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绿虽然同老顽童周伯通相处时间不长,但却也已经发现了,这人虽然性格是一派天真浪漫,心地却是十分善良的,算是上品人物,只是除了贪玩儿之外,他还有那么一点毛病,那就是他对女子、特别是成年女子的无比恐惧,这个毛病原本无伤大雅,但对她想要拜他为师学习武艺这事儿来说却是个最大的障碍。
听得他踌躇了片刻之后果然说出了这个疑虑,她心念一转,已经想出了一个虽然啼笑皆非,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却甚是绝妙的解决办法。果然,一听她说到定个赌约,那老顽童一下子来了精神,兴冲冲地凑过来问道:“什么赌约?快说,快说。”
严绿淡淡一笑,慢慢道:“前辈怕的无非是女孩子行走江湖的诸多麻烦,我倒有个主意,不如我以后一直做男子装扮,如果给别人发现了我是女子,或是前辈觉得我麻烦了,便随意自去就是,我虽然是个小女娃娃,但是也绝对言而有信,绝对不会令前辈为难。”
老顽童听了这话,倒愣了一愣,少顷才道:“给别人发现了也算?我觉得不好玩儿了也算?”
严绿点头道:“这个自然,前辈以后自然可以当我做男娃娃看待,我本就吃得苦,挨得饿,也不是那等娇娇柔柔、哭哭啼啼的小女娃娃。”
老顽童听到这里,却也十分赞同地连连点头道:“这个倒是,单看你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都活的好好的就知道,你也是个有些本事的娃娃,这个赌倒是有意思,当真十分有意思。”
想是从来没有人同他打过如此奇特的赌约,老顽童觉得十分地惊奇,兴高采烈之余,又主动完善了一番赌约的规则,严绿也欣然地同他探讨了一番具体细节,比如两人都不能主动暴露或是对别人暗示她的身份之类,老顽童俨然是一副行家的姿态,认真思考,热烈讨论之后便宣布了赌约成立。
整个过程中,他从头到尾都是兴致勃勃,相当投入,他本就性格纯真,又喜欢热闹有趣儿之事,这打赌便是他的一项极大爱好。他曾经同东邪黄药师打赌,在桃花岛上的一个石洞里,硬生生地呆了十五年,对这赌约之事的认真和痴迷姿态可见一斑。
话说到这个程度,严绿总算是安下了心,知道从此后算是搭上了一个大大的靠山,剩下的就是随着他好好习武了,因了赌约的关系,她巧妙地把怎么陪着老顽童玩耍,变成了他自己单方面的钻研,她知道这赌约的条件越是严苛,他越是兴致勃勃,而且绝对遵守规则,最多只不过会反复思索些匪夷所思的点子来整蛊她便是了。想来,她以后的日子必将会过得非常多姿多彩,惊喜连连。
不过,即使真的会这样也没有什么,虽然麻烦,但她也足以应付得来。她前世初初入行时,虽然功夫还过得去,但因了在任务中一向独来独往,终于被投诉影响团队合作,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便硬安排了搭档给她,只是来来去去,好几个都没有顶住她的冰山气息,唯有最后一个,虽然第一次见面便在她这里吃了瘪,但偏偏同她较上了劲,硬是凭着这等不屈不挠的精神做足了她三年的搭档,自此之后,她总是对这等较真儿的人没有什么办法,然而对于她这种冷淡的性子,他们却也是毫无办法,长久的拉锯战之后,最终,不过又是稀里糊涂地磨合下来,把共同生活变成习惯罢了。
老顽童虽然说话办事常常随心所欲、颠三倒四,但却也是个说话算话之人,事情说定了之后,他便开始着手教严绿武功了。依着传授的惯例,他还是先试了试严绿的根基,而严绿本来就不过才同裘千尺学了几个月的功夫,几乎算做是一张白纸,她又在其上加上了些旧日里所练习的格斗之法,倒弄成了个不伦不类、似是而非、自己胡乱摸索出来的模样,故而即便老顽童见识广博,竟也没有能看出她已经修习了些许铁掌帮的入门功夫。
他没有看出来,严绿也没有明说,然她这一番看似乱七八糟,但攻击起来竟也十分有效的比划,倒是又引起了老顽童的兴趣,他围着严绿转了一圈儿,忽然拍手道:“不错,不错,小娃娃你这身手倒还算是挺利落,就不知道脑子好使不好使。我说一段经文给你听,看你记不记得住。”
他一说到这种正经事情,脸上便忽然换上了一种庄严的神色,缓缓地开口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严绿凝神细听,知道这关系到她以后的授课进度,便老老实实地按照自己的实际水平背出了一大半,剩下的便实话说没能记住。不想老顽童却十分欣喜,兴高采烈地道:“不错不错,小娃娃果然不简单,这脑子也还够使,比我兄弟强多了。”
严绿愣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和悟性也就是中上之资,不免有些奇怪他为何会对自己如此满意,之后方才想起,原来他口中的兄弟,大约便是他的那位忘年交的拜把兄弟郭靖了,想来他自在桃花岛上教了郭靖那憨直孩子武功之后,这些年间再也没有教过别人武功了。故而,这可比的参照物就一直定格在了郭靖身上,让她不禁有些汗颜。也罢,反正她一贯的人生准则便是:“比聪明的人努力一点,比努力的人聪明一点。”只要踏踏实实地做到了,想来也不会比前一世混得更差。
第一堂课无疑是非常成功的,而且因为教的耐心,学的认真,老顽童同严绿两个人竟都感觉十分愉悦,于是忙忙碌碌,比比划划,直折腾到了晌午,两个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叫起来,才相视大笑,分了工,弄了点山果野味之类做了午饭。
饭毕,老顽童命严绿稍事休息,直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方才叫她过去,先抽了几句早晨的经文考校了一番,见她都记住了,不禁大喜,试着同她解释了一番其中蕴藏的“空”、“柔”的道理,竟似比之前背诵经文还要一点就通,更是欣喜异常,连连道:“好,好,照这么下去,说不定过个几年,你都比我兄弟还厉害了。”
严绿听了这话,心中倒不免更是汗颜,幸而他不过是随口说说,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下一段经文上面去了。
想是老顽童一个人浪迹江湖久了,到底还是有些孤单,忽然多了个小朋友同他一处,他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虽然严绿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什么表情,但到底算是个伴儿,因她要学武,又能让爱武成痴的他终于用了用武之地,故而他每日里都有新鲜事情做,过得相当充实,一晃竟在这荒山之中盘桓了三个月有余。
严绿本来悟性还不错,又十分刻苦努力,加上之前裘千尺也给她启了蒙,武功虽然有高下,但法门总是通的,故而她不过用了这一点的时间,便已经顺利地入了门,开始练习老顽童所授的心法,并开始修习全真派的招式。
她习武虽然辛苦,但倒也充实得紧,老顽童的生活习惯极其养生,除了要她每日睡足之外,也从不在饭后立刻教她,然而他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一心想让严绿快点学会,好同他拆招对打。幸而他也算很有耐性,见严绿那五岁的小身板儿,也没有十分忍心折腾她。
他们住的地方在深山之中,风景奇险,杳无人烟,倒也算是个练功的好地方,只有一点,便是吃饭问题。两人先是在山林中抓了野味来吃,但因两人的烧烤水平都不怎么样,故而没多久老顽童便大喊着“受不了了,太难吃了”冲下山弄吃的了。以后的饭食,也是如此,时常都是他一大早晨爬起来,耍了一段招式,跟严绿说了修习的法门和要诀之后,便出山去了,直到晌午或是傍晚才满载而归,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不少吃的过来,同严绿共享,饭后稍事休息,一老一小两个,便寻了洞前空地,拆招比划,指点一番,方才回洞入睡。
睡前还是要修习心法的,严绿曾读过原著,知道那一天最初他所念的经文大约便是传说中的《九yīn真经》,然旧时她对这些东西不过是看个热闹,对其神奇的功效当成了天方夜谭一般,不以为意,然而此时真得按照老顽童的指导下修习,倒也慢慢地觉出了其中的奥秘,当真是玄妙而无法用言语表达,一套易筋锻骨篇练下来,她自己都感觉身体温热舒适,强健了不少。
对她如此神速的进益,老顽童是十分满意的,加上练功之后严绿已经可以慢慢地同他拆上几招,虽然因了她年纪小,还没有多大的威力,但至少已经颇具功架了,除此之外,她气息渐渐绵长,致使水性更见厉害,潜个水抓个鱼,什么的,让老顽童觉得十分眼馋心痒,虽然仍不敢下水,在岸边给她叫好也是十分起劲的,愈发觉得带着她一起玩儿,乐趣多多,渐渐地减少了出谷的次数,只是照旧偶尔出去搜罗吃食玩物,回来便督促严绿好生练武,不断同她说练得厉害了些之后便可以带着她一起出去玩耍了。
如此又过了数月,某一天他从外面回来之后,便兴冲冲地跑到正在练功的严绿身边道:“小娃儿,你快去换了这件衣服过来。”他一面说,一面丢了一套崭新的男童衣服过来,大呼小叫地要严绿赶紧进去换了,神情焦急迫切中带了点顽皮,严绿见了这个样子,便停下了动作,顺手接过了那套衣服,依言找了一处背静的地方换过出来。
这老顽童看着十分不靠谱,这细节之处却也是相当注意,不过一套衣服,大小却也差不多合适,她换好了出来,却见那老顽童已经将他们的东西收拾了整齐,弄了个包袱背在身上,高高兴兴地道:“小娃儿,走,老顽童带你去瞧瞧热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