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苍助被送进急救室后,依情不知所措的坐在外面哭了起来,寸步不离的守在急诊室外,坐立难安的她,含泪的目光盯着「手术中」这三个冷硬刺眼的红字,泪湿了又乾,乾了又泪湿。
施苍助奋不顾身的扑过来救她,这行动早已说明了一切,他若不爱她,又怎可能不顾自己的生死?可是……在未出车祸之前,他对她的种种羞辱又该做何解释呢?
不!她真该死,他都生死未卜了,自己怎么还继续在这儿胡思乱想的?现在只要他平安的度过危险期,无论他用什么方式对待她,依情再也无所谓了,她只求他平安无事,只求他好好活着,即使要付出生命去换回他一条性命,她也甘之如饴。
在手术室外枯等了两个多钟头,「手术中」的灯才熄灭,只见两名护士仓促的推出一个身上盖着白布的……
而后,再见医生一脸倦容的走出来。
依情脸上堆满了焦灼与不安,脚步跟舱的步上前。
「他是不是没事?会没事的是吧?」依情用手背抹去纵横在脸上的泪痕,声音抖颤的询问着医生。
医生正要开口,护士长倏地语气冷冰的开口交代另一个护士,
「这具尸体先送往太平间,再通知家属前来认领。」
她的话犹如一颗炸弹落在依情的心口上。
苍助死了?死了……
依情像是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木然呆立的望着那张病床上的尸体,良久之后,她才崩溃的哭喊出声:
「不……你怎舍得丢下我,你怎狠得下心……」
依情感受到有股热气正直冲上脑门,她感到呼吸困难,蓦地,她两眼一翻,不醒人事的晕厥了过去。
♀天长地久的踪迹♂ ♀天长地久的踪迹♂
「丫头,丫头你醒醒啊!」 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正轻拍着依情那冰冷的脸颊。
依情缓缓的睁开眼帘,悠悠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堆满和蔼笑容的脸孔。
「您是……」依情一脸不解的望着老人。
「我是苍肋的父亲,一接到院方的通知后,立即从南部赶上来。丫头,听护士们说你一直守在手术房外,你是苍助的女朋友吗?」
苍助……
旋即,那冰冷的尸体,那一滩鲜红的血泊,那一幕可怖的景象,那一辆发狂似的车,笔直的朝施苍助的身上撞去。
一幕幕的情景排山倒海般的重现在她脑海里,是那样的清晰,那么的恐怖骇人。依情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在瞬间整个紧缩了起来,她无法承受施苍助逝世的事实,伤心欲绝的掩面痛哭了起来。
「伯父,若不是为了救我,苍助也不会丧命……我对不起您……是我害他出车祸的,都是我害了他……」依情自责不已,不停地落泪,语气哽咽的无法再说下去了。
「丫头,是谁告诉你苍助丧命了?」那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嗯?」依情抬起满是茫然的小脸。
「苍助没事啊!」老人笑道。
「那刚刚……」依情讶然的瞠大双眼,眼眶里还打转着晶莹的泪珠。
「那是一场误会。」老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他现在人呢?」依情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了—口气,立即喜极而泣,只是仍心有余悸。
「他头部受到严重的撞击,现在还处于半昏迷的状况中,不过已度过了危险期,方才还醒来一次,所以已转到普通病房了,不过他的记忆好像……」老人说到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
「怎么会这样……」依情一颗心又急跳起来,掩着面,心疼不已的哭得柔肠寸断,「伯父,我想到病房去探望他。」
「嗯,你跟我来。」
♀天长地久的踪迹♂ ♀天长地久的踪迹♂
病房内,依情坐在施苍助的病床边,静静地凝视着他,纤纤素手温柔的抚摸着他苍白的脸,像是在呵护着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样,而另一只手则是紧握着他的大手,专注深情的视线舍不得离开他一下。
「苍助,你知道吗?当你以那么残忍的方式对待我时,我真恨不得能一刀杀了自己,我气自己的有眼无珠,我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是,现在的我更气自己,我气自己的优柔寡断,竟狠不下心离开你……
你明知道我深爱着你,却瞒着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偷偷往来,甚至于……可知你让我好心痛啊?」讲到这里,依情的心里就好难过,泪水立刻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想了很久,我不愿和别人分享你的爱,更不愿和别人争夺你的爱,我……我决定把你让给她,我想她会好好爱你的,而你也要好好的珍惜她,答应我,好吗?」
依情眷恋的望着始终无语的他,然后将脸深深的埋进他的xiōng膛里,心碎的流着泪……
「真的好希望你只爱我一个,可是你……我好爱你啊,你明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为什么呢?」
倏地施苍助动了动手指,缓缓的睁开眼睛。
依情意识到后,立刻抬起一张垂泪的小脸,惊喜的叫道:「苍助,太好了,你总算醒了——」
「你是谁?」施苍助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与口吻困惑的看着她问道。
依情顿时错愕不已。
「我认识你吗?为何你握着我的手?」施苍助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里空白得如一张乾净的白纸。
依情的后脑像被巨雷击中般,整个人呆若木**了。
施苍助那样陌生的眼神像一把利刃,无情的剌入依情的心房,让她鲜血倏地迸流而出,透明的泪珠重新盈满了整个眼眶。
「你……」依情脸色惨白的呆望着他。
「为何我会在这里?」施苍助疑惑的打量着四周。
半晌,陌生的眼神又回到依情的身上,「为什么你哭了?」施苍助语气温柔的问道。
「不……苍助……」依情哽咽着,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停地摇着头,她的心在刹那问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撕裂了,挫败感席卷了她整个人,是那样的震撼。
「我叫苍助吗?」
施苍助直觉自己好像沉睡了许久,当他一觉醒来,见自己伤痕累累,却不明白伤势是打哪儿来的,心头泛起一股彷若陷入流沙中的恐惧之中。
他完全不认识所有的人,也不记得自己是谁,这种不安、焦灼、恍惚、旁徨的感受,是用笔墨也难以形容,也无人可以想像的。
「苍助,我是依情啊……」依情喉头哽塞的颤声呐喊,「苍肋,你可以遗忘掉全世界的人,但求你别遗忘掉我!我是依情啊……」
「依情?」施苍助认真的沈思着,「不,我不认识你。」
依情再度崩溃了,她捣住颤抖的嘴唇,心痛莫名得不能白己,一双翦水般的美眸已然沈浸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中。
「你怎能如此狠心待我……你还欠我好多解释,你怎能用这种方式来逃避?求你想起来……」
「我……真的很抱歉,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见她落泪,施苍助莫名的慌了手脚。
「……想不到你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逃避现实……」依情脸色苍白如纸,像个突然间失去依靠的无助小孩般嘤嘤地啜泣了起来。
「我为何要逃避?」施苍助急欲解开心中的迷惑。
他不明白——她溢满脆弱与心碎的哀愁眼神,为何会轻易攻陷他的心防,而勾起他的万缕柔情与内心悸动?
她的眼泪竟可以轻而易举的震慑了他的心!?
「呜……」依情心碎了,泪眼婆娑的直摇着头。
而后,她哀恸地以手掩脸,伤心欲绝的渐渐移动着步伐,一步一步踉跄的往后退,蓦地长发一甩,迈开凌乱的碎步,像逃避瘟疫似的奔出了病房。
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不管奔向何处,总此待在这里忍受自己心爱的男人遗忘掉自己的事实要来的强。
「依情,别走——」施苍助见她狂奔离去,只觉得如利刃刺入般的痛彻心肺,莫名的惶恐起来。
他不愿多迟滞片刻,下意识地跃下床想追回依情,然而,修长的双脚才刚落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立刻让他瘫回了床上。
施苍助用手揪住刺疼的xiōng口,呼吸困难的急喘着。
他不懂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在面对依情的纤弱时,他的心会不由自主的泛起浓烈的怜惜感?感觉好像认识她许久似的。
更不懂的是为何当她含泪的旋身离去时,他的心会疼得近乎碎裂?在万般愁绪里却强烈的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深爱着她的……
为什么?
谁能给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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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渺茫的人世间,依情似乎一直为了别人而生存,她将自己的生命与心思投注在弟弟、妹妹身上,如今,最可悲的是,她将全部感情投注在那个已遗忘她的男人身上,结果却因他的遗忘而让她的感情变得好贫瘠,只能无助的陷入痛不欲生的世界里。
对于爱情,她并非是个潇洒的女人,她割舍不下,她可悲又懊恼的发现施苍助已完全的掌控了她的喜怒哀乐,让她为他狂、为他痴、为他心碎……真情至性,她是百分之百深切的爱恋着他,可是……
依情模糊的视线锁住正前方,漫无目的跑着。直到她被一个如石柱般坚硬的身躯撞倒在地!
「对不起……」依情连看也没看对方一眼,只赔了一句不是,便站起身没命的向前狂奔而去。
「莫名其妙的女人!从不带眼睛出门的啊!」
在医院长廊的一端,施苍阵在毫无防备下,突然被人迎面撞了一下,出于本能的回过头去望了一眼那削瘦的背影,他憋不住气而低声咒骂起来。
拍了拍被撞疼的xiōng膛,施苍阵举步走进施苍助的病房里。
「你哪位?找谁?为何会有一张和我如此相似的面孔!?」施苍阵的突然闯入,让施苍助泛起些微讶异。
黑黝黝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施苍阵,施苍助纳闷着为何施苍阵有一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孔?
「真的失去记忆啦?我从咱们老爸的口中得知你因脑部严重受创,所以得了失忆症,为了求证,我特地跑一趟医院来探个究竟,想不到竟是真的,你是我双胞兄长啊!」施苍阵下禁快意的狂笑起来。
「既然你和我是孪生兄弟,为什么我会觉得我的失忆似乎让你很开心?」施苍助直觉来者态度极为不友善。
「我当然开心了。」施苍阵狂暴地伸手拆下挂在墙上那块写着「全面禁烟」的牌子,他大刺刺地燃起一根香烟,缓缓地吞云吐雾着。
「为什么开心?」施苍助厌恶他的举止,不满的斜睨着他。
「哈哈哈……老爸的心已产生了动摇,因为你的病症无法再掌管产业,若你一直失忆下去,施氏的『华甸』产业到最后就全变成我一个人的了,我怎会不开心?」
施苍阵眯起限轻蔑的瞪了他一眼,从鼻子冷冷地哼着气,缓缓地道出他的来意,他认为像只病猫般躺在床上的施苍助,已不能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
「原来你想夺取我的地位?」施苍助黑眸圆睁怒瞪着自称是他孪生兄弟的施苍阵,他难以接受这自称是他亲弟弟的人,竟然狠毒到这种地步,他语气凛冽地清楚说道。
「多年来,我一直恨不得你死!」施苍阵忿忿不平的吼道:「用尽各种法子对付你,我不但摸清你心爱女人的个性,而且也抓住了你的弱点,郑依情受到伤害,对你而言更胜于直接对你的打击。」
「依情……」施苍助呢喃的念着这个又再度绞痛他心扉,让他忧心如焚的名字。」
「没错!你也把她给遗忘了是吧?她铁定很伤心了,喏,看一下。」施苍阵弹了弹烟蒂,将一份资料掷到他的身上,然后再丢了一枝笔给他,旋即将手插进口袋里。
他那似鬼魅般的笑容可恶到令施苍助看了不禁生厌。
「做什么?」施苍助纳闷的翻着手中的文件。
「想请你帮我填写一下资料。」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你——」施苍助意外的盯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臆测着弟弟的动机。
但,不管他动机何在,这一切的作为已彻底的惹恼了施苍助。
「放弃继承任何产业的转让书。」
「你以为失去记忆的我变成了一个笨蛋!?」施苍助狂怒的瞠大冒火的双眼。
「闭嘴!」施苍阵出其不意的伸出魔掌,一把掐住施苍助颚下那脆弱的血管,急下恐吓令。
「你不写也无所谓,现在病房里只剩你和我,在这之前,根本无人知道我曾进入你的病房,此刻你是病猫,我是豺狼,对付你如同掐死一只小蚂蚁那么简单容易,你想想,我的手掌只要一紧缩,相信不用两分钟的时间,你便会气绝身亡。」
「你竟敢威胁我,意图置我于死地!?并且还认为我会让你的计谋得逞?呵,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施苍助眯起细长的黑眸,愤怒的火焰熠熠闪动,一瞬也不瞬的怒瞪着弟弟那一张似山魈般的狰狞面孔。
「你凭哪一点认为我不行?」施苍阵被激怒了,真不懂一个垂死的人为何要做无谓的挣扎。
「凭哪一点!?就让我告诉你吧!混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