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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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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软禁

    阮筝现在连家都不能住了。

    她完全成了警方的重点保护对象。连环凶杀案已经让s市的警察们忙得焦头烂额。接二连三地死人简直让局长头疼死了。案子一天破不了他一天就不安生,眼看着头顶的乌纱帽都要保不住了,急得他是上蹿下跳,恨不得撸袖子自己上算了。

    局长这么跳脚,底下的人日子自然不好过。可从前那几桩案子他们已经翻遍了所有的证据,对细节查了又查,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距离第一桩霍明远的案子案发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恶性凶杀案依旧没有水落石出,很多媒体和民众都冷眼看着,不少人已经在等着看他们笑话了。

    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阮筝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自从知道连环凶手很可能是冲着阮筝去的,并且在查到宋宁秋被人指使要害阮筝后,专案组就将这两桩案子暂时合并在一处儿调查了。阮筝这个人背景不复杂,人脉也很简单,很难让人相信同时有两个人躲在暗处针对她。

    那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样,这个心理极端变态的家伙一开始就是围绕着阮筝在做案。先将她身边有点关系的人一一除掉,然后再向她下手。阮筝也曾疑惑过,她向警方询问:“这个人之前杀的都是对我不利的人,这看起来似乎是在保护我。你们觉得他会突然改变主意,转而想要杀我吗?”

    警方的专家皱着眉头分析:“这也不能说不可能。我们以前也曾接触过类似的案件。犯罪分子一开始将某一个人视作是自己的精神信仰,假设那个人的周围总有人想要害他。于是犯罪分子开始杀人,就像是在守护他的被信仰者,为被信仰者开道一样。但随时杀戮的进行,犯罪分子的心理也发生了变化。或许是被信仰者做了某些令他感到失望的事情,令他觉得受到了背叛,所以他转而对被信仰者由爱生恨,想要亲手结束对方的生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犯罪分子的妄想已经到了一种疯狂的境地。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区别了。在他看来被信仰者身边已经充满了无数的危险分子,而凭他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对付了。这个时候他会转而寻求另外的方法,既然不能保护对方,那就索性毁了对方。让他死在自己手里,好过让他被别人杀掉。这大概就是一种我们普通人常说的爱你就要毁了你的做法吧。见过兔子生崽吗?如果一窝生得太多或是没有做好窝的话,兔妈妈会把自己生的小兔子一只只吃掉。这在它看来也是一种保护。”

    阮筝听得冷汗直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开始她还抱了点侥幸心理,觉得有可能没这么巧。但现在听专家这么一分析,她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她也没这么多的魅力,能同时吸引两个变态者。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专家说的,变态者的心理产生了变化,从保护她进化到了毁灭她。

    这情况可大大不妙。敌在暗她在明,万一让人给算计了,她连跑都跑不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警方这次对她相当重视。局长再三下死命令,一定要保护好阮筝,如果再出一桩人命案的话,他这个局长就真的要卷铺盖滚蛋了。他滚了,底下这帮手下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他们s市警局以后也别想在其他同僚面前抬起头来了,肯定会被人笑话是吃干饭的。

    当警察的大多有着一腔热血,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哪里受得了让人这么看扁。所以不用局长下死令,他们就自发地投入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将阮筝保护得严丝合缝,简直连只苍蝇都不许近她的身。

    所以徐天颂家阮筝暂时是不能住了。那里闲杂人等太多,会给保护工作增加难度。即便徐天颂将所有人都暂时遣出去,那间房子也实在太大了。屋子越大保护难度就越大。因为那意味着入口越多,漏洞也越多。像徐天颂家那种房子,随便在地下室藏个把人你根本发现不了。就算临时从外面翻墙进来也难被发现。

    警察局毕竟人手有限,除了这桩案子还有很多案子要跟。在有限的人手条件下,阮筝住的地方只能暂时缩小到一个标准间。地方小工作就容易展开,而且漏洞也会大大减少。所以警方暂时为阮筝安排了一套公寓让她住下。

    那是一套两室一厅,位于郊区一个很安静的小区里。这里条件不错,入住的都是有点经济基础的中产阶级。阮筝住的这一层一共左中右三套。她住中间那一套,一间房她睡,另一间房有两个女警陪着她住。另外左右两套房里各住了六七个男警察,二十四小时轮班保护她。

    如此兴师动众简直令阮筝瞪目结舌。更令她意外的是,除了一般人不允许来看她外,连徐天颂也被挡在了门口。那天她刚准备搬出徐家,徐天颂就拦住了警察们:“先把你们要去的地方告诉我。”

    张警官一脸严肃,抱歉道:“不好意思徐先生,按照局长的指示,除了我们警方的人,任何人都不能被告知阮小姐目前的住处。”

    “我不是任何人,我是她丈夫。”

    阮筝一脸黑线,纠正道:“是男朋友。”

    张警官继续解释:“对不起徐先生,不管您是不是阮小姐的先生,我们都不能告诉您。”

    “你们是准备软禁阮筝吗?是想让我告你们警察局,同时让报社把这件事情好好地详细报道一下吗?”

    张警官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现出为难的神情:“徐先生,请您理解我们的工作。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阮小姐好。毕竟除了警察外,其他人都有犯罪的嫌疑,一旦告诉了您,万一,万一您是……”

    “万一我就是那个连环杀手,半夜摸到阮筝的住处把她杀了,你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是不是?”

    张警官一副噎着了的表情。徐天颂忍不住扶额:“麻烦您用脑子想想好吗,我如果想杀阮筝,有必要等到现在?她就早死了几百回了。在今天之前她天天都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我只需要一只手就能生生将她掐死。何必这么麻烦等到你们警方开始保护她时,我再绕大半个城市半夜摸黑进她房杀死她。你们觉得是你们脑子有洞还是我脑子有洞?”

    张警官觉得一定是自己脑子有洞。但他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

    “不久前我为了她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们警方一定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说像我这样愿意为她去死的人都不值得信任的话,那么像你们这样的警察同样值得怀疑。你可以为她去死吗?”

    “我……”张警官和其他警察面面相觑。

    徐天颂依旧紧咬不放:“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把她骗过去,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把她给分尸了。别说警察全是好人,你们的马警官和吴警官不就是吸毒成瘾?作为阮筝的男朋友,我有权力质疑你们的可信度。这样吧,今天她不能跟你们走,有什么问题你们跟我律师谈,等谈好了再决定她的去留问题。”

    阮筝在一旁听得直摇头,徐天颂真是个幼稚到死的男人。曾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青膺老大,最近怎么成了耍无赖的高手了?听听他说的那些话,仗势欺人外加胡搅蛮缠,简直都快把张警官他们给逼死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上前当和事佬:“张警官,不如你就告诉他吧。他这个人嘴巴挺牢的,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再说我也信得过他,这人虽然没什么人品,还是有几分信用度的。你们要不告诉他,回头他自己也能查出来。要是把这事儿闹大了就不好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互相理解一下好不好?”

    说完她就冲徐天颂拼命眨眼睛。

    徐天颂假装没看到,撇撇嘴道:“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去。从今天开始我跟阮筝住一起,你们可以搜我的身,确保我身上不携带任何武器,如何?”

    “可你一只手就能掐死她……”张警官小小地抗议。

    “我现在就可以掐死她,你信不信?”

    “好了好了,徐先生,我们让步,可以了吧。”张警官终于被徐天颂的王霸之气给逼到崩溃了,最终在请求了上级之后允许他一同前去。不过前提是不允许带任何通讯设备和武器。这段时间也不允许和外界有任何的联系。

    听到这样苛刻的条件阮筝不由有些担心:“公司怎么办?”青膺是徐天颂的心血,离开一两天都会有大麻烦,何况是现在这样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的情形。徐启琛暂停了美国的学业如今人在国内,但他是个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主儿,公司交给他肯定不行。别一个月后徐天颂回来,青膺已经让他败得连董事长的名字都换了。

    徐天颂却不在意地笑笑:“不要紧,阿滨和叶司会帮我盯着的。还有阿慕也在,有他们几个在,我暂时离开一下不要紧。”

    “可是……”

    “还有什么可可是的。阮筝,”徐天颂望着她的眼睛,目光突然变得深情起来,“我曾经说过,为了你我可以舍弃一切。现在我要再加上一句,这一切里包括青膺。”

    72电灯泡

    于是在大一堆电灯泡的注视下,阮筝和徐天颂过起了二人世界。

    那两个住在隔壁房间的女警察简直乐疯了,觉得这趟任务出得真是值,根本就是中了头奖。每天她们两个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霸占着客厅里唯一的三人沙发,假装看电视吃零食,而那两双眼睛就一直盯着阮筝和徐天颂的房门,等着帅哥从里面出来,在她们面前走过,走去厨房,走去洗衣房,走去阳台,或是走去餐厅。

    无论他去哪里,她们的目光都永远追随着他,而跟在后面出现的阮筝直接就被透明化处理了。女警们很自觉地就当她不存在。搞得阮筝总是跟徐天颂抱怨:“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来保护谁的?其实她们是来保护你的吧。”

    “吃醋了?这种飞醋吃得也太没意思了吧。”

    “可她们那双眼睛就跟涂了胶水似的,整天就钉你身上了。”

    徐天颂靠在床头拿着遥控器正准备开电视,听到这话后直接手一指房门,略带调侃道:“要照你这么说,我也该吃醋才是。那个牛皮糖似的顾知桐,他到底打不打算走了?”

    说到这个阮筝也很无语。顾知桐的枪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到底是年纪轻底子好,在医院躺了两个礼拜就已经生龙活虎了。阮筝总拿这个事情笑话徐天颂,说他真是老了。看人家小年轻,一颗贯穿身体的子弹,流了那么多血,居然两个礼拜就好了。不像他,手臂上扎一针,居然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徐天颂知道阮筝在故意气他,他也不在乎,只轻描淡写道:“他要不好快点,怎么能厚着脸皮来参加这次的行动。又怎么能成功地恶心到我呢?”

    这个事情阮筝也觉得很困扰。她绝对没料到,顾知桐前脚出医院的门,后脚就上她这儿来了。他向上级打了报告要求归队,并且坚持要来保护自己。上级本来是不同意的,他毕竟枪伤刚好需要修养,这会儿应该在家休假才对。

    但顾知桐身上有一股年轻人的犟劲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上级不批他也不跟人多废话,直接拎着洗漱用品就上这儿来了。他来了之后往隔壁屋一住,同事们也不能赶他走。于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张警官只能苦哈哈地打电话请求上级。上级一听人都去了,也没办法了,生米煮成熟饭只能依了他了。

    再说他们这儿现在也的确挺缺人手。两班倒地轮班,每个人都累得够呛。多一个人就能轻松一点,所以大家都很欢迎顾知桐,除了徐天颂。

    这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对他权威的挑战,公然到他的地头抢女人来了。所以自打顾知桐来了之后,徐天颂在床上就愈加卖力了,每天晚上都把阮筝干得死去活来尖叫连连。阮筝事后气得想踹爆他的蛋蛋:“你丫就是故意的,想让隔壁人都听到是吧。”

    “没错。”徐天颂光着身子起身去浴室冲澡,回头冲阮筝抛了个媚眼儿,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

    阮筝气得拿枕头扔他,却只扔到浴室的大门。她气得在心里大骂:“不过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

    长得漂亮是徐天颂一个很大的优势,但并不代表他可以靠着美貌横行无忌。比如有时候警察就不吃他这一套。

    那天警局里其他人来找他过去问话时,态度就相当严谨。当时阮筝还在吃早餐,几个警察突然来敲门,进屋后他们说明了来意,说是要带徐天颂去警局做笔录。

    这些人都是顾知桐的同事,和这一层三间房里的人全都认识。大家互相打过招呼后,他们便解释道:“医院对宋宁秋的尸体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在她的血液里分析出了某种异常药物。这药物使用过量会致人脏器衰竭死亡。起先医院里以为是医生的操作失误,所以内部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调查。但目前基本可以排除医生失误的可能性。所以警方需要立案调查,以确定是否有谋杀的可能性存在。”

    他说了一大堆,阮筝听得糊里糊涂:“那你们找他去干嘛?”

    “只是例行调查。我们调查了宋宁秋死亡前几天的监控录像,发现徐先生曾去过她的病房。所以我们需要您跟我们回警局做一趟详细的笔录,把问题都交代一下。”

    阮筝越听越觉得不对:“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是徐天颂杀了宋宁秋?”

    “不好意思阮小姐,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但按程序来讲我们必须这么做。徐先生在我们去你家调查宋宁秋死亡一案时没有主动说明自己曾去看过她这一事实。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在隐瞒些什么。”

    阮筝转头去看徐天颂:“你真去了?”

    “嗯,我去了。”

    “你去干什么?”

    “就像之前警方调查过的那样,宋宁秋一个普通职员,如何有本事一步步精心设计杀人计划。我对此有怀疑,我觉得她没对警方说实话。所以那天我去找她,想找她问问情况。”

    “那你问到什么了吗?”

    徐天颂两手一摊:“没有。我刚进去还没来得及问话李默就打电话来,然后我就出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杀人吗?”

    警察被阮筝问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阮小姐,这个得等调查后再做结论。现在我们需要徐先生的配合。如果他不配合的话……”

    “你放心,我一定配合。”不等警察说完,徐天颂就主动开口道,“一点小事情,我跟他们走一趟,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在家等我。”

    阮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伸手抓住徐天颂的手,不放弃地向警察追问:“你们确定宋宁秋的死亡真的是人为的吗?”

    “这是李默医生给的结论,请您相信李医生的专业操守。”

    徐天颂把手从阮筝手里抽出来,反过来揉揉她的头:“我也相信李默的专业素养。他这个人看起来风流,做事绝对严谨。你别担心,我这辈子跟警察打过很多交道,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就知道我的胜算是多少了。”

    他虽然这么宽阮筝的心,但对方还是忧心忡忡。没错,徐天颂之前在跟警察的较量中都赢了,他的胜算是百分之百。但这东西不能以概率来论,没抓到就是百分之百的胜利,可一旦被对方抓住了把柄,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了。若他真被按上个杀害宋宁秋的罪名,很难保证可以全身而退。要知道杀人是可以判死刑的,他生意做得再大也没用。

    送徐天颂出门的时候,阮筝满脸都写着“担心”两个字。那两个负责保护她的女警过来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放心吧,我们的同事不会对徐先生怎么样的。徐先生是我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代表律师。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问话而已。”

    “你们相信徐天颂会杀宋宁秋吗?”

    两位女警面面相觑,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她们是警察,案子没下定论前,她们不方便对普通民众多说什么。但从她们的表情可以看出,阮筝相信她们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徐天颂根本不可能杀宋宁秋,他没有杀她的必要。宋宁秋跟他没有关系,做的事情也没伤害到他的利益。如果说是为给自己报仇,那也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宋宁秋没真的伤到她,徐天颂若真杀了她,岂不是等于给顾知桐报仇了?他哪里是那种会给情敌报仇的人,这简直太不符合逻辑了。

    但那盘监控录象又是确实存在的。阮筝总觉得这里面似乎太过巧合了一点,怎么前一段时间宋宁秋刚死的时候他们没发现录象,等到医生一做出药物过量的结论后,那份录像一下子就出现了?

    这就像是有人故意导演了一切,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不仅拿徐天颂来开玩笑,还拿警察来涮着玩。

    阮筝只觉得头疼无比,怎么也想不透这里面的关键所在。就在她六神无主心绪烦乱时,外面一下子变得吵嚷起来。她扭头看两位女警,发现她们脸色一变,神情比刚才紧张了许多。个人矮的那个直接走到她身边把她往房里带,另一个则掏出枪来走到门口。

    她从猫眼处向外张望,看了几眼后忍不住“咦”了一声:“那不是整天追着小顾的那个小姑娘吗?”

    听到这话阮筝和另一个女警同时停下步子。她们也走到门口向外望,阮筝从小小的猫眼里看到外面楼梯口站了好几个人,有几个负责保护她的警察,还有就是梁雨琪和顾知桐。

    梁雨琪个子小小的,手里却提了个巨大无比的行李箱。她费力地拖着那个行李箱,一副准备出远门的样子。

    顾知桐看到她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梁雨琪却大方地冲其他人伸手打个招呼:“我来跟你说再见啊。我跟你说过的,我今天上飞机回新加坡,你不记得啦。你要不要送送我?”

    顾知桐气得脸都绿了:“你要回就自己回好了,你找我做什么。再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梁雨琪露出一脸顽皮的笑容,吐了吐舌头道:“当然是从你身上得到的资料啰。我是跟着你来的。”

    “可我来这里好几天了,你怎么……”顾知桐突然脸色一变,整个人像被雷劈似的定了在那里。三秒钟后,他爆怒喝道,“姓梁的,你居然在我身上装跟踪器!”

    73旧照片

    阮筝躲在屋里听着,感觉外面就像在上演夫妻吵架大戏。

    一个隔壁屋的警察敲门躲了进来,冲阮筝他们笑道:“小顾还真是命好,这一个两个的桃花运真旺。我看那小姑娘挺不错的嘛,年纪小长得漂亮听说家里也挺有钱。就是身材还没发育好,这也没什么,她不还小嘛。可他偏偏不要,两个人吵得跟乌眼**似的。”

    那个矮个子的女警就很八卦:“听说那姑娘在小顾身上装跟踪器了?”

    “是啊,真够有胆色的,敢对警察做这种事。这可是犯法的事儿。要不是看在小顾面子上,我估计她这会儿早让人带局里去了。要不怎么说现在的小年轻敢爱敢恨呢,听说还不满二十呢,就这么有心计了。追男人追得这么用心,我要是小顾啊,早就举手投降了。”

    另一个女警就笑着往门口努嘴:“现在怎么样了,这情况要向上级汇报吗?”

    “谁知道啊,老张管着呢。小顾已经气得回屋找跟踪器去了,说要找那姑娘的父母好好谈一谈。老张正劝小姑娘呢,让她赶紧搭飞机回新加坡去算了。还吓唬人小姑娘,说她不听话就把她关警局几天吃吃苦。不过我看悬,那姑娘胆子贼大,我看谁也压不住她,小顾也拿她没办法。”

    几个人听了都齐齐咂舌。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阮筝想大概顾知桐的黑脸起到点作用了,梁雨琪说不定已经走了。她正想说几句话让大家都散了,却听有人在那儿敲门。那个男警察就主动去开门。一开门就见顾知桐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怒气。

    “哟,瞧你给气的。怎么,跟踪器找着了?”

    顾知桐一抬手,一枚钮扣样大小的东西在手里晃来晃去,他顺手递给同事:“替我交给老张吧,回头看情况。敢往我身上装这东西,看来真该让她进牢里吃几天牢饭了。”

    “算了,她才多大年纪。”阮筝倒了杯水给顾知桐,同时不忘劝他几句。

    “不小了,都快二十了。关键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这种事都敢做,往后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再不好好管管,以后真得杀人放火了。我看她就是这国出坏了,在外面没人管,交了一群坏朋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敢试一试了。”

    阮筝知道他说的是气话。看得出来,虽然顾知桐对梁雨琪未必存有男女之情,但他们两人其实感情很好。听梁雨琪自己说她跟顾知桐从小是一起长大的,有一回说起的时候她还说要发他们两人小萝卜丁时的照片给她看,结果后来说说笑笑地也给忘了。

    这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顾知桐对梁雨琪更像是哥哥的角色,他对这个妹妹有一种保护和教育的责任在身上。所以今天这事儿出了之后才会这么生气吧。想想也是,这事儿确实做得太出格了,跟踪器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法律严令禁止的,她非但买了,居然还把它放在警察身上。

    顾知桐又忍不住添了个理由:“如今你有危险,这孩子太胡来了。这个地方知道的人越多就越有危险。现在除了我们警方外,雨琪也知道了,我真怕她这个大嘴巴会出去乱说。”

    “她不是马上回新加坡了嘛,应该不要紧。”

    顾知桐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冲屋里其他三位同事道:“我有话要跟阮筝说,能不能……”

    “行行行,我们撤,撤!这里就留给你了。”顾知桐话还说完,他那男同事就识相地往外走。还顺道把另外两位女同事一并招到隔壁去了,“走走走,把空间让给他们两个慢慢聊。咱们去隔壁吃东西,别妨碍他们。”

    两个女警官巴不得顾知桐跟阮筝好,这样徐天颂就能落单了。虽然说徐天颂这样的大人物就算真跟阮筝分手也不会找她们,但女人的心理总是这样的。在她们看来阮筝也就是个长得略漂亮的普通女人而已,跟顾知桐配配也就算了,跟徐天颂这种级别的实在不搭。

    所以那同事一招呼她们两个立马跟上,一时间屋子里的闲杂人等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阮筝和顾知桐两个人。

    阮筝其实不太乐意和顾知桐独处一室,这种情况略显尴尬。但此刻顾知桐正在气头上,似乎也不打算跟她谈情说爱。他只是往沙发里一坐,揉着眉心发牢骚:“阮筝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哦,你说小梁的事情啊。我看就算了吧,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要真捅出去,这事儿可大可小,没准儿她就要有麻烦了。你们自小一块儿长大,你也不希望她身上有案底吧。”

    顾知桐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突然他话锋一转,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阮筝:“我问的不是梁雨琪,是我跟你。我们两个的事情要怎么办?阮筝,我救了你一回,你要怎么报答我?”

    阮筝心想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她尴尬地冲对方笑笑,刚想要说什么,房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这手机是警方特别为她准备的,方便她有危险时可以及时与旁人取得联系。这手机的号码没几个人知道,除了这里所有的警察外,也就只有徐天颂知道了。

    所以当手机响的时候,阮筝就以为是徐天颂来电话了。她立即起身去房里拿电话,一看却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接起电话一听,发现打电话的竟然是梁雨琪。

    梁雨琪在电话里没跟她客套,一开口就直奔主题:“阮姐姐是我,我突然想起个事情来了。上一回跟你见面时我说我跟顾知桐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当时说要发照片给你证明的。这会儿我要回新加坡了,一下子想起这个事情,所以就给你打个电话。我马上就把照片发给你,你好好看看吧。”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阮筝完全没领会她的意思。可对方一下子就把电话给挂了,连追问的时间都没给她留。阮筝拿着手机愣了几秒钟,就听提示有短信来。她打开短信一看,里面果然附了一张照片。这一看就是十几年前的老照片了,当时应该是普通相片来着,被梁雨琪扫描进了电脑,做成了数码相片的样子。

    照片上两个小萝卜丁年纪都不大,男娃娃看起来大概四五岁,女娃娃不过一两岁。两个人被大人强行摆在一起拍照,小的那个还不太懂事,只知道傻乐。大的那个却有点不大乐意,嘟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照片里的两个孩子看起来都很可爱,让人有一种想要掐一把的冲动。阮筝拿着手机静静地看着,仿佛这张照片有着巨大的魔力,就像一个快速旋转的漩涡,能将整个人全都给吸进去。

    猛然间她瞳孔一缩,整个人像是身体里被埋了一颗炸弹,瞬间就在体内炸开了。那一瞬间她觉得全身疼得难以言说,所有的内脏器官甚至连细胞都一同炸开了。一股气从胸腔里涌起,直冲她的喉咙口。她没忍住,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很想叫外面的顾知桐进来,可嘴巴除了咳嗽外发不出一点声音。那股剧痛感从开始的无比清晰强烈慢慢地变得虚幻起来,似乎那并不是真实的疼痛。她努力想要平息自己急促地呼吸,勉强仰头遏制住咳嗽的冲动。身体渐渐变得舒服起来,似乎正在恢复常态。

    可这种状态只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就在阮筝觉得呼吸开始顺畅心情开始平复,内心的喜悦替代各种不适开始冒头时,她再次感觉到了一阵痛楚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在她闭上眼睛倒下的时候,她感觉到这一次的疼痛是极其真实的。她突然很想叫顾知桐的名字,想叫隔壁几位警官来帮忙。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就这么倒了下去,连最后一点知觉都从身体里被彻底地抽离了出去。

    她的手一松,手机从手心里滑出,直接摔在了地上。砰得一声响,屏幕朝上亮着,上面依旧是那张顾知桐和梁雨琪小时候的合照。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味道。

    而隔壁那几个负责保护她的警察还在那里吃东西闲扯淡,完全不知道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发生了些什么。他们还在拿刚才顾知桐和梁雨琪的事情开玩笑,那个男警官就忍不住指指隔壁:“小顾这会儿说不定正靠在阮筝身上哭呢。难得徐董事长不在,这小子就去占人女朋友的便宜。听说那徐天颂以前可是香港黑帮老大的头一把交椅,要让他知道小顾觊觎他的女人,回头还不拿刀把他剁成十七八块啊。”

    旁边就有人接嘴:“小顾好歹是警察啊,那姓徐的敢这么嚣张,咱们兄弟还不得弄死他!”

    “就凭你?知道吗,连局长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呢,你一小警察还想搞倒知名企业家,别做梦了。”

    一帮人在这里说说闹闹,拿顾知桐和徐天颂来开玩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屋子里的人同时愣了一下,凭着多年办案的经验,所有人瞬间收起了玩乐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同时掏出枪来做防御的姿势,慢慢向门口挪动,张警官在那里带头问是谁。只听敲门声停滞了片刻,然后是传来了顾知桐的声音:“是我!”

    大家顿时放下心来。张警官去开门,刚想数落他几句,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顾知桐满脸是血地站在那里,脸上布满焦急的神色,一开口更是把人吓得半死:“梁、梁雨琪把阮筝带走了!”

    74阮笙

    所有人都在听到这句话后石化了三秒。

    然后张警官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跳起来叫道:“这怎么可能?我们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啊。”

    顾知桐抹了把脸上的血,喘着粗气道:“她,她过来敲门,说有话要跟阮筝说。我,我就放她进来了。我没想到她会袭击我。她把我打倒在地,我迷迷糊糊地看见她把阮筝打晕装在皮箱里带走了。”

    他一提到皮箱,所有人都想起来了。刚才梁雨琪来的时候就带了个特别大的箱子来。当时大家还笑话她,人小小的箱子却这么大,出国留个学有必要带那么多东西吗?现在听顾知桐这么一说众人才明白,原来那小丫头早有准备。那箱子不是用来装衣服化妆品的,而是用来装人的。

    张警官简直气得快冒烟儿了,扭头冲屋子里的人吼:“刚才是谁在看监控,都是死人吗?”

    一个小个子警官从人群里走出来,一脸抱歉道:“对不起张队,是我大意了。我看到那姓梁的小姑娘又来了,还以为她是来小顾的。我,我没想到她……她怎么会搬得动一个女人啊?”

    顾知桐也有些气极败坏:“她是跆拳道黑带!别太小看她了。她刚走没多久,楼下应该早就停了辆车,说不定还有人接应。张队,快,快去追。”

    这话提醒了所有人。当即左右两套房里的人全都活动了起来。大家都顾不得查看顾知桐的伤势,纷纷跑下楼去跳上车就去追人。临走时张警官吩咐顾知桐留守原地打电话给警局要求增援,同时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顾知桐目送同事们离开,累得靠在墙上直喘气,嘴里喃喃道:“还能追上吗?”

    所有的警察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问。当便衣警车开出小区没见到一辆可疑车辆时,大家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看顾知桐的受伤情况,他应该有过短暂的昏迷,而这小一小段时间已足够梁雨琪将阮筝运出去几公里了。s市这么大,茫茫人海到底要怎么找?

    在这种时刻张警官还算保持了暂时的冷静。他先查看了小区外的路况,将几辆警车安排往三个方向去追。那三个方向全是路况较好的路段,他判断梁雨琪既然要把人运走,一定会走宽敞的大路。

    同时他又不忘打电话回警局,让人立即调查梁雨琪开的车的车牌号。她已年满十八,可以有登记在自己名下的车了,但她常年在国外留学,按一般的情况父母应该不会买辆车写她的名字。所以很大的可能她开的是父母名下的车子。

    一时间,梁雨琪父母亲名下的车牌号直接被调了出来。这几串号码立即被发往s市的各大派出所,通知到了每一位正在路上执勤的警察。一旦发现这几辆车中的任何一辆,一定要立即停下彻底检查。

    张警官做完这些事情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涌。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揪住这个杀人狂魔的尾巴了,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梁雨琪的父母和她身边相熟的人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一定不会是凶手,她的背后一定还有高人在。而这个人才是最关键的人物。

    但现在最令张警官担心的是,阮筝究竟被带去了哪里。城市这么大,几百万辆车登记在册,现在在路上跑的可能得有上百万辆,他们如何在这层层车流中找到目标车辆,成功解救出人质呢?

    一想到这个,张警官就头疼不已。他突然觉得,自己脑袋上的警帽大概有些戴不稳了。

    其实不光是张警官,就连阮筝自己都不知道她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她被人从后面袭击后就彻底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这有点像上次被万卿绑架时的情形,也是一睁眼什么都看不到。有那么一瞬间阮筝真以为是万卿又来了。但她很快就发现这次和上次的不同了。上次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地下实验室没开灯,在没有窗户的情况下她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但这一次却是因为有人在她的眼睛里蒙了一块黑布。她虽然看不见东西,却可以从布的缝隙里看到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她感觉自己被绑在一只沙发上,除了手脚不能乱动外,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舒服。应该说,这次的绑匪比万卿人性化很多,对待自己也很客气。

    因为就在她醒过来的瞬间,她立即感觉有人递了根吸管到她嘴里。这是在喂她喝水,而阮筝确实也渴了,不客气地就喝了几大口。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水里会有毒,如果对方想她死的话,刚才她昏迷的时候早就死了几百回了。这个人把自己绑了,带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很显然是有话要跟自己说。阮筝觉得自己也有满肚子的疑问要问,索性就多喝了几口提提精神。

    她一口气几乎喝光了整杯水,然后就听一个声音平静地问她:“还要吗?”

    阮筝心一颤,愣了三秒后摇摇头。她现在的心情应该说是激动多于害怕的。这个一直隐藏在背后的神秘人物终于要出现了,眼前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连环杀手。一想到自己竟是第一个与他对话的人,阮筝没来由地就有些兴奋。

    她仔细分析着刚才那三个字。毫无疑问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很陌生,一点印象也没有。感觉他年纪不太大,应该没超过三十岁。光听声音的话阮筝判断他应该长得不错,是那种知书达礼型的。不知道为什么,阮筝一下子就想到庄严身上去了。

    但很显然这不是庄严,因为声音真的一点儿也不像。阮筝很努力地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声音,最后却无奈地发现,她真的从没听过这个声音。这实在令她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连环杀手就是她身边的人。即便不是相当熟悉的人,至少也该是接触过了。也许那人就在辞西上班,平常在公司里偶尔也会点头打个招呼什么的。现在这情况却让她完全糊涂了。

    阮筝满心的好奇都快把胸口给撑爆了,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谁。”

    阮筝一脸疑惑。她听到那人将杯子放在了玻璃上,然后那人似乎坐下了。他清了清嗓子,补充一句道:“我就是杀了那些人渣的那个人。”

    这个答案一点不出奇,阮筝失笑:“我早就猜到了。一直以来你都躲在幕后,杀了一个又一个和我有关的人。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吗?”

    “因为你啊,就算你想不明白,徐天颂也应该想明白了吧。”

    “我知道是为了我,可为什么呢?我们应该不认识吧,我自认也没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人替我犯下这么重的罪。就不能让我见你一面吗?”

    “呵……”那人轻笑一声,显然觉得很有趣,“你果然有点不一样。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痛哭流涕求我放过你吗?没看到我的脸是你的运气,你就不怕见到我之后就永远也看不见明早升起的太阳了吗?”

    “就算不见到你的脸,你也不会放过我。你暂时不杀我是因为有话要对我说,等话都说完了,你就会对我下手了。所以不如早点揭开我的眼罩,让我看清楚你的脸。就算是死,也让我当个明白鬼吧。”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对方似乎在沉思什么,在静默了片刻后他再次开口道,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不,你猜错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要杀你,所以你放心,一会儿听完我的故事后,我就会放你走。你别忘了,从头到尾我都在保护你,我替你杀掉每一个想要对你不利的人。他们都是混蛋,抢你的东西,害你额头受伤,意图把你灌醉好占你便宜,甚至绑架你到荒岛上。这么些十恶不赦的人,不死怎么行。你看,我对你这么好,又怎么舍得杀你呢。”

    “可那些人都罪不至死。霍明远不过是抢我一个包,包里也没几个钱。冯连晋更是无辜,是我主动去救他才撞伤的头。毛俊杰确实是个流氓,但就算是j□j罪,法律也不会判人死刑。再说侯文彬,他是被人利用的,他的本意并不想伤害我。可你却把他们都杀了,不觉得自己太丧心病狂了吗?”

    “真正丧心病狂的是他们!”那人说话始终慢条斯理,声音富而磁性相当好听,里面还夹杂了一丝丝的不屑,“别跟我提法律阮筝,法律这东西是最没用的。你说它到底能干啥?像徐天颂这样的黑社会它管得了吗?徐天颂以前杀过这么多人,可现在呢,还不是摇身一变成了成功商人,企业家代表,屁股后头跟一堆人吹捧他。所以法律这东西一点儿用没有。我杀的那些人在法律上可能都罪不至死,但在我看来,他们都该死。”

    “为什么?”

    对方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说呢?”

    关于这点,阮筝心里一直有一个猜想,现在她终于可以当着凶手的面说出来了:“因为他们都吸毒?你一定非常痛恨毒品。可是不对啊,毛俊杰并没有吸毒,为什么你连他也一并杀了?”

    “你说对了,我确实非常痛恨毒品,恨到刻骨铭心。我恨不得杀光这世上所有的瘾君子和毒贩子。可惜凭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微薄,不过能杀一个是一个,少一个这世界就多一点太平,也就会少一个像你我这样被毒品害得如此不幸的孩子了。”

    阮筝心想,她的猜测果然不错。这个人果然年少时就深受毒品之害。听他的声音似乎不像是吸毒的人,那大概就是他的家中有人吸毒。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因为父母吸毒而闹到家毁人亡的地步。

    “那毛俊杰……”阮筝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但话刚说出口,她就明白了过来,“难道毛俊杰私底下一直在贩毒?”这人专杀吸毒者和贩毒者,既然毛俊杰不吸毒,很大的可能他就是个贩毒的了。

    “没错,你很聪明。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挺聪明的。都说爱情会让女人变成傻瓜,在我看来你倒是略好一些。”

    对他的夸奖阮筝不置可否,她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看来你杀的目标真的很明确。一方面得是害过我的人,一方面得是沾染毒品的人。这是不是你没杀庄严的原因?他也害过我,还害得不轻,你不会不知道是他利用侯文彬绑架了我。可你却没杀他,是因为他既没吸毒也不贩毒的缘故?”

    “我其实挺想他死的。”那人突然站了起来,“单凭他想杀你这一点,不管他跟毒品有没有关系,他都够死好几回了。不过他比较特殊,他比那些人都要聪明很多,是个不太好对付的角色。更何况何慕则看得这么紧,我也没机会下手。那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听到这里阮筝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的心情出奇地平静,既不紧张也不害怕,一点儿也不像一个被绑架的人。她眼睛上虽然蒙着黑布,却依旧抬头做出望着对方的动作,她脸上的笑容清澈而明媚,看得对方心念一动。

    然后就听阮筝慢悠悠道:“你不杀庄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因为庄严和你有一样的遭遇,都是年幼时父母因毒品而身故,从此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你跟他同病相怜,所以从潜意识里你就不想杀他。我说得对不对?”

    屋子里一下子又以陷了死一般的沉寂中。阮筝的眼睛看不见,听觉就变得分外突出。她很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加重了,自己的话似乎是刺激到了他,令刚才一直很淡定的他变得略微激动起来。

    阮筝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答她,琢磨着要不要主动开口说几句。但她嘴巴才刚张开,一阵风就扑面而来,吓得她赶紧把嘴闭上。然后她就感觉一个人贴上了她的身体,说话的时候气息一阵阵吹进她的耳朵里。

    “十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聪明。既然你脑子这么好使,你怎么到现在都猜不出我是谁呢?我的好姐姐!”

    75自杀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猛地一用力,直接就将阮筝脸上蒙着的黑布扯了下来。他的脸就贴在阮筝脸颊边几公分的地方,清晰到甚至连皮肤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到现在阮筝还认不出他是谁的话,她只能说自己是个瞎子了。可这张脸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以至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三秒。那种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住的感觉又冲了上来,阮筝一时没忍住,整个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对方伸出手来,冰凉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拍了两下:“不用这么意外姐姐。我以为你早就想明白了。在看到梁雨琪给你发的那张照片时,你应该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阮筝依旧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咳嗽。颤抖中她感觉自己手上的束缚被解开了,身体顿时轻松了很多。她整个人直接瘫在了椅子里,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对方很好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罐哮喘药来,递到她面前:“要不要吸点药?我记得你从小就有这个毛病,现在还没好吧?”

    阮筝看着那只横在自己眼前的手,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就在几个小时前,当她看到那张照片时,心里简直被狂喜给完全占据了。因为太过高兴,以至于身体竟出现了幻觉,感觉到了本没有疼痛感。她以为已经死去多年的弟弟居然还活着,并且在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出现在她的身边。

    可才过去这么点时间,她心里的喜悦就烟消云散了。她的弟弟确实没有死,但他刚才已经亲口承认,他就是那个杀人狂魔,连环杀人案的真正凶手。

    亲爱的弟弟失而复得,可他却已经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阮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顾,顾知桐,你为什么……”

    “你应该叫我阮笙。”顾知桐直接蹲□来,与阮筝直直地对视着。他的脸上依旧是往日温柔的表情,只是再没有了那种发自内心的阳光感。他伸手摸了摸阮筝的头,“姐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你的声音……”

    “变了是不是。”顾知桐有些唏嘘,“我这人这辈子还有什么不能变的。父母变了,名字变了,连身份都变了。我的心都换了一颗,换个声音有什么大不了的。”

    阮筝无言以对,心情剧烈起伏不定。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想要追问,可最后只问出了一句:“阿筝,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因为他们都该死。”顾知桐说这话的时候简直要把牙给咬碎,“我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沾上毒品的人。姐姐,你不会忘了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吧。如果爸爸不吸毒,今天我们家不会是这样的。徐天颂是个混蛋没错,但我认为毒品比他更可恶。所以我有义务消灭毒品,这难道不好吗?”

    阮筝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皱紧眉头:“你已经是警察了,你可以行使警察的权力去制止犯罪。把那些贩毒的都抓起来,把吸毒的都送进戒毒所。你明明可以用正当的手段来制止毒品的蔓延,为什么非要用这种血腥的方法呢?”

    “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天真地认为只要当了警察就可以对付毒品了。但当我真的成了警察后我才发现,这根本不可能。这东西的诱惑力太大了,除了死亡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消灭它。那些贩毒和吸毒的都应该去死,我要用那些人血腥恐怖的死亡手法给那些沾染毒品的人敲一记警钟,让他们有所收敛。这比反复地送人进戒毒所或是抓几个小毒贩有用多了。”

    阮筝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是那样的死状了。死相凄惨恐怖,并且经报纸电视一报道,很多人都会看到。这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一种心理震慑。另一方面,弟弟也是在发泄心中对毒品的怨恨,他对付那些人的手段越残忍,说明他的怨气就越深。

    她曾经天真单纯又可爱的弟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阮筝很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追问道:“当年是怎么回事儿?那场大火……”

    “没把我烧死。不,压根儿就没烧着我。姐姐,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顾知桐一下子笑了起来。他重新站起身来,双手抱胸目视前方。这屋子不大,感觉像个办公室,桌椅板凳摆了一堆。顾知桐的目光就望着屋子里唯一的那扇窗,像是在回忆往事:“我那时候还很小,大概不到四岁吧。个子不知道有没有一米。像我这样的小孩子一般育幼院都安排我们住一楼。可我运气不好,偏偏被安排在了二楼。那火烧得多大啊,姐姐你是没见到,简直能把天都给染红了。我印象特别深刻,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感觉还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人家都说小孩子记不得事情,我觉得这话儿有问题。像我就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比如这场大火。”

    阮筝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这念头简直把她吓了一跳。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住在二楼,亲眼看到了大火却成功逃脱了。这意味着什么呢?阮筝突然不敢往下想了,因为她很害怕想到的结果会把自己活生生吓死。

    但顾知桐显然对自己当年的杰作很满意,用一种颇为得意的语气继续道:“我当时站在挺远的地方看宿舍楼。火是从一楼着起来的,我点着之后就跑了。当时我也有点害怕,真怕那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把火柴划着了之后扔在了别人的床上,真没想到那火居然会烧得这么烈。我当时站在那儿看的时候都有点看傻了。不过幸好我还挺聪明,门口正好有辆送货的大卡车,我三两下就顺着架在上面的木板爬上去了。那个司机一路把我带到市区,后来在车上见着我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呢。”

    说到这里顾知桐终于大笑了起来。阮筝头一回觉得,他的笑容竟是这样的可怕。

    有那么一瞬间,阮筝很想拿东西抡他脑袋。

    即便这个人是她亲弟弟,她也无法容忍他这种拿人病随便践踏的做法。想到那些无辜在大火中惨死的孩子,阮筝就气得浑身发抖。她终于忍不住直接跳了起来,伸手就煽了顾知桐一个响亮的耳光,嘴里骂道:“畜牲!”

    “没错儿,我是畜牲。”顾知桐挨了一巴掌丝毫没生气,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姐,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变成畜牲的吗?就在爸爸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吸毒的时候,我的世界就已经毁了。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明白!你从来没有尝到过这种痛苦。因为那时候你年纪比我大,爸爸觉得你该懂点什么了,所以他吸那东西的时候总是避着你。可我不一样,我不过就是个奶娃娃,他觉得我这样的三岁小屁娃什么都不会懂,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抽白面儿。他从来不知道,他的所做所为我全看在了眼里。他的亲生儿子,因为这个会恨他一辈子。他死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挺好的,真的挺好的,这种败类就该去死。他活着不过是拖累家人罢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前祸害我,后来又祸害了妈妈。连死都不肯放过我们,非要拖着妈妈一起去。”

    “阿筝,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么多事情?你那时候才三岁,三岁的孩子会记得这些吗?”

    “我当然记得,我怎么可能不记得。那画面一直就留在我脑海里,怎么都散不去。爸爸坐在那里吞云吐雾,整个人陶醉到不行。他直接抽白粉不算,还要点根那种烟慢慢享受一阵儿。我小的时候是不懂这东西是什么,但这画面我一直记得。等我长大了,当了警察,看多了这种人的样子后,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姐,我也很想忘掉过去,好好当我的顾知桐。可是不行,我做不到。最近这一年多来我时常做恶梦,梦里全是爸爸吸毒的样子。我们姐弟两个这一辈子,一半毁在徐天颂那混蛋手里,另一半就毁在我们那个禽兽父亲手里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伸出手来,把阮筝抱进了怀里。这一举动吓了阮筝一跳,她竟呆呆地站着忘了要推开他。顾知桐的怀抱和从前一样温暖而宽阔,但她却再没有了那种平静舒服的感觉。当知道这个人手里沾了那么多条人命后,她觉得自己不是被人抱在了怀里,而是被一个恶魔死死地遏制住了咽喉。

    窒息感突然而至。

    顾知桐却全然不顾阮筝的反感,依旧贴在她的耳边轻笑道:“说到徐天颂,都这会儿了,他也该发现你不见了。警察困不住他多久,问几句话就得把他放了。他这会儿应该满世界找你呢吧,说不定都快把s市的地皮儿都给整个儿翻过来了。”

    他一说到这个,阮筝就想起另一桩事情来了。尽管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她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道:“宋宁秋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她要不死,我这计划还怎么实施。不过你放心,她死得不算痛苦。梁雨琪在新加坡就是学的西方药学,她下药剂量很准,宋宁秋死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当中,我算是很给她面子了。”

    “为什么要杀她?你已经杀了侯文彬了,就不能放过他的女朋友吗?”

    “那怎么行,这个女人都有杀你的心思了,留着她就是个祸害。她必须得死,这件事情早就在我的计划里了,谁也阻止不了我的行动。”

    阮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般的恶心瞬间袭来。她恼火地推开顾知桐,故意不去看他的脸,只是冷冷道:“既然你这么自豪于你的计划,不妨说给我听听吧。咱们姐弟多年没见,也让姐姐我知道知道你的能耐。”

    “可以!”顾知桐似乎很高兴有人愿意听他说话儿,当下就不知从哪个找出来两罐啤酒。他递一罐给阮筝,自己则打开另一罐,二话不说先灌了好几口。然后他往沙发里一坐,跷着二郎腿满不在乎地给阮筝解释:“其实我真得谢谢雨琪,这回要不是有她的帮忙,这事儿我根本做不成。青梅竹马就是有这点好处,尤其当她还喜欢你的时候,基本上你让她干什么她就会给你干什么了。我让她去下药她就去了,这事儿要真捅出来了,也得算在她头上。也不知道她想没想到这一点,傻丫头。”

    “利用别人对你的真心,你也挺有本事。”

    “那是,对我来说为了达到目的,没什么人是不能利用的。知道徐天颂怎么会被警察叫去问话吗?那都是我安排好的。那卷录着他脸的带子一开始让我给抽出来了,警察去查录象的时候没查着。他那时候说不定心里还庆幸呢,没给卷进宋宁秋这案子里去了。他哪里想得到都过去一星期了,这卷带子又在我们局长的办公桌上出现了。局长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为了破案什么都不顾了。要搁在平常他未必敢动徐天颂这样的大人物,现在时间紧任务重啊,他也不得不得罪知名企业家一回了。想想真是可笑,局长大人整天坐在那个位子上,想的不是如何破大案要案,而是如何保住自己的乌纱帽。警局里有人吸毒他也不知道,有人杀人他更不知道,我看他这顶帽子,这次是绝对保不住了。”

    “你怎么进入医院的监控室的?肯定不是以警方的身份进入的吧。”

    “我根本就没进去过。我不过就是找了个在里面当保安的朋友,让他帮了点小忙罢了。这就是当警察的好处了,那哥们以前有点小麻烦,让我给解决了。所以这次算是他还我个人情。要不然警方早该查到雨琪头上了。她进宋宁秋病房的时候那段录象,我早让人给删了。我其实对她不错的,也没真想让她替我背黑锅。我今天都敢绑架你了,我就没打算再把这事儿藏着掖着了。不过雨琪注定会有点麻烦,那些警察估计早就找到她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这地儿给说出来。委曲她替我引开警方的注意力,我才能悄悄把你给带出来。那帮子蠢货,连我头上抹的假血浆都看不出来,一个两个真以为我被人砸破了头,我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让他们去追人他们就去追人。就这素质怎么当警察,难怪这一连串的案子至今都破不了。就凭他们的智慧,我这次要是不主动现身,只怕到死他们也查不出来呢。”

    “他们不是蠢,而是信错了人。谁会想到日夜跟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竟然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凶手。”

    “你说得也有道理。好吧,不管怎么说,这群家伙现在肯定也想明白了。他们追了半天追上了梁雨琪的车,结果一查里面什么也没有。这就够说明一切了。队长不是傻瓜蛋,我戏虽演得好,他也总会想明白的。他现在一定很后悔,中了我的调虎离山计。在他们忙着追梁雨琪的时候,我却大大方方地把你装上我的车,开到这里来了。”

    阮筝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屋子里灯光晦暗不清,看得人眼睛发疼,总觉得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她忍不住问顾知桐:“这里究竟是哪里?”

    “城郊,一栋马上要拆的破楼。这里原先是某家工厂的宿舍楼,现在这里就要建商品住宅区了,这楼也就寿终正寝了。不过在它被炸掉之前咱们先借来用用,没准儿它还能靠我再出一回名儿呢。姐,忘了告诉你了,这楼下面已经事先让人埋了足够份量的炸药,一旦炸起来,开发商估计能省不少爆破费了。”

    阮筝瞬间睁大了眼睛:“顾知桐,你要干什么?”

    “别叫我顾知桐,我讨厌这个名字。叫我阮笙,我是你的弟弟阮笙,你还不明白吗?”

    “不,你不是。你不是阮笙也不是顾知桐,你就是个恶魔。我弟弟十七年前就死了,那场大火直接把他烧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阮筝说到最后简直声嘶力竭。因为这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弟弟真的回不来了,那个可爱天真肉乎乎的弟弟再不可能回来了。那场大火或许没有烧掉他的肉体,但却毁掉了他的灵魂。现在在面前的这个人,完全就是个陌生人。即便他们血管时流着同样的血,阮筝依旧无法接受他是自己弟弟这个现实。

    她用尽力气吼出那一番话后,整个人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着。她死死地盯着顾知桐的脸,看着他脸上露出的隐隐的笑意,慢慢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你绑我到这里来,为的不是我。你在楼下埋了这么多炸弹,也不是想要我的命。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要伤害我,所以你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别人。你现在在等谁,徐天颂对不对?你知道他一定会找到这里来。你预备怎么样,我们三个一起在这里同归于尽吗?”

    “不,我只想拖着他一起死。姐姐,你可以活下来。等他来了之后你就可以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了。男人之间的对话你不必插嘴,好好过你的小日子吧。找个男人嫁了生几个孩子什么的,只要不跟我们两个扯上关系,你还是可以过正常的生活的。”

    “你觉得徐天颂会来吗?他能找到这里吗?”

    “他当然能,他那么聪明的人找这么个地方还不容易?姐,你别小看他了,他这个人脑子确实很好使。他要不这么聪明,又怎么会想到去找宋宁秋问个清楚。他一早就想到宋宁秋背后一定有人,这可比警方想得深远多了。可他一定想不到,宋宁秋自始至终都是我为他准备的一个局。我亲手设计宋宁秋接近你,教唆她企图谋杀你,又适时地出现救了你。虽然我吃了点苦,不过总算还是值得的,这个计划近乎完美,不是吗?”

    阮筝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没有言语可以形容了。在这之前她从不认为会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为的只是布一个圈套引另一个人上钩。顾知桐当时受的那一枪可是不掺假的,差点就要了他的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使出这样的苦肉计。

    “如果当时那一枪打得再准一些,你是不是直接就演砸了?”

    顾知桐两手一摊:“这事儿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本来我教宋宁秋玩枪的时候留了一手,她根本开不了枪,因为我教她的用枪方法完全是错的,她连保险都不会开。姐姐,我这么爱你,怎么会让你真的陷入危险呢?我没料到她还真学会了,或许是史文生臭显摆教会了她。总之这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不过我命大,那一枪没打死我,还真帮了我不少。宋宁秋成功被我打伤,引起徐天颂的怀疑,就在他去找她的第二天,宋宁秋死了。照到他的那份录像被警方拿到了,于是他被暂时请去问话了。这时间差都打得刚刚好,简直是老天爷在帮我。这里面但凡有一处儿出了差错,后面的计划就很难进行下去。可它竟然都成了,姐姐,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确实很神奇,简直是走了大运了。连中j□j头奖的人都没你这样的运气。所以顾知桐,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惊得屋子里的人同时愣了一下。那声音清亮又干净,还透着隐隐的威严之气。明明隔着一扇门板,却清楚的像是有人在耳边大声说话似的。阮筝呆愣了五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立马跳起来往门口跑:“徐天颂!”

    她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顾知桐一把拎住衣领,整个人直接被拖了回来。顾知桐力量不小,直接就把阮筝摔进了沙发里,同时快速从腰间掏出枪来,做好防御的准备。

    阮筝被他摔得七晕八素,好半天爬不起来。头晕目眩中她只听得“砰”一声巨响,似乎是办公室的门让人一脚给踢开了。那声音大得让阮筝怀疑门是不是已经直接被踢裂成了几块。顾知桐就站在她面前,身大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徐天颂进来时的样子,却看到顾知桐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青膺老大对上连环杀手,这场戏未免唱得有些大了。

    阮筝也不急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她头晕得厉害,半趴在沙发上听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顾知桐对徐天颂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还轻笑了一声,夸奖道:“让我看看,也就过了三个小时,挺快的。不愧是徐天颂,年纪虽然一大把,半老头子脑子倒还挺好使。”

    这话说得真毒,直接拿徐天颂的年纪来讽刺他。可惜这世上只有女人才对年龄介意,对男人来说,钱财和权势才是他们的立足之本,年纪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只要有钱有权,再老的男人也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前仆后继地凑上来。

    所以顾知桐的话根本打击不到徐天颂,反而给了他反击的借口:“真可惜,我这个老男人魅力竟赛过你。想你年纪轻长得也不差,又是体面的警察身份,不像我只是个贼。可阮筝竟选了我没选你,是该说她没眼光还是该赞她太有眼光,你说呢?”

    这话直扎顾知桐心底。一直以来阮筝不爱他这个事实都令他很受伤。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阮笙,对阮筝只是一种姐弟相依的深情。但很多时候他还是把自己当作警察顾知桐,当他下定决心去追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却因为比他更为出色的男人而给他发了好人卡。

    对顾知桐这样外表谦虚内里高傲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深深的打击。所以当现在那个令他发好人卡的家伙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就恨不得直接一枪崩了他!

    他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把徐天颂的嘲讽咽了下去,然后一个转身将枪口直对沙发上的阮筝:“把枪扔了,你也不想她脑袋开花吧。”

    “对自己的亲姐姐都这么狠,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徐天颂一面说一面去脱风衣,他把衣服随意一甩,又站在办公室中央优雅地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满意了吗?”

    顾知桐冷哼一声,依旧没有收回枪口。他抬着眼皮一遍遍扫视徐天颂,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阮筝真这么好,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跑来救人?你也知道,今天你落在我手里,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的。”

    “未必吧。你的同事都在下面,他们都等着来劝你呢,你不给他们个面子?”

    顾知桐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这不太像你的风格。小偷什么时候也开始跟警察联手了?像你们这样的人,遇到事情不都喜欢自己解决吗,居然也会找警察帮忙,实在让人意外。”

    “比起你是连环杀手这一事实,我这点小事儿根本不值一提。”

    “行了,别跟我耍嘴皮子了。既然你来了,那好戏就该上演了。”顾知桐回头盯着阮筝,“你出去。”

    “我不走。”

    “想跟我们一起死吗?想让阮家绝后吗?”

    “不想让阮家绝后你现在就放下枪,跟我一起走出去!”

    “你知道这不可能。”顾知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黑暗的屏幕上来回地摸着,“你知道这楼下面埋了炸弹,只要我一启动,这里马上就会变成一片废墟。阮筝,这是我跟徐天颂之间的事情,你别j□j来当炮灰。”

    “不想我当炮灰就马上投降!”

    “我宁愿死也不会投降。”

    “行了行了,你们姐弟一人少说一句。”徐天颂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假装掏掏耳朵,漫不经心道,“谁都不会死,阮筝你留下也行。反正楼下的炸弹早就被清理了,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谈。你们饿吗,要不要叫外卖?”

    阮筝哭笑不得,这种时候徐天颂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过听到他说炸弹被拆了阮筝心里还是松了口气。一直以来她就知道,徐天颂这个男人从不会让人捏着鼻子走。想要摆布他的人最终都会成为他手中的玩偶。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顾知桐的计划似乎早就被他看破了。只是……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顾知桐扯着嘴角冷笑着,“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吗?”

    “我从头到尾就没怀疑过你。这一点你很成功,你还真是演戏的绝顶高手,我跟你打了几回照面,居然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就是阮笙。不过我刚才就说过,人不可能接二连三地走运。你的运气都在你杀霍明远他们的时候用光了,所以从你打算算计我的那天起,幸运女神就抛弃了你转而来投靠我了。你以为真有那种保安,为了你曾经的一点小小的帮助,就冒着坐牢的危险?”

    顾知桐微微皱眉:“所以说那个保安是你故意安排在里面的?”

    “那倒不是。这人确实在医院工作,他以前是有那么点小案底,不过现在早就改邪归正了。你不走运的是他从前是青膺的人,后来结婚生子后想走正道了,就离开了青膺。医院的工作是我让人给他安排的,他觉得太平日子过得挺舒心。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你淌这趟浑水。事实上在发现你要算计的人是我之后,他就主动联系了我。所以这后面的一切就很好解释了。包括梁雨琪给宋宁秋下药,假装配合你绑架阮筝,往你的车子下面装跟踪器,一路跟着你到这儿,顺便把炸弹都给拆了。不得不说梁雨琪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演技比你还要好,在你面前居然一点破绽不露,实在是个可造之材。”

    一提到梁雨琪,顾知桐就显得有些烦躁。他用力扯开衬衣上面的几粒钮扣,咬牙道:“所以说,雨琪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背叛了我?我还以为她有多喜欢我呢,口口声声说什么愿意为我去死,可以帮我做一切事情,原来说到底全是屁话。这年头女人真是不可靠,从我姐姐身上就可见一斑。为了个人渣连父母的仇都给忘了,我居然还会对女人抱有幻想。实在是失策。”

    “你这就冤枉梁雨琪了。她确实爱你爱得跟什么似的。但你别忘了一点,”徐天颂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脸上突然露出少见的阴冷和严肃,“她不像你,她比你有点人性。她做事情前还会替父母考虑考虑。要不是不想父亲的公司一夜间破产,名誉扫地倾家荡产,就她个人来说,她是很愿意牺牲自己成全你的。”

    话说到这里阮筝基本上已经听明白了。原来徐天颂一直在暗中操控这一切,梁雨琪表面上是在为顾知桐服务,实际上只是将计就计引顾知桐出洞罢了。一直以来警方都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谁才是杀死霍明远等几人的真凶。现在利用顾知桐自己的计划,他们才抓到了一点线索。阮筝甚至怀疑自己身上应该被装了窃听器,而刚才她跟顾知桐的对话也早就让人录了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

    “宋宁秋现在怎么样?”

    对阮筝的聪明徐天颂相当满意,他温情地一笑:“她很好,你别担心。李默说她恢复情况良好,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连宋宁秋都是假死的,看来还真没什么事儿能逃出徐天颂的手掌心了。阮筝看着弟弟的背影,虽然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却可以想像得到,现在的顾知桐内心是怎样的震惊与不甘心。他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算计徐天颂过来,最后和他同归于尽。可现在这一切都像被人戳破的肥皂泡,消失得无影无踪。

    眨眼间志得意满的弟弟一下子就成了最失意的人,阮筝心里有点不忍,主动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阿筝,听我的话,出去自首吧。”

    虽然不知道杀了这么多人自首有没有用,但总比现在就让人乱枪打死的好。

    顾知桐转过头来,面色出奇地平静。他甚至还冲阮筝笑了笑,那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灿烂,就像阮筝第一次看到他时一样。他微微摇了摇头,突然举起枪直接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对不起姐姐。”

    “不,不要!”阮筝一下子就慌了。刚才心底对弟弟的那点厌恶顿时烟消云散。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有私心的。无论弟弟再怎么不好,他终究是自己的亲人。阮筝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她伸手去抢顾知桐的枪,对方去直接抓住了她的手,神情乖张可怕,整张脸扭曲到了极点:“我今天不可能活着出去了,姐姐,你就当做了一场恶梦吧。”

    “不,阿筝,别这样。你自首吧,不要做傻事儿。我们姐弟好不容易才重逢,你这么快就要跟我分开吗?”

    “是啊,我们过了这么多年才重逢。刚开始碰见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我每天伪装自己,强迫自己只做顾知桐忘了阮笙的身份。我想要和你重新开始,不管你是不是我姐姐,我都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心里的那个恶魔不停地在叫嚣。从我杀霍明远的那天起,我就已经不可能只做纯粹的顾知桐了。我毕竟是阮笙,一个亲眼看到父母堕楼的小男孩。这个阴影永远都散不去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这个叫徐天颂的男人。姐,你真的还要跟他在一起吗?你忘了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就算爸爸是个混蛋死有余辜,可妈妈是无辜的。跟一个害死她的人在一起,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吗?”

    这话问到了阮筝的软肋。一直以来母亲的死都是一个很难跨过去的坎。她想不起来的时候会觉得跟徐天颂在一起很放松很安心,可一旦想起来了,又会觉得难以忍受简直恨不得杀了自己。

    这种矛盾一直在她的心里缠绕着,几乎要将她生生勒死。所以面对顾知桐的质问,阮筝无言以对。

    恍惚间她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手心里一凉一沉,似乎被放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发现顾知桐竟在她手上放了把枪。他凑近到她耳边,用一种蛊惑的声音道:“去,去把徐天颂杀了。你杀了他,我就去跟警方投降。我保证。”

    阮筝愣愣地望着他,不知该做何回答。她又去看徐天颂,意外地发现对方竟在向她招手:“阮筝,你过来。”

    那一刻阮筝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另一个人控制住了,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她慢慢挪到了徐天颂身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徐天颂略有些胡茬的下巴在她的肩膀上来回地摩擦,双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身体,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身体里去了。这个拥抱温暖而坚实,令阮筝完全料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阮筝,”徐天颂在她耳边轻轻叫着她的名字,“一直以来都想跟你说声抱歉,你父母的死说到底我还是有责任的。我不应该在你心头的芥蒂还没完全消失时就强迫你跟我在一起。今天我就是来还债的,你们姐弟的债我一起还了,从今往后,我跟你们阮家就互不相欠了。”

    他说话的时候手一直没停,顺着阮筝的背部滑下,慢慢抓住了她握枪的手。然后他连枪带手一起举了起来,帮着阮筝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部位。

    阮筝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当枪声响起的时候,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血光四溅中她只记得自己听到徐天颂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阮筝,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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