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灵堂设在四合院里,秦曼芝将所有白幡挂满在院子里的古树枝上,纵然是炎炎夏日,阳光毒辣,也透不过这层层白布,多了些yīn郁的清凉。
秦曼芝已经跪在灵堂前整整一天,披麻戴孝,滴水未尽。
戚家自祖上就分成八支,每支都各自为阵,人情淡薄,不常来往。老太太命苦,嫁过来後无所出,丈夫纳了二房三房後便病死。家道中落後,家里连吃饭都成问题,亲戚们死得死,走得走,掐指算算,老太太除了戚旭南,竟也没有其它戚家亲人。
老太太在律师行去世,律师行怕惹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们轰了出去。余俊威看似想帮忙,毕竟是个外人,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没有再出现。秦柏海除了吃喝嫖赌在行,干别的都是傻眼,秦曼荣则胆小怕事,竟不敢上前看老太太一眼。
秦曼芝无奈,只好致电戚旭南。
戚旭南听到老太太死讯时,许久没有出声,直到秦曼芝听到电话那头有柳青橙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她打扰了戚旭南的好事。
不过,戚旭南终究还是派人来处理老太太後事。从头到尾都有专人专车跟着,跑前跑後很是尽责。虽然老太太的丧礼上来吊唁的亲戚不多,但因为戚旭南的关系,总算排场。
秦曼芝每日守灵,不言不语,秦柏海不是除了陪别人吃吃喝喝,就是醉酒鼾睡,从前天天守在院子里的秦曼荣找了个出差的理由,跑得连人影都看不到。
秦曼芝早知人走茶凉,世态炎凉,本就没指望其它的,只是安静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只是,她心里一直耿耿於怀的是,戚旭南自那日电话後,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出殡,秦曼芝也没有见到他。
丧事办完後,秦曼芝抱着老太太的遗像回了四合院。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遗像挂好,忽然想起,这院子已经卖给别人,合同约定当老太太丧事完成之後,便要立即交付。
秦曼芝望着遗像苦笑,感慨着老太太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大半生,死後竟连个挂遗像的地方都没有。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得了五亿又如何,到最後连死的时候都不安宁。
秦曼芝呆呆的站在遗像前胡思乱想了半天,越想越是心灰,默默的搬来椅子,爬上去,又把照片摘了下来。
“孽障!你给我下来!”秦曼芝站在椅子上,转身一看,秦柏海拿cāo木棍,怒发冲天,面目狰狞的叫道:“现在你姑姑的丧事也办完了,该我来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秦柏海身後,躲着秦曼荣,他拼命的冲着她摆手,不知是叫她别下来,还是叫她别理秦柏海。
秦曼芝轻轻的嗯了一声,抱着照片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後她把照片放在桌上,这才走到秦柏海面前,小声的叫了一声“爸爸”。
秦柏海一棍子抡下去,用力打在秦曼芝的大腿上。秦曼芝闷哼一声,下意识的伸手要挡,秦柏海又是一棍,狠狠的敲在秦曼芝的胳膊上。
秦曼芝痛得蜷起了身体,大腿的骨头已经痛得没有知觉,胳膊好象断了似的,使不上劲,也抬不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顺着发际流向两颊,秦曼芝觉得有液体流进了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秦曼荣以为秦柏海不过是拿着木棍来壮壮胆闹些气势出来吓唬人的,没想到他果真心狠手辣的拿来打秦曼芝。眼看秦曼芝被他打倒在地,痛得连求饶的声音都没有,整个人象被惊的刺蝟,蜷在地上,承受着如雨点般落下的棍子。
秦曼荣也很气恼自己的钱被秦曼芝收走,但他毕竟受了她不少恩,终归还是姐弟,如果这个时候不出手阻拦,只怕秦曼芝会被活活打死。
“爸,别打啦!”秦曼荣觉得事态严重,他冲上前去拦住秦柏海,劝道:“姐姐是你亲生女儿,你这样会打死她的!”
“呸!我秦柏海没有这不要脸的女儿!”秦柏海象疯子似的想继续棍打秦曼芝,可是被年轻力壮的秦曼荣拦住,一时不能得逞,便气急败坏的指着奄奄一息的秦曼芝,斥骂道:“我问你,你到底交不交出那五亿!”
半晌,秦曼芝才缓缓抬起头。她的脸,被棍子扫过,半张脸已经肿得老高,红红的,渗着血丝。嘴角边,还有没有完全凝结干的血痂。秦曼芝根本张不开嘴,上下两排牙齿似乎松动了许多,好象她只要一开口,就会纷纷掉落下来。
秦曼芝右手撑着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撑了起来,左胳膊无力的吊在身旁,不敢动弹分毫。背部已经痛得麻木,肌肉僵硬得不能弯曲,她勉强想爬起来时牵动了神经,犹如刀劈,将肌肉撕成一条一条的。
秦柏海又问一次,这次,秦曼芝昏沈沈的大脑才开始慢慢运转,她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眼睛里,迸射出坚毅的目光。
她不在乎钱,她根本就不想管这笔钱,但是她理解老太太的苦心,知道老太太是担心这足以令三代衣食无忧的钱,会被好赌秦柏海和花花公子般的秦曼荣一夜败光。
从小,秦曼芝就知道,她和弟弟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不过,她从来没有怨过母亲,因为,父亲不但吃喝嫖赌败光了家里所有的财产,还喜欢酒後打人。每次,母亲都是死里逃生,旧痕添新伤。
母亲逃走後,父亲并没有因此觉悟,反而越陷越深。如果不是老太太,他们两姐弟只怕早就被他卖给人贩子用以抵销赌债。为了他们,老太太将丰厚的嫁妆和私房钱都拿了出来,救了他们姐弟俩,也救了秦柏海。
秦曼芝明白,老太太如果不是为了他们秦家,她也不会搜肠刮肚的从戚家抠钱,死守四合院不愿离开。
只是,老太太的努力和秦曼芝的牺牲并没有换来秦柏海的回头,没有母亲的教育,秦曼荣也渐渐学坏,象父亲一样四处败家。如果秦曼芝屈服,将五亿全部交出,那麽老太太一番苦心,则会付之东流。
秦柏海没想到秦曼芝如此倔强,明明已经被打得只剩半条命,还死咬着那笔钱不放。在他看来,这个女儿根本跟他不亲,就是个见钱眼开忘恩负义的货色。她瞒着他们,不知使了什麽办法诱骗了老太太,才取得了五亿元的管理权,并从中受益。如果他不能通过非常手段把这笔钱追回来,他和秦曼荣就是**飞蛋打,好处全归了这个城府极深的女儿。
“畜生,你还拦着我?!你以为你姐姐是真心待我们好啊!她拿着这些钱不就是为了她自己,难不成还白白送给你,给你做生意?!”
☆、022
秦曼荣瞟了眼秦曼芝,没有说话。
秦柏海见他抓着棍子的手略有些放松,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乘胜追击,无风起浪:“这四合院一卖,你姐姐马上就搬去跟你姐夫吃香的喝辣的。你姐夫是城中首富,你呢?到现在连套房都买不起,你姐姐管了你没有?你爸爸我,被人追债追得东躲西藏的时候,你姐姐送过钱来没有?儿子啊,我们是父子同心,那五亿有一半是你的,我追回来,你的不也就追回来了!”
秦曼荣又扭头望了望秦曼芝,见她仍然坚持着不肯交钱,默默的,放开了棍子。
秦柏海提着棍子,来到秦曼芝的面前,问:“我再问你最後一次,你交不交?”
秦曼芝闭上眼睛,摇头。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死!”秦柏海恶狠狠的凶道:“只要你一死,那钱马上就是我们的。不如你主动给我们,还能少吃点苦。”
秦曼芝半边脸肿得把一只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透过它,秦曼芝只能看到半截秦柏海。她费力的抬起头,将有限的视觉空间定格在他贪婪狰狞的脸上,缓慢的,坚定的,摇头。
秦柏海气急败坏的抡起棍子,对准秦曼芝的背就要打下去。
突然,棍子卡在半空中,怎麽也扯不动。
秦柏海回头一看,身後站着戚旭南,是他,抓住了那根棍子。
“女……女婿……”秦柏海比戚旭南矮整整一个头,他猥琐的站在戚旭南面前,无端的少了气势,立刻软了骨头,连脸色也变得谄媚又可笑:“你来看……看曼芝啊……”
戚旭南不理会他,他只是轻蔑的瞟了一眼还半坐在地上的秦曼芝,慵懒的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说:“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是是是!”秦柏海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怕这不怒自威的女婿,哪怕他放个屁,秦柏海都会捧着说真香。面对戚旭南,他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一直蜷缩在地上默不作声的秦曼芝,听到戚旭南说她是狗,也不知哪来的劲,忽然蹭的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他面前,杏眼圆睁,青葱纤指点在戚旭南的鼻尖上,怒斥道:“戚旭南,你说什麽?!”
戚旭南见惯了她小绵羊的温和样,逆来顺受,猛然见她如此娇悍,心里咯!一下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终究是个商场风云人物,见惯了大场面,惊涛骇浪都能深藏於心,对秦曼芝的反常,他自然也能面不改色。
“老太太的遗产有我的一份,我来拿遗产的。”戚旭南伸手抓住秦曼芝的手指,略有厚茧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指缘,暧昧的,试探的,愈来愈用力,愈来愈喜欢。
原来这个女人的手指如此的柔弱无骨,摸上去滑溜溜的,软软的,一点都不象天天做家务的小手。
如果拿这只手来缠绵,不知会有怎样的感觉。
戚旭南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yīnyīn的,又色色的,笑得秦曼芝全身冰凉,不安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两人拉扯了一下,戚旭南突然放开她,秦曼芝一个趔趄没站住,!的一下向後摔倒在地。刚被棍子棒打过的身体顿时痛得象散了架,尾椎骨似乎撞裂,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秦曼芝扬起头,毫不客气的大声骂道:“戚旭南,你不是人!”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人。”戚旭南对秦曼芝的斥责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很受用,他无聊的在厅堂的晃了两下,然後向外面招招手,这时,秦曼芝才发现,他不是独自前来,竟然带了七、八个精壮男人,看架势,是要来搬东西。
只是,自老太太死後,戚旭南从未露面,连个花圈都没有送来。突然出现,竟是为了来搬家俱,尸骨未寒便要来争权夺利,可见他有多麽冷血和无情,没有半点亲情可谈。
秦曼芝知道戚旭南恨老太太,对她们从不怜悯和照顾。但他对一位已死的老人家,还能如此的耿耿於怀,无视曾经的养育之恩,这令秦曼芝非常的记恨。
秦曼芝再次挣扎爬起来,她见自己的父亲和弟弟非常害怕戚旭南,刚才打她的气势早就被抛到瓜哇国,个个噤若寒蝉,缩在角落里讨好的笑着。秦柏海手里的木棍也不知怎麽被甩到一边,他点头哈腰的冲着戚旭南“好女婿好女婿”的叫着,戚旭南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秦曼芝的心顿时凉透了,她明白自己是孤军奋战,只能豁出去。
她转身坐在厅堂里的太师椅上,双手用力抠住椅子扶手,势单力薄却理直气壮的叫道:“不许搬!你这个不孝子,没来守灵就也罢了,竟然来出殡都不露面,你凭什麽继承遗产!想搬走家俱,可以!先把我打死再搬走!”
众人站在厅堂的门口,如一堵墙,挡住外面的阳光。一时间,厅堂变得yīn森森的,秦曼芝掷地有声的宣战,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见戚旭南没有哼声,都默立在原地,等候他的命令。
戚旭南也不恼,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慢悠悠的走到秦曼芝旁边的太师椅,坐了下来,跷起二郎腿,撑着头好象思考了一下,然後指着秦柏海,淡然的说道:“你们,把他打一顿。”
秦柏海乍一听,还以为自己眼花耳聋听错了。他惊诧的指着自己,看到那群年青人慢慢向他靠拢,他才意识到,自己听得真真切切。
戚旭南,确确实实的指挥别人,要打他一顿。
“好女婿,你一定是误……误会了……有话好说……好说……”秦柏海一边向後退去,一边冲着儿子秦曼荣使眼色。秦曼荣刚想上前帮他,却看到戚旭南无意飘来的眼神,便立刻石化,为难的干笑两声,整个人慢慢的向旁边挪去,离秦柏海越来越远。
“喂,你到底想干什麽?”秦曼芝见戚旭南没来由的要打她父亲,尽管这个父亲禽兽不如,但终归是她的父亲,就算打也轮不到戚旭南这个外人。因此,秦曼芝站了起来,想上前制止这无理的暴力行径。
谁知,秦曼芝刚一站起来,其中两个小夥子便冲了上来,将椅子往外搬。秦曼芝想抢回椅子,又要顾着父亲,手忙脚乱,结果丢了西瓜又没捡到芝麻。
戚旭南见秦曼芝急得团团转,明明无能为力却又倔强得不肯开口求他,心底忽然变得很开心,仿佛上帝看到人间毁灭却不肯出手相助般,莫名其妙的有种难以言语的喜悦和乐趣。
☆、023
一眨眼,秦柏海被人围殴,杀猪般的哭喊声象高音喇叭一样,既刺耳又悲惨。
秦曼芝叫弟弟来帮忙,秦曼荣惊恐万分的瞟了戚旭南一眼,见他没有反应,便假惺惺的上前拉拔两下,便站在旁边闭上眼睛,不敢看秦柏海被打的惨状。
秦曼芝无奈,顾不上阻止他们搬家俱,只好只身冲上前,想拉开那几个围殴父亲的人。可是,戚旭南带来的人个个都有一米八几,结实的肌肉令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保镖,而不是街上随便能找到的搬运工。
他们围成一圈,背朝外,将秦柏海围在中央,轮流用脚踢、踩。秦曼芝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能听到秦柏海越来越小的求饶声,她急得快要发疯,用力捶打他们的背,用牙咬他们的胳膊,但他们都无动於衷,好象在挠痒痒。
秦曼荣看着姐姐象被困住的野兽,披头散发,脸白唇青,凄厉如鬼魅,偏又柔弱如尘埃。
“姐,算了……”秦曼荣小声的劝着她,这些男人他见过其中一两个,似乎是旭南实业的保安,戚旭南带他们来必定早有准备,秦曼芝想阻止,只是以卵击石。
秦曼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角余光发现戚旭南正在得意的笑。秦曼芝见自己拦不住,转身捡起地上的木棍,冲到戚旭南面前,举起木棍,威胁道:“戚旭南,叫他们停手!否则我打爆你的头!”
“哈哈哈!不错不错!”戚旭南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很高兴的鼓掌。秦曼芝将手中的木棍扬得更高,双臀微微发抖,但眼神坚定,紧抿双唇,大有准备将戚旭南摞倒在地的意思。
戚旭南打了个响指,那些人训练有素的同时停了下来,然後整齐划一的去别的房间搬家俱,只留下秦柏海躺在地上呻吟喘气,如果不是他这身衣服,秦曼芝几乎认不出,他就是自己的父亲。
秦曼芝扔掉棍子,跪在地上抱起秦柏海,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当她感觉到手指上有热热的气息喷出来时,才如释重负,稍稍放心。
秦柏海见风使舵,也跟着上前帮忙把秦柏海扶起来。屋里的家俱已经被搬光,秦柏海连躺的地方都没有,姐弟俩人只能尴尬的架着秦柏海,听他不停的哎哟哎哟。
这时,其中一个人向戚旭南汇报,说家俱已经搬完。戚旭南指了指自己刚才坐过的太师椅,示意他们搬走後,自己才踱着步子,走到秦曼芝面前,盯着秦柏海,一字一句的说:“她,是我的财产。下次要碰我的东西时,先想想,我是谁。”
说完,他甩了甩手臂,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离开了。
家,顷刻之间变得空荡荡的,树下老太太最爱坐的竹椅,也被戚旭南带走。老太太的遗像不知何时掉在地上,被他们不停的踩踏,最後面目全非,破破烂烂。
秦曼芝抱着老太太的骨灰盒,怔怔的站在院子里,满目苍凉。
这里,唯一不变的,只有院子里的这颗古树。
当初种下它的先人,或许也不曾想过,它比戚家,更加坚强,扛过了几百年的风风雨雨,依旧能如此茁壮。
秦曼芝不知道秦柏海父子何时离开,当她清醒过来时,天已黑。她习惯性的走进厨房,绑好围裙,利索的洗干净刀和砧板,才发现,今天,她根本没有买菜。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是靠喝水啃面包度过了每一天,有时候,她甚至感觉不到饿,仿佛所有的器官都在退化,连疼痛都变得迟缓和麻木。
没有了老太太,厨房的灶台不用生火;没有了老太太,她不用日日蹲守煎药熬夜;没有了老太太,她不用天天洗涤时时打扫。没有了老太太,她也不用担心随便被人骂被人打。
从前忙碌又紧张的生活,都随着老太太的过世而消失。她可以什麽都不做,呆呆的立在院子中央感慨物是人非,再用整夜的时间,独自一人收拾衣物,或弃或留,或悲或喜,直到太阳再次从东方升起,秦曼芝拎着一个小拖箱,深情的望了四合院最後一眼,将院门锁上。
律师行的人早已打来电话,今天就要交付四合院。秦曼芝彻底未眠,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後,才发现,原来在这里三年的光yīn,竟凉薄的仅用一个小小的拖箱就能收尽。怀里,抱着老太太的骨灰盒,她还要遵守她的遗愿,把骨灰撒进海里。
秦曼芝在四合院附近找了家小旅馆,安置好自己後,便与律师行办理了交接手续。当余俊威接过秦曼芝手中的钥匙时,他突然问:“不知秦小姐打算怎麽处理这十亿元?”
秦曼芝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长期与老太太生活,除了柴米油盐,她几乎与外界隔离,一年连商场都逛不了几回,更别提理财经商。
余俊威似乎早就猜出她会有这个反应,他立刻递上名片。这名片,与他从前给的不一样,上面除了用精美的字体写着他的大名,背面,竟赫然印着他身穿律师袍的照片。
秦曼芝看了看上面的照片,这才正眼瞧他。先前因为卖房子立遗嘱,跟他有过不少接触,但当时心境不同,竟没有好好注意他的长相。现在看来,发觉本人比照片更年轻英俊,自信中还带老成,想必做律师做久了,渐渐了,多了些气质。
“余俊威律师……”秦曼芝回想起那夜秦柏海在律师行大闹说要告他的事,心里很是愧疚,想道歉,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说:“谢谢你帮忙,我暂时没有想过……要怎麽处理这些事。”
“哦,秦小姐你不用着急,我可以做你的私人律师,关於理财投资这些,我也可以帮忙,信托基金股票期货房地产什麽都行,无论是经济案件还是民事案件我都很在行,打离婚官司还是我的长项。”余俊威见秦曼芝拒绝自己,好象很担心到手的生意会跑,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名片在上面快速写了一个号码,然後塞进秦曼芝的口袋里,说:“这是我的私人号码,秦小姐可以随时找我。”
秦曼芝被他的热情吓倒,又怕拒绝了他会伤人自尊,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要拉着拖箱往外走。
余俊威见状,抢过拖箱,昂首挺xiōng的走到了秦曼芝前面:“秦小姐你应该是准备找住处吧,我送你去。”
秦曼芝真得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一个满腔热血的人,她不安的挠了挠头,见余俊威大跨步的向前走,只好跟了上去,口里不停的说着谢谢。
两个一前一後刚走出巷子口,余俊威突然停下脚步,秦曼芝没注意到,一头撞到他的後背。
“哎哟!”秦曼芝捂着差点被撞塌的鼻尖,侧过头来正想问他为什麽突然停下,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跳入眼睑。
☆、024
那个昨天还嘲笑她,说她是他的财产的男人,她有名无实的丈夫戚旭南,正双手抱xiōng,潇洒的站在他们的正对面。
秦曼芝没来由的心虚起来,在戚旭南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从余俊威的身後挪出来,伸手悄悄的将拖箱拿了过来。
余俊威似乎还没有弄清状态,他热络的说着:“戚先生,您好!幸会幸会!”然後从怀里掏出名片,要递给戚旭南。
今早戚旭南忽然很想到四合院看看,便差遣司机把车开来,还没下车,就看到秦曼芝和余俊威有说有笑的一前一後走出来,顿时火冒三丈,仿佛被戴了绿帽子。
他见余俊威屁颠屁颠的跑来,看都没看他一眼,两眼直直的盯着秦曼芝,好象她会凭空消失。
余俊威尴尬的举着手,不知所措。这时,从戚旭南身後闪出一个司机,替他接过名片,看了看内容後,在戚旭南耳边低声私语几句後,然後当着余俊威的面,把名片扔到了路边。
扫地阿姨正巧路过,看见这一幕,正要扛着扫帚上前找麻烦,司机上前扔了张百元红大钞,扫地阿姨意味深长的瞥了秦曼芝一眼,默默的走开了。
余俊威干咳两声,面对戚旭南的傲慢,他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要去哪?”戚旭南放开手,慢慢走到秦曼芝面前,看着她一手抱着骨灰盒,一手拿着拖箱,眼睛浮肿,黑黑的眼圈足以媲美大熊猫,脸色苍白,双唇隐隐泛着紫,头发凌乱,整一副索马里难民的菜色,不满的皱起眉头,问:“昨晚,没睡?”
秦曼芝吃惊的抬起头,她没想到这个冷酷无情,昨天还高傲的称自己为他的财产的男人,嘴里还能吐出句人话。
如果不是戚旭南的下句话,秦曼芝也许会对他有所改观。
“想了一晚,怎麽携款私逃?”戚旭南意犹未尽的瞅了瞅一旁的余俊威,又添了句:“跟着奸夫。”
“戚旭南,请你自重!”秦曼芝不禁火起,这个男人,明明是他在外面拈花惹草,有了柳青橙这个女人,还好意思站在她面前义正言词的指责她有奸夫。她身为妻子没有高喊捉yín妇,他反正恶人先告状,这等不要脸的事,也只有他才做得出来。
戚旭南又上前一步,余俊威立刻聪明的闪向一边,隔岸观火。
“怎麽?当场被捉,恼羞成怒?”
“呸,戚旭南,别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象你一样无耻。”秦曼芝又累又困又饿,如果不是用手撑着拖箱,她早就倒在地上。但戚旭南的嘲笑讽刺和恶意中伤令她斗志昂然,她大声说道:“你身为丈夫,却隐瞒身份在外面勾三搭四,哄骗女性;你身为儿子,不尽孝不关心老人,甚至连出殡都不来;你身为戚家後代,卖了祖宅搬走家俱,你现在除了姓氏里有戚字,还有什麽可谈的!”
面对秦曼芝咄咄逼人的三条罪状,戚旭南不怒反笑,他象看戏般拍了拍巴掌,也不解释纠正,只是冷冷的说道:“你们秦家还真是有本事,不但出了老太太这样的人物,还把你调教得如此厉害。”
余俊威见自己成了他们之间的导火索,竟惹得当众吵了起来,一心想和稀泥,不知死活的挤到他们中间,嘻皮笑脸的说:“戚先生,您误会了。我是代表律师行来收房子,见秦小姐要去宾馆,就帮忙拿拿行李的。我们真得没什麽……”
戚旭南见余俊威还真把自己当了一回事,没事跑来解释,一把将他推开,根本不理会他。
秦曼芝却又将他拉了回来,说:“余律师,你刚刚说你的长项是什麽?”
“打……打离……离婚官司……”
“好,我现在就委托你做我的律师!”秦曼芝指着戚旭南,镇定的说道:“这个男人有外遇,我现在要跟他离婚!”
离婚?!
戚旭南眯起眼,狼一样的表情,高傲又讥屑的瞄了余俊威一下,指着他的脑门似笑非笑的说:“就这种小瘪三?”
余俊威向两边看了看,好象没有别人,戚旭南嘴里的小瘪三指的就是他。
戚旭南是城中名人,他狂妄自大,桀骜不驯,做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的程度不亚於黑社会。余俊威对他早有耳闻,面对戚旭南的挑衅,只能自我解嘲的笑一下,没有当场回击。
秦曼芝见戚旭南当众羞辱余俊威,而余俊威敢怒不敢言,心底那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她上前挡开戚旭南的手,厉声喝道:“你太过分!”
戚旭南见秦曼芝象护犊般护着余俊威,非常不悦,眸光一闪,刚才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变得紧绷,摆出一家之长的架势,从那性感的薄唇中吐出几个字::“老太太教得好啊!”
秦曼芝见他出言不逊,连已亡之人都不肯放过,刻薄诋毁,气得浑身发抖。
大街之上与他在口舌之上争个你好毫无益处,秦曼芝憋着口气许久才缓过来,狠狠的瞪了戚旭南一眼,扭头对余俊威说:“余律师,我们走吧。”
说完,就要拉着拖箱和余俊威一起,绕过戚旭南,继续往前走。
突然,戚旭南突然伸手抓住秦曼芝,象小鹰抓小**似的,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秦曼芝一惊,拖箱重重的摔在地上,箱子里的衣服掉了出来。骨灰盒因为被裹在衣服里,才没有摔烂。
秦曼芝见老太太的骨灰无碍,这才放下心来,拼命的挣扎,想从戚旭南的禁锢中逃脱出来。
“想私奔?”戚旭南的嘴几乎都快要咬到秦曼芝的脸,他的声音低沈又冷清,听不出一点情绪,明明应该是发怒的他,却说得风轻云淡,那声调,好象是在问她是不是要去买菜。
秦曼芝第一次见他这样,愣了愣,竟忘了自己还在他的怀里。
戚旭南双手环住秦曼芝的腰,将她腾空抱在怀里。秦曼芝的腰被他死死箍住,背对着他,无论双脚怎样踢他,戚旭南都没有放松对她的束缚。
秦曼芝恨自己无用,没有能力掰开他的胳膊逃跑,胡同里的街坊听到热闹都跑了出来看,听到戚旭南说她要私奔,便开始指指点点的,平时寂静如墓地的胡同立刻热闹起来。
☆、025
秦曼芝望着地上的骨灰盒,衷心感谢老太太已经去世。如果她活着,看到这个情形,她如此自尊又要面子的人,肯定会活活被气死。
“戚旭南,你有病就进医院,我不会跟你疯的!”秦曼芝觉得自己成了动物园的猴子,戚旭南有意要让她难看,只好冷静下来,扭过对,咬牙切齿的轻声说道:“你如果再不放我下来,我就……”
“哦,就想做什麽?”秦曼芝挣扎时,戚旭南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她发育健康的两团柔软,他有些吃惊,看上去最多只有八十多斤的她,竟然会有如此傲人的地方,与柳青橙不相上下。
现在听到她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威胁,忽然觉得自己拥有了三年的财产又傻又笨,逗逗她消磨时间也不错。
秦曼芝咬着下唇,竟一进不知道该如何威胁他。
这时,她看到正为难的站在一旁帮她捡衣服的余俊威,秦曼芝觉得很感动。余俊威真得是个好人。
她觉得要利用他不太好,但现在危机时刻,也只能用特殊手段。
“你不是说我跟他私奔吗?”秦曼芝瞟了眼越聚越多的闲人都来看笑话,为了尽快摆脱这个窘状,秦曼芝只好停止挣扎,拧过身去凑到戚旭南的耳边,小声的说:“如果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向你保证,我秦曼芝一定会跟余律师私奔,私奔完了後,我们还会开新闻发布会,把这最大最绿的帽子,送给你戴。”
秦曼芝思想传统,相对闭塞和封建的生活令她的生活变得单纯。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已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不等戚旭南发难,她自己先羞红了脸,别扭的低下头,暗自懊恼,自己说错了话。
“哦?绿帽子?”戚旭南本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霸道之人,现在被秦曼芝赤裸裸的扬言要给他戴绿帽子,且不说脸面上挂不挂得住,就是她那个态度,就是戚旭南不能忍受的。
他的一只手,突然钳制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再说一遍!”
秦曼芝并非第一次见他生气,但他眼底跳动的两簇火苗,仿佛地狱之火,要把她烧得体无完肤。
她现在是骑虎难下,秦曼芝一咬牙,索性将错就错,继续火上烧油:“我刚准备搬到余律师家住,不巧被你抓了个现形,怎麽样!有本事你跟我离婚啊!”
戚旭南笑了。尽管他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早就笑得快要抽搐。
秦曼芝与老太太生活久了,耳糯目染的多少会耍些手段,只可惜天资有限,学了半桶水,不够精明周详。
刚才余俊威为了撇清关系已经再三讲明秦曼芝是去宾馆住,现在她反口说要去余俊威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却不自知。她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如此好骗。这样激怒他,无非是要离婚。
他偏偏就不如她愿!
余俊威听到秦曼芝的话,突然窜出来,大声表白道:“曼芝说得没错,我是来接她去我家住!刚才我是骗你的!”
秦曼芝目瞪口呆的望着余俊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谎话有破绽,余俊威是在帮她圆谎。
正准备事後好好感谢他时,戚旭南忽然放开她,走到余俊威面前,冷冷的问:“你刚才叫她什麽?”
“曼……曼……曼芝……”
“曼……芝?”戚旭南表情凝重的盯着余俊威,半晌没有说话。余俊威紧张得两腿不停的哆嗦,他不停的用手捏着大腿上的肉才能保证自己站立的姿势。
就在秦曼芝以为戚旭南会挥拳揍余俊威时,忽然听到他缓慢又寡淡的声音:“上车!”
这场闹剧,在秦曼芝和余俊威坐进戚旭南车里後结束。
戚旭南一发话,司机立刻抢过拖箱,从地上捡起骨灰盒,往车里一放,便坐回到驾驶座位上,启动了车子。
秦曼芝与余俊威面面相觑,如果不是余俊威视死如归的把秦曼芝拖进车里,秦曼芝一定会死死的抱住路边那颗小樟树,坚决不走。
余俊戚绅士的替秦曼芝打开车後门,用手挡住车门上沿,防止她撞到头。
秦曼芝见惯了戚旭南的霸道和无理,突然被一个如此体贴细心的男人照顾,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她冲着他甜甜的笑了一下,轻声说“谢谢”,这才低头坐进了车里。
余俊威见秦曼芝苍白的小脸上终於浮现出笑容,尽管风轻云淡,但却赏心悦目。当下很是高兴,立刻忙不迭的说“不用不用”,一直等到秦曼芝坐进去後,见她往另一边车门挪去,大有给他留空位的意思,更是高兴得跟捡了宝一般。
刚要抬脚进去,被觉得人一轻,他竟被戚旭南一把拽开,推到了车的前门。
“余律师带路,坐前面。”戚旭南的口气根本不是商量,简单粗暴的命令完後,他一屁股坐到在秦曼芝的身边。
余俊威无奈,只能恋恋不舍的看了秦曼芝一眼,乖乖的坐到副驾驶座上。
司机在余俊威的指引下,汇入城市里的车流中,慢慢前行。
秦曼芝往车门边靠了靠,她想拉开自己与戚旭南之间的距离,头也用力的撇向一边,望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子,心里莫名的感到凄凉。
小时候,母亲因为不堪忍受父亲的毒打和嫖赌恶心,狠放抛弃了她和弟弟,离她而去。她有父母却和孤儿一样可怜,冷冰冰的家里除了孤单,还要担惊受怕随时会有催债的人把他们绑了去卖钱。
那时候,如果没有老太太的救济和帮助,只怕她也不能活下来,更别提去读书上大学。尽管她中途辍学嫁给戚旭南,过了三年非人的生活,但老太太去世後,秦曼芝仍然觉得,这世上她最亲的亲人,就是老太太。
她走了,她又象孤儿一样,无依无靠。
戚旭南见秦曼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神情悲凄肃静,象在想心思。余俊威频频往後看,好象很关心她,但又碍於戚旭南在场,不敢多言,只能不时的投以担忧和关怀的眼神来关心她。
“我想离婚。”忽然,秦曼芝转过头来,认真的对戚旭南说:“我真得要和你离婚!”
☆、026
话音刚落,前方迎面开来一辆车,为了超车借道加速行使,司机往右一把方向盘,避开後又重新甩头回到左边的超过道上,一时间车里人坐得东摇西摆,秦曼芝因为在後座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被甩进了戚旭南的怀里。
面对秦曼芝的“投怀送抱”,戚旭南大大方方的接收了。
秦曼芝尴尬的重新坐直,一只手紧张的抓住车门,担心再会有意外发生。当她想再重新继续关於离婚这个话题时,猛然发现,有点难。
“戚先生,其实离婚这种事,最好还是能协议离,如果闹得上法院,就没意思了。你知道的,你有头有脸……”就在车里的空气变得又暧昧又难堪时,余俊威不合时宜的重提离婚之事,好象很有把握帮助秦曼芝离婚成功。
只是,他喋喋不休的边说边回头时,突然发现戚旭南正盯着他看,那神态和姿势,象非洲大草原上慵懒的猎豹,自信、优雅、危险、不动声色的威慑,直到人的心底。
余俊威的声音立刻小了八度,最後,他把所有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他假装没看到戚旭南的目光,扭回头去,双眼直直的望着前方,等了回见後面没有动静,又不死心的小声的自言自语说道:“其实离婚挺简单的,只要签个协议打拿个证就行了。”
“咳咳!”秦曼芝见余俊威不怕死的顶撞戚旭南,赶紧假装咳嗽,用力的咳了两声。
可是,已经晚了。
秦曼芝也没见戚旭南有什麽动作,司机就默契的靠边停车,然後下车走到副驾驶座这边,打开门,把余俊威拽出来,扔在地上。
秦曼芝尖叫一声,她也跟着跳下车,去扶余俊威。
“余律师,你不要紧吧!”秦曼芝见余俊威没有受伤,只是一屁股坐在上地姿势不太雅观,这才放心,抬起头,冲着刚打开车窗的戚旭南骂了起来:“你有病啊!你有火就冲我来啊!”
戚旭南半阖着眼,闭目养神的样子,但他眉头一直紧锁着,好象有很多烦心的事。他对秦曼芝的反抗呐喊没有半点反应,只是舒展了胳膊,枕在脑後,享受着余俊威被摔的难堪丑相。
余俊威拍了拍秦曼芝,示意她不要再惹怒戚旭南,然後从地上爬了起来,说:“我们走吧。”
秦曼芝要开行李箱拿拖箱和骨灰盒,司机见没有戚旭南的指示,按着行李箱不肯松手。
秦曼芝无奈,只好走到戚旭南面前,说:“我要拿行李。”
戚旭南斜睨她一眼,对着余俊威招了招手,等着他巴结的半弯着腰来到面前时,才说:“她是我的私人财产,看好她。”
紧接着司机把行李拿了出来,递给秦曼芝後,恭敬的行了个九十度的弯腰礼,说了声“总裁夫人好走”後,驱车离开了。
秦曼芝抱起拖箱就拿不了骨灰盒,拿了骨灰盒又抱不了拖箱,一筹莫展时,余俊威伸手抱起拖箱,为难的说:“秦小姐,我家离这不远了,我们步行回去吧。”
“呃,我还是住宾馆吧。”秦曼芝虽然对只有几面之缘的余俊威有好感,但他终究是个陌生人,当真要她住在他家,她还是觉得不合适。
余俊威见秦曼芝推辞,又为难的说:“戚先生似乎……是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听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好象……好象……是叫我看住你。”
说完,就很无辜的望着秦曼芝,那表情很明确的告诉了她,如果你不住到我家来,我怎麽看住你。如果我不看住你,戚旭南肯定会生气。谁都知道,戚旭南一生气,就会有人倒霉。
秦曼芝很愧疚的不停道歉。她真得不理解戚旭南,别的男人最恨自己老婆有异心,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叫“奸夫”看住“yín妇”。
现在,她把余俊威拉下水了,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非得要她解决才行。
余俊威见秦曼芝左右为难,豪气的说:“来我家住吧,就当我租房子给你,等你离婚了再搬走。不过,到时候要请我吃顿大餐喽。”
余俊威的家并不大,小小的公寓式的一室一厅,大约只有六十多平米,一点都不象律师该住的地方。
秦曼芝抱着骨灰盒站在门口尴尬的不知道是否该脱鞋进去时,余俊威已经热络的把拖箱抱进了卧室里,床上已经铺好了新的床单,好象他早就知道有客人来会似的。
“你睡床,我睡沙发。”余俊威抱着旧的床上用品放到沙发上後,又说:“我公司还有工作要做,厨房里有泡面,今天你随便吃点。”
说完,余俊威拍拍身上的灰尘,拎起公文包就要走。
“谢谢你,余律师,你是好人……”秦曼芝见余俊威如此斯文有礼,绅士般的体贴和善良,令她感动。
老太太的去世击垮了秦曼芝,丧事刚办完,为了遗产又与父亲和弟弟闹翻,戚旭南冷酷无情令人心寒,余俊威的出现如同雨後阳光,令秦曼芝yīn霾的心里,终於出现一道淡色彩虹:“谢谢你收留我……我会尽快离婚然後搬出去住,我会付房租的……”
秦曼芝真心的道谢反而使余俊威变得不好意思,他摆摆手,急急说道:“没事没事,你是我的大客户,为客户服务是应该的。”
余俊威见秦曼芝尴尬的笑了一下,这才想起那十亿并不属於她,刚才他那套客户的说法令她有了压力。他挠挠头,又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用太客气!”
秦曼芝傻眼,她什麽时候和余俊威成了朋友?听他的口气,好象他们是几十年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根本不是只有几面之缘的客户。
不过,秦曼芝一想到在街上余俊威为了她勇敢的顶撞戚旭南,就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过於小人,着实有点龌龊。
“刚才让你受委屈……真对不起……”秦曼芝替戚旭南道歉。尽管她根本不想与他有任何关系,但终究他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也是因为她而受辱,说什麽,也应该由她来道歉。
余俊威憨憨的笑了一下,突然,他想起一件事,问她:“後面你有什麽打算?”
☆、027
秦曼芝想了想,估摸着这身体还能坚持住,便说:“过两天我准备去南方的海边,撒骨灰……回来後,我就准备离婚。”
“嗯,好。我今天正好请假,陪你去海边。回来,我就做你的代表律师,帮你负责离婚官司。”余俊威根本不给秦曼芝拒绝的机会,忽然很霸气的替她筹划好後面的一切,开门就离开了。
两天後,余俊威拿着飞机票,提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与秦曼芝一同赶往飞机场。
面对余俊威古道热肠的帮忙,秦曼芝实在拒绝不了。後来转念一想,他是自己的代表律师,陪着客户办事也属正常。更何况他们是朋友,纯粹的关心和帮助,不需要太多顾忌。
余俊威陪着秦曼芝,将骨灰盒放入行李箱办好托运手续,刚入闸,秦曼芝的手机响了。
秦曼芝拿着手机犹豫了几秒,示意余俊威先走,然後接通:“你好……”
这时,飞机场的广播突然响起,余俊威听到是他们所做的航班马上起飞,便折返回来,焦急的催促着她,要她快点登机。
“你在哪里?他是谁?”戚旭南屏住呼吸,再想听清手机里的声音时,却发现很安静,安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了。
秦曼芝本能的捂住话筒,惊慌的望着身边的余俊威。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下意识的把自己当成了“yín妇”,而她现在正跟着“奸夫”要去海边,做着该与戚旭南一起去做的事。
突然,手机传来吼声:“秦曼芝,少装死!快点说话!”
秦曼芝的手随着这声吼跟着抖了一下,她不经大脑的快速回道:“我在机场……”
“你在机场做什麽?”戚旭南紧追着问,隐约的,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你马上给我滚回来!”
自那天在胡同口闹了一场後,秦曼芝就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好象凭空消失了般,没有任何音讯。今天律师行派人送来文件,有份需要他们两人共同签字,正巧他心情不错,便主动打电话找她,谁知她竟在飞机场,象急着与情人私奔的小媳妇,被他抓了个正着。
戚旭南只当秦曼芝是只逃不掉的小白鼠,养着不累,偶尔玩玩也不错,所以他并不着急去修理她控制她。那日戚旭南笃定秦曼芝与余俊威并无私情,但这个电话,似乎动摇了他的想法。
秦曼芝的耳膜差点就被戚旭南的音波震破,她将手机拿远,没开扬声器,站在旁边的余俊威都听得清清楚楚。
余俊威表情复杂的瞟了秦曼芝一眼,见她视死如归的屏着呼吸,在戚旭南狂风骤雨的命令声中,见缝插针的,声音虽小,但很坚定的说:“我不回去,老太太说的,要把她的骨灰撒进海里,没办完这件事,我是不会回去的!”
戚旭南忽然安静了。
老太太的遗嘱,戚旭南有一份,但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只是扔给自己的律师,由他整理代办。
他并不愧疚自己没仔细看遗嘱,他更在意的是,刚才手机里传出来的男声是谁。
秦曼芝是他的财产,他不用,并不代表别人能碰。这是他戚旭南一贯的原则和作风。
“那个男人是谁?”
“余律师。”秦曼芝坦然的回答,她抬头冲着余俊威笑了笑,觉得当着他的面不方便说话,便往边上走了两步,才说:“飞机要起飞了,有事回来再说。”
秦曼芝快速挂断电话,关机,然後向余俊威招招手,一同往登机口疾步走去。
戚旭南拿着手机,不敢相信,秦曼芝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竟挂断了他的电话──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秦曼芝,你要为你挂断电话付出代价!
戚旭南突然将手机往墙上扔去,手机立刻粉身碎骨,变成一堆零件。
戚旭南烦躁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後,这才平静下来,拨通了一个号码:“你帮我跟踪两个人……”
秦曼芝下了飞机後才发觉自己晕机,她胃仿佛被只手揪住,不停的干呕,双腿虚浮,两眼发黑,难受得连站都站不住。
余俊威担忧的搀扶着她,在机场大厅坐下休息。秦曼芝喝了几杯热开水後,渐渐的恢复了些,坚持不去宾馆,直接赶往海边。
海边有许多快艇,秦曼芝婉言谢绝余俊威的陪同,租了快艇来到深海区,按照老太太的遗嘱,将骨灰全部撒入了海里。
温暖的海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浪花拍打着快艇,湿润的海风带着淡淡的咸直贯入秦曼芝的鼻子里,涩涩的,刺得秦曼芝眼窝酸痛。她不停歇的喃喃自语着,这是她最後一次能与老太太对话的机会,再不说,便没有机会了。
快艇老板见秦曼芝神色异常,对着海水说话。他怕她在自己艇上寻死,全速返回岸边。刚经过晕机的秦曼芝,受不了海浪颠簸,跪在沙滩边就呕了出来,直到呕出胆汁,才缓过劲来。
秦曼芝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走路,余俊威也不管她愿不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跨步的往外走。秦曼芝苍白的脸上立刻浮现两片红霞,一双小手推了推余俊威,忙不迭的说要放她下来自己走。
“曼芝,小心掉下去。”余俊威故意突然放松手,秦曼芝以为自己要摔下去,吓得死死的拽住他的衣服,再也不敢乱动。
余俊威见她没有再闹,心满意足的抱着她走到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宾馆。秦曼芝低垂着头,心跳如兔──他叫她曼芝──这应该是情侣之间的称呼吧,他怎麽能叫她曼芝呢──还没有等秦曼芝想明白,她已经昏厥在出租车上。
秦曼芝没想到自己会住院。医生说她长期疲劳还有点营养不良,晕机晕快艇後引发了低血糖症状,所以才会昏厥,打了两天的葡萄糖後就能出院。
余俊威却不依不饶,非要她在这里做一次全身检查,还鞍前马後的跑上跑下等结果,直到秦曼芝被确诊为健康後,才一同回去。
秦曼芝回来後,并没有马上来找戚旭南离婚。自从卖房子开始,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在海边生病,使她身体大亏,回来後,整天整夜的昏睡,借以调整。
此时,戚旭南正坐在办公桌前,他的面前铺满了一桌子的照片,全部是秦曼芝与余俊威,或是小鸟依人,或是相谈甚欢,或是含情脉脉,或是翘首盼望,每一张,都向戚旭南昭示着,他的妻子秦曼芝正沐浴在爱情中,但对象不是他。
最令戚旭南怒火中烧的是,在沙滩上余俊威抱着秦曼芝的那张。温馨的公主抱,害羞又惊诧的小脸,紧抓着他衣服的纤指,都象硫酸一样,瞬间侵蚀了戚旭南的自尊和霸道。
这个女人,竟然敢打着老太太的幌子跟情夫幽会!
☆、028
戚旭南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秦曼芝从海边回来也一周的时间,她竟然没有来找他。
她现在在做什麽?在跟余俊威厮混?还是又成双成对的到外面旅行?
就在戚旭南胡思乱想时,柳青橙突然到访。她打扮得很吸引人,特别是那低无可低的深v字领,若隐若现的风景令人垂诞欲滴,浓郁的香水仿佛有着催情的作用,泌人心脾。
“旭南,你好久没有来找我。”柳青橙瞟了一眼桌上的照片,不易察觉的笑了笑,然後在他耳朵喃喃道:“你不想我吗?”
戚旭南整个人都靠在老板椅里,上下打量着她。他包养柳青橙,不仅仅她长得美是明星,是个称职的花瓶,更主要的是,她是个非常懂得知进退看脸色的聪明女人。
戚旭南是个态度强硬又非常有掌控欲的男人,他绝不允许女人来控制他的思维和言行,纵然是性,也必须是他想要的时候女人才能说要。
柳青橙从来没有主动上门求欢,但这次,她特地精心准备又委婉暗示,提醒他,她有多麽的需要他。
戚旭南难得没生气,配合的将她抱起,一脚踢开与办公室相连的小卧室,将她扔到床上,慢条斯理的脱衣,激烈的纠缠着。
秦曼芝回来後,有意处处躲着余俊威。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令她很尴尬。
同去海边後,秦曼芝明显感觉到余俊威对自己的异样。她很混乱,不知道该接受还是拒绝,含糊的反应却令余俊威信心大增,他完全以男朋友身份自居,开始为她离婚的事出谋划策。
“一定要打电话给他吗?”这天,余俊威没去上班,他坚决要求秦曼芝与戚旭南联系,安排会面时间,商谈离婚事宜。秦曼芝百般不愿,却又辩不过他这张律师嘴,为难的说:“我打算明天自己去他办公室,把钱给他,然後再谈离婚的事。”
“他是旭南实业的总裁,日理万机,你不跟他约好时间,去了万一扑空了怎麽办?还有,你一个人去谈离婚,能谈下来吗?”
秦曼芝仔细想想,余俊威说得也有道理,只好说:“那我和她秘书约时间。”
“这怎麽行?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万一他不想在办公室谈呢?”余俊威好心的提醒她。
秦曼芝无奈,在余俊威的再三催促下,只好按照他的意思打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就在秦曼芝以为戚旭南不会接的时候,通了。
“是我。”手机那端很安静,象是戚旭南摁错了键。秦曼芝等了一会,只隐约听到奇怪的呼吸声,却没有回应,又说:“我是秦曼芝。”
“嗯……啊……旭南……啊啊……”一段不雅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戚旭南的呼吸声依旧很平静,但那带着浓浓情欲的女声,快乐又激情,象一道晴天霹雳直劈向秦曼芝。
他竟然在干那种事!
秦曼芝本能的想挂断电话,可是,她莫名的有些生气和伤心。她全身发抖,肌肉僵硬的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手指象被冰冻住般,死死的抠住手机哆嗦着。
“嗯?什麽事?”戚旭南半躺在床上,眯着眼看着自己身上的柳青橙正卖力的扭动着腰肢,用夸张的声音勾引着。可是,他的血仍然是冰冷的,没有半点情动的迹象,反而是手机里那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和因为气愤而不停打颤的牙齿发出的声音,令他有种奇异的兴奋。
他很想再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特别是她气急败坏的嗔怒。
“有事快说,我正在忙。”
柳青橙骤然发现,身体里的他开始有变化,那正是她所期盼的。她更加卖力的动作着,一双迷蒙雾气的眼眸盯着戚旭南的手机,竖着耳朵,捕捉着里面的蛛丝马迹。
“戚旭南,明天我要跟你离婚!”
柳青橙在戚旭南在接完秦曼芝电话半小时後,离开了旭南实业。她没有回家,而独自开车前往郊区,那里有一家酒吧。
柳青橙熟门熟路的走进一个包间,很快,就有人送来酒水,识趣的退了出去。
柳青橙出名前,在这家酒吧打过工,後来出了名赚了些钱,正巧酒吧要转让,她便接了下来。平时她也很少来管理,偶尔有空,才会和朋友来这里喝上几杯。
今天,她心情特别的不好。柳青橙半倚在长沙发里,烦闷的抽着烟,细眉紧蹙,凤眼微醺,心里黯然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戚旭南不喜欢女人身上有烟酒味,柳青橙为了他戒烟戒酒,喷着他喜欢的香水,讨他欢心。可至始至终他都心不在蔫三心二意,特别是在接完秦曼芝的电话後,他竟然连ending都没做完,就早早叫她离开,连个理由都不给。
可怜的柳青橙就象一个在半空中飘飘欲仙的气球,突然被人戳破,等不及反应,就已经瘪成一张皮。
柳青橙越想越生气,半截烟蒂按在玻璃烟灰缸里,象捏着秦曼芝的颈脖一般,用力再用力,恨不得将其活活折断。红酒如水,一杯接一杯,直到醉眼朦胧,柳青橙突然振臂一挥,高喊道:“秦曼芝!我不信我柳青橙斗不过你!”
“哟,谁惹我们女王了?”随着戏谑的声音,包间的门被推开,外面音乐震耳欲聋,昏暗的灯光闪烁飘忽,看不来人的脸,但柳青橙依然放松的躺在那里。许是酒劲上头有些闷热,她用力的扯了扯衣领,享受更多的空调冷气。
忽然,一只手探了进去,轻重拿捏得很好,抚摸着她保养得当的肌肤,轻柔的前奏缓缓响起。
柳青橙半眯着眼,头微微向後仰去,很享受的样子。直到那双手的力道变重,贪婪的掐拧着她的敏感之处後,她才不悦的坐了起来,用力拍开那只手,不耐烦的说:“余俊威,你弄痛我了!走开!”
包间的门被一张椅子顶住,那小小的玻璃窗口也被张纸给遮住。柳青橙借着灯光仔细瞧了瞧,那纸竟是被一块口香糖粘住。一看就知道,这余俊威是早有预谋。
“我帮了你,今天我是来拿奖励的。”余俊威笑得很下流,平日的斯文优雅早就荡然无存,他色眯眯的望着身材惹火的柳青橙,粗鲁的扯开她的衣领,就着那白嫩嫩的肉用力啃了下去,发出难堪的啧啧声。
柳青橙在戚旭南那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正烦着,原本想一脚蹬开他,谁知余俊威手法老道,三下两下就弄得她难以自持,刚被烧熄的热情立刻燃烧起来。
☆、029
两人抱在一起,干柴烈火的耍了一个多小时,柳青橙这才心满意足的穿好衣服,半裸着肩,开始吞去吐雾。
余俊威站起身,系好皮带,见柳青橙仍然冷冷清清的,又坐了下来,嘻皮笑脸的腆着脸,上下齐手的又弄了两下,恬不知耻的说:“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还没到三十,可比那虎厉害多了。怎麽,戚旭南的难言之隐,满足不了你?”
柳青橙抬起头,将嘴里的烟吐出一个个圈,偏留下最後一口,猛的全都喷到他的脸上。
余俊威冷不丁的被咽呛住,咳嗽了几声後,拍着xiōng膛取笑她:“再怎麽说我也是你的老相好,犯得着这样下狠手害我?我若是不行了,谁帮你搞定那女人,她不离婚,你这辈子都别想当戚夫人!”
柳青橙乍一听到“戚夫人”三个字,莫名之火骤起,她下意识的扬起手要打余俊威,却被他抓住,暧昧的从手腕摸到手臂,调笑道:“你叫我主动接近她,勾引她,我做了。你要我教唆她在你规定的时间里打电话,我也做了,就连去撒骨灰这麽晦气的事我都为你做了。不就是要她快点离婚嘛,放心,为了你,我一定会尽力的。不过,我的报酬……”
柳青橙抽回手,转身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扔到他手里,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後,忽然今天她在戚旭南办公室看到的照片,急忙问:“你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被人跟踪?”
余俊威心里一凛,怔住了,连手里的钱都忘了收好。
柳青橙见状,气急败坏的用力跺着脚,怒斥道:“就知道你这个脑袋里全是yín秽事!你知不知道,你和秦曼芝在海边的一举一动都被戚旭南派人监视了!”
余俊威很快就变得神情自若,他安慰她说:“你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让戚旭南以为我和秦曼芝有染,再让秦曼芝讨厌他行为不检,两个人互相猜忌厌恶,离婚还能远吗?”
“余俊威,你现在终於知道我当初为什麽要甩你了吧!”柳青橙对他恨铁不成钢,若不是他一直对她死忠,她绝对不敢把这麽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他能让人跟踪你们去海边,自然一定会派人跟踪你到这里来!如果让他发现我们的关系,一切都前功尽弃!”
“放心吧,这里是你的地盘!”余俊威安然自若的将钱装回自己的包里在,举着酒杯一饮而尽。柳青橙见他一副稳cāo胜券的样子,想了想,也释怀了些。
两人将桌上剩下的酒全部喝完後,余俊威觉得自己又恢复了些体力,又将柳青橙压在身下,动了起来。柳青橙被戚旭南冷落多日,早就欲壑难填,搂着余俊威心肝宝贝的叫了一通後,忽然又想出一个点子来。
“喂,你上了她没有?”
做到一半的余俊威没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只顾着享受的“嗯”了一声,更加卖力的投入到下一轮去。
柳青橙见他没心思听,拧了他一把,又问:“我问你,你有没有上秦曼芝!”
余俊威僵在柳青橙的身上,他不可思议的瞪着她,哆嗦着声音,说:“你疯啦!她是戚旭南的女人!你叫我上她,你是不是想要我英年早逝!”
柳青橙见他吓得要尿裤子,大声娇笑起来:“我也是戚旭南的女人,你现在不是上得很舒服吗?”
余俊威的脸变得难看,舍不得抽身又不服气被她讥笑,正犹豫着,柳青橙摸着他的脸,娇媚的说:“乖,听话,想办法把她弄上床,然後拍下来。只要我能当上戚夫人,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柳青橙的声音犹如魔咒,迷得余俊威七荤八素,也变得色胆包天。他早就觑觎秦曼芝的生涩和单纯,只是碍於她的身份不敢轻易动手。如今有了柳青橙的盅惑和支持,他也想尝尝她的滋味。
办完事,余俊威整理好衣着,照了照镜子见自己又回到平日那有涵养有理想的律师形象後,扯下纸拉开椅子,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向柳青橙挥挥手,xiōng有成竹的说:“一切照你说的办,等我的好消息。”
余俊威陪同秦曼芝来到戚旭南办公室时,惊讶的发现,戚旭南的司机也在。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戚旭南的司机就把他架到了会议室,那里,有一群人正襟危坐在在等他,他们是戚旭南的律师团。
秦曼芝见余俊威被架走,有点担心他的安危。尽管她也相信这是法治社会,但戚旭南总是给他一种黑白两道都通行无阻的错觉。
戚旭南见她一脸关心,没好气的说:“放心,他死不了。”
秦曼芝悄悄吐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存折,递给他。
戚旭南打开一看,里面是五亿元。
“这是你的钱,还给你。”说完,秦曼芝又拿出一张纸,放在他的桌上,斩钉截铁的说:“这是离婚协议书,麻烦你签了。”
戚旭南看都没看一眼,将桌上的纸揉成一团,扔进了房间角落里的垃圾桶里。
秦曼芝没有露出他想像中惊讶着急的表情,她慢悠悠的从包里又抽出一张,放在桌上,无所谓的说:“我包里还有一百多张,你只管扔。”
戚旭南这才正眼看了看这离婚协议书,内容无非就是因为没有共同语言感情不和女主愿意净身出户从此再无关系纠葛云云。
戚旭南斜睨秦曼芝,她一板正经的站在自己面前,耐心的等他拿笔签字,但照片里,她望着余俊威时那羞涩又快乐的笑容,与现在形成鲜明的对比。
突然,戚旭南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潇洒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秦曼芝吃惊的看着戚旭南龙飞凤舞的在上面签名,她做好了万全准备,在家里想了各种他拒绝签字的理由,甚至特地在包里装了防狼水等小武器,以防在谈判过程中发生身体冲突时,能保护自己。
可是,戚旭南竟然如此爽快的签了字。他答应离婚了!
☆、030
秦曼芝只呆了两秒,立刻将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抢了过来,对折再对折,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包里,再三确认自己不是做梦後,难得的冲着戚旭南亲切的笑了一下,转身要走。
“你的余律师怕是暂时走不了……”戚旭南见秦曼芝象躲麻疯病人似的逃走,突然开口说道:“你不打算等他?”
秦曼芝这才想起,余俊威还在会议室里。
“你抓了他?”
戚旭南哈哈大笑起来,秦曼芝担忧害怕又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起来很逗人,他忍不住又多瞧了两眼,特别是看到她一脸迷茫慌张,心里更是舒爽。
“我的律师正在跟他谈他工作上的事,与你无关。”戚旭南见秦曼芝几乎要夺门而出去救余俊威,这才告诉她。秦曼芝长呼一口气,拎着包准备到门外等候余俊威时,戚旭南又说:“不过,有两个人想见见你。”
不一会儿,秘书将秦柏海和秦曼荣带了进来。
“爸!弟弟!”秦曼芝自老太太丧礼後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一是事多心烦无暇照应,二是怕他们天天缠着她要那五个亿,所以她也没有主动去找他们。
今天在这里见到,秦曼芝的心一下子沈到谷底。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同时见到他们两个,都没有好事发生。
秦柏海只是冷眼瞅了瞅秦曼芝,绕过她走到戚旭南面前,谄媚的喊了声“好女婿”。秦曼芝见他行走自如,知道他好了伤疤忘了痛,把上次戚旭南叫人打他的事早就抛到瓜哇国去了。
秦曼芝乍听得起了一身**皮疙瘩,正想纠正他的称呼时,秦曼荣突然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姐,我们差点没命了!爸爸欠了十几万的赌债被人追得上天入地险些打断了腰骨,半身不遂啊!我好不容易从国外进了一批电子产品,谁知道碰到了海啸,我没买保险,血本无归啊!姐姐啊!我们到处找你,想找你救命,你不在!你去哪了!呜呜呜,姐姐,如果不是姐夫拿钱出来替我们解决这些问题,你就再也看不到我和爸爸了。”
秦曼芝听得昏头转身,呆若木**。秦曼荣说了这麽多,归根结底还是在给戚旭南唱赞歌。她也隐约猜出他们背後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叫她不要离婚。
“阿荣,别哭了,又不是小孩。”秦曼荣哭得惊天动地,尽管话说得半真半假,但眼泪却是货真价实的住下掉。秦曼芝知道戚旭南在看笑话,只好一边替他擦眼泪,一边小声说道:“他已经签字了,我们离婚离定了。”
“啊!”秦曼荣的眼泪在这一瞬间立刻干涸,秦曼芝不得不佩服他这如同装了水笼头的眼睛,收发自如。
秦曼荣用袖子蹭了蹭有些发痒的鼻子,冲着秦柏海大声说道:“爸,姐姐都离婚啦!”
秦柏海从一进来就跟在戚旭南屁股後面好女婿好女婿的叫,忽然听到儿子说女儿已经离婚,立刻变了脸,火冒三丈的冲到秦曼芝面前,呵斥道:“你这个不孝女,我们秦家没有离婚的种,看我不打死你!”
秦曼芝还没来得及解释,秦柏海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鞭子。秦曼荣假装护着她,实际上他处处拦住秦曼芝逃跑的退路。秦曼芝被父亲打得四处躲避,最终胳膊上还是挨了几下,火辣辣的痛。
这次,戚旭南没有上前阻拦,他跷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里,右手支着下巴,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闹剧。
终於,秦柏海体力不支,停了下来喘气。秦曼芝恨之入骨的瞪着戚旭南,明知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却又无可奈何。
“你要离婚也行,先把钱还我,我戚旭南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买单。”戚旭南见他们消停,这才坐直身体,慵懒的声音带着不能违抗的命令。
秦曼芝将头转向秦曼荣,问:“你们欠他多少钱?”
“三百万。”秦曼荣轻飘飘的说了个数字,只有天才知道,他在这个数字里灌了多少水。
秦曼芝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虽然三百万相对於五亿来说并不算什麽,但秦曼荣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分明在告诉她,就是给他五百亿他也能立刻花光绝不手软。
“这五亿本来就是给他们的,现在拿出来替他们消灾,也不算乱花。”秦曼芝暗暗在心里替自己辩解着,她知道,老太太遗嘱中特地交行要她管理这五亿,为的是能细水长流,能让秦家子孙过上好日子。如果这次拿出来替他们还,下次他们还会故技重施,直到把这五亿讹完为止。
但是,为了自由,为了幸福,秦曼芝不得不为自己私心一回。
“好,三百万我会拿出来替你们还。”秦曼芝见戚旭南嘴角有丝狡黠的冷笑,心里感到不安,但她还是坚定的说:“打离婚证的那天,我会把三百万转给你的。”
戚旭南点点头,好象很赞同她这个方案。
秦曼芝见事情终能尘埃落定,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戚旭南不紧不慢的声音:“你确定,你有五亿?”
秦曼芝僵硬的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戚旭南。手,不自觉的伸进了包里,摸到那张里面有五亿元的存折,心里疑云重生,不明白戚旭南凭空冒出的这句话,有何含义。
秦曼芝来公司前,特地带上了这五亿的存折,准备事後直接在银行搞个定期存款。余俊威曾经鼓动过她去搞投资,但秦曼芝觉得这是老太太的心血,放在银行里吃利息才是最稳妥的投资。
存折没掉,钱也在里面,戚旭南又不是街头混混,他不可能信口雌黄,没有把握的质问自己。
戚旭南见秦曼芝没有立刻离开,秦柏海他们都垂涎三尺的盯着看,好象只要他一声令下,秦曼芝就会把如山般高的五亿现金堆在眼前。
他按下桌上的电话,不一会,余俊威跟着一大帮身穿黑色西装的律师进来。他们个个都如战胜的公**般斗志昂扬,唯独余俊威,垂头丧气的,一身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