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胜长无精打采的骑在马上,前面巍峨恢宏的天主阁已经在望,可这位少主的眼皮也没抬一下,只顾低头走路。
长谷川秀一在旁边偷眼观瞧,心中好笑,脸上却又不好表露,只得慢慢悠悠的说道:“少主,安土城马上到了。”
“啊?哦……”织田胜长抬了抬眼皮,总算是忘了一眼这座雄伟的山城,而后长叹一声,又低下了头颅。
长谷川秀一实在没有法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催坐骑,离开了这个长吁短叹的少主。
织田胜长此时是满腹心事,对于今晨父亲的安排耿耿于怀,哪怕不让自己领兵,跟随丹羽叔叔,在前部做个将官也好,起码有机会上阵杀敌,可最后不但没有混到前阵当先锋,连中军、后军居然也没有自己的位置,竟被打发回来运送铁炮……
想到这里,织田胜长不由得又叹息一声,颇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要说最了解这位少主的,还属龙少骢,当然他对返回安土举双手赞成,那种战场杀伐的日子,他是一天也不想过,回到安土城读书练剑,赏花闲逛,悠闲惬意,有什么不好?
只见龙少骢拍马赶到织田胜长身边,自言自语道:“唉,不想这次竟然一连出来三日,不知秀子公主和媚子有没有想我们?”
一听“媚子”二字,织田胜长顿时眼前一亮,暗想:对啊,已经离城三天,这次回去找机会和媚子见上一面,告诉他自己马上要开赴战场,奋勇杀敌,自古美女爱英雄,说不定这次来一个古道分别,媚子的对自己好感会增加几分……
想着想着,媚子娇羞可人的模样,便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美的这位痴心少主不住得呆呆傻笑。他一直认为,媚子对自己不冷不热,就是因为嫌自己的年龄太小,如今自己已经元服,马上又要上阵杀敌,这些问题都将因人而解……
龙少骢在一旁,看到织田胜长自我陶醉模样,强忍着笑意,故意摇头叹息道:“唉,可惜啊,我们的少主盖世英雄,岂会为了儿女情长,而误了军国大事,因此,我提议,大军入城后,立即清点铁炮数量,装车后咱们连夜启程。”‘
“啊?这个……”织田胜长犹豫了一下,说道:“也不用那么急吧,一应事物由秀一叔叔操办,也不用着我做些什么,我想明早启程,也为时未晚。”说完,又陷入了陶醉之中。
龙少骢看在眼里,低头微笑不语。
“龙少!”
“啊……少主有何吩咐?”龙少骢立马收住笑意,肃容答道。
“本少主命你快马加鞭,即刻返回安土城,告知我的母亲、姐姐,让她们放心,做好迎接本少主的准备。”织田胜长故意隐去媚子不说,因为他知道,媚子肯定会影形不离的跟在姐姐身旁。
“少主,还有不消一个时辰,我们大军就进城了,不用这么急吧?”
织田胜长闻言,脸露不悦之色,喝道:“这是命令,赶快执行!”
龙少骢立即答应一声,双脚一夹马腹,向前疾驶而去。不过,由于不善骑马,昨夜激战中,他双股留下的红肿,刚刚有所缓解,此时,战马跑起来,一阵颠簸,顿时感到钻心的疼痛。
龙少骢东倒西歪的骑在马上,把肠子都悔青了,看来做人不能太缺德……
这边龙少骢刚疾驶而去,织田胜长身旁又闪出一个人影,他扭头一看,原来是青木左卫门。
由于这次回安土城,岛井家还要资助一部分粮草,随军一同运往前线,他更不想去战场送死,因此给京都城下町写完信后,也随军赶回了安土城。
“少主,昨夜战场劳累,今晚青木带你到一个.去处,给你解解乏,如何?”青木左卫门说完,露出了一副贱贱的表情。
织田胜长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心想:我的媚子姐远胜过那些残花败柳!因此,冷冷的回了一句:“没空!”说完,一催坐骑,扬长而去,留下青木左卫门在后面,尴尬不已。
龙少骢他们这支队伍赶回安土城,织田信长也拔营启程,以丹羽长秀为前队,蒲生贤秀为后队,自己和堀秀政居中调度全军。三千人的队伍锦旗招展,马蹄声声,离开比叡山,浩浩荡荡,直奔大和国。
清风起处,鸟鸣阵阵,经历了一昼一夜的血腥厮杀,幽幽青山终于回归了自然的宁静,可在这片静怡之中,却传来了一阵切切私语,娇嗔、怨恨、凄凉,还有一思迷茫……,
“师兄,慢点,我有话说……”说话的是一名女子,一袭黑色忍服,纤细的身躯,玲珑秀美。
“倚耳,我任务在身……”男子背对着自己的师妹,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倚耳脚下轻点,飞身而起,在左侧树干上一个蹬踏,便转到了师兄重明身前,两只秀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师兄俊朗的面孔。
重明被被师妹的秀目一看,心中一凛,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你有事情瞒着我。”倚耳继续逼问,话语中带有淡淡的怨气。
重明轻叹一声,回道:“我是忍者,心中只有任务和秘密。”
“我指的不是任务,而是你眼神中的其他事情。”
重明闻言,内心微微一颤,说道:“不要忘记,你我都是一名忍者。”
“这次你为主公挡箭负伤,师父不但没有奖励,言语之中还明显带有责备,而你的眼神也充满惊恐,一直都在躲闪……”
“够了!”重明愤怒的制止倚耳,自己下面的话却也没有说下去,只是慢慢转过身,一跃而去,留下一个孤楚的倩影,在林中显得单薄无助……
重明此时比倚耳更加心痛,虽为忍者,不配拥有情爱,可人非草木,师妹的这份情谊,他心知肚明,尤其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倚耳竟失去理智,不惜违背师命,率领忍军正面攻击敌军,幸有心听师妹及时拦阻,未折损人马,不然定会被师傅定于重罪。
而在痛苦之上,他却又更加迷茫,作为是一名忍者,忠于自己的主人和使命,是被他认为不可逾越的天职,一种天生就已注定的命运。
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十分敬重的师父,却背叛了“忠诚”,背叛加入织田家时,曾经立下的誓言!
本来,筒井顺庆在安土城一切的图谋,他所率领的忍军早有察觉,并禀报了师父,却被山治中岳以道听途说,证据不足为由,压下不报。
而筒井军夜袭的当天晚上,自己被师父叫去问话,待回来的时候,发现暗中保护主公的忍军,全部毙命,现场却没有发生一点打斗的痕迹,熟知忍军掩藏、布防的人,只有忍者,而且定是属于自己的阵营……
作为影忍,重明对于师父的命令,唯有服从,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不会思考,而这种思考却给他带来了无尽痛苦……
当重明带着这份思索和痛苦,离开比叡山的时候,两个人影却一直隐于山林之巅……
“逍遥子功力你已经试过,如何?”山治中岳伫立在一处断崖上,望脚下飞流的溪涧,淡淡说道。
山治中岳的声音一出口,就被溪涧下落的水声掩盖,在外人看来他只是脸部有些不适,张动了几下嘴唇,可隐藏林中的一位灰袍人,却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身穿灰袍的神秘人回道:“功力深不可测,一百回合之内我有把握赢他,但一百回合开外,我却必输无疑。”
山治中岳闻言一惊,问道:“这个臭道士的内力竟会如此深厚?”
“没错,中土道家非常讲究内修,虽然开始阶段进展缓慢,但根基扎实,到了后期却是一日千里,深远悠长,这一点和我们忍术修行正好相反,我们太过于重视术,对于内在修为却淡漠了。”
山治中岳“嗯”了一声,对神秘人的话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表示赞成。
“不过。我此次只是引开他的注意力,免得这个道士干扰比叡山的行动,因此并不算真正的交锋。”
“他没有怀疑吧?”
“没有,这个道士一直认为我是冲比叡山中的大妖所去,你这招虚实相映,确实高明。”
山治中岳听到这句称赞,嘿嘿一笑,只是笑声充满阴森和恐怖……
“不过……”神秘人话锋一转,说道:“‘尾张大傻瓜’未死,龙少骢也是依然无恙,你这一局可是又输了。”
山治中岳冷哼一声,说道:“真正的时机还未到来,只要让他们继续蒙在鼓里,最后成功仍会属于我。”
“可你居然将筒井顺庆杀死,让‘尾张大傻瓜’少了一个劲敌不说,下一步他再收服大和国,实力可又增加了一筹,以后对付起来,可谓难上加难。”
“哼,那个蠢货竟然放火烧林,害的林中那位不高兴,死有余辜!至于那个‘尾张大傻瓜’,我可没有那么笨,和他在实力上拼斗。相反,此人好大喜功,实力最强盛之时,就是你我的报仇之日,因此我要助长他的骄横之心。”
神秘人微微一笑,说道:“你的看法和我家主公不谋而合。下一步,你作何打算?”
“筒井顺庆虽死,但松仓重信却在我的手上,下一步,我们可以静等比叡山中那位出关。”
“如此等下去,我怕终究会露出马脚,那个中土的道士,可不是省油的灯。”
“这个,你大可放心,现在吉田谦和已经完全受我控制,我再把秋山弘毅失踪的消息放出去,同时激发龙少骢体内的九元真气,逼他成妖,收为己用,保准够那个臭道士忙乎一阵子。”
此话说完,二人同时哈哈大笑,震的林中鸟雀惊飞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