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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来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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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回路转(二)

    严怡然在即将大学毕业的时候参加了a市的公务员考试,于是在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三个月,便正式成为父母心里一直期待的公务员。从小,她自认不是一个乖孩子,却只有工作这一件事完全顺从了他们的意愿。

    其实,期望她当公务员的又岂止是她的父母,还有她那外交官夫人的姑姑。姑姑名言:“女孩子家的,不用太能干,太能干了以后连家都顾不好。稳定方为上策。”多么传统的观念,任谁也想不到这句话是出自一位外交官夫人之嘴。

    这位长居外国的姑姑今天回国,便专门约了严怡然吃饭。打小严怡然就和这位姑姑并不亲,姑姑常年的也在国外,再加上姑姑和爷爷的关系并不好,爷爷不爱提到姑姑,姑姑也很少回家,所以没几个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姑姑。但姑姑对她这唯一的侄女倒是非常上心和疼爱的,每次有了好东西总不忘她。这不,这回吃饭又挑了一个a市里最多达官贵人出没的私房菜馆。

    这间私房菜馆的地址很偏僻,在一个幽静的胡同里,若不是姑姑派车来接,严怡然怕是怎么都找不着的。有钱人就是怪,吃饭也要这么折腾,连地址都这么刁钻,仿佛他们的东西都要是最稀罕的才好。

    服务员领着她走进菜馆,这里的装修的确很别致雅气,很符合达官贵人的审美品位。有钱人吃饭,除了要吃味道,还要吃装修,越是矜贵的装饰,就越能显示他们的身份。胡同大院的房子里保留了中国的原始味道,高高的屋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院子,终于来到最里面的厢房。

    这一路走来,严怡然觉着自己不是来吃饭的,是在大宅门里等着四爷的接见。

    这一顿饭吃下来,味道果然不同凡响,价钱那自然更不同凡响。严怡然跟姑姑申请去上洗手间。这种老宅子就这点不好,不能做到每个房间都有洗手间,尤其不方便。不过,以这里的装修,洗手间自然也是在同一个档次上。

    洗手间里出来,严怡然甩着手里尚未干透的水,慢慢地走着回廊上,a城初秋的晚上很凉快,微风凉凉的吹在脸上好不舒服。站在廊檐下,抬头可以看见月亮挂在天上,很是惬意。从古至今,有钱人真真的会享受。

    可是,老宅子也未必全好,这屋子不但没有少有独立卫生间,连隔音也没经过加工,原始得很。严怡然往回走的时候,要经过别的包厢,她无意中隐隐听到了里面的一些话语,没有内容,只有只字残句,不过声音倒是挺熟悉。

    “妈……这些……”

    “……不同意……不同意。”

    包厢里应该是一对母子。严怡然不敢多听,快步走回自己包厢。听墙根是不礼貌的,而且还要是在这样高贵的地方听墙根,那更是有辱礼仪。

    回到包厢的时候,姑姑问她吃好没有,这样的价钱够她一个人在a城三个月的伙食费了,还能吃不好?既是吃好了,那就准备打道回府。姑姑明天就要回去了,这次回来主要是听说她毕业,也当上公务员了,回来看看她,待的时日自然不能太长。

    走出包厢的时候,凑巧遇上隔壁的包厢开门,看来也是正要离开,也是,这个点数,正是酒足饭饱散席时。严怡然来时一路走进来,没遇上一个客人,只觉得这里清净得很。她挺好奇的,在这么一个赫赫有名的地方吃饭到底会遇上些什么达官贵人,或者明星名人也不定。

    正在想着时,只见隔壁包厢里有位高贵优雅的妇人跨出端庄地跨出门槛走出来,这位妇人的模样很美,虽然上了年纪,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风采。年轻时一定是位大美人。

    姑姑也看见隔壁走出来的妇人,立即拉着她热情地迎上去打招呼。她没想到姑姑竟会认识这位妇人,看来这位不是名人,是官夫人。

    “沈夫人,您好您好,没想到在这能遇上您,真是太巧了。”

    姑姑是位很会交际应酬的女子,年轻的时候已经如此。严怡然眼见姑姑和这位沈夫人站在一起,姑姑平日里也算是位美丽女子,可这当下年纪上虽有优势,却还是败下阵来,沈夫人强大的气场足以压到一切。

    “李夫人,你好,遇上你才是巧,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刚回来,回来看看我的小侄女。沈夫人,我来给您介绍,这位就是我的小侄女,名叫严怡然。”转身拉着严怡然的手跟沈夫人介绍着“然然,这位是沈夫人。”

    “沈夫人,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沈夫人气场强大,却也很慈祥,她微笑地看着严怡然,严怡然竟不觉不适,总觉得眼前只是位熟识的长辈。

    “小丫头长得真好,挺招人喜欢的。这也巧了,我今日也是犬子陪着过来的。”

    沈夫人说完,朝包厢里张望,半响,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渐渐走出来。

    严怡然怎么觉得这身影这么熟悉?

    “这是犬子,沈嘉昊。”

    沈嘉昊,严怡然一惊,还真是他。

    沈嘉昊站在她们面前微微颔首,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您好!”沈嘉昊从容地跟姑姑握手,完后才转向另一边,“严怡然,还真巧!”

    “你们认识?”

    沈夫人和姑姑几乎是异口同声。

    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沈夫人对严怡然似乎更亲了,拉着她的手就说,

    “这样甚好,甚好,丫头,有空上我们家来玩。”

    这句话在严怡然听来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多像小时候大院里的妈妈们会说的话。严怡然自此便很喜欢这位没有一点架子,很亲切的沈夫人。

    离开菜馆的时候,坐在车上,姑姑告诉她,沈夫人是沈英捷的夫人。

    沈英捷,作为一名大学生,严怡然还是具备基本的政治常识的,不用姑姑多做介绍,她也能知道他是谁。

    “还有一点你不知道,沈英捷是沈秉南的幼子。”

    沈秉南?鼎鼎大名的老将军沈秉南?他当年的战绩彪炳,他胜利的战役被拍成多部影视作品。

    换句话说,沈嘉昊是沈秉南的孙子,沈英捷的儿子。

    这才是让严怡然最惊讶的地方。以前知道沈嘉昊,只知道他不过是g大里面一位各方面优秀,被女生们崇拜着的校园风云人物罢了,从来没想过他还有这层背景。他应该未曾跟人提起过这样的家世,就连肖琳琳恐怕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也只有周亮,但这样的身世,周亮又怎敢随处乱说,就连何飞倩他也不敢轻言半句。

    严怡然这才知道,沈嘉昊这人还真是深不可测。

    刚出社会的大学新人每日过着的都是打仗般的日子,在新的工作单位,新人自然要乖巧、勤奋、积极努力的干活,为的就是给同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按照规定,新民警在刚参加工作时必须到基层去工作,美其名曰为积累经验。这日,当严怡然正在a城城西派出所的办公室里忙得七窍生烟时候,被厚厚文件压住的手机发出细微的铃声,她腾出一只手从文件下把手机□,看都没空看,便接通了夹在耳边。

    “你好。”

    “然然,出大事了。”

    何飞倩的大嗓门几乎要将她的耳膜震穿,这女人就不能淡定点么?好歹也是个当律师的人了。

    “何大律师,能不能麻烦你不要那么激动?”

    “然然,真的出大事了。琳琳要结婚了。”

    这叫什么话,结婚自然是大事,但新娘又不是她何飞倩,她犯得着那么兴奋么?

    “啊,终于要结婚了,这是好事。但你激动个啥,不知道还以为你要结婚了呢!”

    “不是不是。”

    不是?这女人怎么今天讲话全无逻辑?她这律师是怎么当的?

    “那到底是要结婚,还是不是?我这里忙得快着火了,您老人家讲话能不能别总讲一半?别总要我一问一答?”

    “是这样的,琳琳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沈嘉昊,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外国老头。”

    严怡然放下手中的文件,滕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原来这才是所谓的大事。的确是天大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那两个人到底又出什么事了?”

    那两个人也太能折腾了,一会儿分手,好容易隔着千山万水的和好了,也不知道珍惜,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这回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刚才接到琳琳电话的时候,她已经人在机场,说是要乘中午1:00的飞机去美国。我这正赶往机场呢,你也赶紧过来吧,我们机场见。”

    说完,何飞倩便将电话挂断。严怡然拿着手机,这才发现上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有肖琳琳打的,也有何飞倩打的,肯定是刚才被文件压着,声音太小一时没注意。

    顾不上那么多了,严怡然那上包包,跟领导临时请了假,出了派出所门口,拦上一台出租车直奔机场。

    机场在城东郊区,严怡然在城东上班,走上外环高速路也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她坐在车上给何飞倩打电话,在她无论如何也得先留住肖琳琳。

    自毕业以来,上班的地方各有不同,她们三人就没再同住一起,何飞倩在城东的经济开发区应聘了一家律师楼,为了方便在公司就近租了个套间;严怡然在城西派出所上班,派出所有宿舍,两人一单间,还不用房租,所里又有饭堂,哪里还比这更好的选择;至于肖琳琳,自从沈嘉昊回来,他就是她的天,她搬去跟他同住,全心全意地伺候起那位少爷。大家都忙,也就鲜少见面,更不能总如大学时光那般随心所欲的聊天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杀得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完全理不清头绪。

    严怡然到达机场的时候,肖琳琳已经走了,何飞倩最终也未能留住她。何飞倩说,肖琳琳这回竟没有哭,只是眼神很空洞,看得出很绝望,走得也很坚决。上飞机前,她只说了一句:

    “沈嘉昊不会跟我结婚的,从今日起,我不要他了。”

    峰回路转(三)

    爱情之于肖琳琳,那是她生命里的全部,失去了此生最爱的男人,她选择愤然远嫁他乡。

    截然不同的,在肖琳琳离开后的几个月的时间里,沈嘉昊的生活并没有产生很大的变化,他每日里依旧为公司奔波忙碌着,满负荷的工作量占据了他生活的全部,让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哀悼那份逝去的爱情。

    这或者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昊天成立的初期,沈嘉昊忙于在全国范围内物色很有潜力的中小型公司,并挖掘这些公司内部的问题,然后对它们进行收购,再将这些公司重新整合、调整包装后,再转卖给全球各大集团。随着这个国家在世界经济地位的逐渐重要,全球各大集团都争向到这里来投资,如此,他们便需要在这里寻找一个落脚点,沈嘉昊便是抓住了这个机遇,夯实了昊天的实力,再将昊天的业务慢慢拓展到各个不同的领域。房地产,是他第一个目标。

    “阿亮,城西的那块地进行得怎么样了?”

    “很多人都对它虎视眈眈,听说薛强也对这块地很有兴趣。”

    “薛强?哼,从小就一纨绔子弟。”

    薛强也算是跟沈嘉昊、周亮一个大院长大的,但此人品行不好,打小就不爱念书,喜欢持着自己父辈的关系到处惹是生非,大家都很不待见他。

    “这家伙就一小人,前些年跟他舅舅一起开了个公司,在他舅舅的提携下,公司尚算经营得不错。也就是这样,他也就更嚣张了。”

    周亮跟沈嘉昊汇报着此人的近况,毕竟沈嘉昊离开这两年,很多事情都在变化。

    “继续说下去。”

    “这人心xiōng狭窄,打小就喜欢跟你作对,以前打架打不赢你的那些事儿,他恐怕都还记着。你得多提防着点。”

    周亮不提,沈嘉昊还真快忘了,他和薛强的过节又岂止这一桩?当年薛刚暗恋多年的女同学,拒绝薛刚后,竟跑来跟他表白,自此,薛刚与他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你的意思,他此次是故意来找茬的?”

    “很有可能。而且这些年他在商界学得很会使手段,我们要不要?”

    沈嘉昊明白周亮的意思。

    “就按你的意思去办。这是昊天在地产界的第一炮,所以,那块地我势在必得。”

    沈嘉昊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他既然选择从那里入手,就不容有失。他要昊天在地产界一炮而红。区区一个薛刚算什么,任凭他在a城曾经怎么呼风唤雨,遇上他沈嘉昊,他那段风光的日子算是结束了。

    既要在房地产界混,就一定要去拜会那一方的土地公,俗话说的好:进庙,拜神!方可一切顺利。

    “找个时间,约他们去趟隆福会。”

    隆福会坐落在a城城东城郊的隆泉山山腰上的一栋法国风格建筑里,以前这里曾经是法国大使及其家眷避暑度假的地方,后被一名商人买下开了这间隆福会,成为名满a城的顶级私人会所,因其为会员制,并对入会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所以这里便以高贵、神秘而著称。再来,因隆福会远离市区的喧嚣,隐于清静的山林间,再加上四周高耸的围墙,为这里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正因为高贵、神秘,这里成为城中达官显贵趋之若鹜的地方。

    这里,可不是有权有势便可以来的。

    周亮以昊天的名义请了几位贵宾,他选中这里来招待他们,就为了满足他们那份趋之若鹜的虚荣之心。

    既是昊天请客,沈嘉昊作为主人家,他从b市一路赶回来也得参加。走进周亮预先订下的vip包间,晚饭已经结束,正在进行着第二场。有人在一边品酒,有人在一边围着桌打牌,这里可没有ktv这些小年轻的玩意儿。

    周亮不知从哪里请来几个年轻女孩子,给昊天的贵宾一人配了一个,坐在他们身边陪着打牌。都说应酬场上少了美女难说话,既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他们也只得照做。

    一见推门进来的是沈嘉昊,大家忙从位置上站起来,有几个官员模样的人赶忙上来跟沈嘉昊握手,热络得完全没有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官样儿。

    “曹书记,抱歉,抱歉,我来晚了,来晚了。”

    “哪里哪里?沈总裁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我们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正所谓从政之人要眼观四方,耳听八方。他曹志坚虽不清楚此人的真正背景,但能通过部里的人拉线跟他打上关系,此人绝不简单。为官这么多年,若连这点时务都没有,那他这些年真是白混了。

    “曹书记客气了,能请到您是我们昊天的荣幸才对。”

    “沈总裁,你迟到,可是要罚酒的。”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起哄要让沈嘉昊喝酒,他也没恼,来这种场合肯定是要喝酒的。看得出来那几个对他有点畏惧,劝酒这话不敢开口,由女孩子开口自然婉转点,也能调动气氛。

    这就是女人在应酬场上必不可少的一个作用。

    “我迟到,我认罚,我自罚三杯。”

    沈嘉昊端起面前的高脚杯,一口气喝掉三杯xo。女孩子起哄的拍手叫好,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沈嘉昊开始逐个逐个的敬酒,每个人也都来敬他,一口一杯的喝着,一个轮回下来,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觉得头开始有点发昏,他需要出去透透气,找了个借口走出包间。

    包间里此时正是今晚的另一个□,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一瓶接一瓶的开。此等好酒,如此牛饮,还真是浪费了。

    隆福会庭院有很多各式各样的绿色植物,并没有可以的修剪,任由它们自然随意的生长,它们的枝干随心所欲的向四方伸展,有的搭上了二楼的阳台。沈嘉昊在树下随便挑了张藤椅坐下,夜晚的凉风伴着清新的空气,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许多。

    这时候,屋子的走廊上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

    “不行啦,你说你这个长假要陪我去洗温泉的,你不能食言的。”

    女人的声音很娇嗲,腻腻的打搅了沈嘉昊的清净,令他很不舒服,他起身想要转个地方。起身的时候,正巧让他看清楚来人是谁。

    只见一个女人抱着廖晓斌的手臂,整个人几乎全部黏在廖晓斌身上,密不可分。

    避免尴尬,沈嘉昊一侧身,站在一棵大树后面,粗壮的树干足以挡住他的身体。

    廖晓斌并没有看见沈嘉昊,故而很有耐心地在安抚着那个女人。

    “我最近手头上有几个官司,真的走不开。雪儿你乖,我下次再找时间陪你去。”

    “那我去跟叔叔说,让他给你放假,好不好?好不好嘛?”

    “雪儿,你不要这样,你也希望我能有所作为,对不对?”

    “这倒也是啦,可是你总这么忙,都没时间陪我了。”

    “那我现在不是在陪你么?”

    “嗯!爸爸说,想找个时间约你爸妈过来,谈谈我们的事。”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毕竟我爸妈不在a市,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不要紧啊,你今天就给他们打电话,明天出发的话,很快就能到了。”

    “雪儿,这件事我们再从长计议吧,毕竟这是件大事。你得让我安排下,你乖,我答应你,我会尽快安排好的。”

    “真的?”

    “嗯。”

    “那好吧!”

    “你先去包间,我想起手机忘车上了。”

    “好吧!那你可得快点哦。”

    “好。”

    听见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嘉昊知道那女人已经离开。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也让他听出了个大概。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廖晓斌和她在一起,却是最清楚的一次。他多次提醒过严怡然,但那个蠢女人看来是一直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了。

    沈嘉昊从树后面走出来,没想到廖晓斌竟没有离开,站在那里不知看着什么发呆,感觉到有人影晃动,廖晓斌一转头,跟沈嘉昊的眼神正好撞在一起。身体一震,廖晓斌不知道沈嘉昊是刚巧路过,还是已经在那边站了很久?刚才的话他又听到多少?

    “我全听见了。”

    沈嘉昊看得见廖晓斌眼中的震惊,他也不想绕圈子,两个大男人讲话又何须扭捏,开门见山最好。

    “沈嘉昊,你……”

    廖晓斌的脸色乍白,没有一点血色,作为一名律师的他第一次讲话这么不利索。

    “我不会告诉严怡然。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

    沈嘉昊说完,提步离开,经过廖晓斌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再多说了一句。

    “这种事瞒不了多久的,你最好想清楚。”

    廖晓斌想了好久,最终没敢告诉严怡然。

    另一方面,乔雪的父亲乔启阳也给他打来了电话。

    “晓斌啊,我和你乔伯母都想约你父母见个面,毕竟你和雪儿也交往了快一年了,关系也挺稳定的,是时候该定下来了。你看你给你父母打个电话,看他们方不方便来a市一趟,实在不方便的话,我跟你乔伯母请个假去y市也行啊!”

    乔启阳讲得如此清楚,清楚得让廖晓斌没有退路,无从拒绝。

    “乔院长,正巧我母亲也想回a市来看看,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晓斌啊,我是很欣赏你的,所以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乔启阳作为a市最高法院院长,只有乔雪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对女儿自然是宠爱有加,女儿提出来的要求向来只有满足,从不拒绝。而女儿看上的这位快婿也很合他心意,他也觉得廖晓斌这年轻人是个难得的人才,前途无量啊!

    挂上电话,廖晓斌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手懊恼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这样,为了成功不择手段,不惜牺牲自己曾经最珍视的一切。

    他真要牺牲严怡然来成全自己事业上的成功么?

    不,他绝不,他不舍得。或许一切并没有走到绝境,他和严怡然也并没有走到绝境,只要他还是爱她的,她应该会原谅和体谅他的。

    峰回路转(四)

    风和日丽的一个周末的下午,严怡然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着大学时候一本很重要的笔记,却怎么都找不着,急得她满头大汗。这样的周末下午,她本该跟廖晓斌在甜蜜约会的,却因为周五那天,她接到一个刑侦支队递上来一个棘手的案子征求法律意见,她大概的看了一下案宗,的确令她犯难。在她掏空脑子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时候,突然想起以前大学跟廖晓斌一起研究案例时,见过国外有过类似的案例,当时,她觉得这样的案例很稀奇,便用笔记本记下来了。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可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嗯?到底去哪里了呢?”

    严怡然整个人重重地摊在沙发上,真不明白,这样重要的东西,她怎么可能弄丢呢?她懊恼的闭起眼睛,恨自己真是越来越迷糊了。她决定把毕业以来搬家的事情重新回想一遍,一定能找到头绪的。

    毕业后,从宿舍搬出来,当时接到通知是去派出所工作,而现在的这套房子也没正式买下来,所以……对,当时她把一大箱书寄存在了廖晓斌那,因为都是些法律专业书,在派出所工作时也一直用不上,就没太在意。

    “对,一定是,一定是在那里。我真是太迷糊了。”

    严怡然赶忙起身换下家居服,换上休闲服,随手拿起一根发圈吧头发随意的一盘,拿上她大大的挎包,装好手机、钥匙和钱包,套上夹脚拖鞋,“嘭”的一声关上大门,赶去廖晓斌家里。他这会儿应该不在家,不过不要紧,她有钥匙。

    一出楼道,刚才风和日丽的天气开始下起雨来。

    “嗬,这场雨还下得真及时啊,本姑娘不出门你都不下。”

    不过不要紧,她身上那个大包包,堪称应有尽有,又怎么能少了最重要的雨伞呢?

    廖晓斌家住a城的荔园小区,是今年初刚买的一套130平米三房两厅的套房。严怡然一直不是很习惯同居,她向来都不是黏糊的女人,况且荔园小区离严怡然家也并不远,坐公车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乘着电梯,严怡然一路上到12楼,掏出钥匙正要开门,门却打开了。她吓了一大跳,这时候家里有人?还是有贼?

    门完全打开后,之间门前站有张跟她一样惊恐的脸。是一个上了年纪却还很漂亮的女人。

    严怡然钥匙呆呆的站着,门里的女人也呆呆的站着,两人就这么大眼大眼的瞪着。严怡然觉得这个女人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

    门里的女人先开口,严怡然同时也恢复神智,想起了她是谁。哦,想起来了。她是廖晓斌的妈妈。只是,他妈妈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她完全没听晓斌提起过?

    “阿姨,您好,我在晓斌的相片里见过您的。”

    “哦……你是然然,听晓斌提起过。”

    严怡然脸微红的颔首。

    廖妈妈虽然认出是她,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并不算热络。听廖晓斌说起过她妈妈的故事,也曾是大家闺秀,家境优渥,却因为那场令人痛恨的运动改变了她的一生,随后便一直郁郁寡欢。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是个清冷的人。

    “嗯,是的,我全名叫严怡然,然然是我小名。”

    “你在门口跟谁说话呢?”

    这时,屋里传来一把男人的声音,很陌生,严怡然肯定不是廖晓斌的。

    “哦,晓斌他朋友来找他。”廖妈妈一个侧身,让出位置,“进来吧!”

    屋里果然有一个陌生的上了年纪的男人,那男人样貌很普通。严怡然认出他就是廖晓斌的爸爸,虽然眉宇间有些相似,但廖晓斌更像他妈妈。看得出来,他爸爸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居家男人。

    “叔叔好。”

    “你好,你好,你是然然吧,总听晓斌提起你呢!”

    廖爸爸倒是非常热情,令人感觉亲切,而不似廖妈妈那般生疏。

    “是吗?叔叔阿姨,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没听晓斌提起过呢?我也不知道你们要来,这不两手空空的就过来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该死的廖晓斌,居然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她说,害她与他父母的第一次见面就这般出丑,还不知道长辈们怎么看她呢?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一个不知礼数的女孩子呢?

    “啊?怎么会?你不是过来接我们去吃饭的么?”

    廖爸爸一脸疑惑的看着严怡然,倒是廖妈妈似乎看出了点什么,用手不露痕迹的撞了撞他的手。

    吃饭?严怡然虽然小事上总是糊糊涂涂,丢三落四的,但在大事上也不是个懵懂的人。

    她隐约感觉到廖晓斌瞒着她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当这屋子里的人开始为隐约发生的那件事感到尴尬的时候,大门再次打开了。这回,门口站着的是事件男主角,廖晓斌。

    看见严怡然和自己父母一起坐在沙发上,廖晓斌手握着钥匙呆呆地站在门口,脸色怔怔的发白。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廖爸爸虽然知道刚才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率先打破了僵局,

    “晓斌啊,然然……”

    廖晓斌打住了父亲的。

    “爸妈,出租车在楼下等着,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廖妈妈听完儿子的话,推着丈二和尚的廖爸爸出门。

    “嘭”的一声,门关上,留下一室沉寂。

    严怡然一动不动的盯着廖晓斌,若说刚才她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她有百分之百的肯定。他闪躲的眼神竟不敢看她,那是一双曾经如此深情注视过她的目光。

    廖晓斌的确不敢看她,她那疑惑中透着绝望的眼神,如利剑一般直视着他,叫他畏惧。

    聪明如她,他又如何能再瞒得了她。

    “廖晓斌,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然然,我……”

    他的欲言又止,让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关上眼门,为了不让泪水流下来。若说刚才她还对他尚存一丝希望,希望一切只是自己的敏感,希望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误会,而现在,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彻底绝望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依然沉默。

    既然他不愿说,那她也不问了。何苦逼他?如果一个男人对你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了,那要他来何用?

    她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她的大包包朝大门走去。

    他伸出手一把拉住她,

    “然然,对不起。”

    她没有挣扎,或者是无力挣扎,任由他拉着。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难道就不能让我死的明明白白?”

    “然然,我是爱你的。”

    “所以,这就是你爱一个人的方式?”

    “然然,你听我说,我也是有苦衷的。”

    “那你说,我看你这样脚踏两只船到底有多苦?”

    “刚毕业进律师楼的时候,我的日子过得很苦。没有师傅愿意带我,我被像皮球一样推来推去。为了证明我的实力,我半年里考取律师执照,但又怎样?我接不到一个官司。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我不够努力,只是因为我只是个没有关系,从边防小镇来的小人物,痴心妄想想在法律界创出一片天。我带着g大一级荣誉毕业又怎样?我带着蔡教授的推荐信进入律师楼又怎样?这个社会的人看重的哪是这些虚物?他们看重的都是关系、后台、背景,这些一切的一切才是人成功的条件。而这些条件我一样都没有。”

    他说到这,眼眶开始泛红,哽咽的停住。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完美、自信、淡定、从容不迫的。她问自己有没有心软?说不上来,此时心里除了痛,找不出别的任何感觉。痛,为她,为他,也为他们即将失去的爱情。

    “然然,我不是你,我没有父母替我我铺好一条阳光大道;我更不是沈嘉昊,与生俱来就有唾手可得的权势。我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我肩上扛着的不止是自己的前途,还有外公逝去的荣耀和母亲一生的愿望。”

    她呆呆的不知道望向哪里,话从嘴里慢慢的吐出来。是质问?又或者是下结论?

    “所以,你选择牺牲我,牺牲我们的爱情。”

    “然然,你牺牲的又何尝只有那些?还有我自己的爱情。”

    在一起需要两个人做决定,分手只需要一个人的决定。

    “廖晓斌,我们结束了。”

    一切真相大白,严怡然已经没有再逗留的必要。她背着包包恍恍惚惚地走出那所房子。廖晓斌没再拦她,是啊,事已至此,他还如何能拦她?

    她撑着伞走在雨里,她居然还记得撑伞?为什么不?她不是苦情戏的女主角,她不需要冒雨哭戏的烂戏码,既然连曾经深爱她的人都可以放弃她,那她自己更要对自己好点,不然还能指望谁?

    她没有坐公车,沿着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回家的方向。

    最后,走累了,雨却没有停,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她随便找了个屋檐,躲进去,收了伞静静的站着,仰望着天空。

    是谁说过,想哭的时候望着天空,眼泪不会流下来。骗人,眼泪是会从眼角顺着脸庞流下来的。

    老天爷对她是不错的吧!她一直很喜欢下雨天,凉快,清爽,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老天爷下了这场雨来陪她,顶好的。

    在那段逝去的爱情里,严怡然开始模糊,她分不清楚错的到底是谁?是廖晓斌的负心薄情?是他追名逐利的野心?是他肩上沉重的担子?又或者是她对他的信任放纵了他?

    还是因为这个丑陋的社会?将一个曾经满腔热血、一身傲骨的优秀的年轻人变成一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无心人。

    无可避免的伤痛

    严怡然不知道自己在那个不知名的屋檐下站了多久,从天亮站到了天黑,直到路边昏黄的路灯亮起,她依旧保持仰望的姿势,呆呆的望着天空。白日里,那里虽无颜色,但至少有光,到了夜晚,那里就连光也没有了,徒剩一片漆黑。

    这雨连绵不断的下了整整半天,明明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怎知一转眼便是倾盆大雨。沈嘉昊的车驰骋,飞起一片水花。他讨厌下雨,湿湿腻腻的很烦人。他的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因为下雨,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比往日少,开起车来是少有的畅通无阻。车子驶过的时候,恍惚中他看到路边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他并不确定,毕竟这样的夜色,还飘着大雨,街景都是模糊的,何况是路边的人。

    车驶出很远的地方,沈嘉昊还是心存怀疑,在前面的那个路口,方向盘一打,掉头驶回来。看清楚,还真得是严怡然。他以为她是因为没带挡雨工具,所以被困路边。但她手里握着的不是伞,又是什么?

    这女人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人走近竟全然不知。沈嘉昊本来想走过去吓吓她,但想想难得大发慈悲的没这么做。

    “madam,这是在冒充文艺女青年么?”

    严怡然知道有人走过来,她也能认出来人的声音,就是认出来才一动不动的懒得理他。她其实并不是在发呆,不过是放空,脑子里空白一片,连发呆都省了。

    “你这女人不但笨,还很没礼貌。”

    她还是不搭理他。

    眼见她还是不搭理他,他渐渐发觉事情不太对。虽然他并不了解她,但在他印象中,她应该算是一个言辞犀利的泼辣女人,像这样多愁善感还是第一次见。

    但是,女人性情大变只会为了一件事,那就是男人或者爱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离开?只是单纯的跟她站着。沉默的过了很久。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嗯。”

    之前提醒她的时候,他只是怀疑,之后真正确定以后,他倒没打算跟她说。其实说又如何?如现在这样不说又如何?结局只会是一样的,痛并不会少一点。

    失恋,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事情,痛也要自己学会去忍受。他又何尝不是这么过来的。

    “你一直不说?”

    “我提醒过你。”

    想起沈嘉昊曾经不止一次提醒过自己,是自己后知后觉。想到这,严怡然嘴边扯起一丝苦笑,扯动的嘴角牵着心上伤,撕裂的痛。

    “是啊,你提醒过我的,是我自己傻。自以为我们之间有足够的信任,殊不知信任才是那把伤人的利剑。”

    何飞倩知道严怡然失恋的事情的时候,她担心的以为严怡然会崩溃的大哭一场,或者不吃不喝的混沌一番。这不是失恋女子惯有的症状么?以前肖琳琳就是这样的,如天崩地裂一般的绝望。只是她的这好姐妹却很平静,不哭不闹,每日里除了喜欢自己呆着,喜欢安静,喜欢睡觉,并没有其他不正常的症状。这样的平静,应该更令人担心,都说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最宁静的时候。

    “亲爱的,然然这样会不会出事啊?这也太平静了。”

    “老婆,我看到未必,严怡然向来是个理智的女孩子,只要她能吃能睡,一切就是正常的。”

    “话虽不错,但还是很令人担心啊!”

    “你要真不放心啊,就多点约她出门。”

    “嗯,只能如此了。不然我还真不放心。”

    周末,自从严怡然调回机关工作后,只要没有大的行动或者大的安保,双休和节假日向来是保有的。不过他们警察的双休日和节假日也一样规定多多,手机必须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人不可离开a市,有事必须随传随到。当别人都用节假日去长短途旅行的时候,就是严怡然恨得牙痒痒的时候。

    又是一个寒冬里的周末,严怡然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蒙头大睡。从小到大,睡觉是她第一爱好,其次才是看书。她睡觉的最高境界是,倒在床上不出十秒便可呼呼睡去,而且能做到雷打不醒。她的至理名言:没有比睡觉更美好的事情了,尤其是在寒冷的周末,不睡觉真是浪费到了顶点。她的概念里,冬天就是给人睡觉的,所以她不止一次希望自己是冬眠类动物,可以不用吃不用工作的睡上一个冬季。打小瞿辉就常笑话她没出息,人生就这么点追求。

    瞿辉不知道,能睡上一个美美的好觉是多少人的梦想。

    床头的手机翻滚的响着,震耳欲聋的铃声要比天上的响雷还要响,这是严怡然为自己睡觉时专设的铃声,自从当了警察,担着那样的条例,这个铃声就成了她睡觉时必备工具。她不情愿的伸手取下手机,嘴里不停的诅咒着:最好是单位有事,若是以个人名义扰她清梦者,杀无赦。

    挣扎着抬眼一看手机屏幕上闪耀的名字,天杀的,居然是何飞倩。

    “何大律师,你不知道我的规矩么?”

    “严警官,你又知不知道约人不可迟到的规矩呢?”何飞倩知道会招到严怡然的抗议的,早有准备,心平气和之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咆哮,“你—记—不—记—得—今—天—约—了—我—?”

    嚯,这一声“巨响”比任何铃声、任何响雷都要醒神,严怡然一个激灵坐起来,一看表,原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她约了他们中午吃饭的,完了完了,迟到了迟到了。这下什么瞌睡虫全跑了。

    “抱歉,抱歉。但这也不能全怪我,我说了约晚上的,你们非要说中午。”

    迟到固然是她的不对,但也不能全怪她,她本就不愿去的,他们死活要叫上她,去就去吧,还挑了个中午,就不能改晚上么?

    “敢情,你迟到倒是我们的不对了?我们一大群人等着你一个,你也好意思?”

    “本来就是。我也没让你们等我嘛!”

    大周末被扰了清梦的严怡然本来就有起床气,嘴里嘟嘟囔囔的埋怨着,没敢太大声,何大律师的脾气可不太好。

    “嘟囔什么?我给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我在你楼下接你。”

    严怡然搭着何飞倩的专车来到上次那个私房菜馆后,才知道自己根本就被忽悠了。她人才刚从何飞倩的车上下来,一辆黑色suv车唰的一下稳稳的停在旁边的车位上,吓得她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没等她开口骂人,沈嘉昊嚣张的从驾驶座上下来,旁边走下一个周亮。这两个人明明就跟她一样刚刚才到。

    何飞倩实在太了解她嗜睡的个性,约了她是中午十二点,约了其他人是一点。她转头瞪着何飞倩,何飞倩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知你者,我何飞倩也。”

    严怡然不愿答应出来吃饭的原因,嗜睡是其中一项,还有就是不想给这两个人当电灯泡。她何尝不知道何飞倩这段时间总找借口陪她的原因和苦心,但无论她怎么解释,他们都不相信她可以走出失恋的yīn霾。她这几日对着镜子总在问,自己怎么看也不像这么脆弱的人啊!

    而且,她不但能睡,还能吃,面对满桌的精美佳肴,她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

    坐在严怡然一旁的沈嘉昊看着她这般好胃口,觉得有点稀奇。这才过了几天?这女人完全看不出失恋的模样,心态真的如此之好?

    “能吃能睡,严小姐看起来起色不错嘛!完全看不出失恋的样子。”

    何飞倩一听急了,沈嘉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却不知,严怡然恢复的又何止能吃能睡的战斗力,还有她那张伶俐在嘴巴。

    “话说您也才失恋不出半年,不是照样能吃能睡,生活依旧丰富多彩。”

    何飞倩更头晕了,这两个人还真是火力全开,专找对方软肋攻击。她才要开口当和事老,被周亮挡了下来。

    “能斗嘴,就说明他们俩都没事,你别瞎cāo心了。”周亮给何飞倩端上热腾腾的一碗汤,“来,你最爱的鲍鱼炖**,赶紧趁热喝。”

    何飞倩半信半疑的坐下来,喝着碗里的鲍鱼汤,眼睛在沈、严两人之间飘来飘去,那两人唇枪舌战并没打算结束。

    “没见过女人像你那么能吃的,一点都不斯文。”

    “没见过男人像你那么小气的,请吃饭还不给客人吃菜。”

    “你看你那么能吃,肥死你。”

    “难为本小姐乐意,能吃是福。”

    “也不怕胖得嫁不出去。”

    “我原谅你的肤浅,但你的肤浅并不能不代表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你这般肤浅。”

    “你这么能吃,谁养得起你?”

    “我没工资啊?我都能养活我自己了,加个人养着哪有饿着的道理?你不但肤浅,算术也不好。”

    ……

    一顿饭下来,沈嘉昊和严怡然的唇枪舌战并没有一分钟的停止,严怡然也很厉害,斗嘴不误吃饭工,把她喜欢吃的都没剩下。

    这顿午饭一吃下来,已经到了下午四点,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也就是说沈嘉昊跟严怡然整整斗了三个小时,何飞倩真佩服他们俩的毅力和实力,这两人的口才,不当律师真是都浪费了。

    “酒足饭饱,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走出私房菜馆的四合院大门,何飞倩忙张罗起下面的活动,若她估计不错,严怡然肯定打算回家睡觉。

    “我只打算回家……”

    “吃饱就睡,你猪啊?”

    “我说了要睡觉么?自作聪明。”

    “除了睡觉,你还能有点什么建设性的想法?”

    又来了,又来了,这两人还真是乐此不疲。

    “我的想法怎么没有建设性了?那您倒说说,什么叫有建设性的想法?”

    “去健身馆做运动,有益身心健康,这才叫有建设性的想法。”

    严怡然对他这毫无创意的想法,嗤之以鼻。

    “没创意。”

    “你管我有没有创意?有益就行。”

    “要去你去,我回家。”

    “少废话,走。”

    还没等严怡然走出沈嘉昊的势力范围,被他一扯,一塞,一串流畅的连贯性动作,她人已经坐上他高高的suv车里。她才要开门下车,已经来不及,他已经将车稳稳的开出,扬长而去。

    这该死的女人实在是太烦了,嘴巴厉害也就算了,还十分的不听话,不给面子,不给她点实际的,她真以为他沈嘉昊脾气好。

    周亮、何飞倩呆呆的站着,不明白他们俩怎么就被丢下了。

    祸从口出

    严怡然气鼓鼓的坐在沈嘉昊的豪华越野车上,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沈嘉昊,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霸道的人。”

    沈嘉昊的车稳稳的开着,纯熟的车技丝毫不影响他与身边女人的战斗。

    “严怡然,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她不识好歹?严怡然都快要被气炸了,真不明白这人是什么构造的,明明是强人所难的强盗,却一脸正义凛然的自称大侠。

    “我不过是想回家,怎么不识好歹了?”

    “你回去能干嘛?还不是整天宅着上网,睡觉,毫无意义且不健康的生活。”

    “我乐意,你管我。”

    “我还真是多余管你。”

    他本就不想理她。她斗起嘴来舌灿莲花,吵起架来气势如虹,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刚失恋的女人。但她真如此豁达么?他是不相信的。诚如他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又如何能做到?

    为什么帮她?说不上来同情,或许是种同病相怜的情节罢了。

    “你不是不乐意整天给周氏夫妇当灯泡吗?现在我带着你吃喝玩乐,不是更好。怎么都比你整天在家里胡思乱想要好。”

    胡思乱想?她有吗?她不是掩饰得很好吗?

    被他就这样点破,她的声音有微微的不稳,但马上恢复正常。

    “谁胡思乱想了?少自作聪明了你。”

    “那就算我自作聪明好了,现在有本少爷出钱给你吃喝玩乐,你还不乐意?你这还不叫不识好歹?”

    她想想,也对啦,与其回家呆着,不如到处乱晃,反正也不用当电灯泡,也挺合她心意的。

    记得小时候,每当她不开心,瞿辉总会呆着她去压马路。瞿辉说,当你走在路上,看着街上各式各样的行人,这里面有多少是时时刻刻都开心的?又有多少是比自己开心的?你就会知道,自己已经是很幸福的了。瞿辉大她五岁,他跟她讲这番话的时候,她才七岁,听得并不是很明白,但现在长大了,也明白了。

    想到这里,严怡然突然很想压马路。

    “其实,要锻炼又何必去那么高档的地方,我有更好的办法。”

    “嗯?说来听听。”

    “路边停车。”

    沈嘉昊很配合的把车靠边挺住。严怡然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丢下一句话

    “下车。”

    沈嘉昊难得听话的,将车熄火,然后下车。

    只见她下了车后,就一直不住的往前走,也不说目的地。他也没问,随她,自己锁上车跟在后面,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小罗,我车停在城南私房菜馆附近,你过来把它开走。晚点过来接我。”

    挂上电话,发现严怡然已经走出好远。

    这女人体力还是不错的,他一不留神脚程就拉了那么一大截。他加快步伐赶上去。

    “看不出来啊,有点实力嘛!”

    “那当然,高中时候,我可是田径队的。大学日子过得太自由,荒废了。但还设有底子的。”

    “怪不得胖成这样。”

    “哼,我就没有别的缺点给你说啦?总抓着这个不放,没点创意。”

    严怡然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胖,只是丰满而已。丰满,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她就很讨厌。她明明就腰细腿细,胳膊细,偏生xiōng部丰满,臀部微翘,再加上她的娃娃脸,看起来就总是肉肉的。至于沈嘉昊总说她胖,那也是有另外一个原因的,那就是,肖琳琳是个纤细飘逸的女生,不单是身材苗条,连整个气质都飘逸空灵。跟肖琳琳一比,她还真要大上一号。

    “我自然不能跟肖琳琳比,她那可是仙女范儿。我就一凡人。”

    本来没想提这个名字的,不过是刚才脑子里想到肖琳琳,嘴一快就把那三个字说出来了。说完后,严怡然只觉得有点胆怯,不知道他会有何反应。其实挺后悔的,沈嘉昊也是好心陪她散心,她却说这样伤人的话,真是不该。

    严怡然用余光偷偷地观察沈嘉昊的反应,只见他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她就更怕了。他不会生气吧?他生气会不会真的打她啊?自己也真是的,向来知道他脾气不好,干嘛说这话来惹他?

    严怡然心虚的偷偷的,慢慢的往边上挪,走得离他越来越远。一不留神,已经挪到了路边,竟也全然不知。

    “再挪就出去了。”

    严怡然被沈嘉昊这么一提醒才回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台阶的岌岌可危的边缘,再出去就该是摩托车道了。赶忙往里靠了一大步。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我是没注意,这跟笨不笨有什么关系。”

    “对,不是笨,是心虚。真怕我打人以后就别乱说话。”

    啊?他刚才真的想打她啊?这男人也太没风度了吧?真不明白肖琳琳是不是有被虐倾向,竟对他这般痴恋。

    可是,她一直很好奇他们这次如此决绝的分手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问过肖琳琳,但那女人什么也不肯说。她以前也总想找个机会问他,却总没有,今天正好四下无熟人,应该可以问吧!

    严怡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刚刚才被沈嘉昊警告,紧接着竟想问出更大条的事情。

    “其实……”

    “其实,你是想去哪里?

    不过,沈嘉昊在她问出来的时候阻止了她。看她那别有用心的样子,他已经猜到她在打什么算盘。

    这女人不知道是迷糊还是胆子大,居然想问这个问题?

    被打断后,严怡然心里一惊,为自己差点祸从口出捏了一把冷汗,心里庆幸道:哇,我差点就问出口了。也就是说自己跟死亡擦肩而过?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总是明明知道那是个地雷偏偏就要踩上去,如此的管不住自己的嘴。

    严怡然发现自己其实是怕他的,无论平时怎么跟他斗嘴,但他抛开漫不经心的痞子样,面无表情的时候,着实令人害怕。那种就是传说中杀人于无形的眼神?

    瞿辉说,这就是所谓的气场,不怒而威!

    “嗯……咳,我想说走回家,既可以帮助消化,又可以锻炼身体,还不用花钱,一举多得。”

    既然他主动的转移话题,她还不赶紧的顺着台阶往下走?那就真是笨了。

    “你走的是相反方向。”

    “啊?真的?”

    严怡然并不是路痴,但对于自己没走过的路,她向来只凭直觉。刚才下了车,她便凭了直觉朝这边走,谁料想就错了呢?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你没问。”

    “那你问什么也不问?”

    “回我家走这个方向是对的,我以为你要去我家做客。”

    沈嘉昊又恢复他的痞子样,无所谓的耸耸肩。严怡然只觉得头晕,这人是不是精神分裂啊?刚才她还怕他怕得要死,现在看着这样的他,竟一时想不起刚才为什么怕他。

    “臭美!我要回家,现在怎么办?我们走了多远啦?”

    “差不多有三公里了。”

    “这么远了?”

    她向来对距离长远没有概念,一不小心他们竟走了这么远,而全然不觉。

    “嗯,咱们的步伐迈得挺大的,大有社会主义朝前走的神速。”

    严怡然不禁被他逗乐,他居然也有幽默感?

    “那我要回家是不是要往回走?”

    “其实你知不知道我们刚才吃饭那里你离家有多远?”

    “嗯……不算太远吧!”

    虽然去过两次,但每次都是坐车的,而且她还有个毛病,上车就喜欢睡觉,每次下车的时候就到了,她也没留意到底有多远。

    “有三十公里的路程,不算远,以你的速度不停的走,凌晨能到家。”

    凌晨?虽然明天不用上班,但严怡然还想回家睡个美美觉呢!既然这样,只好打车了。可在这偏僻的地方,半天没有出租车的影子,来这里吃饭的人,大都非富即贵,都是有专车,哪有出租车会往这边走?她愿意打的回去已经很大牺牲了,要知道从这边回去,跳表计费的话,车费都得上百元,再心疼她都忍了,可无奈连破财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只好低声下气的去求人了。

    “那现在怎么办?”

    “你刚才不是还很理直气壮的么?不是一举多得么?”

    严怡然低着头,不发一言。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你刚才不是还很伶牙俐齿的么?”

    “……”

    严怡然咬牙想着:我忍。

    “你再走啊!刚才不是走得挺快的吗?”

    “……”

    严怡然咬牙想着:我再忍。

    “你不是田径队的吗?走回去对你来说也就小菜一碟。”

    严怡然牙都快咬碎了,他还在数落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嘉昊,你有完没完?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记仇啊?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

    说完,掏出包里的手机,她还有个杀手锏——何飞倩。

    “行啦,别打啦!大老远的又让他们跑过来,你好意思这么折腾你的好姐妹?”

    “你……”

    “你爱走就再走一段,一会儿我让司机过来接我们。”

    严怡然猛地抬起头,几乎要感激的望着他,但回头一想,不对,这男人根本就是在戏弄她。他根本就是在报仇。

    “你耍我?”

    “给你个教训,别自作聪明,下次乖乖听话。”

    听话?什么态度?他当她宠物啊?还是小孩啊?真是气死她了。

    严怡然几乎要跳起来,瞪着眼睛朝沈嘉昊大声的喊道:

    “沈嘉昊,你就是一个超级无敌小气、暴躁、喜怒无常的大男人。”

    沈嘉昊微眯着眼看着严怡然气得跳起来的样子,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仰头大笑出来。

    “你还笑?你就是个幸灾乐祸的小人……”

    严怡然使劲全身力气朝沈嘉昊大喊出来,发泄一般。幸而此处偏僻,四下无人,不然她平日在单位里文文静静的样儿就全毁了。

    沈嘉昊好容易收起笑声,恢复面无表情的看着严怡然。

    “注意你的态度,不然你就走路回家。”

    有求于人,必先低声下气。严怡然不敢再回嘴,气鼓鼓的往回走,越走越快,几乎要把气全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一般。

    看着她这般模样,沈嘉昊在后面笑得更欢了,洪亮的声音在空中环绕。

    这女人挺可爱的,所有情绪转变得还真快,好没心机,很单纯的一个人。真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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