爸爸的儿子,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你就收手吧。他帮你养了这么多年儿子,他没什么可欠你的。他是个厚道人,你别太过分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的话。”

    万卿愣了一下,尽管心情繁杂成一片,她还是从父亲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她张大眼睛瞪着对方,哑着嗓子道:“爸,爸爸,你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跟大家说件痛心疾首的事情,因为hx的关系,我这篇文的文名改了。乃们应该也发现了吧,上位这个名字不能叫了,据说跟某部啥啥片的名字重了。所以现在我这名只能改成叫刺青了。唉,我原本多么高大上的文名啊,硬生生成了现在这个土肥圆,气死我啦!小过小声说一句,这个文一开始本来就是叫刺青的……

    谢谢小意意妹子和小生。妹子扔的一个地雷,还要谢谢lee妹子扔的三个地雷。昨天那章字数爆了,留言却没爆,幸好地雷挺多,也算有点安慰了。我说乃们这帮磨人的小妖精啊,到底要我怎么做乃们才肯留言啊。拿字数砸晕你们难道都不行吗?另外想说的是,哦,这章真的好虐。难道我已经在后妈的道路上一路狂奔难以回头了吗?其实我已经尽量不往煽情里写了,要是照台言的写法,哎哟,能把大家的牙都酸倒。

    ☆、第63章 劫数

    救护车呼啸而至,何慕则带着人冲了进来。

    偌大的实验室一下子挤进了许多人。有原先就在场的万卿和她的手下,有她的父亲,还有阮筝和徐天颂。现在又多了何慕则和一帮子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严阵以待,实验室里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何慕则进来的时候先朝万爸爸尊敬地点点头,对方也不多说什么,一方面死死拦着女儿不让她上前捣乱,另一方面则冲何慕则挥挥手,示意他快点送徐天颂去医院。

    何慕则脸色铁青,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在看到阮筝怀里的徐天颂时,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跟徐天颂这么多年的兄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跟亲兄弟也差不多了。对方的身体状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一般来说小伤徐天颂都能挺过去,而像现在这样挺不过去的,一定就是大问题了。

    何慕则伸手招呼医护人员过来,想把徐天颂给抬出去。但他们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们无法将徐天颂和阮筝分开。阮筝已经有些魔怔了,似乎分不清怀里抱的那个人是谁了。有人发现她的嘴一直在动,就凑近听了听。何慕则沉声问:“她在说什么?”

    那人五官纠结到了一起,呲牙道:“好像在叫妈妈。”

    何慕则一下子就心软了。他本来有些不太高兴,阮筝这个女人在他看来就是个祸水,一直祸害得徐天颂日夜不得安宁。自从她来了徐家之后,徐天颂就状况连连,好几次被她连累得差点没命儿。何慕则的怨气就在两人一次又一次的互动中累积到了一个高峰值。

    但现在阮筝的一声“妈妈”,却把他所有的怨气都给抹掉了。平心而论这么多年是他和徐天颂对不起她,这个小姑娘或许注定没有爸爸,但至少是可以有妈妈的。如果十七年前那一次,他可以处理得更平和一点,或许阮筝现在可以和妈妈弟弟过着平静的生活。

    是他和徐天颂欠人家的,也别怪人家找上门来讨债。他实在没有讨厌她的理由,相反应该对她更好一些才是。

    但现在这种情况却不是能放任阮筝感情泛滥的时候,何慕则蹲□来,略一思索就用缓和的语气对阮筝道:“阮筝,你妈妈病了,我们得送她去医院。等医生给她看完病之后,她就会好了,你说这样好吗?”

    这像是在哄小孩子,旁人听了都有些汗颜。他们都不明白眼前这个漂亮却有些疯狂的女人怎么了,但何慕则清楚,阮筝的思绪已经回到十七年前了。在她看来她现在怀里搂的这个人不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徐天颂,而是当年堕楼而死的夏美玲。而她也不再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而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对五岁的孩子说话儿,他刚刚那样的语气很正常。

    而这语气显然也起到了效果,阮筝听了后竟有了一丝反应。她抬起略显空洞的眼睛望着何慕则,颤抖着双唇轻声道:“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得赶紧送你妈妈去医院了,你看医生都来了。她会好起来的,放心吧。”何慕则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拉阮筝的手,半强迫地将那手从徐天颂身上移开了。然后他示意身边的医护人员赶紧出手,赶在阮筝没想明白之前将徐天颂抬上担架,快速向外面冲去。

    何慕则还留在原地,慢慢地将阮筝从地上扶起来。阮筝在地上跪得久了腿发软,试了几次都使不上劲儿,最后她站起来的时候脸色似乎有些迷茫,看了眼四周的情况后,扭头问何慕则:“徐天颂呢?”

    她这像是恢复了正常。何慕则不动声色地解释道:“送上救护车了。”

    “我也要去。”

    何慕则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冲万爸爸点头道了声别,就带着阮筝离开了。万卿还在那里挥手跺脚,气得张牙舞爪。这么轻易就放走阮筝她实在心有不甘,可面对父亲她也实在不敢造次,老爷子年纪一大把手段依旧强硬,惹毛了他对自己没好处。于是她只能冲那些手下大吼大叫,像个泼妇骂街似的。

    万爸爸年纪大了有些听不得吵,见女儿这个样子不由摇头骂道:“你看看自己像个什么样子。阿卿,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要像二十岁的小姑娘那么疯吗?”

    这句话一语打醒万卿,她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了。是啊,她爸说得没错,她都四十的人了,普通女人在她这个年纪孩子至少都上小学了,结婚早的都上初中了。而她的儿子已经可以娶老婆了。她都是可以当***人了,却还在这里同个小姑娘争风吃醋风度尽失,传出去真的很让人笑话。

    可是……“爸,我不甘心!”徐天颂本来应该是她的,在她被宠坏了的心里看来,徐天颂就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玩具,不管她要不要玩不玩,别人都不可以沾染一下。这是原则性问题,也是她这么多年来做人的准则。

    事实上这此之前徐天颂确实没在女人方面传出什么花样来,那些露水姻缘连她听说了都只想一笑了之。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生性寡情的徐天颂也会如此热烈地爱上一个女人,爱到不惜为她去死。

    他刚才以死相逼的手段实在让她震惊了,就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然后在她耳边怒吼道:“醒醒吧,他早就不爱你了,他的身体他的灵混现在都属于另一个女人了。”

    这让她怎么甘心得了?可万爸爸的话却一针见血:“不甘心?二十年前你干什么了。当初你生了阿琛后扔给他一个人抚养,跑到国外跟别的人逍遥快活去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有一天自己是不是会不甘心?更何况那孩子还不是天颂的。他替你白养儿子二十年,算是仁至义尽了。阿卿,你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我还是得说句公道话,天颂虽然一直不够爱你,但对你绝对不算差。相反你对他却是无情无义冷血至极,你现在跑回来再闹什么用?他这二十年是没遇上对的所以没结婚,如果他早遇上了,现在阿琛都有好几个弟弟妹妹了,你预备怎么办,把那些孩子同孩子妈一起绑来杀掉吗?”

    万卿转过头来,用充满绝望的眼神望着父亲。万爸爸很不愿意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却也只能无奈摇头道:“就算为了阿琛,也别跟天颂闹得太僵。离了天颂的庇佑,阿琛往后很难有前途。你得为孩子考虑考虑,你已经对不起他一次了,还想杀死他的养父再对不起他一次吗?你给不了他生父,至少也别把他养父祸害得太惨。否则,你不怕你死的时候,你儿子都不愿意去见你一面吗?”

    万卿瞬间无语,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再开口。她默默地走出地下室,透过窗户朝外头望去。救护车已经载着徐天颂离开了,何慕则带来的人也都走了,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仿佛从来都没有人来过。除了徐天颂进门时被迫换下来的衣服裤子外,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曾来过这个地方。

    救护车一路向北开去,在连闯了四个红灯之后,终于顺利将徐天颂送到了医院。李默一早就接到电话等在那里了,当徐天颂被人从救护车上抬下来时,他披着白大褂从急救大厅里冲了出来,向来洒脱的人脸上有着少见的凝重与严肃。

    他与何慕则对视了一眼,对方冲他微微摇了摇头。虽然这动作非常轻微,但阮筝还是看见了。她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张着嘴正要开口,就见李默转过头来,一见她便口气很冲道:“怎么又是你小姑娘?这次又是你害的吧。怎么跟你在一起他就从来没好事儿过。”

    阮筝无言以对,心虚得小声问:“他怎么样了?”

    “我怎么知道。你陪着他一路来的医院,车上医生怎么说?”

    阮筝眼泪涮得一下就下来了,她觉得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平时的她总装得高傲又冷漠,但其实她是个内心非常柔软的人。在经历了一连串打击之后,她实有些支撑不住了。刚才在车上她一直观察着那些医生的表情,每一个都是眉头深锁,一副回天无力的样子。她甚至还看到其中两个对视一眼后,悄悄冲彼此摇了摇头。

    阮筝听不懂医生们彼此间报的各项专业数据,但血压她还是听得懂的。徐天颂的血压一路飞快地往下降,到最后竟是量不到了。一个人连血压都没有了,他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何慕则有点不忍心,过来拍拍阮筝的肩膀,又冲李默道:“赶紧救人吧,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李默瞪了他一眼,少见得没有跟人抬杠,而是大声指挥人把徐天颂往手术室送去。整个医院里似乎来了不少大人物,像是s市有名的各方面的权威人士都来了。阮筝一路跟着何慕则往手术室走,看到好几个年纪颇大满头白发的老医生。

    一见到他们,阮筝的心总算好受了一些。她站在手术室外长长的走廊里,看着这些人匆匆推开手术室的大门。李默是最后一个走进去的,也是走得最匆忙的。他进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阮筝一眼,皱眉吐出两个字:“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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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筝在手术室前的长廊上站了很久,久到让她几乎忘了时间的存在。

    何慕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青膺是他和徐天颂的心血,如今徐天颂命悬一线,很多事情就需要他去出面解决和镇住场子。一旦让人外以为青膺没了顶梁柱,人心开始浮动,或许不用别人来挖墙角,青膺这座擎天大厦自己就会顷刻间倒塌。

    走廊里开始还会有护士进进出出,很快就没人来了,从头到尾十几米的空间里,只有阮筝一个人靠在墙上无声地站立着。她纷繁混乱的脑子在这样长时间的安静中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回忆起今天早些时候发生的一切。

    万卿无论是多么可恶又令人恶心的女人,有一句话她说对了。她说自己很爱徐天颂,这一点无可否认。这个女人眼睛太毒了,她们明明才接触了不到一天的功夫,但她却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的心。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对这份感情隐藏得很好,至少在外人面前没有表露过什么。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她的感情已然倾泄而出,汹涌澎湃到无法自拔。

    所以她才会和表妹谈过后不顾一切想要去找徐天颂问个清楚,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根本不想离开。相反她还想要永远和徐天颂在一起,每天肌肤相亲才好。这么些年来,她其实一直想找到当年的真相,不为别的,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和徐天颂永远在一起的理由罢了。

    她现在才发现,其实她从头到尾都没讨厌过徐天颂。他对自己的爱抚和占有丝毫不令人厌恶,反倒就像是毒品一般,令人深深上瘾。他们在喀嗦丽尔也没待多久,但性/爱这个东西就是这么的神奇,竟是将一个内心充满恨意的女人,深深变成了一个充满爱意的女人。

    男人和女人注定就是这么互相吸引的吧,从十七年前的惊鸿一瞥开始,他们两个就这么彼此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阮筝转头去看手术室的门,想到还在里面生死线上挣扎的徐天颂,心里喃喃道:“如果你没害死我爸妈该有多好。”

    时光不能倒流,过去的一切也不能重来。她的父母不可能再活过来,就像今天徐天颂往自己手臂里注射毒品这个事儿,也不可能当它从没发生过。阮筝从没想过他会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来救自己,他当时一定是豁出去了,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看在眼里了。

    阮筝觉得既感动又无奈。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可他们之间的阻碍还是没有消除。痛苦中阮筝想起了万卿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当年要不是你爸挪用公司资金吸毒贩毒,你们家根本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万卿当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阮筝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细细想过当年那事儿发生的原因。在年幼的她心里,徐天颂是黑社会老大,是仗势欺人的混蛋,是滥杀无辜的恶魔。这种印象一直在她心里深深地沉淀着,以至于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从没往其他方面想过。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她的父亲阮剑锋真的不能算是一个好丈夫,他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在家里永远都是趾高气昂飞扬跋扈的样子,对母亲自己还有弟弟向来都是呼来喝去拳打脚踢。最后那几个月,他几乎天天与母亲争吵,或是单方面辱骂她,甚至动手打她。他对自己和弟弟也没有父亲对子女的关爱之情,时常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要不就是骂他们两个碍眼,嫌他们在旁边碍手碍脚。

    阮筝还记得有一次弟弟从父亲身边走过,似乎是不小心碰到了他一下,于是他二话不说抬脚就踢了弟弟一脚,可怜的阮笙才不过三岁,被他踢得东倒西歪,直接摔在了地上。阮笙的腰撞在了一把小椅子的尖角上,椅子上裂开的木刺扎在他身上,流了好多血。

    这些事情阮筝都记得,可她又都下意识地忽略了。或许在她心里,想要纯粹得恨徐天颂,就不能想起父亲的那些坏处。她要在心里把父亲美化成一个高大的形象,这样才能衬托出徐天颂的卑鄙无耻。但现在的事实是,徐天颂对她比父亲好许多许多,他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那个情圣,将她看得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

    阮筝敢打赌,如果今天这种事情发生在父亲身上的话,他根本连救都不会来救自己。阮筝觉得自己之所以对徐天颂这么恨,大约不是因为他逼死了父亲,而是因为他逼父亲的时候,害死了她的母亲。

    妈妈在阮筝的记忆里是个很美丽很温柔的女人,她真的是贤妻良母的典范,找不到一丝缺点的女人。她给阮筝的印象就是温暖而舒服的,而她过于年轻地离世,成了阮筝心里最大的遗憾。

    阮筝仔细想了想,妈妈死的时候大概只有三十出头。而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徐天颂也还没到四十岁。是不是她喜欢的人都活不长?还是说他们本来活得好好的,一旦跟她沾上了,就全成了短命的了?

    这个想法令阮筝无比地沮丧,沮丧到简直有些站不住了。她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小腿开始发涨变酸了。她忍不住抬腿动了两下,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贴着墙壁往下滑去,最后竟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把头埋进了两个膝盖里,眼睛干涩竟是流不出泪来。她用这样的姿势坚持到了手术结束。当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灭了的时候,阮筝往走廊尽头的窗户望去,发现天空竟有了发白的迹象。

    这意味着手术做了几乎整整一夜。阮筝略感疲倦地站起来,看到里面神色黯淡的医生们三三两两走了出来。他们似乎都没看到阮筝,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同她说话。阮筝几次想要去追问,都觉得那些人的脸孔非常不友善,甚至有种故意避开她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阮筝非常不安,心跳瞬间加速到了顶点。她有些站不住,扶着墙喘了几下粗气,然后就看见李默揉着眉心走了出来。两个人目光相触,阮筝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

    她只能开口问:“他怎么样?”

    “还需要观察。”李默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目前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但需要送重症监护室。接下来的情况我们谁都预计不了,也许他很快就会平安无事生龙活虎,也可能情况突然变糟。你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阮筝当然知道。但李默说成这样,她也没办法再多问什么。徐天颂很快就让人推了出来,阮筝就扔下李默直接走到了他的床边。徐天颂双眼紧闭,似乎睡得正香。他的脸色比送来医院时好了许多,有了一丝血色。但他的嘴唇依旧干裂而苍白,一眼望过去就是一副病容。

    护士们开始推床,阮筝就跟着一道儿往前走。重症监护室轻易不能进人,阮筝只能在外面的休息室里等着,隔着玻璃看里面静静躺着的徐天颂。

    没有人来赶她,也没有人过来招呼她,整个休息室里就她一个人。李默说徐天颂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阮筝看着他安静的容颜,看着看着自己也犯起了困。休息室里有长沙发,正好够她一个人躺上去。于是她疲倦地缩进沙发里,裹着衣服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觉阮筝睡得很不踏实,总做一些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梦。可到底梦到了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有几次她睡得迷迷糊糊起来,发现茶几上似乎摆了点东西。她想挣扎着起来去打开看看,可睡意袭来实在架不住,她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到了什么时候,直到有人轻轻拍拍她的脸颊,将她从睡梦中拍醒过来,她才重新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落入眼帘的是庄严温润的脸孔,阮筝愣了一下,赶紧翻身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他。对了,李默叫你去做身体检查。”

    阮筝脱口而出道:“不用了,我没不舒服。”

    庄严上下打量她一眼:“李默这个人不喜欢别人不听他的话,以前徐天颂总不听他的医嘱,被他骂过好几回了。”

    不知道为什么,阮筝觉得今天的庄严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想起万卿同徐天颂说的那些关于庄严的话,脸色突然一变。万卿说在喀嗦丽尔的时候是庄严设计的她,那他这会儿来看徐天颂意味着什么?

    庄严像是读到了阮筝的内心,转过头来望着她:“快去做检查吧,李默该等急了。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别担心我不走,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我再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明知道庄严是个危险的人物,但阮筝还是下意识地觉得他是可以相信的。她最后匆匆扫了他一眼,快步走出了休息室。拉开大门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何慕则在外面,两个人差点撞到了一起。

    何慕则腿后一步主动解释道:“庄严在里面,我在这里陪他。”

    “陪他”?阮筝对他的用词感到疑惑。庄严对徐天颂来说是个危险的人物,而何慕则同徐天颂是过命的交情。他难道不应该用“监视”这个词吗?

    意识到里面有问题的阮筝来不及细想,匆匆离开了重症监护室。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她才忍不住回过头来向后望了望,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关唯妹子投的地雷。这章略严肃,下章保证轻松又活泼。在这么凝重的气氛下大苏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最后小阮明白了什么,乃们明白了没有?

    ☆、第64章 老男人

    徐天颂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

    他醒来的时候阮筝正站在玻璃前怔怔地望着他,见他睁开眼睛时她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只微微瞪大了眼睛。

    徐天颂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还是从容地冲阮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然后勉强抬起手,冲她招了两下。这是示意她进去呢。阮筝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冲出去找李默。

    李默这几天也是熬得眼睛通红,那会儿正窝在沙发里补眠。阮筝以为自己把他叫醒时一定会惹得他跳脚,没想到他一个翻身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像一阵风似地刮过阮筝身边,直接冲进了徐天颂的病房。

    一通忙乱的检查之后,李默终于带着手下几个医生出来了。阮筝当时等在门口准备进去,李默伸手拦住了她,表情严肃道:“别待太久,现在还别高兴得太早。”

    这话似乎话里有话,但阮筝当时一颗心全系在徐天颂身上,一时竟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但她还是听话地点点头,然后绕过李默身边,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窗帘已经被人拉开了,大片的阳光洒了进来,照得徐天颂整个人看上去都充满了暖意。现在的他和往常很不一样,从前他是高大的、傲气的,充满压迫感的。但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温和,就像一个斯文的读书人。从他脸上你完全猜不出这个人曾经整日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是个杀人眨眼的魔鬼。

    阮筝突然觉得,该叫他温顺的小猫咪才是。一想到这里阮筝不由乐了,拉了椅子在他旁边坐下,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笑什么?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想到你捡回了一条命,我的心情自然不错。”

    徐天颂脸一板,故意逗她道:“不是恨我恨得巴不得我快点死掉吗?我还以为我死不掉,你该不高兴了。”

    这话说得有点扫兴,一下子就勾起了阮筝心里的伤心事儿。她脸上的笑容不由隐去了几分,望着徐天颂的脸默默地出神。半晌后她轻叹一声道:“我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女人。从前我确实很想让你死,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后,我又以舍不得了。再说我都被你糟蹋过了,你要死了我不就白被糟蹋了吗?”

    徐天颂立马心情大好,放声笑了起来。但他目前身体状况还没完全恢复,笑容明显就有些弱,可这并不妨碍他露出恣意又随兴的表情。他仔细打量着阮筝,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不是知道什么,而是全知道了。想起那天和庄严的对话,阮筝的心情到现在也不能平息。她点头承认道:“我全都知道了,庄严都告诉我了。”

    “他说的你就信?”

    “他都和外人联手想要我的命了,还有必要骗我什么吗?”

    “侯文彬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嗯,知道了。原本还以为是小侯想要算计我,没想到真正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庄严。看来顾知桐有一点说对了。”

    一听到“顾知桐”这个名字,徐天颂脸上就露出不悦的表情:“这么好的气氛你提他干什么,真是扫兴。”

    阮筝真心觉得这样的徐天颂有些可爱,像个吃醋的大男孩,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她看着这样的他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就伸手捏了一把他的鼻子,咬唇道:“真是小气,人家也是关心我才跟我说那些的。你别忘了他现在可是我的房东。”

    “马上就去退租,东西也拿回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你的东西打包送过去,就该逼你自己乖乖回来才是。”

    阮筝白他一眼:“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得听你的?”

    徐天颂就伸手去摸她的肚子:“里面说不定都有我的种了,还敢不听我的?你看这一回没听我的,差点就让万卿大卸八块了。要不是师父及时赶到,八戒你就要让妖精给吃了。”

    这话前半段说得挺伤感,阮筝一想到那天的情景眼泪都要下来了。可后半段又说得极为风趣幽默,简直大大突破了徐天颂往日给人的严肃高冷形象,听得阮筝乐不可支。

    “这次差点被妖精吃掉的明明是大师兄你吧。不过你也真够胡闹的,当时你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

    徐天颂原本搭在阮筝肚子上的手直接一翻,扣住了她的手腕,清亮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他的手指轻抚着阮筝手上的皮肤,轻声道:“你要真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这肉麻的话此刻听来分外令人动容,阮筝一时动情,鼻子一酸差点就流下泪来:“可你也不能这么做啊。你知道吗,你送来的医院的路上连血压都测不到了,李默说你当时一只脚已经跨进鬼门关了,他们十几个专家费了一晚上的劲儿才把你给拉回来的。这么多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为了你放弃了睡眠,你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我会多付点诊金的,放心。”徐天颂对这种吐槽式的对话相当满意,也顺着阮筝的话头继续道,“当时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要不是我来这么一下拖延时间,现在躺这里的人就是你了。连我都是一只脚跨进鬼门关了,更何况你了,估计早就去睡太平间了。说来说去,都是师父的错,他来得太晚了,救场不救急的,跟没来也差不多了。”

    阮筝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万老头:“他看起来挺不错的,儒雅斯文有气质,凭良心说要不是他,你昏迷的时候我都让万卿扎成紫薇了。回头你应该好好谢谢他才是,他真是个不错的人。”

    “听你的意思似乎对他印象很好?你难道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吗?说他是法西斯也不为过。我身上至今还有被他踢断肋骨的旧伤,一到下雨天就会隐隐作痛。别被他的外表给蒙蔽了,他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年轻的时候他比我狠多了,现在不过年纪大了,韬光养晦收敛光芒罢了。”

    “会吗?他看上去真挺不错的。”

    这下轮到徐天颂捏阮筝鼻子了:“喂,醒醒好吗?现在是什么状况,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对个老男人动心,就不怕我动杀机吗?师父对我来说就是父亲一般的存在,你这是要逼得我们父子反目吗?”

    阮筝觉得他这吃醋的样子真好玩,一会儿顾知桐一会儿万老头,简直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她有心逗他,就把脸凑过去道:“我这人就喜欢老男人啊,你不就是个老菜梆子吗?我平生就好这一口,太年轻的我下不去手呢。”

    她这么说的时候凑得离徐天颂挺近,对方瞅准机会也不客气,手臂微微一勾就把她勾到了自己面前,对着嘴唇就是一通狠亲,甚至还不忘惩罚性地咬上一口,咬得阮筝嘴唇微肿,挣扎着推开了他,不住得喘着粗气。

    “这里是病房,你好歹注意一点。”

    “有那个必要吗?这里除了你就是我,还需要装腔作势?我的女人,我想亲就亲了。虽然我现在行动略有不便,但亲你的力气总还是有的。我是为了谁才躺在这里的,某人要有良心才是。”

    阮筝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又凑过头去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行了,收起你的醋意吧。怎么什么人的醋你都要吃。”

    “师父就算了,顾知桐那小子的事情必须得说清楚。他都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给你洗脑了?告诉你只有警察才是好了,黑社会全是人渣,让你离我远点儿?”

    “人家没你这么无聊,他只是好心提醒我,说我身边可能存在想对我不利的人。还记得霍明远和冯连晋吗?哦对了,还有毛经理,他们一个两个都死了,而他们死前多少都跟我有点联系。因为这一点,当初顾知桐就让我小心身边的人,他觉得这个连环杀手可能就在我周围。现在至少证明一点,不管庄严有没有杀那几个人,他确实是潜伏在我身边一个危险的存在。庄严说你很早就察觉到了他的问题,但却一直隐而不发,是这样吗?”

    “时间,一切都是时间在作祟。”徐天颂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其实侯文彬只是一颗棋子,他奉命行事,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坏事。而安排这一切的人就是庄严。那一天我原本应该提早三小时回岛的,如果那样的话,侯文彬未必能跑掉。因为小飞机平时会在岛上待很长时间,至少要供应一点补给。但那天情况特殊,海上会有风暴,飞机为了不被风暴缠住,所以只停了一会儿就走了。庄严就是打了这个时间差。他在香港故意拿事情绊住我,让我晚回岛几个小时。然后在我寻找你的这段时间里,侯文彬顺利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这么熟悉甚至可以安排我的时间的人,除了何慕则大概也只有庄严了。就是那一次偶然的时间差,让我把注意力放到了庄严身上。”

    阮筝努力消化着徐天颂的话,听得有些出神。屋子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望着徐天颂的眼睛正想再追问点细节,却见对方突然脸色一变,微微咬了下唇。

    徐天颂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微颤:“阮筝,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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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筝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想上厕所吗?”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先笑了。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颊,抬眼去看徐天颂。她以为对方一定会跟她一样,说不定还会笑话她想太多。但出乎她的意料,徐天颂此刻的表情异常严肃,脸上看不到一丝笑意,五官似乎都在微微颤动。他紧紧地抿着双唇,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阮筝甚至可以透过他的皮肉听到他口腔里牙齿打颤的声音。而他的额头上已是一片冷汗,顺着脸颊快速地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阮筝边说边去扶他,却被徐天颂略显粗鲁地推开了。

    他咬紧牙关吐出两个字:“出去!”

    阮筝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安,她又仔细去看徐天颂的脸色,只见他微低着头,眼睛似乎盯着被子上的某个点。他这样子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什么。阮筝顺着他的脸往下看,发现他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双手死死地揪着被子,两只手背上青筋直爆,看起来无比骇人。

    这情景来得太突然,一时令阮筝手足无措。前一刻他们还在谈笑风声,怎么这一刻他就成这样了。阮筝想起了李默的话,觉得徐天颂一定是又发病了,他看起来就一副没好透的样子,情况有反复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她抬手想去摁紧急呼叫铃,没想到她还没出手,徐天颂已经先她一步,一挥手直接砸在了那铃上。他这一下非常用力,几乎要把墙壁都砸出个洞来。阮筝看他这样子心里一下子有了点模糊的想法,但还来不及细想,李默已经带着一帮人冲了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何慕则。他关心地冲徐天颂道:“还好吗?”

    徐天颂勉强抬起头来,满脸冷汗地望着他,艰难地摇了摇头,然后抬手一指门外。何慕则心领神会,拉着阮筝就往外走。

    阮筝不明所以:“他怎么了?”

    李默回头看她一眼,淡定道:“他毒瘾犯了,你看不出来吗?”

    阮筝瞪大了眼睛。她终于意识到心里那点模糊的想法是什么了。是啊,注射了这么大剂量的毒品,只消一次就足够上瘾了。她忘了徐天颂不是受了普通的伤,不是断了胳膊也不是中了子弹,他的身体正被一种化学制剂控制着,这东西能侵蚀人的头脑和心灵,把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彻底的疯子。

    就好像她的父亲阮剑锋,又好像是那个邋遢猥琐的霍明远。这是不是意味着徐天颂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的人?

    阮筝很想留下帮忙,但何慕则已经拖着她往外走了,边走边劝道:“你还是走吧,你在这里他怎么熬?”

    “我可以在精神上支持他。”

    “算了吧,这东西发作起来人就跟畜牲没什么两样。你就给他留点面子吧,你觉得他这么高大上一个人,会希望你看到他最不受控制、无奈甚至是丑陋的一面吗?你还是让他自己撑过去吧,李默会帮他的。”

    阮筝还想再说几句,就见门口又冲进来几个白大褂。他们手里没拿任何医疗器械,反倒拿了好几卷粗麻绳。

    “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个好心给阮筝解释道:“病人毒瘾发作时会做出疯狂的举动,会伤到自己也会伤到别人,所以要将他绑起来,固定在床上。”

    是啊,确实得这么干。阮筝觉得自己真是关心则乱,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了。原来女人的智商就是这么变没的。当你心里存在的爱意越多,你就会变得越来越笨。难怪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全是傻子,这话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阮筝临出门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徐天颂一眼。只见他的病床前已围满了人,几乎看不见他的人影。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听一声痛苦的低吼,就像受伤的野兽在嘶吼一般。只是这声音极度压抑,是在极力忍耐中承受不住才爆发出来的。

    然后就听到李默在那里厉声吼道:“摁住他,拿块布塞他嘴里……绑紧一点,你们没吃饭吗?”

    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回道:“李主任,他力气太大了,摁不住啊。”

    “摁不住也要摁,谁他妈这会儿给我掉链子,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阮筝觉得这场面实在很惨烈,每个人都很不容易,而最痛苦难熬的自然是徐天颂。她几乎是被何慕则强行拉出病房的。当房门在她面前轰然关上时,阮筝终于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何慕则赶紧出手抱住了她,无奈摇头道:“想做天颂的女人,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那一天就在这种混乱中悄然度过了。阮筝昏迷后被送入单人病房,睡了一整个白天。一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她想起白天徐天颂的样子,心里极度担心。她终于想明白白天在病房门口李默同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他说别高兴得太早,现在看来他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事实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徐天颂已经毒品上瘾,只有她当时被他醒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才会想不起这一桩事儿来。像那样的剂量,一针管就足够人深度上瘾了,身体弱一点的人直接死了都有可能。徐天颂现在是捡回了一条小命,但他真的能成功戒掉毒瘾吗?

    阮筝扪心自问,突然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了。一直以来在她的印象里,毒品就是个一旦沾上了就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恐怖东西。如果徐天颂戒毒不成功,以他的财力终身吸毒也没什么,但他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会变得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哀乐,整天只围着白粉转,他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并且过不了几年就会因中毒太深而一命呜呼。

    吸毒这东西,真的就是慢性自杀。它不仅会在意志上摧毁一个人,更会从上彻底消灭一个人。阮筝想像一下,如果有一天徐天颂成了霍明远那个样子,自己要如何面对他?

    一想到这里,阮筝整个人就觉得乱糟糟的。她已经睡不着了,虽然天还没亮,但她也足够清醒。她披衣下床,踩着拖鞋借着走廊里的灯光一路往上走,找了一大圈后终于找到了徐天颂的病房。

    这个时候的医院非常安静,她一路过来几乎没碰到人。但出乎她的意料,徐天颂的病房门口却坐着一个人。他听到阮筝的拖鞋声后抬起头来,有点意外地望着她。

    阮筝也很意外,都这个点了,何慕则竟然还在医院里守着。说起来徐天颂这个人人缘其实不错,有像何慕则这样温润如玉的朋友,也有像李默这样脾气火爆的,还有像郑楚滨这样沉稳大气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他们和他都是生死之交。听说这次的医生团里不少人都是郑楚滨靠关系找来的,他家里有红色背景,比较容易接触到那样的高人。

    甚至是庄严都对徐天颂有着特殊的感情。为了他庄严甚至放弃了杀死自己的计划。种种迹象表明,做徐天颂的朋友一定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阮筝走过去在何慕则身边坐下,问他道:“你不进去吗?”休息室里好歹有沙发,这里却只有冷板凳。

    何慕则眼睛望着地上的光影,突然开口道:“阮筝,对不起。”

    阮筝吓了一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何慕则赶紧又补了一句:“天颂他暂时没事儿了。我指的不是他,是十七年前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当年我也参与其中,很抱歉让你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其实我跟天颂都是幼年失怙的人,所以我们特别不希望看到小孩子自小失去父母。可没想到你跟你弟弟成了我们一手造成的两个悲剧。这件事情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个歉,现在终于说出来了。”

    “没关系。”阮筝微微摇摇头,“庄严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当年我父亲贪污了青膺一大笔钱,拿来吸毒和贩毒,还拖了很多兄弟和他一起抽,害得很多人家破人亡。后来徐天颂发现了这件事情,逼得他走投无路,到处东躲西藏。我那时候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我清楚地记得父母出事前的几个月,我们确实一直在搬家。父亲似乎总是很害怕,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点风吹草动就拉着我们跑,有时候甚至自己先跑,等到风声过了才回来接我们和妈妈。”

    “呵,被毒品控制的人就是这样,心里已经没有亲情可言了。”

    阮筝眼神一黯:“是啊,听了庄严的话我也觉得相当讽刺。我一直以为出事那天爸爸回家来是来带我们一起逃跑的。没想到他居然把我和弟弟还有妈妈悄悄卖给了东南亚的毒贩子,好换一点跑路钱。他明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样子的,知道他们把我们买回去会怎么对待我们。妈妈那时候还年轻,一定会被他们强迫着当妓/女。而我和弟弟呢,小小年纪就要帮他们做工,长大后或许也逃不开被糟蹋的命运。真没想到我的父亲居然是这样的人,或者应该这么说,毒品已经彻底改变了他,我的父亲一早就死了,当时的那个人已经是个陌生人了。”

    “庄严有没有说,那一天天颂带人去你家是为了什么?”

    “说了。他说徐天颂是为了救我们母子三人。他要带我们走,以防我们被卖给毒贩子。他说我爸爸当时情绪那么激动不是因为老婆孩子要让人抢走了,而是因为他已经收了人家一笔钱了,如果交不出人的话,那些毒贩子也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他寻死不是因为保护不了家人,而是走投无路了。”

    说到这里,阮筝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微抬眼皮有件事情连你跟徐天颂都不知道。i?~口曰~面转头去看何慕则:”庄严还说,情或其实我爸爸他不是意外堕楼死亡的,他是被人谋杀的。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前半段欢脱,后半段紧张。不过总算是把当年的谜揭开了。现在只要把连环杀手揪出来,就可以结文啦。每夭写到女主名字的时候,就忍不住要打成阮筝我这两夭已经忍不住在码新文了,,太串戏了。

    ☆、第65章 背叛者

    何慕则一向淡定冷静的脸上,头一回出现了类似“震惊”的表情。

    他们两人角色转换得都很快,原本一颗心全都拴在里边的徐天颂身上,这会儿同时将他抛到了脑后,开始专注到庄严说的那番话上。

    何慕则还没听结果,先咂嘴评价道:“庄严那小子平时嘴挺牢的,跟我们都不多话。没想到会跟你说这么多。”

    “有点酸。”阮筝微笑着评价,随即话锋一转,“这件事情涉及到我爸爸的死因,他当然只能跟我一个人说。他说他父亲当年也是青膺的人,和我父亲关系不错。所以我爸爸吸毒贩毒的时候就把他爸爸给拖下了水。是我爸教会他爸爸吸的毒,把他们家闹得一败涂地。庄严提起我爸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现在细细想想,恨她父亲的人岂止庄严一个。那个和她母亲曾是好友的疯女人潘海珠,一提起她父亲的名字也是面目狰狞,简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才解恨。这么多事实摆在面前,让阮筝不能再自欺欺人,将父亲归到“好人”这一类别里去了。事实上,光她自己所见的也很能说明问题了。

    何慕则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前倾,两手交叉搁在腿上,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地面:“庄严的事情我从前也知道一点,他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青膺人,但他父亲是。他们家破产之后他父亲自杀母亲远嫁,把他一个人扔给了爷爷。后来爷爷去世后天颂做主,替当时只有十岁的他找了一对不错的养父养母。因为这个他一直很感激天颂,也才有机会年纪轻轻就进青膺来工作。当然关系是一方面,他本身的能力也很不错。不过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说过。况且当时我就在现场,实在看不出你父亲有什么被谋杀的迹象。”

    难道说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在他和徐天颂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还记得当时徐天颂让人去把我爸妈拉下阳台吗?”

    何慕则点头,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是那些人合谋推他下去的。按庄严的说法他们当时只想推我爸爸下楼,但我爸爸情急之下扯上了我妈,所以两个人一起掉下去了。”

    “那些人!他们为什么……”何慕则到底还是个聪明人,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当时阮剑锋的事情在青膺闹得很大,很多人都被他拖下了水,那时候的青膺简直快成半个毒窟了。

    事情发生后他和徐天颂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这些人引上正途。很多人都成功戒除了毒瘾,被安排到特殊部门去工作。他们不能太过于接触社会,必须在有人监护和关爱的条件下正常生活。关键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嗅到任何关于毒品的信息。所以他们是相对不自由的,但这已经是他们能给的最好的条件了。

    想到这些人何慕则就会想到现在正躺在里面的徐天颂。以他对他的了解,戒除身体上的毒瘾是不成问题的,但如何戒除心瘾这很困难。哪怕徐天颂是一个心理足够强大的男人,也不能保证不被这东西牵着鼻子走。

    这就是徐天颂恨毒品的原因。青膺里不少人都和他有一样的想法。他们虽然是黑社会,做过很多法律上不允许做的事情,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对毒品都深恶痛绝。很多人本身就是毒品的受害者,他们的家庭因为毒品而分崩离析。正因为对某一事物有着共同的恨意,才使得他们走到一起成立了青膺。

    所以一旦组织里出现了像阮剑锋这样的败类,简直就是引起了公愤。他们会想杀他一点儿也不奇怪。青膺本来就不是什么和平组织,里面的人也不乏嗜血亡命之徒。或许在他们看来,杀了阮剑锋是清理门户,是为社会除害,是替那些被他拉下水的兄弟报仇。

    只是当时情况太过复杂,同时死了两个人这一结果大大出乎他和徐天颂的意料,以至于一直心细如发的他们俩都没发现这一事实。其实就算真的发现了又能怎么样,这是一个矛盾而无解的难题。把他们送交给警方还是按帮规处置,似乎都不合适。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由着时间来冲淡一切,到最后让大家都淡忘了才好。

    只是委曲了徐天颂,替这帮人背了十七年的黑锅。如果他现在醒过来知道这个事情,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说不定也就一笑了之。谁让他是他们的大哥呢,有时候小弟们犯了错,就得大哥来扛才行。

    阮筝也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扭头朝病房的门看了一眼,喃喃道:“所以说这么多年来,我都恨错人了。他可真够倒霉的。”

    “他艳福也不浅啊。如果你不恨他,你怎么会来徐家。如果你不来徐家,他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有些事情真是命中注定,其实这样也挺好,他一大把年纪了,也该成个家了。以后他就归你了阮筝,你要好好待他。”

    阮筝听何慕则的意思总有种临终托孤的感觉。看着他柔和的侧脸,阮筝忍不住问道:“那你呢?你就不想找个人成个家,还是说这个人你已经找到了,可是他不愿意?”

    何慕则扫了她一眼,颇为自信道:“现在不愿意,以后也一定会愿意的。”

    “可他现在在哪儿?那天跟我谈完话后他说他要出国去了,你还追得回来吗?”

    何慕则打了个响指,笑容愈加灿烂了:“我是如来佛,他是孙悟空。”

    阮筝突然觉得真是近珠者赤,何慕则平时看起来挺低调内敛一个人,原本骨子里也跟徐天颂一样儿狂妄自大。

    狂妄自大的徐先生睡到第二天早上就醒了。一醒过来就打电话给李默,让他把阮筝找过去。李默拿着电话咬牙:“你当我是你老妈子吗?”

    抱怨归抱怨,李老妈子还是立马就把睡到一半的阮筝送到了徐天颂面前。阮筝半夜三点醒过来后跟何慕则聊了一通,得知徐天颂已度过危险期后就又回房睡了。这会儿她正睡眼惺忪地站在徐天颂的病床前揉眼睛,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一看见这样的阮筝,徐天颂一下子变得很高兴。以前那个假装高傲冷艳坚强淡漠的阮筝虽然逗起来挺有意思,但远不及现在的她让人感觉温暖贴心。于是他伸出手来,像招呼宠物猫似的冲阮筝招手:“二师弟,过来。”

    阮筝气得抬脚踢他的床:“你才是猪!”

    “反应还挺快,身体虽然没睡醒,脑子倒是醒了。”

    阮筝没好气道:“叫我过来干嘛?”

    “我为你熬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难道你不应该一直守在休息室里才对吗?居然敢跑去睡大觉,你没看过电视剧吗?没让你守在我床边一整晚拉着我的手,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阮筝真心觉得徐天颂怎么这么话唠:“我不爱看电视剧,而且那样睡很不舒服。”她说着伸手去摸他的额头,“退烧了,看来都好了。”

    “哪那么快。李默说至少要过一个星期才能下定论。趁我现在瘾没上来,你陪我说说话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自然,一点儿也没有被迫上瘾者的无奈与悲愤,好像毒瘾发作对他来说就跟感冒发烧一样,只是一种小病罢了。

    阮筝脸色一黯,刚想说什么,徐天颂就伸手按在了她的唇上:“感激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替我揉揉腿吧,昨天让人绑得疼死了。这帮混蛋,一定是李默下的命令,拿我当牲口绑呢。”

    阮筝不由失笑,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替徐天颂揉小腿,一边揉一边道:“我昨晚其实有来看过你,三点钟的时候,你当时正睡着,我跟何慕则聊了几句就走了。”

    “是只聊几句吗?明明聊了很多。阿慕都跟我说了。”

    “他都说什么了?”

    “说了当年兄弟们合谋推你爸下楼的事情,还说他要把庄严拐回家的事情。这小子,我说他这么多年怎么不娶老婆也不找炮/友,合着是在那里温水煮青蛙,就等庄严长大了好一口咬下去是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算起来也是人家的长辈了,真是不像话。庄严他爸从前可是他兄弟!”

    “我爸当年也是你兄弟。你不也把我吃了吗?”

    徐天颂翻翻白眼,一脸不以为然,说出来的话足以显示他脸皮有多厚:“我不一样,我是青膺的老大,底下员工所有的东西都隶属于我。你是你爸的女儿,就是我的私人财产。这财产流落民间多年,如今也该归还了。”

    阮筝顺手就在他小腿上掐了一把。徐天颂疼得一呲牙,还没开口阮筝倒叫唤上了:“哎哟,你腿上肌肉怎么这么紧,掐得我手疼。”

    “不紧能在床上把你干得尖叫连连?男人身体好不好,直接影响到女人的性/福。我这腿要不是这么有力,办事儿的时候怎么使得上力气,又怎么能满足你如饥似渴的身体。”

    阮筝立马飞扑上去,用双手堵住他的嘴。这男人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啊,天知道李默有没有在病房里安装监视器之类的东西。要是让人听去了,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徐天颂笑得一脸得意,直接伸手把阮筝揽进怀里,摸着她的额发道:“对不起。你爸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当年我还太小,年轻气盛。成立青膺后头一回遇上有人这么背叛我,所以出手狠了点。如果换作现在,我一定不会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阮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的手指在徐天颂敞开的领口来回的打着圈儿,感觉心头那座尖冰似乎正在慢慢消融。

    这么温馨的气氛下人的心也变得柔软了许多。但事实证明徐天颂哪里会是这种将温情进行到底的男人。他在说完那番自省后,不到半分钟就立马换了种语气,一个翻身就把阮筝压了在身下,眯起眼睛笑望着对方:“好了,温情时间结束,现在得办点儿正经事儿了。”

    “你,你要干嘛?徐天颂,你身上毒瘾还没完全戒掉呢。你随时会发作的!”

    “是啊,所以我们得快点儿。”徐天颂一边说一边去脱阮筝衣服,“得赶在毒瘾发作前把你解决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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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星期里,徐天颂的情况一直有些反复。

    毒瘾不犯的时候他看起来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但一旦发作起来就会痛苦难耐。李默从国外调来了特效药,十几个专家随时待命就侍候徐天颂一个人。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相比较而言倒还是徐天颂本人最为豁达。

    阮筝问他发作起来疼不疼时,他轻描淡写道:“想着你就不觉得什么了。感觉这个东西,你当它不存在,它就真的不存在了。”

    他说得轻巧,可阮筝知道远不是那么回事儿。只消每次看李默等人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就知道情况有多严重。阮筝还特意去网上下载了一些记录片,看到那些人毒瘾发作求而不得时痛苦自残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发紧。

    她很想现场看一次,可徐天颂从不让她看。每次何慕则都会拦在前面,有一次阮筝不太合作,他甚至还挥手把她给打晕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徐天颂正在慢慢好转。用李默的话说他发作的时候控制得越来越好了,一开始是发狂的野兽,现在充其量只是一只受伤的老虎了。

    而且他发作的间隔也越来越长。从开始的几个小时慢慢的延长到半天,最后也许一天才来一次,而且程度非常轻微,就跟普通的不舒服没太大差别了。

    一般徐天颂意识清醒的时候,就会指挥阮筝推着轮椅带他去楼下花园散步。阮筝总是忍不住吐槽:“你又不是腿受伤,也不是七老八十,就不能自己走吗?”

    徐天颂却总用一句“我是病人”来堵她的嘴。他一说这话儿阮筝就会想起是谁害他变成这样的,于是就只能心甘情愿地侍候起他来。

    有一次他们在园子逛的时候,徐天颂略显感慨道:“待再过个几十年,我真老得走不动了,而你那个时候不过五十出头,还是个很有韵味的中年妇女,到时候你还会这么推着我去花园里散步吗?”

    “当然不会。我五十出头你可能还不到七十。这年头八/九十岁的老爷爷还自己去公园散步打拳呢,到时候你自己去!”

    “那你呢,你干什么?我在公园里打拳,你在家里替我准备早餐吗?”

    阮筝听到这话,脚步一滞,轮椅明显停了一下。徐天颂立即注意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没有开口催促。他甚至没有回头,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等着头顶上那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阮筝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徐天颂,对不起。”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我这个人喜欢直接,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对不起这三个字对我没用,我需要的是理由。”

    “如果我说是阮笙,你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你要我怎么办?我没有起死回身术。阮筝,我确实对不起你们一家,但我也还了你很多。这样还不够吗?”

    徐天颂说到最后,声音里竟带了一点无奈。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才会这么小心翼翼。换作其他女人,如果他徐天颂说要她对方却拒绝的话,大概早被他五花大绑直接扔在床上办了。

    可是阮筝不行,她是他心头的珍宝,是他努力想要追逐的东西。如今好不容易两人的关系有了些许的缓和,用强的只会使情况更糟糕。

    阮筝也明白他说的都是实话。可徐天颂是起因,不管中间发生了多少事实和误会,他都是那个起因。要跨过这道坎有点难。阮筝想了半天艰难开口道:“我需要好好想想,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可以。不过阮筝你要记得李默说过的话。他说我可能活不过四十岁。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你了,所以你要想快一点。否则你可能只能捧着我的骨灰盒跟我说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这话说得阮筝一下子就心软了,她赶紧甩甩头,把这悲怆的一幕甩出了脑袋。她故意找了个轻松的话题继续道:“你刚才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那我要是说不行,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放我走?”

    “当然不是。行,就皆大欢喜。不行嘛,也可以走迂回路线。比如打温情牌,比如扮可怜,再比如找李默帮忙,让他给我开个病重的证明。女人都很心软,知道我快要死了,你肯定会投降的。”

    阮筝觉得自己刚才的心软实在很多余,对他所谓的活不过四十岁也就不放在心上了。这两个人就这么天天老夫老妻地在医院里乱晃,看得李默直摇头,直言不讳道:“秀恩爱,死得快!”

    这期间万卿居然还来过一次。从表面上看她已经恢复了正常,暂时没有发疯的迹象。不过看到阮筝的时候她还是幼稚地冷哼了两声,同时不忘下逐客令:“可以请你离开一下吗,我跟天颂有话要说。”

    阮筝毫不在意,冲她甜甜一笑:“当然可以。那就麻烦阿姨你推他在花园里逛逛了。您要是年纪大了推不动,也可以找护士帮忙。她们都很乐意跟徐天颂亲密接触的。”

    说完这话,阮筝潇洒离去,自行在心中脑补万卿气极败坏的模样。半个小时后万卿走了,徐天颂也被人送回了病房。阮筝一面给他剥橙子一面问道:“她都说了什么?”

    “还以为你不关心呢。”

    “怎么可能不关心,她那么奇葩,居然还敢来,就不怕你把她大卸八块。”

    “咳咳,阮筝。”徐天颂轻咳两声,“给点面子,她毕竟是我师父的女儿。”

    阮筝两手一摊,左右手各半个橙子。没办法,她就是喜欢刺万卿,这女人让她越想越恼火。不过这一回她来倒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徐天颂解释道:“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师父让她来道歉,她就来了。还和我说了点关于她跟庄严联手对付我的事情。比如她为什么这么清楚我们的行程,我们还没到家她就在那儿等着了。你到香港的一举一动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再比如她那么清楚我和你的关系,也是庄严告诉她的。上次庄严借侯文彬之手害你,我的反应足够说明一切。庄严很清楚你对我的重要性,也明白借万卿之手除掉你是最好的办法。但他毕竟还是心软了,最后关头还是跑来帮我了。”

    “如果他不心软你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庄严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的本性我很清楚。事实上我为什么派这么多人跟你去香港,就是因为我知道万卿可能会对你出手。但说到底我还是低估了她,她比从前更大胆更疯狂,高速公路制造连环撞车案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足以说明她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我早就说过她不是个普通人,你还不信,收她那些东西做什么。还跟她一起待这么长时间。你以为人家真会跟你做好姐妹吗?”

    阮筝无语,笑得有点尴尬。徐天颂伸出手指点了点她:“以后记得要听我的话,我比你多吃了十几年饭,那不是白吃的。不过这一回确实是我赌大了,我也没料到我这师姐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就像你说的那样,一开始我也以为她的目标不是我,毕竟当年是她主动离开的我,我一直以为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更何况阿琛还不是我的孩子,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果然我还是太小看她了……现在看来,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

    这是阮筝第二次听徐天颂承认失误,第一次是她父亲的事情,他承认是自己做得过激了。而这一次面对他师姐,他又失策了。这样的徐天颂比起往日的无所不能多了几分人情味。阮筝不由笑了,跳过这个话题回到了刚才谈论的事情上:“那万卿能给庄严什么?”

    “她可以替他出手杀了你。虽然庄严恨你,但他心里清楚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愿意亲自动手干掉你。他觉得那是对我的一种背叛。另外,万卿还替他处理了侯文彬。毕竟姓侯的也不是白痴,时间长了总会知道是庄严在背后利用他。庄严是个斯文人,很多事情他有想法却不会亲自去做。而万卿手底下人多,可以做的事情也很多。”

    “处理?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万卿把小侯杀了?”

    徐天颂皱眉:“你想太多了,万卿不过就是暂时把他送香港软禁起来罢了。后来事情闹大了,庄严又跑我这儿来了,她一气之下就把人放了。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说对了。”

    “什么?”

    徐天颂的眼睛里一下子就露出凌厉的光来。他微眯着眼睛望着阮筝,一字一句道:“侯文彬,死了。”

    阮筝吓了一跳,手里的半个橙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她却浑然不知:“你说什么,小侯死了?是谁杀的他?”

    “不清楚。但有一点阮筝你需要注意,万卿说侯文彬被人发现死在了香港的某条巷子里,他的死亡现场跟以前的三个案子一样,你能想到什么吗?”

    阮筝心里的震惊更大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喀嗦丽尔,几乎已经要忘了这件事情了。现在她回了s市,这一切就像一切恶梦一般,竟又缠着她不放了。她几乎可以肯定,小侯的死相一定跟霍明远、冯连晋还有毛经理一样。连环杀手果然存在,而且就像顾知桐分析的那样,那个人似乎是冲着她来的,这四桩命案就像串在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其中的联系明显得不言而喻。

    徐天颂见她不说话,就又说道:“顾知桐年纪虽轻,脑子却不差。他的分析很有道理,所以阮筝,从现在起你要小心了,因为这个人可能还在你身边,并且随时会向你出手。”

    阮筝脑子里乱得“嗡”“嗡”直叫,她有些混乱,心里一下子冒出了一个想法。她试探着问徐天颂道:“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会是庄严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1000妹子和关唯妹子扔的地雷,爱乃们。好吧,老徐成功被洗白,哦耶!其实我一开始真的没想把何慕则和庄严凑成堆的,本来庄严在我的设定里是万卿这样的人,一旦变脸非常疯狂,跟个神经质似的。结果对帅哥我还是下不去手,坏事只能让女人干了,成功保留了庄严的形象。又想想反正何慕则也没伴儿,就索性把他配给庄严了。腹黑隐忍攻x傲娇清冷受,想想就流口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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