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就这么着忽然出现,在场众人不由得皆是一愣,偏偏他见了这么个场面虽然有些吃惊,但却竟然丝毫不显得慌乱,反而大模大样地将在场的众人环视了一圈儿。
见到严绿时他的目光略顿了顿,仔细看了两眼之后,便叹息了一声移开了视线,转头却看见了旁边的郭芙和李莫愁,眼睛顿时一亮,立刻凑到两人身边笑嘻嘻地道:“啧啧,漂亮,真是漂亮,大美人儿挺美貌,小美人儿也好秀气,两位美人儿是来找我的吗?我姓杨的可没这般的美人儿朋友啊。”
他笑得贼兮兮的,满口油腔滑调,很有几分街头小混混的意思,郭芙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同这等人接触过,当下大怒,略略避退了两步,便兜头兜脸冲着他吼道:“小乞丐,我又不认识你,谁来找你了?”那少年见她生气,愈发觉得好笑,懒洋洋地道:“你不来找我,怎地到我家门口来了?”
他一面说一面指了指众人身后的破窑,原来这便是他的家,众人还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同郭芙斗嘴,严绿却已经反应了过来,独自一人住在这里,胆子颇大,又是姓杨的,想来,这少年十有八九便是杨过了,同原著中一样,有程英陆无双姐妹在,她们无意间选中用来躲避藏身的破窑竟然偏巧就是他住的这间,想来这剧情的力量果然十分强大,只不知道后事如何了。
而场上众人中,关注重点不在这一对吵闹的小儿女身上的显然不止严绿一个,她不过这么略一分神的功夫,便已经见到眼前人影一闪,条件反射般地想出剑时,却见左前方已经有一个灰影迅速一晃,一跃而起,然后便听得空中传来了一声金铁交鸣,她定睛看时,却是那李莫愁已经出手了,迎击她的自然是比自己站得略靠外些的柯镇恶了。
这柯老头儿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听觉却是甚好,能够听风辨位,加上他因着担心郭芙的安危,本就在密切关注着对面那边的动静,故而李莫愁一出招,他便迅速地察觉了,大约是想着这场上以他最为功高年长,便没有迟疑地率先挥着铁杖迎了上去。
那李莫愁功夫了得,虽然偷袭未成,反被柯镇恶使铁杖大力格挡了一下,却也不过只是后退了半步,便定住了身形,看了他一眼,目光却又扫过站在他后方的严绿,颇有深意地冷笑着道:“我同桃花岛并无过节,此行不过是要取陆家那两个丫头的性命,柯老爷子,还请不要多管闲事。”
柯镇恶冷笑道:“女魔头,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那陆家夫妇已经为你重伤,看看地没有命在了,现下竟连人家两个小女娃儿都不放过,端得是心狠手辣,柯某人虽然不济,但这桩闲事,倒偏偏就要管上一管了。”
他说完,便将铁杖狠狠往地上一顿,守住窑口,做出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那李莫愁见了,忽然嫣然一笑道:“柯老爷子好大的脾气,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她话音未落已经挥动拂尘,重新扑了上来,同柯镇恶战在一处,严绿凝神细看时,就见她步法灵活,身姿轻盈,迎战那功夫远不如她灵动的柯镇恶,便如同一片树叶一般围着木桩飞舞一般,高下立现。
严绿见了这个情形,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这柯老爷子虽然嘴上强硬,但功夫确实跟人家差了很大一截,她这么略略一看,便已经可以预见他五十招之内必败了,正想着要不要出手帮忙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脚步的轻响,转头一看,却是那武三娘从破窑中出来了。
严绿见她半边脸色略微发黑,不由得一愣,还没待发问,便听得她急急地道:“严兄弟,你怎地还在这里,这魔头端得十分厉害,你且进去照看一下孩子们,这里便交给我同柯大侠吧。”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密切地关注着场上的情况,想来也是看出柯镇恶撑不了多久了,故而连话都没有说完,便忙拔剑出鞘,跃入了战圈,让严绿想提醒她一下看看她自己是不是中了毒都来不及,只得默默地叹了口气,想着先去里面将那几个孩子转移到安全点的地方再说。
还没进门,就听得里面哭声震天,她心中一凛,就见武敦儒和武修文兄弟正垂着头站在窑口边,气氛颇为沉重,往里快走了几步看时,果然见到陆无双和程英正伏在陆氏夫妇身上大哭,仔细看时,那昨天还同她在一起把酒言欢的夫妇二人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咽气多时了。
严绿见程英陆无双姐妹两人脖子上各自围着半截锦帕,红花绿叶,甚是娇艳,知道这便是李莫愁留给陆展元的那一块定情信物了。想来那陆氏夫妇临终前还是硬撑着将这锦帕留给了她们两人,做个护身符的意思,希望那李莫愁能念着与他们兄长昔日的旧情放过这两个孩子一马,如此诸多思度,犹自不肯瞑目,恋恋不舍而逝,倒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她素来冷淡薄情,纵然两世为人,却也都没有享受过什么父母亲情,但自yīn错阳差来到这陆家庄,亲眼见着这一对夫妻虽然武功平平,家中也非大富大贵,但夫妻和睦,舐犊情深,虽然临此大难,生离死别,但此情真挚,始终不变,心中不免有所触动,不由得微微一叹,那一种奇妙的心情又涌上了心头,令她十分难受。
幸好她素来自我控制能力极佳,这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一瞬间,已经恢复了平静,毕竟此时情况紧急,可没有什么时间由得她悲春伤秋。
故而她不过略略怔忪了片刻,便已经回过神了,上前了两步,拉开两人道:“事已至此,多哭无益,两位姑娘还是节哀吧,那李莫愁已经追到了,此处不宜久留,还请速速随我离去。”
那程英听得此言,忙应了一声,擦了擦眼泪想拉陆无双起来,武家兄弟也跟着上前帮忙劝说,无奈那陆无双却一动不动,置若罔闻,死死扑在她父母的尸身上不肯动弹。
严绿见她双目通红,脸色惨白,想来是已经哭了不短的时间,直哭得嗓子都已经有些嘶哑,几乎无法哭出声来了,却还是哽咽着不停摇晃着陆氏夫妇僵直的身躯,泪如雨下,更显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她性子本就有些执拗,又打定了主意不肯弃父母而去,故而那三个孩子一起过来拉她,竟然都没把她拉得起来。
严绿见了这情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听着外面兵器碰撞声、呵斥声越来越激烈,竟然还夹杂着雕鸣声,知道连郭芙和双雕都上手帮忙了,想来那两人也撑不了多久了,她之前收下了陆氏夫妇的银子,又被他们郑重请托,心中已经将两个女孩儿当成是保护对象来看待,此刻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当即走过去点中那陆无双的昏穴,一把将她抱起来,冲着剩下三个孩子沉声道:“把随身的东西带好了,立刻随我走。”
她想着窑口有李莫愁等人混战,他们一行五人这么出去未免太过打眼,故而反其道而行之,径直往破窑里面走去。程英同武家两兄弟见她面色凝重,也不敢多言,只怯怯地应了声,便乖乖跟在她后面往里走。
这破窑原本是密封的,但因着时间太久,早已经破破烂烂,四处漏风,严绿边走边看,总算找到了一个略大的缺口,她仔细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估摸着此处可做突破,便停下来,将陆无双交给程英搀扶,又令众人退开几步,然后便挥剑出鞘,朝着墙上飞速刺了几剑,将那缺口扩大到可以容人通行,旋即以剑撑住窑壁,急令四个孩子先出去,尽量跑远一点等候,确认他们已经到得了安全距离之外,自己方才撤了宝剑飞身而出。
这破窑本就年久失修,哪里经得起她这几剑,先时有宝剑支撑,方能勉强不倒,待到她抽了宝剑,前脚刚出来,后脚那破窑便轰然坍塌,登时尘土飞扬,碎石四溅,她急退了几步,堪堪避开灰尘碎石,顾不得等灰土散尽,便以衣袖蒙着口鼻前去与那四个孩子会合。
漫天灰尘中,她远远地已经见到了那几个孩子的影子,正待飞身过去捞起陆无双,顺便招呼大家继续跑路时,却忽然见得那边有一道黄影闪过,看身形正是那李莫愁,她心道不好,追过去看时,却已经迟了,不过这一眨眼的功夫,那两个女孩儿已经被她一边一个夹在腋下掳走了。
武家两兄弟正急得在那里跳脚,见她来了便冲过来,七嘴八舌地将那两姐妹给人掠走的事情说了一遍,他们虽然就在那两姐妹身边,却硬是连是什么人把她们带走的都没有看清楚,可见这李莫愁的功夫当真是出神入化,武功才入门的武家兄弟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当下严绿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吩咐他们自己寻个安全的地方藏好,便预备起身直追,然而还没等她起步,就见路旁忽然窜出来一个人,一头朝着她扑了过来,口里却还喊着:“你打坏了我的屋子,就想这么样跑了,想的倒是美。”
严绿一惊,连忙就地迅速转身,躲过他这一扑之势,他一扑不中,踉跄了一下,便直接摔倒在地,想是见了严绿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他便索性赖着不起来了,干嚎着道:“光天化日之下,随便打坏人家屋子,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严绿定睛一看,这人原来却是那方才同郭芙斗嘴的少年,不知道怎么地也绕到了这破窑之后,想来是见到她方才挥剑弄坍了破窑,故而不依不饶了。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想着就算她不出手,左右这破窑也撑不了多久了,他这明显是没事儿找事儿,属于讹诈范畴了,故而也不予理会,转身便走。
那少年见她要走,更是急了,作势要来抱她的大腿,严绿早就有所准备,他自然是再度扑了个空。
一连两次都没有得手,这少年面子上却连半点挂不住的迹象都没有,就见他两只眼珠骨碌碌一转,当即抱着脑袋躺在地下,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杀人啦,抢东西啦。”
无奈这附近刚刚发生过剧烈的打斗,四周的乡人们早已经避开了,故而无论他喊得多厉害,也没有半个人前来理会,严绿着急去追李莫愁的踪迹,不想同他纠缠,便直接从怀中摸了块碎银子丢在地上,看也不看就提气纵身,运了轻功飞奔而去。
她轻功已练得小有所成,几个起落间便已经沿着李莫愁消失的方向追出去好远,然而那李莫愁修习的古墓派的轻功本就迅捷飘渺,并不在她之下,加上又经过了方才遇到杨过这一耽搁,却哪里还见得到这女魔头的身影。
严绿正在那里茫然四顾的时候,却突然听得远远地地方传来一个小女孩的高声叫喊,仔细听时,却是:“表妹!表妹!”
她心中一动,认出这是程英的声音,当下纵身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