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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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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偿债(二十六)   绑架 小h

    叶季桐感觉头很痛,像要炸开一般,他难过的睁开眼睛,眼前是灰黑色的水泥地,脏兮兮的地面上又冷又硬,还泛著一股发潮的霉味。

    叶季桐猛然惊醒过来。这是哪里?为什麽我会在这里?

    混沌的大脑立刻开始搜寻答案,好半天他才想起,当时他正在图书馆看书,突然有人从身後蒙过一块白色的手帕,紧接著一股刺激性气味直冲进鼻腔,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至於怎麽被带到这里,他完全没有印象。

    叶季桐动了动身体,发现手被反绑在身後。他艰难的支起身体,用力摇摇头,因为药物麻痹,他到现在还是昏昏的。

    屋子里没有灯,很黑,只有虚掩的门缝透进一点光来,借著微弱的亮光叶季桐环视四周,这是一件非常破旧的屋子,除了一张同样破旧的单人沙发和一堆不知是什麽的杂物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这次是真的被绑架了啊。

    叶季桐呵呵的笑了起来。他想起第一次男人把他打昏带回家,当他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自己被绑架了,记得当时男人是这麽说的:“我有必要把人质放在条件这麽好的地方等他醒来吗?”果然这样的场景才是真实的啊。

    现在是什麽时候啊?绑架啊!看看,看看,还满脑子都是霍震涛呢!

    正想著呢,就听到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叶季桐立刻回过神来,紧张的望过去,全身的细胞都警戒起来。

    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在叶季桐的脸上,受不了明暗突然变化,叶季桐本能的闭上眼偏头躲避。

    “呦!你醒了。”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但听声音似乎是个泼皮无赖。

    “唉,他醒了。”随著他的叫声,又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胖子喝得烂醉,路都走不稳。

    “醒,咯,醒啦?”胖子晃晃悠悠的来到叶季桐身边,满身的酒臭味扑面而来。叶季桐不得不把头扭到另一边,如果现在手能动,他一定把自己的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的。

    胖子凑到叶季桐身边,用手中的酒瓶子抵著叶季桐的下巴,逼著他抬起头:“醒了就陪,陪大爷玩玩。”

    说完,将酒瓶往身後一抛,捋起袖子朝叶季桐扑过去。

    “不要碰我!”叶季桐极力向後挪蹭身体,避开另他恶心的大手。

    “唉,胖子,你干什麽?”拿著手电筒的人晃晃,用灯束挑挑同伴:“老大可是吩咐过不许碰这小子,你不要命啦?”

    胖子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可他的手依然死死的压在叶季桐的肩上,衬衫已经被他扒到肩膀的地方,白皙的xiōng脯一览无遗。

    即使光线不好,叶季桐雪一样的皮肤还是极其诱人,摸起来又滑又有弹性,胖子吞了吞口水,扭头向身後的三个人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看得老子心里直痒痒。老大那里没事的,这就一人质,早晚得死,直接杀了岂不暴殄天物,还不如让老子先尝尝味道。”胖子嘿嘿的yín笑著:“再说了,霍震涛可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子这把上了他的情人,可是捡到大便宜啦,哈哈哈!”

    “不要,不要过来!”叶季桐害怕极了,他惊惧的摇著头,仿佛这样一脸猥琐的男人就会停止向他靠过来。

    “乖乖的,爷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不……”厮肉横生的脸在叶季桐的眼中瞬间缩小,他感受到一个湿黏的东西在他的脸上来回的舔著,继而又向脖子滑去,浓烈的酒味和男人身上的臭味让叶季桐有一阵阵想吐感觉。

    叶季桐扭动著身体想要避开对方,可是他双手被绑著,不能动弹,只有腿在胡乱的蹬著,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这种动作更加刺激了胖子,下身那个肮脏的地方明显一跳。他粗鲁的撕开叶季桐的上衣,扒下他的裤子,贪婪的汲取著他的身体。

    被这yín靡的场面所诱惑,其他三人看著看著也有了感觉,他们相互对视一下,也加入了这场强暴之中。

    看著那三个人边解开裤子边朝自己走过来,叶季桐像是被一道闪电劈过,身体剧烈的颤抖著。

    “不要,你们走开,救命啊!”他嘶声力竭的叫喊,身体拼命的挣扎著。

    他的下巴被人强横的捏著,嘴里有一条别人的舌头正在不停的搅动。xiōng前的红豆被两个人分别舔弄著。下身的脆弱感到被湿热的东西包裹住来回套弄。最让他不堪的是塞进密出的手指,来回的在他的体内进出。

    他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身体的每个敏感部位都被刺激著,可是他只觉一阵阵的恶心反胃,完全没有和霍震涛做时的那般快感。

    同样是男人,为什麽他身体只会对霍震涛有感觉呢?

    眼泪像绝了堤的洪口奔涌而出。霍震涛你在哪里?你为什麽还不来救我?快点来救我。我好害怕。

    “你们干什麽呢!?放开他!”胖子的分身即将要插入叶季桐体内的前一刻,被人喝制住,那人拳打脚踢的清除了叶季桐身上令人作呕的可恶男人们。

    “都给我滚出去!”那人冲正在兴头上的四个怒吼。

    四个人不情愿的翻著白眼,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你没事吧?”

    那人松开他手上的绳子,又帮他整理著凌乱的衣衫。

    叶季桐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擦干眼泪,没有了模糊视线的水汽叶季桐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竟然是:“学长!?”

    “你怎麽会在这里?”这里是坏蛋的窝点,是他被绑架的地方,学长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我……”移开和叶季桐对视的眼睛,司明哲吞吞吐吐的,迟迟说不出原因。

    没有听到学长的解释,反而从门外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多亏了明哲君的大力帮助,我们才能顺利把你弄到手啊。”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个子不高,头顶微秃,一身西装掩不住他鼓得老高的啤酒肚。他的中文并不流利,咬字还有些不清楚,语速也不算快,但普通的交谈看样子是没有问题的。

    叶季桐看看老男人又看看司明哲。虽然他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听他话的意思是学长和他们合谋。

    “学长,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司明哲低著头,他不敢去看叶季桐的眼睛,那里一定充满了失望和痛恨。

    “难道你和他们是一夥的?”学长不回话代表他默认那男人的说辞吗?

    片刻,司明哲慢慢点点头:“是我把你带到这里的。”顿了顿:“山田先生答应我,除掉霍震涛後,你可以跟我走。”

    不可置信的看著司明哲,叶季桐没有说话,确切的讲是他不知道应该说什麽。在他眼里,学长代表著英气勃发,俊朗潇洒,积极向上,精明能干。他常以崇拜者目光看待学长,把他当成偶像一般仰慕。而现在,一切皆面目全非,心中的一座大山瞬间崩塌。

    “季桐,对不起。”司明哲双手揽住叶季桐的肩膀,他好怕叶季桐不再原谅他,他迫切想要把自己的心情传递给眼前人。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我想把你留在身边,好好疼爱你,照顾你一辈子,可是没想到那个霍震涛突然冒出来把你夺走了,我不甘心,你是属於我的,我要把你夺回来。”

    “好感人的表白,霍震涛有没有对你讲过呢?”山田边鼓掌边用嘲笑的眼神盯著叶季桐。

    “不管有没有,你都听不到了。哦,不!也许明天我还可以给你们一点时间,让你们再温存一下,你可以让他说给你听,然後就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哈哈哈!”

    “他不会来的。”

    “什麽?”山田正在兴头上,听到叶季桐冷冷的来这麽一句,立刻收了笑。

    “你们都错了,他不会来的。”表情很平静,但语气很坚定。

    “我只是他赌钱赢来的而已,没有资格做他的谁,在他心中没有半点地位,他不会为了我来冒险的。”

    “你以为你随便说两句我就会相信吗?”山田满脸不屑的表情,霍震涛没有理由不来,你在他就一定会出现。这个小子以为我是三岁的孩子吗?这种谎没必要在他面前扯。

    “不管你信不信,对他来说我只是个一文不值的……”後半句话,叶季桐没有说出口,其实他也不知道现在霍震涛把他当做什麽看,他直觉,如果有概括他们关系的词汇那一定不是夸奖的,想来会难以启齿吧。“你们抓我根本无济於事,他绝对不会上你们的圈套的。”

    这句话激怒了山田,他在美国隐姓埋名忍了这麽多年,重新组织势力,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回来报仇。他回手给了叶季桐一巴掌,惨白的皮肤上立即红肿起来,嘴角被牙齿垫破,渗出鲜红的血丝。

    “给我闭嘴!他要是不来你就要替他去死!”老男人恶狠狠的甩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了。

    屋子里再次剩下他和司明哲两个人。

    司明哲用衣袖小心的抹去他嘴角的血,心疼的抱著他。

    叶季桐没有反抗,他依然很平静。

    被霍震涛抛弃在他心中是已成的现实,即便内心深处仍然有那麽丁点期盼在不安的躁动著,但理智并不亚於感知。

    霍震涛不会来的,至少不会为他而来……能来也不要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什麽时间,叶季桐又被重新捆了起来,压在走出破屋。

    外面一片漆黑,接触到屋外的冷空气叶季桐不觉打了个寒战,毕竟是深秋了,昼夜温差很大,白天还不显眼,晚上就受不了了,加之他身上的衣物已经被那四个人撕扯的有些不成样子,根本抵抗不住强劲的夜风。

    叶季桐被推上车,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学长也没有说。

    无所谓,去哪里都一样,一个人孤零零的,不被人需要,没有人惦念,更不会被珍惜。秋风再冷依然敌不过被冰封的内心。

    ☆、偿债(二十七)   生死未卜

    车开了好一段时间,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废楼区,远远地便看到有人跑过来迎他们,看样子是早已准备好了。

    两个人压著叶季桐来到顶层,上楼的过程中他数了一下,总共三十层,很高。

    从毁坏的程度来看这里貌似荒废很久了,没有老房拆迁破旧的样子,反倒像建了一半停工的的豆腐渣工程。四壁的墙是最原始的青灰色水泥,没有粉刷过的痕迹。基本的屋内格局划分也不大清晰,简直就是个空壳子。

    黑色厚实胶带封住了叶季桐的嘴,反绑在腰後的手被松开,紧接著更恶略的被大力拉扯著绑到头顶上。身体被吊到三十层的高楼外,由楼顶延伸下来的粗糙麻绳,是固定现有状态的唯一依赖,稍有松动或是断裂,身体便会不由自主的向往脚下那冰冷坚硬的大地。

    叶季桐紧闭双眼,脸上惨白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马上就要从他嘴里蹦出来,他不敢朝四周乱看,因为那样他会害怕,会头晕。

    全身的重量此刻全部集中在手臂上,剧烈的拉扯下,牵动著细瘦的肩膀,疼得他直冒冷汗。叶季桐恨不得大腿,身体什麽的统统消失掉才好,这样手臂就不用承受那麽大的痛苦了。

    褴褛的衣衫根本起不到任何遮挡的作用,随著呼啸而来的劲风不停的掀起打回身上再次掀起。瘦弱的身体被风一吹摇摇欲坠,这让人更加担心那根看似结实的绳子是否虚有其表。

    他多希望能够快点被了结生命,不必遭受这残忍的折磨。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可以解脱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叶季桐倒不是一心求死,能活下去当然是最好的。不过他心里清楚,抓他来是为了引男人上钩,只有男人来救他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但那样,男人就会身陷险境,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当然,现实同样是残酷的,男人不会为了他而来,所以,在他面前只有死路一条,叶季桐没得选择,他深知这一劫恐怕躲不过去了。

    想通了,到是不怕了。这时候叶季桐很平静,很坦然。如果说在这世界上还有什麽值得他留恋的话,大概就是远在荷兰的爸爸妈妈和青梅竹马的朋友蒋健。

    嗯……或许还有……男人。

    他很想见见爸妈,见见蒋健,看看他们好不好,妈妈的身体是不是已经恢复了,告诉蒋健不要因为他的消失而难过,请他带自己照顾爸妈,孝敬他们晚年余生。

    还有一个事情叶季桐很是担心,就是希望家里千万不要把责任怪到男人头上。

    是,他被绑架是因为男人的缘故。他混乱的生活是男人一手造成的。

    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逼迫勉强,而当他认为这种新生活其实是很美丽的时候,男人眼中已不复他的身影。

    他绝对可以唾弃一个毁掉他美好人生的坏人,他绝对可以厌恶一个虐待他的禽兽,他绝对有立场恨这个男人!但,他就是恨不起来……

    有湿湿的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才划过半个脸颊,就消失在了风中。多好的风,请将他全部的悲伤与痛苦一起带走吧。

    天边被染成淡淡的橘色,太阳羞涩的钻出半个脸来,带著笑容和希望悄悄的俯瞰著大地。

    “不错嘛,还有心思看日出,勇气可嘉。”山田站在楼边,看著挂在外面的叶季桐。

    “看吧看吧,多看几眼,这是最後的机会,过了今天,你们再也见不到日出喽。”

    叶季桐始终注视著天边那大束的希望之光,没有理会山田,更没有一丝惧怕的表情。

    山田被他这强硬的表现弄得有些不快“看你能硬到什麽时候,等会儿霍震涛来了,我会让你们哭著求我的。哼!”

    有人跑上来在山田的耳边汇报了几句,转眼他脸上的yīn霾一扫而光,大笑这对叶季桐说:“我们的主客来了,好戏要开始了。”

    恍惚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即便逆著光他也一眼就能辨认出那是男人。

    一股暖流涌上来,哽在喉间,眼眶中有东西不停打转。

    男人真的来了,明知道不能来,却还是为了自己以身犯险。

    为什麽只有他一个人?袁斌呢?魏远呢?他们不是时常跟在男人身边的吗?

    “欢迎震涛君。”山田摊开手臂,做出一个迎接的姿势,又反手指指挂在半空中的叶季桐:“还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吗?”

    男人瞄了叶季桐一眼,似乎看到,又似乎没看到,冷冷的回了一句:“我人已经来了,你可以放了他。”

    “不急不急,这麽多年没见了,先让我们好好叙叙旧。”山田使了个眼色,两个打手站到霍震涛身後。

    “给我跪下。”山田低吼。

    霍震涛似没有听到一般,纹丝未动。

    山田倒也不急,只是更卑劣的举起手中的枪对准挂在外面的叶季桐。

    “不想要这小子的命了吗?信不信我一枪打断绳子,他立马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霍震涛眼底一颤。是的,叶季桐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是他心甘情愿用生命去守护去疼爱的人。

    霍震涛弯下腰,单膝跪在地上。

    不能啊,不要给他跪下,不要为了我糟践自己。他好想这对男人说,可被封住的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他急切的想要把自己的心情传递给男人。

    “哈哈哈。”山田得意的大笑“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他收起手中的枪,还不想这麽快让霍震涛死,他要将这些年积攒的苦痛全部宣泄出来。

    猛然抬起腿,坚硬的皮鞋重重踹在霍震涛的脸上。男人的头被踹得别了过去,嘴角立刻渗出血来。

    男人似毫无痛感一般,眉头都没皱一下,可叶季桐已心疼的泪流满面。

    “当年你和藤原轩联手对付我,毁了我苦心筹备许久的计划,夺我的地盘,杀死我那麽多手下。不过我福大命大,逃过一劫。这些年我隐忍在美国,努力重组力量,就是为了回来一雪前耻,我等你跪在我面前这一天已经好久了。”说完又是一脚。

    伤在男人身痛在叶季桐心。眼睁睁的看著男人受伤害,他的心像被刀子割成了两半,那一脚比揣在他自己身上还要疼上百倍。

    你不该来的,不该为了我冒险,我不值得你为我这麽做。我是罪魁祸首,都是我太没用,若不是我被抓来他就不必受如此的屈辱。叶季桐这样责怪著自己,眼泪绝了堤一般往下涌。

    “我放了风出去,想必藤原轩已经知道你们在我手上,有了你这张王牌,就不信他不上钩。”

    “收拾完你,再解决掉他,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人在这里任你处置,但是你先把他放了。”男人依然面不改色,冷冷的道。

    “我没那麽傻。放了他让你毫无顾虑的和我拼命吗?不要妄想了。既然你这麽爱他,我就做回好人,送他陪你一起下地狱吧。”

    司明哲站在角落一直未出声,山田的最後一句话引起他的注意。

    “山田你答应过我只拿季桐做人质引霍震涛来,不会伤他性命的,你不会出尔反尔吧?”他之所以会帮山田就是为了叶季桐,他好爱叶季桐,他不想失去他,所以才会这般无所不用其极。

    “哦,明哲君,还没有向你道谢呢。没有你的帮忙事情哪会这麽顺利。不过吗……”

    司明哲眉头一紧。

    “我并没有打算履行诺言。”

    “山田,你!”没想到山田会反悔,司明哲的愤怒顿时升至极限。

    “小子,你还是太嫩了。”山田轻蔑的眼神在司明哲身上一掠而过。

    “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现在你可以消失了。”

    什麽?让他走?怎麽可能,别开玩笑了!他司明哲到底是为了什麽才会站在这里,又为了什麽做出这般罪大恶极的事情。他就是想要叶季桐,想让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想把那可爱的孩子变成自己的人,好好疼爱,好好照顾。

    而现在呢?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倒被人利用。他司明哲自认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也绝不做缩头乌龟。何况,叶季桐还在山田的手上,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是他亲手将叶季桐限於这水深火热当中,抛开责任不说,单他对叶季桐那份执著也不会允许自己抛下叶季桐就走的。

    司明哲低著头,没有人看到他嘴边勾起的那丝冷笑。突然,他从背後抽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山田。

    山田一顿:“司明哲,你干什麽?”没料到司明哲会用枪指著他,不,准确的说他根本不认为司明哲身上会有枪。

    “你赶快放了季桐,不然我一枪打死你!”司明哲恶狠狠的盯著山田怒喝,也不在乎看管霍震涛的两人已将枪口从霍震涛的头上移到他的身上。他豁出去了,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山田死了,叶季桐就得救了,哪怕最後得到的人不是他,至少无愧於自己的真心。

    “你最好不要乱来,这里到处是我的人,就算我放了这小子你们也走不这栋大楼的。”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突发事件吸引了过去,这时,主角已不是霍震涛,冷静如他,抓住两人争执的时机,他抽出藏在小腿上的匕首,直刺入後方打手的小腿,那人觉出小腿一阵剧痛,哀嚎一声。霍震涛就势起身,长臂一揽将其挡在自己的身前,同一秒锺,一颗子弹毫不留情的打在那人身上。霍震涛夺下那人手中的枪,在另一个打手向自己开出第二枪之前先一步将其解决掉。

    原本守在楼梯口的两个打手听到枪声立即冲了进来,霍震涛依然用为自己挡过一枪的打手做掩护,一个转身‘砰砰’两枪,进来的人应声倒地。

    与霍震涛枪响的同时,山田看准时机,趁司明哲稍一走神,掏出怀中的枪,对准司明哲就是一枪。

    子弹直穿身体而过,进入身体的瞬间,分明看到有血肉同时迸溅了出来。司明哲身体一僵,随即呼吸加速,全身颤动,身体不由自主瘫软下去,倒在地上。

    仅仅十几秒锺而已,叶季桐还来不及弄清明白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一颗子弹破空而出,划过空气,直奔头顶的绳子而来。

    一枪即中,绳子应声断开,身体敌不过地球的吸引力,骤然下落。

    ☆、偿债(二十八)   大难不死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顷刻间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定是我之前做了太多的错事,老天要惩罚我,现在报应来了。即便我多麽渴望活下去,多麽盼望能和他一起平安的回去,开心的生活在一起,终已於事无补。

    “对不起。”很久以前就想和你这句话了。一直没有鼓起勇气,然而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没来得及向你道歉,请原谅我。

    在叶季桐坠落的那一刻,在他认为自己马上就要死掉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满满的都是男人。

    似乎没有想象中下落的那般感觉,风并没有由下向上形成无用的阻碍,皮肤没有因为与空气剧烈摩擦而感到疼痛。

    叶季桐试探著慢慢睁开眼睛,原来自己没有掉下去!为什麽?明明刚才绳子断了。

    抬头,男人的脸出现在眼前。锐利的眼中不加隐藏的流露著疼爱和怜惜,一刻不眨的深情注视著自己。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大手,由於过度用力已经泛白。

    一阵温热的暖流涌上心头,晶莹的泪光泛在眼底,一不小心就要掉下来。叶季桐没法说话,即便他能说话也不知应该说些什麽,他只有同样注视这男人,希望能够通过眼神将自己此刻的心情传达给对方。

    又一声枪响打破了这动人的瞬间。叶季桐感觉身体猛然向下坠了一下,只一下又停住了。

    叶季桐看不到上面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那一枪是来自哪里,有落在了谁的身上,直到一滴温热的液体掉在他的额头上。

    是什麽东西,湿湿黏黏的。顺著液体留下来的方向叶季桐赫然发现:

    血!是血!

    是男人在流血!

    鲜红的液体顺著男人粗壮的胳膊往下淌,浸透了衬衫和西装,染红了大片手臂。

    那一枪……那一枪原来打中了男人。

    眼泪顷刻溢出眼眶,止不住的顺著眼角奔涌而出。什麽叫痛彻心扉,叶季桐此刻终於明白。

    “真是恩爱啊!挨了一枪都没放手。让我来成全你们,送你们一起下地狱吧!”山田出现在霍震涛的身边,即将得手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像是失去理智一般,他的眼睛瞪到极限,表情恐怖至极。

    叶季桐惊恐极了。‘放开我,别管我,快走!’他却想这麽对男人说,可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他向男人摇头,向男人使眼色,甚至有挣脱男人手的想法。他不要男人为他而死,不要男人为他陷入窘境,不要男人为他而卑躬屈膝。

    突然又是一声枪响。

    哭泣停止了,不住的摇头停止了,唔唔的声音停止了。

    叶季桐瞪大双眼,不敢眨一下的看著头上的男人。他害怕,害怕男人会放手,害怕自己会掉落,害怕在死的前一刻不能伴在男人身边,害怕死後他们无法到另一个世界相知相守,他害怕失去男人……

    周遭的气流被打乱,一个庞大的物体破空而出,自叶季桐的身边划过,向下俯冲而去,几秒後坠落物体与地面接触发出巨响。

    一阵尘土仰起,山田肥大的身体仰躺在地上,血花四溅,迸得周围几米的地方到处都是,後脑的部位也在源源不断的渗出鲜血,脑浆摊在血泊中,形成红与白的鲜明对比,双目暴瞪,死相无比恐怖。

    藤原轩随後赶到,带著人摆平了其他守卫,一路冲到顶层,看到的就是两人挣扎在几十米的半空中。

    失血过多,霍震涛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将叶季桐拉上来,但他始终没有放手,即使伤口越裂越大,子弹越戳越深,血越流越多。

    手刚一得到释放叶季桐立刻扑向男人,哭著看著男人的手臂,想碰又怕弄疼男人,心疼之下哭的更加厉害。

    这泪中或许有激动,有恐惧,有心酸,有难过,有感动,不管是哪一种,总之,每一滴都是为霍震涛而流。

    车子直奔周文清的诊所而去,两个人都受了伤,需要满上治疗。

    叶季桐坐在手术室的大门外,看著紧闭的白色大门,心中焦急万分。医生带他做检查,他怎麽都不肯去,罗毅他们几个劝了半天也没劝动。

    他怎麽放心去做检查?来的路上男人的伤口一直流血不停,止都止不住,虽然男人一直微笑著对他说没事,可因为失血过多而泛白的嘴唇是骗不了人的。他从没见过男人如此憔悴的样子,在他面前,男人总是一副王者的样子,高高在上,气势不凡。而现在男人的模样真的让他很心疼,看著被血湿透的衣袖,看著男人忍受痛苦却还要强撑无事,叶季桐心里难受极了。

    他觉得自己好无能,好软弱。帮不上男人的忙,还拖累了男人,甚至之前还认为男人抛弃他。男人是因为他才会受伤,如果他没有去图书馆,如果他同意罗毅贴身保护,如果他能够更坚强些,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看不到男人平安出来之前,他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寂静的空气被开门的声音打破。几个护士推著昏迷中的霍震涛缓缓走出手术室。

    叶季桐第一个冲了过去,紧紧注视著男人,仿佛他扎眼的功夫眼前人就会消失一般。

    其他人也围了上去,周文清摘下口罩透气,看样子有些疲惫。“你怎麽还在这里?为什麽没去做检查?”看见粘在床边的叶季桐,眉头一紧,满脸严肃。以往温和的周文清很少发脾气,现在却板起了脸,说著抬手招呼护士过来带叶季桐走。

    叶季桐焦急的拦下她,“清姨,我不要紧,我想知道他的情况,他平安了我会乖乖的去做检查。”

    周文清看看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子弹打中了动脉,失血过多,好好休养凭他的体格很快就可以恢复。”

    一颗悬著的心终於落地了,叶季桐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一整夜,又是惊吓又是生死分离的,折腾的他早已精疲力尽。现在男人平安无事了,支撑他最後的动力消失了,叶季桐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耳边响起大家担忧的呼唤声,医生护士急促的跑动声,叶季桐只觉那些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

    眼前是一片明朗的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吸顶吊灯,白色的木艺窗,窗前摆著一个形状优美的花瓶,里面插著一束白色的栀子花,衬得花旁穿白色病号服的男人越加让人心动。

    “醒啦。”

    “嗯。”

    碧蓝的天空,一群快活的鸟儿伴随著阵阵清风舞过,太阳毫不吝啬的释放著能量,金灿灿的光芒打在两张笑脸上,幸福的让人嫉妒。

    经过检查,叶季桐被吊在空中的时候,双臂过度拉扯,导致左肩关节脱臼,两处重度韧带拉伤,右臂幸运些,只有一处拉伤。

    霍震涛牵著叶季桐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藤原轩,袁斌,魏远,罗毅都笑喷了。

    刺眼的白色绷带裹著两条受伤的胳膊,大肆肆的掉吊在xiōng前,叶季桐是左臂,霍震涛是右臂。在房里的时候他们大多是坐著还不太明显,现在俩人往这一站,那叫一个对称,再加上两套傻大的病号服,那更是……啧!

    用魏远的话来说:“这俩人简直就是绝配,受个伤都这麽心有灵犀,你左我右,天生一对。”然後几个人又笑成了一片,再然後一人挨了霍震涛一脚。

    两个人四条胳膊,目前仅剩霍震涛左边这一条可以正常使用了。

    在医院呆了四天有人就忍不住了。虽说私人医院,也可以说是霍震涛自己的医院,因为当初是他出资建的。虽说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已经将单人病房强行改为双人卧室,不过两张床是分开放的,原因很简单,主治大夫,我们伟大的清姨说:“你们俩身上都有伤,要静养,睡眠是很重要地,运动是要尽量减少地。”

    别提当时霍震涛那张脸有多绿了。

    而且医院这种二十四小时无微不至,盯梢似的护理也实在让霍震涛无从下手,搞不好什麽时候,两人正热乎著呢,一个推门就进,春光外露无遗。

    於是霍震涛毅然决定──回家。

    叶季桐倒也不反对,他不太喜欢医院那种让人不安的感觉。

    霍震涛揽著叶季桐站在郊外别墅的湖边晒太阳。叶季桐情绪不高,似是有心事,始终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看向远方。

    “想什麽呢?”一缕清风拂过,掀起叶季桐额头的几缕碎发,好看的让霍震涛心醉。

    思绪从很远的被拉了回来,叶季桐抬头看看男人:“我在想学长的事情。”

    那天司明哲中枪倒地,但他并没有死。模模糊糊看到山田一步步把他们逼上绝路,眼看著两人性命不保,他挣扎著爬了几步,扎到甩出去的枪,用尽全身力量扣动扳机,眼看著山口掉下楼去,他终於支撑不住倒在血泊当中。

    “听轩说那一枪并没有打中要害部位,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现在在警方的监控下住院养伤。”

    “哦,那就好。”叶季桐淡淡的回答。

    “不过,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就算你不出庭作证,他也要在里面呆上几年了。”

    叶季桐点点头,没有说话。看得出,司明哲坐牢的事情让叶季桐有些难过。

    在他得知是司明哲救了他们之後,心中仅存的那一点失望也烟消云散了。纵然学长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但在他心里学长永远还是那个学长,会对他笑,会关心他,会借他书,会在危险时候舍命就他的好学长。或许今後他们在没可能见到面,但这个他会永远记住。

    “好了,说完司明哲的事情该说说我们的事情了吧?”霍震涛将叶季桐转过来面对自己,一脸邪魅的挑挑眉。

    “我们的事?什麽事?”叶季桐茫然的看著霍震涛。

    “你在你男人我面前想别的男人,我很生气,你说怎麽办?”霍震涛故意装作生气摆出正经的表情吓唬叶季桐。

    “啊?”叶季桐惊讶的看著霍震涛,小脸又白转红又转白。手拽著衣角,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眼睛都不知放在哪里好:“我……我不知道……”

    霍震涛坏笑一声:“那就用这里换取我的原谅吧。”说著不安分的手熟门熟路的钻进叶季桐宽松的家居服里,在肉嫩嫩的小屁股上贪婪的掐了一把。

    ‘啊!’男人下流的动作惊得叶季桐叫出声来,身体差点没跳起来,可爱的小脸上立刻泛起大片的红晕。

    得到满意的反应,男人笑了,勾起叶季桐的下巴。叶季桐仰视著男人,看著他不断接近的脸在自己的视线中不断放大。

    “哎!我说你们两个多少也注意点儿好不好!这可是在院子里。”

    ☆、偿债(二十九)   必有后福

    突如其来的叫声打断了男人的动作,愣愣的停在半空。顶多还有五毫米,不,也就三毫米就能……近在咫尺的香唇没能享受到,男人顿时怒气上涌,朝不远处的藤原轩大喊起来。藤原轩也不甘示弱,两人你来我往的吵的不亦乐乎。

    被现场抓包叶季桐的脸一路红到脖子,赶紧转过身去,再没有脸面对藤原轩。除了害羞以外,叶季桐心中还有另一个问题。

    第一次与藤原轩是在废楼,当时他就认出那天和男人一起上车的就是他。後来男人为那天看到叶季桐却没有说话的事解释过,同时也坦白的说出所有关於藤原轩的事情,包括藤原轩喜欢自己。

    这些天藤原轩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们两个病人,对他叶季桐是怀著感激之情的。只是偶尔他能够在藤原轩的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失落,尤其是男人和自己很亲密的时候。

    叶季桐似乎能够理解藤原轩的失落,不管自己对男人抱著怎样的一种情绪,可以肯定的是,通过这次绑架事件,男人奋不顾身的解救自己,证明了男人是真心对待自己的。

    看著深爱多年的人心在别人身上,怀中宠溺的抱著别人的身体,藤原轩不可能不失落,叶季桐有种错觉,好像隐约听到过心破碎的声音。

    身上的伤迫使男人停止工作,难得拥有这样长的假期。每天,霍震涛除了和叶季桐黏在一起就是和叶季桐黏在一起。吃饭、睡觉、散步、看电视,不论做什麽都形影不离,就差去厕所也要跟著了,当然如果叶季桐允许的话霍震涛是很愿意的。

    叶季桐倒也不排斥。记得初到霍震涛身边那段日子,由於自己病重,霍震涛也是时刻不离的陪伴自己照顾自己。不过,现在的心境改变了,快乐自然也是成倍的往上翻。

    坐在湖面的亭子里晒晒太阳,谈谈心,吃著好几种水果的拼盘,喝著含有原装意大利柠檬油的英式红茶,这种感觉真让人怀念。

    靠在男人的结实的臂膀中,叶季桐有说不出的安心。感受著心中涌上来的莫名的甜蜜感和男人身体传来的温暖,叶季桐缓缓的闭上眼睛嘴角露出幸福的笑。

    这样就足够了。

    藤原轩准备回日本了,他不是这俩人的保姆,藤原组里还有很多事情等待他处理。霍震涛和叶季桐到机场送藤原轩,藤原轩神神秘秘的把叶季桐拉到一边,在他耳边轻轻的说。

    “震涛是个好男人,这麽多年他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你不要辜负他。如果你伤害了他,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从你身边夺走的,不要给我这样的机会。”藤原轩沈了一下,再抬起头时一扫之前沈重的表情,一脸灿烂的微笑:“祝福你们!”叶季桐回了他一个微笑。

    虽然藤原轩的话叶季桐没完全听明白,但是这话中透露出的关心和祝福,叶季桐是听的出来的。似乎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了,叶季桐感觉心里豁然轻松了许多。

    右臂痊愈了,叶季桐准备回学校上课。

    两个星期的甜蜜假期一晃而过,工作积压了一大堆,即使霍震涛心里多麽不舍得和叶季桐的美好时光,终还是要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兢兢业业。

    两人回到原来的状态,见面的时间骤然减少,但并不影响彼此的感情。叶季桐对霍震涛不再是害怕,避而不及,反之,多了几分他自己都说不清的眷恋和依赖。

    生活还在继续,时间用它特有的能力证明著未来。

    看到叶季桐肩上包裹著厚厚的绷带,蒋健一个没拿住,手中的书掉了一地,接近著就是翻来覆去的上下打量叶季桐,他想碰又不敢碰,生怕弄疼了叶季桐。嘴里一直不停的问著:这疼不疼?那疼不疼?除了左肩还伤到哪了?

    叶季桐好笑的看著蒋健紧张的表情。

    “真的只有左肩而已,不要担心啦,我没事的,医生说很快就会恢复的。”

    可蒋健还是一副担心得不得了的表情。

    之後蒋健每天都会从家里带好吃又有营养的东西给叶季桐做午餐,决不让叶季桐再吃学校的大锅饭。

    从他们生病开始,藤原轩便吩咐厨房每天都要炖滋补的汤水给两个病人喝,本以为藤原轩走了便没有人想著督促这件事情了,谁承想这个不成文的规定竟然被霍震涛延续下去了。汤的花样每天都在翻新,什麽元贞滋补汤,十全大补汤,益体健骨汤,还有好多叫不上名字来的,从没重样的就对了。

    这边蒋健不停的给他蓄积,那边霍震涛不断的让他劲补。

    直到叶季桐完全康复整整胖了一圈。

    霍震涛捏著他腹部的小肉肉,调侃的说:“嗯,不错,长点肉好,摸起来更有手感。”

    叶季桐的脸立刻红到耳根子,撒娇似的捶了男人一拳。

    **********

    a大门口,高大俊朗的男人斜靠在黑色轿车旁抽烟。看到这熟悉的身影,叶季桐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看到他走过来,男人扔掉剩下的半根烟,迎了上去。拿过叶季桐手中的书包回手递给身边的随从。

    “你怎麽来了?”通常霍震涛到学校接他都会提前打招呼的,他也好提前告诉蒋健,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带你去吃东西,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法式餐厅。”霍震涛笑著摸摸叶季桐柔然的发,然後大手很自然的向下滑到腰间,将人揽入怀中。

    一如既往的为叶季桐打开车门,待他坐好,自己再从另一边上车。

    蒋健伫立在学校门口,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现在他心里面那个滋味,就是早产的葡萄──又酸又涩。

    尤其霍震涛上车之前有意无意回头给他的给他的那个眼神,锐利的目光中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不屑和得意,更是让蒋健恨得牙根痒痒。此时,蒋健那张脸和锅底比起来,黑的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我蒋健没本事帮叶季桐逃跑吗。不就是你霍震涛势力大点,手段多点吗。不就是你人帅气有多金吗。不就是你舍命也要保护叶季桐的安全吗。不就是你有本事让叶季桐死心塌地的跟在你身边吗。不就是……唉,这还不够吗?

    看看叶季桐那个重色轻友,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家夥,一见到他就把自己抛一边的花痴状态。

    好吧,不得不承认,‘当初他毫发无伤的从霍震涛手中脱离後,觉得那男人所谓的厉害只是虚有其表。’这样的认知是错误的。

    和叶季桐一起十几年了,蒋健从没有看到他那双黑宝石一般高贵的眸中出现过那样的眼神,是爱慕的,是欣赏的。只有在注视著霍震涛的时候,他如同虔诚的教徒面对心中的神,敬仰,膜拜。

    蒋健并不了解霍震涛,也不想去了解。他只单纯的明白,自己不如这个男人。

    **********

    车子缓行在拥挤的道路上,正值晚高峰期,路上堵车堵的厉害,原本不算很远的路程一下子被拉长。

    穿过大街小巷,经过无数林林总总的大小店面,在一条不惹眼的小巷尽头,车子停了下来,眼前赫然一家精致的法式餐厅。

    木质感的外墙上镶嵌著rǔ白色边框的窗户,隔著玻璃透出昏黄醉人的光。一扇带有竖型条纹的木门掩不住店里诱人的气氛,在左上方门角的地方一根蜿蜒成藤蔓花型的铁艺支架下挂著一块配套的椭圆形铁牌,上面用优美的字体写著一串地道的法文,那是餐厅的名字,翻译成中文是──梵纳德。

    “进去吧。”男人牵起叶季桐的手。

    走到门口便有穿著白色衬衫黑色马甲,下身系长及脚裸的黑色围裙的侍应生从里面为他们打开门,且微笑著的用法语做著问候。

    温馨轻松是叶季桐对这里的第一印象。看得出餐厅的每个角落都被精心的布置过,法国梧桐的点缀让餐厅更显典雅,漂亮的灯具,柔软的沙发,覆盖著干净桌布的桌子上摆放著细颈透明玻璃瓶,一支火红色的玫瑰旖旎其中,再配上悠扬的小提琴声,显得分外浪漫。

    无论店外还是店内,处处给人闲适悠然的感觉,毫无古板的拘束感。在这喧嚣的城市中,不大的小店闹中取静,恍如隔世。

    虽然这里稍微偏僻了点,小店面看起来也不太惹眼,但凭借著这股自然散发出的魅力,想必生意应该是不错的,奇怪的是,这麽棒的店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更奇怪的是,这里的某些摆设装潢似乎很眼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向走过来的侍应生摆摆手,屏退了所用的随从,霍震涛揽著一脸若有所思的叶季桐向餐厅深处走去。

    穿过两侧都是包间走道,来到一扇与餐厅风格极不搭调的老旧木门前,看样子这扇门有年头了,经过长时间的磨砺,表面有开裂的细痕,坑坑洼洼的小凹槽无规律的散布在整面门上。

    霍震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黄色的钥匙,对准锁眼插了进去一转,门开了。

    伴随著吱呀的开门声,呈现在叶季桐眼前的是一间摆设简单的屋子,一张床靠墙而放,对面立著一套办公用的桌椅,棕色的大衣柜摆在房间的一角,除此之外就是一大堆比家具还要显眼的杂物堆在房间的角落。屋子和里面的摆设同门一样有些年头了,但收拾的很干净,手及之处没有一丝尘土。

    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叶季桐并不记得自己来过这里,可就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偿债(三十)   命中注定的相遇

    “很眼熟对不对?”

    “是啊,这房间似乎……”眼睛突然扫到墙上挂著的一张照片。他绕过男人,走到照片前面。照片里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男人坐著,怀中抱著一把琵琶,女孩站在他身边,肩上驾著一把小提琴。

    有道光从脑中一闪而过,记忆像电影片段,回放在脑海中。

    “我记起来了!”叶季桐的声音中透露著兴奋。

    “原来是这里,好多年没有来过了。你看,这个女孩叫康妮娅。”叶季桐指指照片“旁边这个是我,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她小提琴拉的很棒。这家店是妮娅的父亲经营的,康伯父和我父亲是世交,记得小时候我经常来这里玩。”仿佛回到了那个开心的年代,叶季桐诉说著往事,嘴角挂著笑容。

    “只是……”好像又想到了什麽悲伤的事情,情绪一转低落。“在我七岁那年她患了很重的病,之後康伯父带她去了美国,我们从此失去了联系,不知道现在她怎麽样了,病好了没有。”

    男人安慰般的摸摸他的头,然後拥著他:“来这边看看吧。”两人走到墙角的杂物前,霍震涛弯腰蹲下,慢慢移开杂物。由於另一只手上还有伤,只能用一只手,著实的不方便,叶季桐自告奋勇的帮忙,两人七手八脚的移开了杂物,一个墙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什麽?暗道入口?密室大门?满脸惊讶的叶季桐看著面前的大洞,想著自己是不是跟风穿越回了古代,现在正在某江湖赫赫有名的门派大宅内探索呢?

    “想不想知道从这里钻出去能够看到什麽?”

    叶季桐呐呐的点点头。

    “我们一起去看看。”霍震涛摊开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说是个大洞,不过一米见宽一米见高,小孩子爬过去问题不大,至於霍震涛吗?近一米九的身高,宽肩厚膀的,加上多年锻炼出来那凹凸有致的肌肉,实在和这洞的尺寸不甚合适。

    霍震涛把身体俯的很低很低,几乎快要趴到地上了。手臂上的枪伤还未完全恢复,这样大的动作恐怕会影响伤口,叶季桐想阻止他,霍震涛正在兴头上哪里会听话。看著平时一本正经,蛮横粗暴的男人像个小孩子似的蹭著爬过墙洞,叶季桐觉得又担心又好笑。

    在霍震涛的催促下叶季桐也爬了过去。

    暮然抬头眼前一片绿油青葱。一眼望不到边的草海,在风的作用下默契的朝同一方向摇头,不远处的几颗大树呼应著它们,共同奏响大自然的旋律。皎洁的月光温柔的洒下来,好似舞台的灯光,打亮著这数不清的乐手们。

    叶季桐眼睛里闪著光,惊讶的注视著眼前的美景,一连串的发现好像一场冒险游戏,他胜利了,最终得到了这样美丽的礼物。

    “好漂亮啊!”叶季桐不禁感叹。

    完全沈浸在惊讶与兴奋中,叶季桐已无暇顾及身上的狼狈。 霍震涛帮他拍下身上的土,拉著他向前走了一段,在一个小山坡上停了下来。

    “来这边坐。”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垫在地上,两人拥著坐下。

    “冷不冷?”霍震涛又把叶季桐往怀里搂了搂。

    “不冷。”叶季桐兴奋得眼睛不知看哪里好了。

    “喜欢这里吗?”

    “嗯,喜欢呢。”叶季桐开心的笑。“这个季节在北方还可以看到这麽大片的青草地真是太难得了。”

    “这里有专业人员打理,树和草一年四季都不会枯萎,保证任何时候都和现在看到的一模一样。”为了保持当年的模样,他高薪雇佣维护这里的一草一木。

    “你曾经来过这里的,完全记不得了吗?”

    “恩?我来过这里?真的吗?这麽漂亮的地方我怎麽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果然忘记了,霍震涛苦笑一声。不过他也不急,毕竟事情过去这麽多年了,那时候叶季桐还小,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这里是我们私定终身的地方。”霍震涛在叶季桐耳边轻轻的说。

    “啊?!”叶季桐茫然的看著男人。

    “你没听错。”

    叶季桐用了三秒锺确定男人并没有说胡话,又用了五秒锺将男人的话消化掉,再用了十秒锺简单的分析了这话的意思。

    “我们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什麽?可是我完全想不起来,你知道的对不对?告诉我好不好?”

    “真的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吗?”

    叶季桐苦恼的摇摇头。

    霍震涛叹口气,故意装著一脸无奈:“唉,这可怎麽办呢?这种事情一定要你自己想起来才行啊。”

    “唉?”怎麽这样嘛!男人好坏,硬是要他自己想,可他脑袋里的东西已经被翻遍了,就是毫无头绪。照这形势此事可能要成为永远的秘密了。叶季桐不甘心的扁起小嘴,失落的低下头。

    霍震涛笑了,宠溺的捏捏怀中人粉扑扑的小脸。不时捉弄一下他小宝贝的这项活动,为他们的生活平添了不少的乐趣。

    叶季桐才明白过来,自己又被男人戏弄了,气呼呼的别过脸去,不看男人。

    “不理我的小孩我是不会给他讲故事的哦!”故意拉长可尾音,把脸探到叶季桐眼前,扬扬眉,递过去一个坏坏的眼神。

    抵不过想听故事的诱惑,尤其事关己身,叶季桐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回头来。

    轻轻在他脸颊上啄一下,霍震涛慢慢道来那段命中注定的相遇。

    时间倒回十二年前的夏天。

    霍震涛的父亲霍泰岩,当年在黑道也是名霸一方,翻云覆雨的人物。霍震涛上高一那年,与父亲对敌的人想要报仇,无力整垮父亲,便从他这里下手。

    在酒吧门口被六个流氓堵到的霍震涛,经过一场恶战,满身是伤的逃到一个偏僻的小巷里,发现眼前除了一家西餐厅以外别无其他出路,明知躲进店里也是无用功,但危机关头只能一搏了。

    踉踉仓仓的跑进店里,重伤的身体,加之长时间奔跑,霍震涛站都站不稳,一个不下心,摔在地上,带翻了一桌的食物,精美的盘碗触地即碎,玻璃崩裂的声音响彻整间餐厅,正在享受著美食的客人,被突然出现浑身是血的男人吓得惊声尖叫,慌乱逃跑。整个餐厅都因为这个不速之客陷入恐慌之中。霍震涛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慌张的寻找店内能够藏身的地方。大家都以保护自己财产生命安全为先,没有人敢上前去拦。

    跌跌撞撞的走到餐厅深处,疲倦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顺著墙滑下,倒坐在地。

    那个时候科技并不发达,通讯产品还停留在扔过去能砸死人的大哥大阶段。眼看前面是死路,後面有追兵,又联系不到帮手,霍震涛认命一般将头靠向身後的墙,看来,他这条命今天就要终结在这了。

    这麽想著,身边的门突然打开了,从半掩的缝隙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著跌坐在地上的霍震涛,看了一阵似乎觉得没什麽可怕,矮小的身体慢慢从门後走出来。

    “大哥哥,你受伤了?”天真的大眼睛一闪一闪,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作用下投出一道yīn影。

    霍震涛没有说话,狠狠的看了小男孩一眼,这样危险的时刻哪里有哄孩子的心情。

    “你疼不疼?我帮你吹吹好不好?妈妈说过吹吹就不疼了。”可爱的小脸凑到霍震涛跟前,一股股温热湿柔的风洒在满是伤痕的脸上。

    有些惊讶。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狼狈可怖的样子,眼神一定凶悍极了,成年人看到自己都怕的要死,可眼前这小男孩面对自己竟然没有一丝惧色。大概是怕打断他,霍震涛怔在原地,竟是没有任何动作。

    外厅的一阵喧闹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霍震涛顺著声音看去,竟是那些人追来了。他艰难的爬起身来,就算死,他也要再做最後的拼搏。

    “大哥哥,他们是来抓你的吗?”

    “……”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他们肯定找不到。”没有问他的意见,温热的小手抓起霍震涛就走。

    鬼使神差的,他就任由小男孩这麽拉著,走进屋里。不知道目的地,也没有拒绝。只是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再喊“跟他走,跟他走。”而莫名泛起的那股安心感更是让他的无法停下脚步。

    蹲在墙角一通乱翻,当一个墙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小男孩向他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率先钻了过去,顽皮的小脑袋又重新探了回来:“快来啊,大哥哥。”

    霍震涛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这里是我和朋友发现的。”此时两人站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大哥哥你可以从那边逃走。”

    没有马上离开,霍震涛站在原地,静静的注视著比他矮上半个人的小男孩。

    多久没有人真心关怀过他了?自从母亲去世,霍震涛仿佛就被这个隔离了。别人家的父母会告诉自己的孩子远离他,原因吗,很简单,他是黑社会的儿子,和他在一起会变坏会招惹麻烦。

    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样的家庭背景,他也被贴上了坏人的标签。

    因为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身份,接近他的人也都带有目的性。现实当道的社会,利益如同一面大山,阻隔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即便是顶著朋友名号,也可能只是个借口,有几分真心,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明白。更何况那些来者不善的,就是奔著有仇报仇。

    在黑暗里呆了太久,被寂寞和痛苦侵蚀了太久,他差点连温暖的感觉都忘掉了,差点连被爱和爱人的能力都丧失了。

    幸好上帝没有忘记他,将闪著光的天使派到他身边,他把心交给了出去,只希望能够永远拥有天使,和爱。

    人海茫茫,千百次的擦肩换来你不经意的回眸,就那麽一刹那,心,已注定永恒。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叶季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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