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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之天下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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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我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面对庄霸的阴寒掌力,我怡然无惧,揉身而上,左手弧形划出,架住他的一掌,右足前踏,一记手肘向他横击而至。庄霸左手秉掌为指,由上而下疾点我右手“麻关穴”。我哈哈一笑,右肘一收,反掌击向他的下额。

    倾刻间我已和庄霸近身相接数招,皆是反应奇速。只听庄霸大吼一声,双掌合胸,向前一推,强猛至极的玄冥掌力汹涌而至。我不敢怠慢,稍退一步,北溟真气凝聚双手,胸前划圆,海中练就的太极涡旋油然而生。两股真气猛然相撞,哄地一声,地上被砸出个大坑来,我和庄霸皆是连退三步。

    庄霸脸色由红转青,瞬间恢复原色,他长呼一口气道:“好功夫。”我默运北溟真气,平息体内翻滚的气息,笑道:“多谢庄岛主赞赏。但乔帮主的武功比我更强上十分,庄岛主,你这仇不好报啊。”老实说这庄霸虽然打伤过我,但我并不记恨他,怎么说要不是他我也遇不到独孤,也没有后来的际遇。我也不是怕他找萧峰报仇,而是怕他这么插上一手,让萧峰以后和阿朱的事发生什么变故就不好了,等他们的感情定了,庄霸爱怎么样我才懒得管。庄霸脸色一暗,但猛地厉声叫道:“我就不信那乔峰有三头六臂,总要找他斗上一斗。”我心下无语,这庄霸本性不恶,只是为弟报仇心切。良久,我说道:“也罢,我也阻拦不了你报杀弟之仇,那我们就此别过了。”说着和独孤准备离去。

    庄霸大声叫道:“且慢。”我讶道:“庄岛主还有什么见教么?”庄霸道:“你可知那乔峰往哪而去?”我心中一动,说道:“记得乔帮主离去前,曾说要去大理一趟,只不知为了什么。”庄霸嘴里喃喃:“大理?”我心里暗笑,对庄霸抱拳道:“庄岛主告辞了。”也不管他的反应,拉了独孤就往前走去。

    七拐八弯,离了庄霸约有十数里地,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独孤问道:“大哥,你为什么骗那个人啊?”我止住笑,说道:“我是不想那个人这个时候去烦乔帮主,你也看见了乔帮主走的时候是多么的心烦难过。”独孤点点道:“恩,那倒也是。只是我总觉得大哥你好象知道很多事似的,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啊?”我一愣,望着独孤那漆黑闪亮的眼睛道:“独孤,你为什么这么说啊?”独孤歪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种感觉,大哥好象很多事都瞒着我。”

    看着天真淳朴的独孤,我心下再生歉意,按着他的肩膀道:“独孤对不起,在那林中大哥是疏忽了你,大哥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先和你说。”

    和独孤出了乡间田道,我们来到一个市集中,随便找了家酒楼。在杏子林中几个时辰,这会肚子都有点饿了。我叫了几样小菜,坐了下来。正想着下步要去哪里,突然感觉有丝目光正注视着我。我抬头望去,只见那人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相貌清秀,虽是一脸焦急,却也难掩稚气,看他相貌,只觉在哪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只听那人叫道:“刘公子,是你么?”语声清脆,竟是女音。我呐呐道:“你,你是?”那人拿下头上圆帽,露出一头秀发,谁道:“刘公子,我是小菊啊。你认得了么?”哦,我这才认出她便是楚依依身边的一个丫鬟。我走向前,问道:“小菊,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小姐呢?”渝州离这估计也千里的路程,小菊既然在这,那楚依依必也在附近了,只是我想不通楚依依来此做什么?

    小菊脸上一暗,低头道:“小姐,小姐她……”我心下一惊,脑海中闪过楚依依那秀美的面容,问道:“楚小姐出了什么事么?”喀嚓一声,不自觉抓着桌沿的手一用力,竟把桌子捭下一角来。小菊吓了一跳,独孤在旁叫道:“大哥。”我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不知为什么,见了王语嫣后心头不时冒出楚依依的样子来。

    小菊看着独孤,问道:“这位公子是?”我替他们相互介绍了番,也向独孤大略讲了小菊的来历。又问道:“小菊,你怎么会在这里?”小菊眼圈一红,说道:“是这样的……”当下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我被庄霸打伤后掳去,庄霸也的确没有为难薛慕华。薛慕华没找着我的下落,记起我的吩咐,一面派下人打听我的消息,自己亲身来到渝州情义拳替楚依依和林伟腾医治。他不愧有“阎王敌”的称誉,几服药剂下去,楚依依的病情大有好转,只是林伟腾功力不足强练七伤拳的旧患却非药石之力能解决的了。楚、林二人感于我的恩德,自是询问我的下落。薛慕华一时感伤,便把我被庄霸虏走之事说了出来。

    林伟腾也是磊落的汉子,听闻我的事后,热血上涌,当场说要去找我。也是当时渝州神拳门自潘天鸣废功后基本鸟兽散去,而谭青和四大恶人也没有上门,楚依依的身体也大见好转。林伟腾也是心下稍安,没几天就辞别楚依依,带着几个门人和薛慕华来到两浙一带打听我的下落。但是寻了月余,不但没我的半点消息,连庄霸也是不见踪影。听到这里,我心里想:他们都没想到庄霸脾气如此古怪,打伤了我竟要把我带到玄冥岛再带回来给薛慕华医治。我那时应该已到了侠客岛了,他们自然找我不到。

    又寻了两个月,他们心中渐有不祥预感。终于,林伟腾在找我三个多月没有消息的情况下,黯然回了情义拳。如此又过了月余,段延庆等四大恶人真地找上了门来,开口便问我的下落。林伟腾那时已认定我遭了庄霸的毒手,他心生一计,说我在庄霸手上,是想借段延庆的手替我报仇了。这段延庆虽是名动天下,但也没听过海外庄霸之名,心下起疑,手下三个恶人几下制服情义拳所有门人弟子。还好他记得我给谭青的话,没有下重手,后听楚依依脸带悲切述说了从薛慕华那所知的经过,段延庆才有几分相信。那云中鹤惊于楚依依的美貌,歹心徒生,欲带走她,段延庆心下一动,也没有阻止,劫持了楚依依离去。临行时留下一句话,要我去找他,否则便对楚依依不利了。而小菊也是护主心切,甘愿被一并带走,好照顾楚依依。林伟腾急怒攻心,奈何武功实在不敌,眼看着楚依依被带走。

    几个月下来,她和楚依依跟随四大恶人,被分别囚禁在几个地方,好在段延庆警告过云中鹤在没得到我的下落前,不得对楚依依有非份之想,云中鹤虽是心痒难止,也不敢违了他的意。前段时间,她们被带到这苏州一带,而四大恶人把她们关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后,匆匆离去。从看守她们的人口中得知好象要去对付丐帮帮主乔峰。楚依依自也听过乔峰的侠名,心中一动,便使计让小菊逃了出来,找乔峰相助。小菊逃出来后,却不知去哪找萧峰,在这酒店彷徨无依之际竟然遇见了我。

    我心下感叹,说道:“是我连累了情义拳,累得楚小姐和小菊姑娘受苦了。”小菊忙道:“哪里哪里,小姐和林少爷都对刘公子感激得很,丝毫没有责怪刘公子的意思。”我道:“眼下,乔帮主也是身有要事,分不开身,就由我去救楚小姐吧。你还记得楚小姐被关的地方吗?”

    小菊大喜,忙点头道:“我还记得。”

    出了客栈,小菊带我们往北而去。行了十几里,转到一座不知名的山道上。山道崎岖,尽是怪石荆棘。小菊不会武功,行走越发艰难。我突然问道:“对了,小菊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啊?”小菊脸上一红,一脸羞愧之色,低头呐呐道:“我,我是趁着那人不备,用石头砸晕了他……”声音有若蚊蚁,越到后面简直不可闻了。我心下明白,那四大恶人的手下必也是如狼似虎之辈,这小菊必是使了美人计了。心下暗叹:真是难为这小丫头了。当下也不再说话,紧跟她身后。

    走了约一个时辰,来到一个高岗上。小菊示意我们躲到一块大石后,说道:“小姐就被关在那间石屋中。”我探头往外看去,十数丈远处一间石屋,门口还有四五个人来回走动。细看之下其中还有一个便是那谭青。

    我知道,此时段延庆等人都去对付丐帮中人了,而这几个小喽罗我自不会放在心上,我正准备迈步出去,耳中传来那其中一人的声音道:“嘿嘿,谭兄,那小娘子的滋味果然不错!”一个脸上长有黑痔的人道:“谭兄,我总觉此事不妥。你乘一时之快,放了那小姑娘出去,不怕她跑了么,万一尊师怪罪下来……”谭青脸色一变,说道:“不会的。那小姑娘又不是什么正主儿,听我师傅说还是她自己要跟来服侍她那小姐的,她替她家小姐买什么胭脂水粉等物,不会一去不回的,我不是还叫赵雄跟她一起去了么?只是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先前说话那人淫笑道:“嘿嘿,估计赵雄这小子在什么地方正和那小姑娘在快活呢。”说着,几人传来刺耳的笑声。

    我不由听得心中怒火万丈,原来楚依依使的计谋便是牺牲小菊的清白,不由得我对楚依依也有三分愤怒。我望着小菊那清秀稚气的脸庞,隐隐透出一种圣洁的光彩来。小菊不会武功,听不到远处那几人的污言秽语,正一脸希翼地望着我,说道:“刘公子,你一定要救出小姐啊!”我咬牙道:“你放心,我定会救出楚依依。”小菊一颗心全扑在楚依依的安危上,也没听出我话语中的不忿,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微笑。我转对独孤道:“独孤,你看着小菊,不要让她再受到伤害,那群畜生就交给我来处理。”我内心第一次生出杀意。独孤虽然奇怪,但见我目光中泛着寒光,还是点点头。

    我迈出脚步,缓缓向那石屋走去。先前最早说话的人,大声喊道:“站住,你是什么人?”我恼怒他的淫贱,身子突然前冲,来到他跟前,一掌击向他的下丹田。啪的一声,他鲜血狂喷,身体直直飞起,撞上石屋墙壁,落地再也动弹不了。

    其他几人大惊,纷纷抽出兵器,向我围来。谭青看清我的面容,大叫道:“是你。”我冷冷道:“不错,今日你们都统统要死!”声音有如地狱深处而来,几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谭青大叫道:“大家一起上啊!”我冷笑一声,一脚踢飞左边一人劈向我的大刀,欺身而进,双掌轰向他的胸口。只听喀嚓一声,那人胸骨尽碎,惨叫声中飞出三丈外,倒地而亡。

    我缓缓转过身来,眼睛紧盯着他们三个。我连杀两人,只觉体内热血沸腾,心中竟有畅快之意。咣当一声,那脸长黑痔的人手中刀,掉落地上,接着鼻中闻到一股尿骚味,他竟吓得失襟。

    这时,石屋中传来楚依依的声音道:“是,是刘公子么?”我望向石屋,眉头一皱,也就这一瞬间,谭青等人拔腿就跑。我怒道:“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脚下凌波微步展开,几个起落追上一人,一掌印向他的后背。那人口吐鲜血,脚下踉跄摔倒在地,我一脚飞起,踢得他的身体直向另一人撞去。只听砰的一声响,伴随骨骼碎裂声,二人倒地就此身亡。

    谭青更是头也不回,急忙逃窜,离我近十丈远了。我喝道:“你也跑不了!”脚下勾起一块小石子,伸手抓住,中指一弹,小石子如离膛飞弹,疾向谭青后背飞去。啊的一声惨叫,击中谭青后背,直把他打得凌空飞起,一个翻身滚下了山坡。

    这时,独孤已带着小菊来到石屋前。小菊看着一地的鲜血,哇地一声忍不住吐了出来。独孤也是一脸的不解,问道:“大哥,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心中翻腾的血气,说道:“那几个都是死不足惜之辈!”独孤望着我的眼神,说道:“大哥,你知道么,当时你好可怕!”经过真气的吐纳运行,此时我的血气已平复了下来,我说道:“哎,都过去了,不提也罢。”望向小菊,只见她一脸恐惧,仍未恢复过来。我上前拍着她的背,缓缓度入一股真气,说道:“先救你家小姐出来。”

    也不知是我的真气起作用了,还是我说的话起作用了,小菊闻言抬起头朝石屋叫道:“小姐,小姐,是我小菊啊,我带刘公子来救你了。”说着奔到石门着,却见一道铜锁锁着。她转头望着我说道:“没钥匙,钥匙定是在那几人身上。”说着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又面现惧色。我道:“不用那么麻烦,小菊你先让开。”

    我走到石门前,对里面的楚依依叫道:“楚小姐,你离石门远些。”楚依依闻言,挪开脚步。我一掌劈向铜锁,砰的一声,铜锁碎裂飞开。我用力推开石门,只见柴垛边上一人身穿黄衫,正是楚依依。

    楚依依眼现泪光,咽呜道:“刘公子,真是你么?你安然无恙,太好了!”我心恼她为了自己拿小菊清白做牺牲,淡淡道:“不错,正是在下,楚小姐请先出来吧。”楚依依情绪激动中,没听出我话中冰冷之意,我先扭头出了石屋。

    小菊进去扶出楚依依,她同小菊一般,看到地上鲜血也忍不住吐了起来。我道:“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再说吧。”

    楚依依这才抬头看见旁边还有独孤,问道:“这位公子是?”小菊答道:“这是刘公子的义弟叫独孤。”独孤此时也学得了些礼仪,向前施了一礼,楚依依忙还了一礼。

    回到原先的那个客栈,小菊先是吩咐店小二给楚依依准备了热水,之后又是前后问寒问暖。我心下感叹:这就是这个社会的主仆之间么?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反感。

    我心中有气,叫了饭菜和一壶酒与独孤二人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楚依依轻摆莲步,来到我跟前,款款一拜,说道:“小妹多谢刘大哥再次仗义相救!”我没有阻止她的下拜,眼神却望着小菊,说道:“这多亏了小菊舍身逃脱报信,你应该谢谢她才是!”说着,手中杯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味灌喉而入,喉咙如烧般难受,不禁大声咳嗽起来。我本就不会喝酒,只是刚心中感慨,随口要了一壶酒,不想一喝就出洋相。

    楚依依道:“这几个月来多亏了小菊随身照顾,的确苦了她了。”我心道:就这么有句苦了她,就完事了么。小菊忙道:“小姐这么说就折杀小菊了。我心中暗叹:这就是封建社会根深蒂固的思想造成了,下人奴婢全是为了主子而活,什么性命清白在主子面前都是不值一钱。这楚依依看似温柔善良,也逃不过这个圈圈。这时,小菊又道:“小姐你也累了,先去梳洗一番吧。”

    楚依依道:“刘大哥,小妹先进去换身衣衫。酒能伤身,请独孤公子劝劝刘大哥,让他少喝些。”她见我神情冷淡,也猜不明白我心中所想,转而对独孤说道。

    独孤点点头,待楚依依走开,他对我问道:“大哥,你是怎么回事?对楚小姐这么冷淡,还有这楚小姐很像那林子中的王小姐啊?”独孤心中早就有无数疑问,这下一下全倒了出来。

    我望着楚依依消失的背影,也是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刚看她秀美绝伦,温柔楚楚的模样时,内心是有一种悸动,可一看到小菊,又仿佛一盆冷水从头而降。我长叹一声,对独孤道:“大哥只是替小菊姑娘惋惜……”独孤讶道:“替小菊姑娘惋惜,为什么啊?看样子楚小姐对她也很好啊。”我正想把小菊的遭遇说出来,突又想到独孤天真淳朴,那人世间的龌龊事还是不用和他说了,也免得小菊日后难堪。当下说道:“是啊,小菊真是令人佩服,她对楚小姐可忠义的很啊!”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接着道:“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楚小姐和那王小姐长得那么像,在林中的时候我第一次见那王小姐就已极为奇怪了,呆会问问楚小姐吧。”独孤更是想不明白其中原故,他随我日久,看我神情知道我在想事情,便不再说话了。

    想到杏子林,我又想到萧峰,按时间来算,丐帮中人已被阿朱和段誉改装所救,萧峰这时候应该上少林寺求证自己的身份去了。想到这,我对独孤说道:“独孤,大哥要拜托你一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我?”独孤抬头道:“什么事?”我道:“大哥想麻烦你护送楚小姐和小菊姑娘回家。”独孤惊道:“大哥你不一起走么?”我摇摇头道:“不,大哥想起了一事,此刻便要去办,正是那乔帮主的事。乔帮主被人赶出帮,此时正陷入一个阴谋中,而大哥正好知道那幕后之人的去向,必要赶去相助乔帮主。但楚小姐和小菊姑娘不会武功,她们孤身上路,我又不放心,只好麻烦你了。”其实,我也打不定主意要不要赶去少林相救乔三槐夫妇和玄苦大师,只是想先避开楚依依再说。

    独孤一脸的疑惑,说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有人要陷害乔帮主?你怎么不在那林中就揭发出来啊?”我苦笑道:“我没有证据啊,凭空说出来谁信啊?只好在那人阴谋得逞前,赶去制止了。”我在杏子林中本有想直接指证康敏和白世镜的关系,可后来转念一想,我口说无凭,谁会相信。连萧峰对白世镜也是尊敬有加,我一说出来,不要说丐帮中人全当我谣言惑众,连萧峰估计也要和我动手了。那样反而不利以后的行事,反正我最大的目的是萧峰能顺利和阿朱在一起,并保证阿朱不会死去。只好让萧峰受会委屈了。

    独孤道:“那幕后的人是谁?大哥,我不放心你一人前去啊。”我哈哈笑道:“独孤,这你就放心吧,以大哥的身手,当今天下也没有几人能伤得了我,打不过,我不会跑么?倒是楚小姐离家数月,我又不放心她和小菊就这样回去,万一再遇到坏人怎么办。有你护送我才能放心啊!”独孤的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间,可以说除了萧峰李沧海等绝顶高手外,天下难有对手。

    独孤还欲说话,我接着道:“大哥保证最多两个月后就会赶过去和你会合,大哥从没叫你做过什么,这你都不答应大哥么?”独孤无奈这才点点头。

    吃完饭回到房中没多久,小菊就在房外叫道:“刘公子,独孤公子小姐请你们过去一趟。”正好,我正想和楚依依说叫独孤护送的事。我道:“知道了,小菊,你先过去吧,我和独孤就马上来。”

    我和独孤来到楚依依的客房,敲了门,小菊把我们迎了进去。此时,楚依依已沐浴过换过干净衣服,更显清丽秀雅,脸色白皙间也透着股红润,看来薛慕华已完全治好了她的顽疾。心中暗叹国真是人间绝色。

    楚依依脸上一红,樱唇稍启,柔声道:“刘大哥不但两次救了小妹,更救了我情义拳上下满门六十七人的性命,小妹不知如何报答,请受小妹一拜。”说着盈盈拜下,小菊也赶紧跟随下跪。我大吃一惊,赶紧双手上托,一股柔和的内力发出阻止她们的下跪,说道:“我如何救了你们情义拳那许多的人命?”

    楚依依受我内力所阻,也不再勉强下拜,说道:“小妹被四大恶人捉去后,从那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口中才知,正是因为顾虑刘大哥口中所知道的事,他才没有对我情义拳赶尽杀绝。这岂不是间接救了我情义拳满门么?”我这才明白,那段延庆终究是着急得知那所谓的“长发观音”是谁,若说段延庆一生有什么致命要害便是这“长发观音”了,他深怕我和那“长发观音”有什么关系,是以对我传给谭青的话还是顾虑三分。我说道:“楚小姐客气了!”哎,见到她这副神情,先前对她的不满竟又丝毫提不起来了。

    楚依依秀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朝霞,以有若蚊蚁的声音道:“刘大哥于小妹和整个情义拳皆有大恩,若不见外就叫小妹‘依依’或‘小依’吧。”若不是我此时内力深厚,还真听不到。当下说道:“也好,我以后就叫你小依吧。”反正不过是个称呼。

    之后和楚依依各自述说了这几个月的经历,我转入正题,说道:“小依已离开情义拳数月,想必林兄也是着急万分,不知何时准备回去?”楚依依道:“我也甚是想念林师兄等人……”我道:“可惜我现在有要事在身,分不开身,只好麻烦我的义弟也就是独孤护送你们回渝州。独孤武功不在我之下,有他在,我才放心。”

    楚依依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说道:“刘大哥设想周全,小妹十分感激,那就麻烦独孤公子了。”接着又道:“也请刘大哥事情办完之后,回我情义拳一趟,林师兄也是对你挂念万分呢。他听说你安然无恙必也是开心得很。”我道:“那没问题。”

    第二日,我便帮楚依依雇了匹马车。临上车时,楚依依和小菊都忍不住泪眼朦胧,独孤第一次和我分别,也是依依不舍,我拍着他的肩膀道:“独孤,大哥这边事完了马上去找你。路上保重,楚小姐和小菊就靠你了。”独孤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马车渐渐离开我的视野,我才转身朝北而去。

    江湖上的消息就是传得快,我都不知靠什么传的,当我踏入河南地界的时候,已在酒肆中传萧峰是契丹人的事了。而我与独孤分别后,一路北行,只盼能尽快赶到少林,与萧峰会面,若能阻止萧远山杀人那是最好。这萧远山也是糊涂就这么杀人,江湖中人还不都把帐算在他儿子萧峰的身上,还好萧峰武功盖世,换别人早被江湖中人杀了几十次不止了。

    这一日,我走入一块桑林中,脚踩着地上松软的泥土,耳中听着各种虫蚁鸟鸣,整个人仿佛融入这天地间。突然,那一丝感觉从中断裂,我脑中忽生警照,凌波微步使出,疾向后纵开丈余。只听的刷一声,十几枚暗器已凌空掠下,整齐地排列刚我落脚之地。看那暗器各种各样都有,有铁藜子,铜镖,钢锥,金针等等,而难得的是从各个方位疾射而来,却是同一时刻发出。

    我没空细想,又有一波暗器向我袭来,我向旁一闪,口中叫道:“各位,这招呼也打了,怎不下来见个面?”从暗器飞来的方向,我发现那些人皆是躲在树上,只是树木高大,枝叶茂密不易见人。我接连躲过几波暗器,发现这些人很是奇怪,发暗器竟是同一时刻齐发,却不是接连不断的下来,中间还有间隙,倒像是听从一个号令后才齐发的。只是我听不见什么其他异样的声音。

    我锁定一个方位,迂回闪躲渐渐靠近,已隐约看见树枝上藏有一黑衣人。我手中扣着刚躲闪时在地上拾的一个铁藜子,正待施展弹指神弹。刷刷几声,附近几棵树上同时跳下几个黑衣人来,连头也是黑布罩着,只露眼睛前出两个洞来。我默数一下共有九人,但看不出谁是首领,只见他们显然受过严格训练,动作整齐划一,前后交错间把我围在中间,只觉一股森然的杀气弥漫。

    看他们的身手似乎皆是不弱,我默运北溟真气,凝神戒备,脸上笑道:“各位朋友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好象不认识你们啊。”我也实在想不通谁要对付我。话音未落,九人同时向我攻来,看样子没准备和我拉扯,直接是要我命来的。

    我脚下凌波微步使出,双手同时一弹,左手真气发射,右手却是弹出铁藜子。只听噗的一声,我真气弹出的弹指神通被一黑衣人双掌划掉,但铁藜子击中另一黑衣右手手臂,那人右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想是臂骨已断,但那人却是凶悍,丝毫不退缩,仍是单拳双腿向我频频进招。我右手画个小太极,在我柔劲牵引下我右边一人脚下浮动,身不由主横移两步,我正欲上前补上一下,只觉左右双肋各有一道掌风袭来,我心中一叹,身子微退,避过两人的拳掌。

    这九人若单打独斗无人是我数招之敌,可每当我迫推一人,肯定有人背后向我攻来,竟是深谙联手合击之道。迫得我只是凌波微步不断游走。这一仗打得我是莫名其妙,对手连话也不说一句,也看不清样貌,我不能一举击败他们,他们也伤我不到半分。这凌波微步神奇就在于每有步皆是对手意想不到的方位,所谓忽犹在前,忽犹在后,那九人虽然功力不弱,而我也是每每在他们掌风拳影中穿过。

    打了约一刻钟,我心中不耐,叫道:“你们说句话啊,打了半天你们不累么?”可那几人依旧不言不语,疯狂向我进招。我一掌震退面前的两个黑衣人,大叫道:“没意思不玩了。”脚下凌波微步穿过众人的身影,突围而去。

    当我出了那九个黑衣人的包围圈,把他们甩在身后时,突然头顶一片阴影压来,一道强猛的掌风笼罩我周身。还有敌人!我右手上架,砰的一声,我连退两步,“小无相功”我不禁脱口叫了出来。只见一个黑衣人向后连退三步站定,只是头罩额头正中有一个鹰型标志,看来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了。

    后面几个黑衣人又已赶了上来,把我围住。为首黑衣人,眼中闪过寒光,开口说道:“你到底是谁?”语调生硬,不似中原声音。我苦笑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们这么多人一言不发,上来就向我施杀手竟然还问我是谁!”脑中也在不断盘想,天龙中有谁会小无相功。鸠摩智?我还没见过他,估计他也不会来杀我。李沧海师徒,更没可能。李秋水,她在西夏皇宫做着她的皇太妃,应该也不知道有我这号人物。而这人身形用用语声肯定是个男的。

    那黑衣人冷冷道:“你竟然还知道小无相功!你知道是事太多了,这世上知道太多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手势一挥,几个黑衣人又向我攻来。我心头纳闷,我的身份来历肯定无人知道,但听他的口气似乎我曾经多嘴破坏了他的好事。我不及多想,周身已是漫天的拳影掌风重重压来。我心想:此处不可久留,想走为妙。

    不料,那为首的黑衣人像是看穿了我的念头,我刚穿过这些人,他已在我前面,一掌劈向我。我真气凝聚双手,硬挡他这一掌,脚下连退数步。有一黑衣人见我后退,趁势一拳向我脑门砸来,那为首黑衣人大叫道:“不可!”我叫道:“迟了!”左手后推,与那黑衣人猛地一撞,只听他哇地一声惨叫,倒飞数丈,全身经脉尽裂而亡。原来我和为首黑衣人互拼一掌,有部分功力进入我经脉,我佯装不敌后退,正好那个黑衣人以为有便宜可沾,我猛地催运真气,借后退之势太极劲力中借力打力一举杀了那人。

    为首黑衣人怒极,大吼一声,扑到我跟前,顷刻间向我连发数招。这人的内力或不如庄霸,但掌法精妙似更在其上,只见他掌法大开大阖,上下翻飞,却也带有轻灵飘逸之色。我不敢大意,太极劲贯聚双手,掤、捋、挤、按等手法一一使出。我二人内力过处四周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旁边几个黑衣人插不上手,却还是牢牢把我围住。我心中暗暗叫苦:这黑衣人的武功比金善明还要高明些,我要胜他估计也要百招,但那时必也难逃其他黑衣人的毒手。还是先跑为妙。

    我边战边退,心中暗暗盘算脱围的方法。又过了十数招,那黑衣人的右掌横守胸前,左掌斜拍我心口。我心中一动,好象这招刚才他已使过,看来他那一路掌法已使尽。如果没记错,他下招便是身子微侧,右掌至左手下穿过的一招。

    果然,我避过他左掌,他右手不待前招回收,又已攻到。我一个旋身,一拳击向他的右掌,只觉手臂酸麻,脚尖一点向后飘去。身后两个黑衣人一人攻向我肋下,一人抬腿横扫我小腿。我牙齿一咬,真气一提,身体又飘高一尺,脚尖在那人小腿上一蹬,身体一转,背部硬受一击,借力飘出人群。一落地,顾不得体内血气翻腾,脚下凌波微步连点,迅速离去。

    连着跑了几十里,我见后面已不见追兵,这才放慢脚步。一停下来,便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本来那人的一掌本伤不了我,只是我先借了黑衣人首领一掌之力,体内已受小创,再加上连续跑了几十里,没有及时运功疗伤,这才不支吐血。我寻了个隐秘的山石后坐下疗伤,刚运起起手式,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果然好功夫,能在飞鹰统领和飞鹰九卫的手下逃出,难得,难得。”连着两声“难得”,一个高瘦的灰衣蒙面人已落在我的身前。

    我大吃一惊,倏地站起,又是一小口鲜血吐出,身体摇晃赶紧扶住身旁树干。我吐血倒是真的,只因见他的身法竟比那黑衣首领还强上几分,就算我没受伤恐怕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只好急中生智假装重伤不支。我抹去嘴角的血迹,说道:“你说的是那些黑衣人么?”接着苦笑道:“真是倒霉之至,打了半天却不知道对手是谁?什么飞鹰统领飞鹰九卫听都没听过,却差点要了我的命!”

    灰衣人哈哈笑道:“你不是知道很多事么?”接着话音一转,厉声道:“凌波微步,说你是哪学的?”我心头大震,我行走江湖来,除了李沧海,无人能看出我使的步法是凌波微步,这人竟能一口叫出来。我颤声道:“你,你是何人?”灰衣人道:“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只是老夫对你越来越好奇了,有点舍不得杀你了,你说这是如何是好?”说到最后一句时,人影一晃,右臂向我拂来。

    我早已凝神戒备,只是他这看似简单的一拂,实已是攻守兼备,稳迅并趋。我挥拳一架,人却乘势飘开数尺。他没有乘机进击,看着我的步法,眼中光芒大盛。我心中一动,他莫非想就此参悟出凌波微步么?

    我已知他绝对不是易于之辈,当下不欲纠缠,双指连弹,数道真气疾射他上中下三路要穴。灰衣人左手连挥,不但抵消我的指力,还震得我手指疼痛欲裂,紧接着灰衣人右手食指伸出,虚空连点。我只觉三道强劲之极的指风凌空袭向我胸口,大惊之下,双手环胸,北溟真气所凝聚的太极涡旋劲爆发,瞬间推出,那三道指风消融于涡旋中。灰衣人身体微震,脚尖连点,飘身上前,双手一拨一送之间,那太极涡旋气团竟然向旁偏移两尺。

    我全身一震,内息翻腾不已。这是斗转星移,虽然他没能让太极涡旋倒回,但能让高速旋转的真气横移,除了明教乾坤大挪移和姑苏慕容的斗转星移再也没有别的武功了,这人定是慕容博。我脑海电转,已明白他必是在杏子林中便已隐身其中,听到了我对包不同所说的话,觉得我对他慕容家威胁甚深,是以要杀我灭口。

    这慕容博老谋深算,当年假死三十年,却还是一心一意为复他大燕江山,这些年必已暗中布置了许多势力,在他还没起事前,绝不容许有人知道他慕容家的图谋,他既已怀疑我得知他家的图谋,必不会放过我了。此时我有伤在身只能是暂避锋芒。慕容博讶道:“这是什么功夫?”随即身影一飘,又向我缠来。

    我手上丝毫不敢放松,我北溟真气汇聚双手,太极拳紧守门户,左过右来,右过左往,连绵不绝。只是慕容博招式实在精妙,但见他双掌飞舞,招招皆是法度谨严,沉稳老辣,却是迅猛异常,都是一招使至半路,便已变招,难以琢磨。顷刻间已过了近百招,我额头已满是大汗,体内气息翻滚,尤其肋下伤口更是隐隐作痛。

    慕容博见状,手上不停,口中说道:“只要你说出凌波微步的口诀,我便饶你一命。”我当然不会信他鬼话,心中奇怪为何他如此紧要凌波微步,脑中突然记起原著中镇南府中崔百泉曾回忆这慕容博曾和他妻子一起参详凌波微步。他妻子是王语嫣的舅妈,自是知道世间有一门步法叫凌波微步,只是连王语嫣的母亲阿箩也不会这凌步微步,这慕容博和她妻子皆是才智绝顶之士,不知从哪弄来凌波微步的只字片语便从中推演起来。只是凌波微步步法繁复,口诀也是深奥,想慕容博两夫妻终究是没能参悟出来。而天龙原著中没有讲慕容博的妻子,恐怕她是已经去世了,说不定便是参悟凌波微步时心智耗劲而亡的。莫非慕容博便是要拿这凌波微步祭奠他的亡妻么?

    我心中一动,口中道:“进退无据,动无常则,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这几句皆是凌波微步中的口诀,慕容博闻言,身体一顿,攻势放缓。我接着道:“转顾之间,飘忽若神……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震转坎水,是为天地生也……”这后几句便是我改了其中方位名,任他慕容博聪明绝顶,也非一时三刻能明白的了。果然慕容博招式渐失凌厉,正提耳聆听,心下也在默默盘算。

    我大声道:“艮,万物所归也,是故未济转艮,终始也……”就趁慕容博沉悟之际,我猛地一提全身功力往慕容博击去。慕容博虽是在听我口中说话,但他老奸巨滑之辈怎会不做提防,也是双掌一扬,向我击来。砰地一声,内力相撞,气流激荡,我不禁猛吐一口血倒飞丈外,慕容博也是连退数步。

    我不顾伤势,疾往后掠去。慕容博默运真气,平复内息,脚下点动,不自觉间使出我刚才所说的凌步微步步法,左足踏出震位,立转艮位,如此行了三步,突然向前撞出,跌倒在地。这慕容博强练少林武功本就已是走火入魔之身,再走了几步我胡说八道的凌波微步,体内真气越发缭乱,旧窜复发。可惜我当时也是惊弓之鸟,只顾得逃命,也忘了这点,也算这慕容博命大吧。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经历如此险恶的战斗,与慕容博一战后更是伤上加伤。看来少林一行是去不成了,当务之急是先疗好自己的身子。

    我深怕此时再遇上那个什么飞鹰九卫,带伤疾行十数里,来到一处人烟稠密的大镇上。心想:那些黑衣人应该不会在如此众人中行凶了吧。我找了间还体面的客栈住下,给了小二一些赏银吩咐他不要打扰我,就此关上房门运功疗伤。

    慕容博虽然狠毒,但武功还真不是盖的,我自问就算完好无损也不是他的对手,北溟神功对他根本难有下手的机会。想到能在他手上走了几十招,心中也有点得意。只不知那所谓的飞鹰九卫又是什么来历,听慕容博的语气虽然认识他们,但好象也不是他的手下。慕容博杀我是因为我在杏子林中话语锋芒太露,而那飞鹰统领又是为谁而要杀我?那九卫的身手几乎都和风波恶相仿,九人更练有精妙的合击之术,实在想不出原来天龙中哪股势力有这一群人。看来,我来到这个天龙世界后,还是发生了很多事。

    在这个客栈一直疗养了七天,我的伤逝才恢复如初。本来是想上少林见萧峰的,顺便救玄苦和乔三槐夫妇。不想中途遭遇伏击,看来有些事是注定的了。我突然打了冷战,阿朱不会也改变不了命运吧?不行,绝不能让她死去。算算时间,此时薛慕华应该在聚贤庄开什么英雄大会了。

    我还是先去聚贤庄一趟。打定主意,我退了房,向镇中一个叫黑虎门的小门派打听了聚贤庄的去处。一问之下才得知,薛慕华和游氏兄弟已于昨天发了个贴过来,这个门派的门主今天一早便已动身前去了。

    我心下一惊,立马往聚贤庄赶去。匆匆赶了半日的路程,终于来到这聚贤庄。从远处望去高门大墙,还是好大一个宅院。但见门口几名手执兵器的汉子正一脸紧张的望着内里,庄墙屋顶上也有数条身影,莫非萧峰已经到了。我大步向大门走去。

    门口一个精壮汉子拦住我问道:“来者何人,可有英雄贴?”我已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的人声,不耐烦地道:“就说薛慕华薛神医的师叔来了。哎,不用了,我直接进去就是了。”不等他们回答,我径直走了进去。那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今天来聚贤庄的人中大多是冲薛神医的面子来的,内里也有些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可实在没想到竟来了个自称薛神医的师叔。有个较机灵的弟子大声朝里叫道:“薛神医师叔拜庄!”

    进了大门穿过一个院子,已见到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许多人都往我望来。我知道他们都是听见了外面喊“薛神医师叔拜庄”,心中都是好奇是薛神医的师叔究竟是什么模样。见到我如此年轻,各人表情不一,也有依旧伸长脖子望外张望,以为真正的薛神医师叔还没进来。

    这时,人群中分开一条道来,中间出来的正是薛慕华,旁边两个相貌相近的中年人,我猜便是游氏兄弟了。我没想到的是后面还有丐帮几个长老,还有两个满脸皱纹的老和尚。连萧峰也跟在后面。看来薛慕华师叔几个字分量很重啊。

    只听薛慕华激动的道:“刘师叔真是你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你……”这时众人脸上的表情说有多丰富就有多丰富了,有惊讶的,有震惊的,这一切看在眼里我心中的虚荣感得到大大的满足。我笑道:“慕华我没事了。我见过楚家小姐了,还得多谢你的妙手啊。”薛慕华忙道:“师叔吩咐,师侄自是义不容辞。只不知那庄霸?”他想起那日庄霸的武功心中也是一阵后怕。我道:“庄霸后来我也见过了,只是此事日后再和你说。听说你在这开英雄大会,我便来瞧瞧。”

    这时薛慕华旁边一人道:“刘,刘少侠大架光临寒舍,真令游某荣幸万分啊。里边请!”他和薛慕华平辈相交,见薛慕华叫我师叔,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我了,只好以“少侠”带过。我道:“这位是游庄主吧?”那人抱拳道:“在下游骥,那是我兄弟游驹。”说着指着薛慕华边上另一人。我也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来到大厅,只见正中摆着一张大桌子,桌面桌下还有好几坛酒,心中已明白这时萧峰正和这里的江湖中人喝绝交酒。旁边一张太师椅上靠着一个黄衫女子,容貌却是颇丑。不用说那便是易容乔装的阿朱了,我转过身来指着那张桌子,对游氏兄弟道:“游庄主这是做什么?”另一只手却伸到背后,朝阿朱竖了个大拇指。我在杏子林曾向她做过这个手势,以她的机灵当能明白我的来意。

    游驹道:“这便是为这位乔兄弟和众位豪杰喝那绝交酒。”他指着萧峰对我说道。虽然我早知此中详情,但还是装作大吃一惊望向萧峰。萧峰看着我的眼神也是带着三分惊奇,我朝他抱拳道:“乔帮主,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他已不是丐帮的帮主了,他是杀父杀母杀师的契丹胡虏!”我寻声望去,见发话的是个白须和尚。我向薛慕华问道:“这位是?”

    薛慕华道:“师侄替师叔引见,这位是少林寺玄寂大师,另一位是玄难大师,都是少林高僧。”接着一一向我介绍了丐帮的几位长老和厅上其他较有名望的人物,并把萧峰近来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我装着一脸纳闷的神情道:“听你这么说,乔帮主,乔兄该是大奸大恶之徒,那他为什么甘冒奇险来这里为那与他非亲非故的姑娘求医?如此行经,我就好奇了,就算那些大英雄大豪杰也未必能做到。说乔兄是那大恶人,我却是万分不信的。”众人脸色各异,谁也想不到我竟会在这种情况下替萧峰辩白,薛慕华脸色更是难看,这英雄大会毕竟是他和游氏双雄一起发起的。

    我看着萧峰,见他虎目中竟是泪珠滚动,身躯微颤,显是激动不已。我心中暗叹:连日来,他遭逢大变,连受奇怨,往日朋友无一人相信他。他虽是豪气干云之辈,内心也是苦闷万分。

    只听玄寂大声叫道:“乔峰杀父杀母弑师的恶行都有人亲眼所见,那还有假么!”厅外群豪听了,皆大声叫嚷。丐帮几位长老各是神情黯然。我道:“这世上有太多亲眼所见的事也当不得真的,各位没听过这世上有一门技艺叫易容术么?”玄寂道:“这位施主为何替这契丹恶贼辩护?”

    我哈哈大笑,内力裹含其中,音波直冲房梁,直震得屋顶灰尘沙沙落下,场中功力稍弱的人耳鼓作痛,不得不运功相抗。此时众人脸色俱是大惊,先前他们都看在薛慕华的面子上才对我客气有加,谁也想不到我年纪轻轻功力竟是如此之高。更有人心中暗想,这人不过是派了个辈分高的师傅罢了。虽然实情也和他们所想的差不多,但要说他们就那样尊敬我,我也知道是绝不可能的。

    我眼光环视厅中众人,最后落在玄寂的脸上,大声说道:“大师口口声声指责乔兄种种恶行,请问乔兄除了你们所说的那三桩事,还有什么恶行么?”玄寂吹胡子瞪眼厉声道:“天地君亲师,乔峰一下犯了人伦中最大的两条罪行,这还不够么?”我冷笑道:“你也说不出来乔兄其他的罪行了吧。此事明明极为简单明了,乔兄是被人陷害,以他的身手若真要行凶会给人发现么,行了凶明知这如龙潭虎穴他会为了一个姑娘来涉此险地么?如果乔兄真是如你所说的十恶不赦的恶人,他在杏子林中丐帮大会上就不会赦免丐帮几位长老。他如真为了契丹着想,当时就可在徐长老等人来之前,先除去几位长老。丐帮长老认为如何?”

    丐帮长老中本就有几位仍是对萧峰恭敬有加,绝不相信他竟会犯那恶行。那红脸长老吴长风就大声应道:“不错,我姓吴的就不信乔帮主,乔兄是那杀人凶手,这肯定是他妈的哪个王八羔子使计陷害!”那矮胖的奚长老和白须宋长老也连连出声应道。徐长老出声道:“吴兄弟冷静些,乔峰毕竟是契丹胡人,乃我大宋的死敌!”此言一出,吴长老等人呐呐说不出话来。

    只听群雄大叫道“杀了这契丹狗种”“不错,契丹人有好的么?”“这位薛神医的师叔,你不知道事情始末,还是不要再说了吧。”总算他们看在薛慕华的面子上不敢对我口出恶言。我心中暗叹:这便是民族间的隔膜,就好比现代的中国和日本关系般。很早的时候我看《天龙八部》,我还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丐帮的人要自毁长城,中原的江湖人士为什么对萧峰契丹的身世耿耿于怀。后来稍大点才明白,当时宋辽之间仇隙极深,萧峰的事就如现在在我国机要部门发现有一日本人的话,不管那人知不知自己身世,恐怕那人的下场也比萧峰好不了多少。

    突然萧峰哈哈大笑声起,只把群雄的声音淹没下去。我只觉笑声中充满愤愤莫名的苦楚,只听他朝我说道:“多谢刘兄弟再次替乔某辩白,只是今日之势已是在所难免!”接着转向众人道:“那绝交酒喝了一半,这就继续吧,待喝完了,乔某便和各路英豪好好交代就是。单兄请!”

    铁面判官单正上前,端起一碗酒,看着萧峰欲言又止,把酒一饮而尽,退下。接着萧峰和厅上众人对喝了十来碗。直看得我热血沸腾,待萧峰和一人喝完,我抢步上前,端起一碗酒,对萧峰道:“乔兄,我也敬你一碗。”萧峰睁大眼睛看着我,接着昂天长笑道:“好,好,刘兄弟,你我虽是只见过两次,但承蒙你两次皆为乔某辨白,乔某没能早日结识刘兄弟,实为一大憾事!”说着端碗入口,正待一饮而尽,我大声喝道:“且慢!”

    萧峰道:“刘兄弟还有何事?”我说道:“久闻乔兄慷慨豪迈,豪气干云,刘某也恨不得早日结交乔兄。刘某绝对相信乔兄乃是受人陷害,不管乔兄是契丹胡人也罢,大宋汉人也罢,刘某仍是万分敬重乔兄。在此,刘某有个不情之请,望乔兄应允。”萧峰一脸感激,说道:“刘兄弟所言令乔某汗颜,只不知刘兄弟有何吩咐,只要乔某不死,定当竭力办到!”我强忍内心的激动,说道:“刘某在杏子林听闻大理段公子和乔兄义结金兰心下甚为羡慕,也想在此与乔兄八拜结交,同生共死!”

    此言一出,满院震惊,各人表情比我刚进来时还要精彩。薛慕华急急道:“师叔,不可!”玄难玄寂两僧长叹一声,口中念着:“阿弥陀佛。”我不理他们,眼睛直望着萧峰,萧峰也是紧盯着我,见我一脸的真诚,破口笑道:“好,好汉子,在乔某身遭奇怨,受中原江湖不耻时,能结交你这么个兄弟,我也是欢喜得紧。”我大喜,说道:“不用说大哥必是比我年长,小弟刘飞扬见过大哥。”当下我和萧峰便当着众人的面相互拜了八拜。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萧峰也是满脸欢喜,拿着酒碗道:“好兄弟,承蒙你不弃与哥哥生死结交,来,我们就干他三大碗。”说着仰头一饮而劲。

    我虽不会喝酒,但此刻内心也是热血如烧,一闭眼酒到碗干。连喝了三碗,终于呛着我忍不住大声咳嗽,眼泪直留,我苦笑道:“不瞒大哥,小弟酒量差得很。”萧峰见状哈哈大笑,说道:“想不道,我乔峰先后结交的两位兄弟都是酒量甚差的人。”连阿朱在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转身对一脸苦相的薛慕华叫道:“慕华,呆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救了这位姑娘!”薛慕华呐呐道:“师侄尊命。”萧峰大喜过望,说道:“多谢薛神医,多谢二弟。”我回道:“大哥言重了,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此时萧峰没了后顾之忧,更是酒意上涌,豪气勃发,对我说道:“二弟,今日江湖豪杰皆是为哥哥而来,呆会难免一场恶战。二弟是薛神医师长辈,谅也无人找你麻烦,就在一旁看为兄会会各位豪杰。”说着,跳入院中,大喝道:“哪位豪杰先来赐教!”神威凛凛,一时竟是无人敢上前

    相传少林寺有七十二绝技,皆是博大精深。这天竺佛指和沾花指、多罗叶指、无相劫指、摩诃指并称少林五大指法,玄寂在这门指法浸淫数十年,修为可谓全寺第一。适才他见刘飞扬一指弹飞向春海,以他的见识广博也不知那是何种指法,见猎心喜,欲以天竺佛指和刘飞扬一较高下。

    刘飞扬不知那是什么指法,只觉一股凌厉如剑的指风当胸袭来,不敢大意,右手在胸前画方成圆,一股太极旋劲生成护住要穴。噗地一声,刘飞扬身体一震,而玄寂又是连按两下,两道指风先后袭来。他飘身闪过,口中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吃我两指吧。”双手同时弹出两道指风,去势更胜天竺佛指。

    玄寂大惊,化指为爪,双手虚空连抓,正是少林绝技之寂灭爪。玄寂虽成功抓碎刘飞扬的指风,但只觉手掌剧痛,身不由主要往后退去,他不愿在众人前示弱,咬牙强忍,硬是立定不动,但体内真气受激,一口鲜血涌上喉间,虽被他强势咽下,却已受了内伤。

    刘飞扬欺身而上,双手纷飞,似刚似柔,正是受李沧海点拨后的太极拳。玄寂出爪挡阁,身随爪动,但见漫天爪影,若猛兽巨口,大有吞噬万物之势。二人近身相博,招招皆是力聚千钧,转眼间已过三十招。旁边群豪碍于玄寂的身份,也根本差不上手,只是在旁紧盯着二人的一招一式,看得他们皆是叹服不已,均想:少林高僧武功高强也就罢了,想不到这年轻人武功竟也是丝毫不弱,更看不出半点路数。玄寂却是越打越惊,体内真气越发缭乱,额上冒出黄豆般的汗珠,心中暗道:此子武功内力皆是了得,不愧是薛神医的师叔。只是又想到自己堂堂少林玄字辈高僧竟还战不过一个青年,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出手更显凌厉。

    却不知刘飞扬在海中练功后,招数中已是颇具刚猛彭湃之力,后经李沧海指点,太极拳也是五阴五阳合力。玄寂之前已受内伤,苦撑几十招后,只感他拳法中反震之力愈强,终于压不住体内翻滚的气息,猛地吐出一口血,败下阵来。

    刘飞扬也不进逼,口中道:“承让了!”他挫败强敌,心情兴奋,不禁长啸一声。向场中萧峰望去,只见赵钱孙,谭公、谭婆等正围着他游斗。但见萧峰掌势如山,攻守兼备,也是只伤人,却没伤过一条人命。奈何群雄人数太多,此落彼上,终有令他气竭之时。刘飞扬正欲过去,又有几人扑了过来,口中叫道:“哪里走!”无奈之下,展开身法,慢慢向萧峰靠近。

    只听萧峰一边拳挡脚格,一边高声说道:“你们说我是契丹人,为了隐瞒我的身世杀了从小养育我的父母,和我的受业恩师玄苦大师。莫说我对三位老人家敬爱有加,绝无加害之意,就算是我杀的,我也定跑回契丹,留此做什么?”

    玄难哼了一声道:“乔峰,枉你也曾是一帮之主,怎么敢做不敢当,难道我少林弟子诬陷你不成?”

    萧峰道:“我到少室山脚时,已发现两位老人家被贼人所杀躺倒在地。之后来了四位少林僧侣,却硬说我是凶手。我若是凶手,不会杀人灭口么,怎容他们回寺禀报。我潜进少林,是怕那幕后凶手对恩师玄苦大师不利,不想终究晚了一步。恩师圆寂时,是我高声叫喊,才引来方丈大师和各位大师,我若是凶手又何必自招麻烦。那少林小沙弥说我是凶手,定是有人冒充我的模样行兄!”说着想起三位老人家对自己从下疼爱有加,心中悲慨。

    这里群雄虽多,但皆是各自为战,比那飞鹰九卫的合击包围更差得多了。刘飞扬施展凌波微步穿梭游移来到萧峰身边,说道:“不错,各位想想我大哥所说的,哪个杀人凶手会这般。”一拳逼退单正,对他说道:“铁面判官,你倒说说看我大哥此种行为可像那杀人凶手?”他想单正既然叫铁面判官,应该能想到在其中的破绽,况且他刚才还对他的两个儿子手下留情。单正却道:“乔峰是契丹胡虏,谁又知他那么做其中还有什么阴谋?”刘飞扬大感失望。

    其实群雄中也不乏有见识之人,来这英雄大会,一大原因是冲薛慕华薛神医的大名而来。对萧峰的事倒是半信半疑间,听了萧峰和刘飞扬的话,心中均想:他们说的也是有理,萧峰的确不像是那杀人恶徒。但看萧峰神勇异常,又想:萧峰是契丹胡虏,乃我大宋死敌。今日放虎归山,他日必是我大宋心腹大患。

    赵钱孙见群雄若有所思,大喊道:“大家一起上啊,不要放走了这契丹狗种,那刘飞扬和他交好,也是投敌卖国止辈,大家也不要放过他!”刘飞扬闻言大怒,萧峰更是怒火中烧,大喝道:“我这契丹狗种第一个就拿你开刀。”说着右臂震处,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震惊百里”,掌力刚猛无匹向他劈空而去。

    赵钱孙知道单凭一掌接他不住,双掌齐出,意欲挡他一掌。身旁一个女子喝道:“不要命么?”将他往斜里一拉,避开了萧峰正面这一击。但萧峰的掌力还是汹涌而前的冲出,赵钱孙身后的三人首当其冲,只听得砰砰砰的三响,三人都飞了起来,重重撞在墙壁之上,五脏俱碎,口中鲜血狂喷,夹含内脏碎块,眼见是不活了。只看得赵钱孙心胆俱寒。

    玄难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乔峰,你作了好大的孽!”萧峰怒道:“不是你们苦苦相逼,我又何必如此?”玄苦道:“若不是你先前犯下杀业,又怎么有今日之战?”萧峰虎目圆张,大怒道:“好,一切罪孽便都算我身上,那又如何?”数日来的委屈冤枉之情如山爆发,蛮性发作,陡然间犹似变成了一头猛兽,右手一拿,抓起一个人来,正是单正一个儿子,左手夺下他单刀,右手将他身子一放,跟着拍落。若是拍实了,必是天灵盖碎裂,死于非命。

    刘飞扬虽被几人缠住,但一直注视着萧峰,见萧峰行若疯狂,大叫道:“大哥,不要!”

    刘飞扬虽不喜这些所谓的中原豪杰,但更不愿萧峰与他们之间埋下日后难以解脱的死结。难而萧峰掌势迅猛无匹,他话音未落,单正那儿子已经中掌身亡。

    群雄齐声叫喊,又是惊惶,又是愤怒。萧峰仿佛没听到刘飞扬的叫喊声,刚那一掌下去,脸上溅满血迹,宛若地狱死神。只见他出手如狂,双手忽掌忽拳,威势绝伦。在人群中狂冲猛击,一掌击飞一人,顺势夺下他的刀,左刀右拳手下更无三合之将。片刻间萧峰便杀了数人,有的开膛破肚,有的五脏俱裂,但见白墙青石地上到处是鲜血,更有残肢断臂,犹如修罗地狱。

    刘飞扬何曾见过如此场景,只觉五内翻滚,从心底透出一股寒意。就在他走神之际,一股钻心疼痛传来,后背狠狠挨了一刀,被斜斜划出一道两尺长的入肉寸余的伤口,鲜血直流。刘飞扬脚下踉跄,前冲两步,入眼又是一枪刺来。不及思索下,手臂缠上枪柄,一拳直打得那人面颊塌裂,惨叫中倒飞出去。

    在这生死之际,刘飞扬再也不能留手,而群雄也同样是双眼血红,俱陷入疯狂血战中。片刻间,他也杀了数人,而全身也有数道伤口,虽不是要害,但流血过多,眼中渐渐模糊。他心中暗道:难道我就死在这么?不,我不甘心啊!狠狠咬了自己舌头,奋起精神打飞眼前一人。突觉后面声响,还未回头,一脚倒踢出去。那人闪身避开,说道:“兄弟,是我。”正是萧峰。原来,他见轮刘飞扬混身是血,怕他坚持不住,杀了条血路,来到他的身边,手指疾点为他封穴止血。

    忽听地少女的声音叫道:“小心!”萧峰带着刘飞扬立即向左一移,青光闪动,一柄利剑从他身边疾刺而过。正是谭公趁他为刘飞扬封穴止血之际乘机偷袭,谭公一剑不中,马上飘身躲开。

    谭婆怒道:“好啊,你这小鬼头,咱从前不来杀你,你却出声帮人。”身形一晃,挥掌便向阿朱头顶击落。当萧峰和刘飞扬和群雄恶战之时,阿朱缩在厅角,体内元气渐渐消失。眼见众人围攻萧峰,想到他明知此处凶险无比,还带自己来此求医,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焦急。虽也甚是感谢刘飞扬仗义相助,但一颗芳心却紧系上萧峰身上了。见谭公从后偷袭,当下出声示警。

    谭婆这一掌离阿朱头顶尚有半尺,萧峰已然给身赶上,一把抓谭婆后心,将她硬生生的拉开,向旁掷出,喀喇一声,将一张花梨木太师椅撞得粉碎。阿朱虽躲过那一掌,却已吓得面色青白,身体缓缓软倒。萧峰大惊,一探她脉搏,心道:“她体内真气渐尽,在这当口,我哪有余裕为她接气?”

    刘飞扬从后赶上,叫道:“薛慕华,你若还当我是你师叔,马上给这位姑娘医治!”薛慕华呐呐道:“这位姑娘元气将尽,若不已上乘内力替她续气,她断了那口气,就神仙也难救。”萧峰和刘飞扬面面相觑,刘飞扬此时也不知阿朱到底会不会像原著中躲过这一劫。萧峰更是为难之至,心想:薛神医所说不错,若她此时挺不过去,岂不可惜了自己甘冒奇险送她上门求医。而义弟此时留血过多,实不宜再耗内力。可此时群雄环视,我若替她续气,义弟又伤重在身,那便是用我两人性命来换她性命了。阿朱不过在道上遇上的小丫头,与我非亲非故。我尽力而为到这田地,实也算仁至义尽了。

    刘飞扬心想:大哥在这强敌太多,实不宜给阿朱续气,我毕竟是薛神医的师叔,这应该不会有人乘机为难我。却不知,他刚才也杀了不少人,群雄杀红眼了,谁还管他是谁?他单手伸出,抵住阿朱背后“灵台穴”缓缓度入内力。薛慕华叫道:“师叔,你留血过多,实不宜再虚耗内力!”萧峰一惊,心中暗觉惭愧,想道:阿朱是我带来的,可她性命垂危之际,我却袖手不管。而义弟和她素不相识,身受重伤之下还替她接气,乔峰啊乔峰,枉义弟还敬你为慷慨豪气的大英雄!当下说道:“兄弟,你重伤之下,就由我来替她续气吧。”说着,巧施手法拨开刘飞扬贴在阿朱背后的手,由他接上。

    只听一个女声道:“大家还不杀了这契丹恶贼?”刘飞扬转头望去,正是那康敏,见她那又恨又妒神情,心中暗道:果然好毒的女子。单正惨然道:“不错,杀了乔峰为仲山报仇。”仲山正是刚才死于萧峰手下的单正第二子。单正旁的他的大儿子应道:“是。”跨步上前,一刀砍向萧峰的脑门。

    刘飞扬怒道:“卑鄙。”一指弹出,正中他的眉心,将他当场射死。单正和他余下的三子悲愤狂叫,同时向他出刀砍来。而游骥游驹两兄弟各执圆盾向萧峰划去。

    刘飞扬奋起神威,一拳拍断单正的单刀,双手互引,单正三子单刀互相交击,于他们惊鄂之际,飞起一腿把他们踢开。只听一声闷哼,萧峰被游氏兄弟锋利的圆盾边缘割开两道口子,他无奈下放开贴在阿朱背后的手掌,转身迎敌。刘飞扬大声叫道:“薛慕华,还不快为她医治,若救不活他,你们师兄弟这辈子也别想重回师门了。”薛慕华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重回师门,虽听了刘飞扬那极具威胁的话,心中极不愉快,无奈下还是走过去扶起阿朱。

    萧峰见薛慕华终于替阿朱疗伤,心中大石放下,叫道:“多谢薛神医。”双手却是同时击出,当地一声巨响,正中游氏兄弟两个圆盾中心。薛慕华冷哼道:“我却不是为你救他。”只是声音被巨响掩盖,谁也听不到就是了。

    游氏双雄只感半身酸麻,在萧峰刚猛无俦的拳力震撼之下,眼前金星飞舞,双臂酸软,盾牌和另一手握住的刀枪再也拿捏不住,四件兵刃呛啷啷落地。两人右手虎口同时震裂,满手都是鲜血。

    萧峰喜道:“好极,送了这两件利器给我!”双手抢起钢盾,盘旋飞舞。两块钢盾在萧峰手上更显威力,只听几声惨叫,已有五人死在钢盾之下。

    此时刘飞扬被玄难缠上,但见玄难大袖飞舞,便如是两道顺风的船帆,威势非同小可。刘飞扬知道这是少林的绝技袖里乾坤,记起原著中萧峰破这招的法子,双拳聚满北溟真气,齐齐拍向他的衣袖。只听得嗤嗤声响,两股力道相互激荡,刘飞扬被震退数步,而玄难的袖里乾坤只是一窒,复又攻来。刘飞扬此时的功力已不弱于萧峰,只是他久战之下,体力真气消耗太多,加上他的拳法不像萧峰那般刚猛,击在玄难柔软的衣袖上,只是如击在两块大海绵上,自是如泥牛入海了。

    玄难正欲进欺攻上,突听群雄齐叫:“啊哟!”,旋身望去,却见游氏双雄腰间各插着自己的刀枪,已倒地身亡。原来,游氏双雄见自己的兵器成了萧峰的杀人武器,心中羞愧万分,想起他们师傅“盾在人在,盾亡人亡”的话,忿而自杀而亡。一个年约十八的少年哭喊着跑出,抱着游骥的尸身,嘴里不住哭喊“爹爹”,正是游骥独子游坦之。

    萧峰也是没想到游氏兄弟失了圆盾,竟会自刎,心中也是颇有悔意,说道:“游家兄弟,何苦如此?这两块盾牌,我还了你们就是!”持着那两块钢盾,放到游氏双雄尸体的足边,却见游坦之眼里充满怨毒之色盯着他。玄难舍了刘飞扬,疾纵过来道:“乔峰你果然丧心病狂,吃老衲一击。”说着,袖里乾坤使出,两袖股满内力当头往萧峰压下。

    萧峰道:“好厉害的袖里乾坤!”却是纵身避开。他也是久经苦战,刚还替阿朱续气,内力损耗极大,看玄难的气势已知此时自己的内力实在不足以破他双袖。当下展开身法,施展灵巧功夫,伺机寻找玄难的破绽。刘飞扬叫道:“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先寻了去路再说。”萧峰一惊,说道:“正是。”

    一人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却是玄寂,他经过一真调息,已把伤势压了下来,见刘飞扬和萧峰欲寻出路,出声喊道。他站起身来,步入玄难和萧峰之间,一出手便是寂灭爪的绝招。萧峰独战两个少林玄字辈高僧,心中豪气大生,大声道:“好,乔某就会会两位少林高僧。”掌法一转,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连发两掌,掌力如山汹涌而出。玄难玄寂闻言脸上各是一红,论起辈分来,他们还是萧峰的师叔辈,以他们的身份两个打萧峰一人已是大大丢了少林的威名。只是见萧峰在久战之下还能发出如此掌力,心中实在又惊又怖,皆想:这乔峰实在是天生勇武过人,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契丹恶贼,能杀了他为大宋除此一害,便是有损少林威名那又如何。两人互望一眼,心意相通,便不答话,联手攻上。

    刘飞扬见萧峰苦战许久后,还能有如此功力心中也是又惊又羡,不禁想道:大哥果然神勇无匹。只是他自己此时也被群雄团团围住,一时不能上前相助。

    萧峰的降龙十八掌虽是威猛无伦,但极耗真气,他连发数掌,牵动腰后两道伤口,只觉火辣辣的疼痛。玄难玄寂二人不愧是少林高手,玄难的袖里乾坤不但两袖间股满内力,袖中双手更是精奥莫侧的拳法;玄寂的寂灭爪也是手法精妙,双爪上下翻飞,每一爪中皆含开山裂石之力。三人拆了十几招,萧峰已知自己此时的功力难以胜过二人联手,心中暗道:莫非今日我萧峰便死于此地么?转眼又瞥见刘飞扬武功也是大打折扣,脚下原本神奇的步法也不太灵便了。

    正巧刘飞扬也同时望向萧峰,他大叫道:“堂堂两个少林玄字辈高僧竟不顾江湖规矩以多欺少么?”赵钱孙喝道:“对付契丹狗贼,还用讲什么江湖规矩。”刘飞扬眼见萧峰处境越发不利,心中暗暗着急,心想:萧远山怎么还不来?却没想到萧远山一人能否同时救出他和萧峰两人。

    刘飞扬脚下凌波微步连走,饶了几个圈才来到萧峰边上,一手接过玄寂的爪招,口中叫道:“玄寂大师,我们再来走几招。”然而此时他内力耗损太多,和玄寂相比也是大大不如,也亏得太极拳以柔克刚,才不至于手忙脚乱。萧峰分去一大敌,顿感压力一轻,大喝一声一掌拍向玄难。

    若在平时萧峰胜玄难自不是难事,但此刻他连番恶战,内力耗损极巨,与玄难拆了十几招也只是平手之局。他转眼见刘飞扬在玄寂爪下只有招架之力,而无反手之攻,心中暗道:今日就算胜了玄难大师,在群雄包围下也是难逃一死。义弟义气过人,我绝不能让他葬身此处,我乔峰怎也要保他性命。当下连发几掌降龙十八掌,掌风却是越推越近。

    玄难见状心中暗喜,双袖飞舞,砸、扫、推、压仿佛两条巨龙向萧峰吞噬而去。萧峰连连后退,突地他左手横引玄难右袖,身子猛地前冲右手探出,一把抓住玄难胸口“膻中穴”,只是自己的小腹硬受了玄难一击。

    萧峰一口鲜血冲口而出,强忍剧痛,把玄难高高举过头顶,大叫一声:“大家住手!”玄难要穴被抓,饶是有一身高强武功,登时全身酸麻,半点动弹不得,只要萧峰手上内力一吐,必是五脏俱裂而亡。群雄见状纷纷停下手来,玄寂大叫道:“乔峰,不得伤我师兄。”刘飞扬却是心下大喜,来到萧峰身边。

    萧峰道:“我一身武功,最初出自少林,饮水思源,岂可杀戮少林高僧?乔某今日死在这里便是,但我这义弟确与此事无关,但求各位放他离去,我乔峰的命你们拿去就是。”说着,放下手来,把玄难放开。群雄面面上觑,为他的豪迈之气所动,一时倒无人上前动手,有的心想:这乔峰如此重情重义,又怎么会杀父杀母,还杀了他的受业恩师玄苦大师?

    刘飞扬大惊,叫道:“大哥……”萧峰笑道:“乔某能在临死之际交到你这么一位慷慨义气的好兄弟,也算此生无憾!”刘飞扬看着他那坚毅豪迈的神情,眼中不禁扶上泪花。萧峰对群雄道:“你们动手吧。”

    单正二子分别丧于萧峰和刘飞扬手中,心中悲愤难挡,抢过身旁儿子的单刀,大呼向前,一刀往萧峰脖间砍去。

    眼见单正刀峰离萧峰脖子不到一尺,而萧峰丝毫没有闪避抵御之意,刘飞扬大惊,飞起一脚向单正提刀手腕踢去。便在此时,半空中忽地窜下一人来,正好撞在单正身上。单正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全身剧痛,身不由己向后跌去,连滚几滚就此晕了过去。

    单正其他三子顾不得萧峰,齐齐跑到单正边上,大喊“爹爹”,群雄也是大惊,纷纷惊呼叫嚷,这时已有人看清撞下来的人是早先埋伏在屋顶以防萧峰逃走的,但却被人擒住当暗器给丢了下来。

    蓦地里屋顶角上一条长绳甩下,劲道凶猛,向着众人的脑袋横扫过来,群雄纷纷举兵刃挡格。那条长绳绳头陡转,往萧峰腰间一缠,

    随即提起。萧峰知是救己而来,身子快离地时,一把拉住刘飞扬。

    刘飞扬已看到那抛绳的黑衣大汉,心中暗想:萧远山,你终于还是来了。萧远山将萧峰拉上屋顶,连带着刘飞扬也上来了。刘飞扬朝他说道:“多谢萧老英雄!”萧远山闻言,头罩下双眼精光爆闪。突听种种暗器破空之声,群雄纷纷掏出各自的暗器往这袭来。

    萧远山左手一把将萧峰夹于肋下,右手长绳一甩出,已卷住了聚贤庄大门外高高的旗杆。萧峰口中叫道:“二弟。”人已随萧远山荡去。刘飞扬大叫道:“大哥放心,我自有脱身之法。”说着脚尖连点向远处跃去。

    群雄正待追赶,玄难大声叫道:“大家,听我一言。”群雄转头望向玄难,只见他双手合十,说道:“大家穷寇莫追!乔峰和那刘飞扬若真是多行不义,自有他们的业果。”他适才在萧峰手中,生死一念之间,脑中闪过过往种种,待萧峰放下他后,隐约间也觉萧峰事属冤枉。而此时萧峰和刘飞扬早去得远了,群雄望着满地的尸首残骸,心中只剩惊骇莫名了。

    刘飞扬窜高走低,后见背后并无人追上,心中稍安。只是现在混身血迹,他潜入一大户人家盗了身衣服,匆匆换上,把旧衣服埋了。此时他不敢再去客栈,趁黑在药铺抓了几副药,就返回那户人家中隐起养伤。

    就这样刘飞扬就在那户人家中隐起养伤,好在那户人家房屋甚多,他日间就隐在一客房中,晚间便去厨房偷些食物。如此过了二十来天,渐渐觉得身体好转。这些时日他脑中不断浮现聚贤庄一役,想道自己本想前去为萧峰辩解的,可他还是低估了中原豪杰对萧峰的仇恨,却高估了自己。他虽然来自另一个世界,清楚知道萧峰是冤枉无辜的,可他又不能拿出确切的证据,空口无凭之下谁会信他说的。不但最终没能替他洗脱嫌疑,反而自己也陷入江湖仇杀中。只是能和萧峰结为兄弟,确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不过在这件事中他终于明白一点,就算他在怎么知道故事的发展有些事也是难以解决,只有在发生前就把事情扼杀在摇篮中。想起康敏阴恨的嘴脸,刘飞扬心中暗下决心,绝不让康敏活到见萧峰和阿朱那一日。刘飞扬望着满天的星斗,心中道:康敏,你就等着受死吧!他本不是嗜杀之人,就是来到这学了高深的武功也只是想救下阿朱,然后和萧峰等人饮马江湖,快意天下,却没想到这中间的重重困难。慕容博虽是挑起争端的罪魁祸首,而那康敏却是让这一切变成争端仇杀的毒妇。

    刘飞扬离开那户人家,还特意往聚贤庄去了一趟。只是此时的聚贤庄经过那一场大战,游氏双雄自刎后;庄丁下人全都鸟兽散去,游坦之也不见了踪影。黑夜中一片静寂,更添几分阴寒。

    刘飞扬站在昔日血战的厅中心中暗自长叹。突然耳中听到轻微的声响,接着左侧一道刚猛的掌力袭来。他脚下轻点,闪身避过,入眼正是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衣汉子,正是当日救走萧峰的萧远山。只是此时萧远山身法快如鬼魅,招招皆是重手攻向刘飞扬,逼得他展开太极拳,上下相随游走应对。转眼间二人拆了十几招,刘飞扬大喝一声,右肘横击过去,正中萧远山拍来的一掌,两股内力相冲,身体向后旋转两圈,卸下那一掌的冲力。萧远山也是连退三步这才站定。

    刘飞扬口中叫道:“我大哥,他的伤势可复原了?”萧远山在他面前三尺站定,一双眸子在黑夜中也是闪着精光,只听他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刘飞扬在萧远山来救萧峰时,故意叫出他的姓,便是希望他能找上自己,从中化解他对中原江湖人士的怨恨。这几日养伤时,也早已想好了说词。刘飞扬说道:“萧老爷子可是奇怪当日我能一口叫出你的姓来?”

    萧远山混身一震。那日听刘飞扬竟叫出了三十年来无人叫他的姓氏,心中便已惊骇万分。不说他三十年假死偷身少林,更何况他的姓氏中原江湖都是无人知晓,却实在想不到刚露面就让个年轻人叫了出来。只是当时他急于救萧峰脱身,无暇询问其中原因。他安顿好萧峰后马上又潜回聚贤庄附近,暗暗打听刘飞扬的下落,却丝毫查不到他出城的线索,他暗暗猜测刘飞扬定是躲在城中某处疗伤。而后群雄大多散去,就几个游氏双雄生前好友替他们办了后事,也一一散去。就在他也准备暗中离去时,正巧看见一道身影进了聚贤庄。他随后跟进,一看正是那刘飞扬。

    萧远山道:“你怎么知道老夫姓萧?”他本是契丹磊落汉子,虽身遭大变,一心复仇,但被人叫出姓氏后也不否认了。刘飞扬道:“前辈三十年前雁门关外一家惨遭横祸,晚辈自从家师那得知后也是万分同情!”萧远山惊道:“令师是何位高人?”心中暗想:他小小年纪谅也不会知道三十年前的事情,他能叫出我的姓氏想便是他师傅告诉他的。他年纪轻轻武功却是极高,他师傅必也是一代高人。

    刘飞扬道:“家师名讳恕晚辈不便告知,只是他老人家已把当年雁门关外一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我。前辈便是我那结义大哥乔峰,不应该是萧峰萧大哥的生父萧远山萧老前辈吧!”

    萧远山闻言大震,不由自主倒退一步,颤声道:“你,你还知道什么?”刘飞扬长叹一声道:“晚辈出道前从家师那只知道前辈在雁门关遗下当时襁褓中的萧大哥,跳崖自尽却大难不死,后心生复仇之意潜入少林。我初时并不知道萧大哥并不是雁门关外那契丹小孩。后来在杏子林中,经智光和徐长老等人叙说当年之事,这才知道萧大哥便是萧前辈的孩子。”

    刘飞扬见萧远山默默无语,继续说道:“晚辈出道江湖来久闻丐帮帮主英勇神武,豪迈过人,心中极是敬佩。在杏子林中也正因为明白大哥的身份,无力替他辩驳。”萧远山道:“契丹人又怎么样了?总比那些南人阴险狡诈好得多!”刘飞扬道:“晚辈自小听从家师教诲,辽人宋人天下一家,并不觉得汉人便高人一等。”萧远山听了这句,不禁连连点头,心中直觉刘飞扬口中的“家师”见识果然非同凡响。

    萧远山突然问道:“令师又怎么知道我挑崖后没死,而又隐藏少林之中?”他隐身少林三十年,自问无人得知,蓦的他想起一人,心中暗道:难道是那个和我一起隐藏在少林的人?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那人和他交手三次,武功虽也是极高,但偷师于少林,行迹难免诡异,和自己般落入下乘了。他想到的那人便是和他同时隐身少林三十年的灰衣人慕容博。

    刘飞扬笑道:“家师学究天人,当年偶然间得知此事那也丝毫不奇怪!”心里却在暗笑:李秋水,我可是在赞你啊。萧远山也和其他江湖中人般只知道刘飞扬是薛神医的师叔,至于是什么门派也不清楚。不过,他也知道薛神医在江湖上的名气,可只是刘飞扬的师侄辈,心中对刘飞扬所说的“学究天人”还是有几分相信。

    刘飞扬接着道:“家师早不问世事多年,他猜到你投崖不死,潜入少林,一方面是偷学武学典籍,以报当日中原众人诬赖你欲入少林偷书之举。另一方面必也是积极准备报仇血恨吧。”

    萧远山喝道:“不错,那般宋人杀死我爱妻,害得我全家三十年阴阳两隔,这仇我如何能够不报!”刘飞扬长叹一声,说道:“便是因为这样,你杀了乔三槐夫妇和少林玄苦大师,可他们却不是你的仇人啊!”

    萧远山惊道:“这你也知道!不错,他们都是我杀的。南朝中还有什么好人了?那乔氏夫妇养我峰儿三十年,却不告诉他真相,夺了我三十年的人伦之乐。那玄苦授我孩儿武功,却教他视我契丹如豺狼野兽,又安什么好心了!”

    刘飞扬明白他身为辽人,本就对宋人没什么好感,再加上身遭大变,全是宋人所至,对宋朝中人更是深恶痛绝。当下叹道:“可前辈可知道那三人对萧大哥从小就关爱有加,也是萧大哥最尊敬的人。若日后他知道那三人是他亲身父亲所杀,大哥岂不是险入两难之中。而且你此时杀了那三人,更是令他背上令江湖上所有人不耻的恶名,前辈可有想到这点。”

    萧远山闻言一颤,说道:“你倒是关心峰儿。那三人我不杀也杀了,峰儿若是要怪便让他怪去吧。”语声中颇含苍老落莫。刘飞扬明白他也是有点后悔,只是口硬罢了。他抱拳说道:“晚辈听闻家师说过此事后,有一事不明,请前辈见告!”

    萧远山道:“什么事?看你是峰儿的结义兄弟,人也甚是意气,你问吧!”其实三十年来,他假死隐身于少林中,行得大都是偷偷摸摸之事,一年来难得说几句话。今日碰见刘飞扬这个并不歧视契丹人的人,三十年来的压抑倒有找到知己般倾诉的快意。

    刘飞扬问道:“晚辈不明的是,前辈当年跳崖大难不死,为什么不寻回萧大哥?而后萧大哥名动天下,也不认回他。”他早前看〈天龙八部〉时就觉奇怪,萧远山三十年来,隐身少林,明知萧峰的下落,却看着他跟随汉人做师傅,学成武功后与他契丹人做对,实在不合情理。

    萧远山闻言却是低头不语。刘飞扬看地上他的影子,竟见他在微微发抖,心中暗道:莫非他强练少林武功,身上隐疾发作了?良久萧远山说道:“老夫一生于三十年前便完了,这些年来无日无刻想的便是让当日那些南朝武人血债血偿,其他的便管不了那么多了。”语气中却是苍老无力之至。

    刘飞扬心中暗想:他这翻话明显言不由衷,可听他语气却是夹含了莫大的悲愤和无奈,难道就中还有其他原因么?忽的刘飞扬想起了萧远山那个汉人师傅。萧远山今年六十出头,他三十年前便是武功绝顶,可想而知他那授业师傅肯定也是绝顶高手了,年纪估计也有八九十了,和逍遥派三大宗师差不多的年岁,也应该还在世。只不知为何一个汉人会流落到契丹,并收了个契丹徒弟。萧远山曾发誓终生不杀一个汉人,必是向他那汉人师傅的承诺了。然而雁门关外,他惨逢奇祸,爱妻被杀,他怒而杀了许多汉人。虽是情有可原,终究是违背了他的誓言,他怕师傅责怪,再也不敢回契丹,弄得有家归不得。刘飞扬越想越觉地这理由合理,他当然不会问出来,只是心中对萧远山的那个师傅好奇无比。

    刘飞扬道:“前辈三十年来应该查明了当年所有仇家,当下可是要去报仇了?”萧远山怒喝道:“当然,我萧远山有今日便拜那些南朝武人所赐,我恨不得将他们统统碎尸万段!”说着一掌猛拍地上,只听轰的一声,飞沙走石,地面被击出个深约一尺,径约半尺的大坑。

    刘飞扬看得暗暗心惊,说道:“当年那些人杀了萧伯母,的确万万不该,可此事也是事出有因,况且他们也都老迈,更有些已经去世,前辈不如放过他们吧!”

    萧远山怒喝道:“不成,你莫要以为和峰儿结拜,并知道了当年的事便可劝我放下大仇!”

    刘飞扬道:“我并不是要前辈放下大仇,只是那些人却不算是前辈真正的仇人。前辈这些年当知道当年那带头大哥为何要在雁门关外阻击你们吧。”

    萧远山道:“他们以为有契丹武士要去少林抢夺那些武学典籍,是以在他埋伏行刺。这又怎么了?”

    刘飞扬道:“他们怎么会以为会有契丹武士要去少林抢夺武学典籍?若不是有人暗中假传消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可以说你们两方俱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那暗中假传消息的人啊!”

    萧远山惊道:“你,你知道那假传消息之人么?”其实这几十年来,他也偶尔想到这其中必有误会,只是慕容博事后马上假死遁身,中原豪杰除了那带头大哥玄慈外无人得知慕容博假传消息一事。是以萧远山几十年来把一腔仇怨全算在当日埋伏的中原豪杰身上。

    刘飞扬点头道:“不错,家师曾与我说过,那幕后假传消息之人图谋乃大,当年之所以那么做便是想挑起宋辽间的恩怨仇杀!”不待刘飞扬说完,萧远山便急急问道:“那人到底是谁?”

    刘飞扬道:“前辈就这么相信我么?不怕我骗你!”

    萧远山一顿,复又道:“老夫信你,你肯为峰儿得罪中原那群武人,在聚贤庄中差点丢了性命,有什么理由骗我。你快说,那贼子到底是谁?”

    刘飞扬道:“好,晚辈可以告诉前辈那人是谁!但要前辈先发个誓,放过当年那帮宋朝武人!”

    萧远山一愣,说道:“你这人倒是奇怪,在聚贤庄中那些南朝武人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现在却替他们说情!”刘飞扬接道:“其实我是替萧大哥着想。前辈杀人血恨是痛快了,可那些帐还不是都算到了萧大哥头上了,聚贤庄一战,中原群雄便是误以为萧大哥是那杀父杀母杀师的大恶人。前辈你是大哥的亲生父亲,难道你就看着大哥如过街老鼠般,处处被中原人士追杀么?”

    萧远山道:“峰儿本就是契丹男儿,与那些南朝武人本就是势不两立。更何况那些人和是他的杀母大仇人。哼,那些南朝武人杀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么!”

    刘飞扬叹声道:“辽宋百年冤仇纠缠,的确不是我几言能眠息的了。但希望前辈在杀那幕后真凶前能先放过中原带头大哥等人。”他也明白宋辽间连年交战,不论是国家还是民族间皆是仇杀不已,而萧远山妻子死与中原人的手上,萧远山自是对那些中原仇人恨之入骨,想轻易叫他放弃找那些人报仇实在是很难。

    萧远山略一沉思,说道:“好,老夫答应你就是,在杀那背后捏造谎言,挑拨离间的卑鄙小人前,放过那些人就是。”

    刘飞扬喜道:“多谢前辈!”萧远山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

    刘飞扬道:“家师曾言,当年那假传讯息的人,其用意便是挑起契丹和中原江湖的仇杀,再进而挑起两国间已停战数十年的刀兵,从中渔利。”

    萧远山惊道:“辽宋两国边境上,契丹汉人见面便相互砍杀本就常事,萧某也是契丹一介布衣,两国交锋乃国之大事,又怎么会因为如此而起战事。是何人如此歹毒,竟然设下如此毒计,害得我家破人亡!”

    刘飞扬说道:“那本就是个妄人,一心想复国,行事自不可以常理度之。”萧远山惊道:“复国?”刘飞扬道:“正是。前辈可知在中原豪杰中,除了萧大哥是契丹人外,还有一人大大有名,可却也不是汉人。前辈可知五胡慕容氏一族?”

    萧远山呐呐道:“五胡慕容氏?”刘飞扬接道:“便是当今天下和萧大哥齐名的‘北乔峰,南慕容’的姑苏慕容一家。这慕容一族乃是五胡燕朝后裔,虽国破数百年仍念念不忘他们的复国大业。只是这数十年来,辽宋间无甚战事,天下基本太平,慕容一家无机可寻,惟有暗中挑拨,从中制造争执,引起天下兵戈,他们才好从中浑水摸鱼。”

    萧远山道:“可是那慕容复似乎比峰儿年纪还小些,三十年前估计还在娘胎中,如何行那诡计?”刘飞扬道:“那慕容复是不行,但他父亲当年也是鼎鼎大名。当年慕容复的父亲慕容博向少林玄慈假传消息,玄慈本与他交好,信以为真,便领一干中原豪杰于雁门关外埋伏,这才酿成惨祸。而后慕容博怕玄慈质问,影响他的复国大计,便也假死遁身进了少林!”

    萧远山大惊,叫道:“你说慕容博也在少林?”他心头马上闪过那个和他交手三次不分胜负的灰衣蒙面僧。刘飞扬道:“不错。说起慕容博,我也见过一次,当时他灰衣蒙面打扮,虽不露身份,但我却从他武功路数上看出正是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闻名江湖的斗转星移绝招。正是因为我在杏子林对他的家将讲话时,太过大意露出口风。慕容博当时便隐在林中,听到了我说的话,明白我洞悉了他家的秘密便要杀我灭口。”说着,我把当日被飞鹰九卫伏击和遭遇慕容博的事一一讲了出来。

    萧远山听了,心中更无怀疑,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那老匹夫暗中捣鬼,不杀慕容老匹夫难消我心头之恨!小兄弟,就此告辞了。”说着身影一动就欲离去。

    刘飞扬叫道:“前辈,且慢。”萧远山身形一顿,刘飞扬问道:“前辈这便是要去找慕容博算帐么?”萧远山大声道:“不错,我既已知道罪魁祸首是慕容博老匹夫,又怎么能让他再逍遥快活?”

    刘飞扬道:“那慕容博处心积虑恢复他大燕皇朝,不惜自悔声名假死遁世,这三十年来必在暗处蓄谋了不少的势力。况且他为人虽是奸险狡诈,但武功实在不在萧前辈之下,前辈就此冒冒然前去,晚辈怕前辈报仇不成反遭毒手。”

    萧远山喝道:“杀妻大仇不共戴天,管他三头六臂,萧远山也要去会一会。”刘飞扬道:“慕容一家行事隐秘,江湖上可说无人知道他的图谋。便是少林玄慈方丈也以为他当年是内疚而亡,我觉得最好的报仇方法便是让慕容博的图谋暴露出来,让中原豪杰知道他的嘴脸,让他无所遁迹。”

    萧远山沉声道:“不成,借助南朝人的手来报仇,老夫做不到!”他对中原豪杰积怨甚深,一听此事和玄慈这个当年杀他妻子的带头大哥有关,马上就否定了刘飞扬的话。

    刘飞扬道:“前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个仇当然还是由前辈或者萧大哥亲手来报,只是在慕容博身败名裂的那一刻动手岂不更加快意!”

    萧远山讶道:“你似乎对慕容博也有很深的仇恨是么?”刘飞扬一听,心中一惊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前辈就此去找慕容博报仇,他儿子慕容复等人便又会召集中原江湖中人群起对付萧前辈和大哥,只会对前辈的复仇产生无尽的阻碍。”心里却道:可别让萧远山以为我有什么私心。可我真的没有其他念头么,我刚才说的话句句针对慕容博,难道就是因为慕容博曾想杀我灭口我心怀报复吗?

    萧远山略一沉思也觉刘飞扬说得有理。刘飞扬问道:“前辈,你打算什么时候认回萧大哥,既然你已知道了谁是罪魁祸首,晚辈觉得此事应该让萧大哥知道。”萧远山道:“看来我是要去和峰儿见见面了。”一想到即将和三十年来,暗中见了无数面却从没相认的亲生儿子相认,内心竟是激动万分。

    刘飞扬笑道:“晚辈在此预先恭喜前辈和萧大哥父子团聚!”萧远山喃喃道:“父子团聚!”刘飞扬道:“萧大哥至情至性,他若知亲生父亲还在世的话定是开心得很!”他也看出萧远山似乎有些担心和忧郁。

    忽的萧远山长啸一声,在这寂静黑夜直让人发寒,刘飞扬也被吓了一跳,只听萧远山道:“不错,我是他老子,这点谁也改变不了!小兄弟老夫先走了,多谢你的消息!”话音未落人已纵身扬去。

    郊外小面店中,三三两两坐着几个食客。店门外几个乞丐正低头交谈着,只听一人说道:“徐长老可死得真惨,前胸後背,肋骨尽断,一定又是乔峰那恶贼下的毒手!”声音虽轻,但店内一个身穿淡蓝长衫,头带斗笠的食客闻言身躯却是一震,正是刘飞扬。

    刘飞扬暗道:“怎么徐长老还是死了?”那日他和萧远山别后,径直往北而去。江湖传言马大元便是在信阳家中被杀,刘飞扬问明了路向,直奔马大元家去,便是要去收拾康敏。他赶了几天路,此处正是离信阳百余里的汝州郊外。

    另一个乞丐道:“後天在河南卫辉开吊,帮中长老、弟兄们都去祭奠,总得商量个擒拿乔峰的法子才是。”接着其他的乞丐说了几句丐帮中的暗语,刘飞扬虽听不明白,但也猜到大意是小心说话,不可让其他人听去。刘飞扬心中暗暗纳闷:萧远山既然答应我不对付中原其他,以他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言而无信。而那日和萧远山分别,我便日夜往信阳赶来,便以脚程来算,萧远山也绝不可能跑到比信阳更远的河南卫辉去杀人,凶手不会是他。萧大哥肯定也不会,那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呢?

    蓦的刘飞扬脑海中闪过慕容博的身影,但转念又想到:慕容博处心积虑要挑起江湖中的纷争,萧大哥如知道谁是带头大哥,誓将前去报仇,那样更逐了他的意,他实在没有理由杀徐长老啊。想不通之下,刘飞扬付帐离开面店,往信阳而去。

    入黑后,刘飞扬终于来到信阳城。走在信阳的街道上,刘飞扬这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马大元的家。他这次便是专门来杀康敏的,向城中的江湖人打听又不方便,寻常人家又未必知道前柑帮帮主的住址。忽见前面走来两个寻常百姓装束的男女,看样子也是风尘朴朴从外地来的。只听那女的道:“相公,你离家十几年,家中定有很大的变化了。”那男的道:“是啊,不知哥哥嫂子可还好?”显然是少小离家,在外地娶妻一起归家的。

    刘飞扬闻言,心里一动,走向一家客栈,赏了小二点碎钱,便打听到了信阳当地的都保正的住址。原来,北宋神宗推行王安石变法中的“保甲法”规定:十家为一保,选主户有干力者一人为保长;五十家为一大保,选一人为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选为众所服者为都保正,又以一人为之副。主要维持治安和编造丁口、产业、户等簿籍(宋行五等丁产簿制,将民户按家产划分为五等)等事宜。刘大扬当时去渝州的时候便已知道这些了。

    此时已是戊时,古代人大都已经歇息,刘飞扬要了间房子,心想第二日再去打听不迟。在房里练了会北溟神功,正觉功力又有所长进时,忽听房顶西北处传来阁阁两声轻响,接着一阵衣袂飘项声传来。刘飞扬已知是有轻功极高明的人从房顶经过。刘飞扬心中好奇,从窗口跃出,贴墙爬上。举目望去,东南处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衣人,在屋顶房脊上提纵奔跃,刘飞扬施展凌波微步从后跟上。

    那人轻功也算不弱,人也甚是小心,不时左右顾盼,但刘飞扬身似狸猫,稳迅轻灵,一直吊在他身后七八丈远,黑夜中那人却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在屋顶窜了约有一刻钟,那黑衣落进一个院子。刘飞扬随后赶上,看见那人一掌打昏一个下人,抢进一间房间中。他紧贴窗口,只听里面一人轻声淫笑道:“小美人,你云大爷来了!”刘飞扬这才明白这黑衣人便是四大恶人中穷凶极恶云中鹤了,心头纳闷:四大恶人向来一起,想必其他三大恶人也在信阳了,只不知他们来此干什么?

    这云中鹤好色如命,黑夜来此自然是干那勾当了。刘飞扬自与慕容博一战后,已不畏惧段延庆,这云中鹤更不放在眼里。当下,他推开房门,趁着月光,身体飘向床前正欲施暴的云中鹤。云中鹤大惊,顺手抄起立于床沿的钢爪,对着眼前人影当头罩下。

    刘飞扬冷哼一声,左手提手上架,顺势一转,云中鹤拿手不住,刚爪飞出落在地上,发出咣当大声,惊起床上正沉睡的女子,只听她惊叫道:“是谁?”云中鹤一招间兵器失手,已知绝不是对手,立马往外窜去。

    刘飞扬道:“想走,留下吧!”脚尖一点,已到云中鹤身后,伸手就往他右肩“肩井穴”。云中鹤欲回身挣脱,一拳打来,刘飞扬左手一把握住他的拳头,北溟神功发动,云中鹤的内力源源流如他的体内。云中鹤惊骇欲绝,嘴里大叫道:“化功大法!你是星宿派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无何……”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近不可闻,如烂泥般滩倒地上。

    黑暗中,房中女子大声惊叫道:“来人拉,有贼了!”刘飞扬不欲引起太多的变故,一把抓起云中鹤扛在肩上,捞起那个钢爪,就此飘身出屋而去。

    刘飞扬扛着云中鹤直奔城外,在一僻静处停下,狠狠把他往地上一摔,只痛得他敖敖直叫。此时他功力全无,如同废人般,混身打索,内心惊惧万分。刘飞扬看着他,冷冷地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最好不要废话,如果你骗我的话,嘿嘿!”

    云中鹤闻言,颤道:“朋友是哪条道上的?”他初时以为刘飞扬是星宿派的,但后来转念就想到星宿派中除了星宿老怪丁春秋恐怕无人能有那么深厚的内力。他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和星宿派同处西域,二者本就有些许磨擦,四大恶人对星宿派也是知之甚深。刘飞扬一脚踢向他腰间“命门穴”,说道:“我说了,是我问你答,其他你就不用知道了。我先问你,段延庆等其他三大恶人在哪?”

    云中鹤要穴被踢,只觉腰间脊椎剧痛传来,说道:“你,你知道我是谁?”说罢,看见刘飞扬闪着寒光的眼神,深怕他再来一下,接着道:“老大他们在卫辉城。”

    刘飞扬心中一动,问道:“他们在卫辉,那丐帮徐长老是你们杀的?”丐帮和西夏一品堂本就有隙,杏子林中,萧峰走后,一品堂便来到林中,当时便俘虏了林中全部丐帮弟子,后段誉和阿朱化装成萧峰和慕容复救出丐帮中人,可后来段延庆赶到又杀得丐帮中人毫无还手之力。若说是段延庆杀了徐长老也不奇怪。

    云中鹤慌忙道:“不是我们杀的。”刘飞扬一把抓住他的胸口领子,厉声道:“你敢骗我!”云中鹤一脸的惊恐,叫道:“真的,真的。”他身为四大恶人之一,平日嚣张跋扈,好色如命,不知坏了多少女子的清白。江湖上欲除他的好手,武功强过他的也有许多,奈何这云中鹤武功一般,但轻功却是极高,常常被他逃走。更有时与其他三大恶人一起,在段延庆的庇护下,寻常江湖高手更是伤他不得。是以他更是色胆包天,横行无忌。可今日遇上了武功不逊于段延庆的刘飞扬,几下就把他辛苦练得的内力化得一干二净(他还以为北溟神功是化功大法),之后的手段更是狠辣冰冷莫名,仿佛他命中的克星般让他打心里发寒。

    刘飞扬见他眼神不似说谎,放开他的衣领,又问道:“那段延庆去卫辉做什么?”云中鹤欲言又止,显是想到了背叛段延庆的后果,脸色变幻不定,见刘飞扬做势要踢,慌忙叫道:“除非你答应我,我说了后你就不杀我!”

    刘飞扬一指点向他脐上六寸处“巨阙穴”,那是任脉、心之募穴之交。内力度入,云中鹤只觉肝胆紧楸,心脏如针刺般难受。刘飞扬缓缓道:“好,你若说的是真的,我便不杀你。”云中鹤在心里早把刘飞扬诅咒了千百便,只觉他比自己更像恶人。一听他答应放过自己,颤声道:“你,你可不能反悔!”见刘飞扬鼻孔一哼,马上又接道:“我们是接到郝连将军的指令,去卫辉伺机杀乔峰。”

    刘飞扬一听和萧峰有关,精神一震,厉声道:“那后来你们有没有碰上萧大……乔峰?”心中暗道:看来一品堂的人也早知萧大哥会去卫辉城,他们对萧大哥忌惮甚深,直欲除之而后快。

    云中鹤道:“我们没,没有碰到乔峰。”刘飞扬心知定是阿朱替萧峰乔装,四大恶人当然认不出他。刘飞扬道:“那你跑这信阳来做什么?”

    云中鹤呐呐道:“我们在卫辉呆了几天始终不见乔峰的踪迹,我心下发荒,便,便来这里,谁知……”脸上却是一片悔色。信阳离卫辉也不过就两天的路程,云中鹤在卫辉色心难耐,只是当时卫辉城高手太多,他不敢生事,便偷偷跑到这信阳来采花,不想竟遇上了刘飞扬。

    刘飞扬也猜到他心中所想的大概,哼道:“你私自跑到这来,不怕段延庆责罚么?”云中鹤闻言一颤,脸色青白,显是想到了段延庆平时的凶狠手段,但随即又道:“哎,我都落到这田地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已把我所知道都告诉你了,你可以放了我了吧?”

    刘飞扬道:“你可知道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家?”他突然想到一品堂和丐帮交恶,也许会知道马大元的住址,如果直接从云中鹤口中知道就省事多了。云中鹤想不到他突然问这个,不禁说道:“马大元不是死了么?”

    刘飞扬脸色一沉,喝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如果你带我去马大元家,我便不杀你就是!”云中鹤大惊,颤道:“你不守信用!”刘飞扬哈哈大笑道:“笑话,穷凶极恶云中鹤竟然也会说‘信用’二子,废话少说,你知不知道马大元的住址?”

    云中鹤看着刘飞扬那精光闪烁的双眼,颤道:“我也只知道马大元家住信阳,具体哪里我实在不知道。”还深怕刘飞扬不信,忙加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马大元住哪。听说他老婆极具姿色,我要知道早上门了。”刘飞扬一听也觉有理,以云中鹤的性格,若他知道马大元的住址,马大元一死,他既来信阳就直去康敏那了。忽地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脸上不由笑了出来。云中鹤一直观察着刘飞扬的神情,一见之下只觉他那一笑竟带有种邪气,心中直发毛。

    刘飞扬忽地伸手封住了云中鹤的哑穴,云中鹤双眼圆张,惊骇莫名。刘飞扬道:“我只答应你不杀你,可没说放了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说着把他往肋下一夹,往客栈疾纵而去。他夹着一人,丝毫不觉负担,身法依旧奇快。云中鹤只觉夜风扑面而来,竟是隐隐做痛,眼睛都似睁不开来,心中暗暗纳闷:此人到底是谁,内力轻功皆是高绝。只不知还有什么阴谋要用在自己身上。

    刘飞扬带着云中鹤神不知,鬼不觉又回到了客栈。从窗口跃入房中,撕掉云中鹤的外衣,把他手脚绑起,又塞了块布料在他嘴上,一脚把他踢入床底下。

    第二天,刘飞扬在店小二的指点下,前往当地都保正住处。他昨天听了那两个归乡的夫妇,便想到一计,冒充是马大元的远房亲戚,来找马大元。本来向丐帮弟子打听是最方便的,可他不欲自己来信阳的事让江湖中人知道,尤其是引起丐帮中人的警觉。若他是心狠手辣之人大可杀人灭口,可他偏偏下不了手。只好如此迂回曲折打听康敏的下落。

    当地的都保正是个年逾古稀的老者,刘飞扬深知不论古今都是礼多人不怪,来之前便买了些礼物上门,说是马大元的外甥远从渝州来拜望他。一番言语后,顺利打听到马大元的住处。只是在听闻马大元去世时,刘飞扬还赔上了几滴眼泪。

    当晚,刘飞扬退了房,前脚离开客栈,绕了一圈又潜进那间房中,把云中鹤提了出来。云中鹤内力全失,又一天没有进食,早就如烂泥般全身无劲。

    马大元住在信阳西郊,正好那人烟稀少,刘飞扬带着云中鹤悄然来到郊外小河边上的三间小屋外,那正是康敏住的地方。本来丐帮徐长老新丧,按理康敏也该去祭奠的,只是康敏也是新丧之妇,按北宋的礼仪习俗一切婚丧都不得参加,是以还在信阳家中。

    刘飞扬沿屋稍转一圈,已知这座房中除了康敏外,只有一个老婢女,和两个小丫鬟,他顺手点昏她们,便来到康敏所住的屋外。此时康敏还未睡,屋内还点着灯,刘飞扬不欲多语,一掌拍开房门,直接夹着云中鹤走了进去。

    康敏大惊,待看清进来之人是那一直为萧峰辩解还在聚贤庄和他结拜的刘飞扬时,惊叫道:“是,是你!”

    刘飞扬大咧咧在康敏面前凳子坐下,把云中鹤往地上一丢,痛得本就已七昏八素的云中鹤当场晕了过去,双眼却紧盯康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完全有信心能在康敏大叫前杀她。

    康敏见识过刘飞扬的武功,也不叫嚷,只看了云中鹤一眼,就收回眼光与刘飞扬对视着。她约有三十五六的年纪,但肤色白嫩,一身缟素衣裳,脸上不施脂粉,咋一看还真有几分姿色。她先是一脸惊慌,慢慢的地眉角上扬,脸上竟换成抚媚的笑容。看得刘飞扬也是暗暗心叹。

    刘飞扬轻笑道:“我是叫你马夫人好呢,还是直接叫你康敏呢?”康敏闻言又是一惊,就是丐帮中人也没几人知道她的本名,但马上回复神色,说道:“公子果然神通广大,知道奴家的娘家本名。”语声柔和动听,不知道她性格的人,绝想不到她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刘飞扬自不会为康敏外表所动,说道:“你还是换一副嘴脸的好,就比如在杏子林和聚贤庄那样,别忘了你还穿着缟服呢。”语气虽是一般,但话语间不留丝毫情面。

    康敏悠悠道:“奴家不明公子的意思。”刘飞扬冷哼道:“明人就不谁暗话了,别人也许不知道你康敏的过去为人,我可就一清二楚了,要不要我一一说出来了?”康敏惊道:“你,你说什么?”

    刘飞扬打量了下康敏所居环境,只见房中也甚为简陋,就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梳妆台,式样也颇为陈旧,还不如他所住的客栈房间。他看着那张床,讥笑道:“便是在那张床上,你和全冠清、白世镜商量如何陷害乔帮主吧?”

    康敏闻言,整个人刷地离凳而起,全身剧颤,脸色一片苍白,颤声道:“你,你……”刘飞扬接着道:“大理镇南王风流一世,却想不到他十多年前的一个女人竟是心如蛇蝎毒妇,竟然能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仿佛晴天霹雳般,康敏连退数步,身体再也站不稳,贴墙滩倒在地,嘴里尖声叫道:“你是魔鬼,你,你不是人!”

    刘飞扬哈哈笑道:“我是魔鬼!不错,对你而言,我还不当是魔鬼,还是地狱来的索命无常,你认命吧。”说着缓缓走向康敏。康敏手臂乱舞,叫道:“你,你要杀我?”刘飞扬手一探,抓住她的脖子,贴着墙把她举起,口里说道:“本来我虽然讨厌你,就是你杀了自己的孩子、丈夫,我也懒得管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设计陷害我大哥,我就饶不过你了!”手上缓缓加劲。

    康敏双脚离地,拼命乱蹬,脸色渐渐涨红,苦于嘴里发不出声来,惊骇欲绝的眼睛上下乱眨,脑袋也是不住扭动。刘飞扬见她似乎有话要说,手上手指稍微放松,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康敏不住连咳几声,颤声道:“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刘飞扬道:“这便是你的遗言么?”说着,想起了那日在那石屋前杀的那几人,说道:“我也不想杀人,来到这个世界,你是让我第二次起杀机的人。”

    康敏大叫道:“等等,你放过我,我便告诉你个秘密,和你那个结拜大哥乔峰有关。”刘飞扬心想:和萧大哥有关,萧大哥的事还有谁比我更清楚?但手还是没有从她那脖子上放下来,说道:“你说说看,如果我觉得那秘密真值得换你的命,我便饶了你!”康敏道:“你先把我放下来,我,我憋得难受,说不了。”

    刘大扬心中暗道:反正也不怕她耍什么花样。缩回手腕,说道:“什么事你倒说说看。”康敏摔倒在地,双手紧捂被掐得淤红疼痛的脖子,不住咳嗽。刘飞扬冷冷道:“有话快说,不要让我改变主意!”

    康敏俯卧在地,眼中闪过怨毒的神色,手拉过一张凳子,缓缓坐了上去。刘飞扬拉了张凳子就坐在她三尺开外,神情自若,在烛光的映射下,康敏却只觉分外恐怖。她清了清吓得走音的嗓子,说道:“公子神通广大,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暴露出乔峰的契丹身世?”

    刘飞扬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还不是因为萧大哥看不上你这个自恋狂!口中说道:“你这毒妇的龌龊念头,不说也罢!”康敏脸色闪过一丝恨色,说道:“我是恨乔峰,恨他从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不过是个契丹狗种,有……”啪地一声,刘飞扬恨恨给了她一巴掌,喝道:“不许你侮辱他!”

    康敏右脸五个清晰的指痕,嘴角溢血,忽地大声叫道:“你倒是他的好兄弟,可那又怎样,他还不是照样被赶出丐帮,照样被江湖人追杀么?”

    刘飞扬恨声道:“那还不是你的功劳!”康敏哈哈大笑,刘飞扬道:“有什么好笑么?”

    康敏轻蔑地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刘飞扬道:“你就说这些了么?”说着站起身来,准备下手收拾了她。

    康敏惊恐万分,大叫道:“你杀了我,就永远不知道有人对付乔峰的阴谋!”刘飞扬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有人要对付我大哥,这就不烦你废话了。”

    康敏脸色急变,不住后退,道:“你知道!你知道的话,就不会先来找我了。全冠清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刘飞扬冷冷道:“哼,全冠清不就是你的一个奸夫么,他以为赶走了我大哥,就能做什么丐帮帮主么,他不过是个志大才疏的蠢材罢了!”

    康敏恶狠狠地道:“全冠清武功不济,他凭什么做丐帮帮主,他不过是人家的一个狗腿子。”刘飞扬心中一动,说道:“果然最毒妇人心,危难关头,拖出自己的奸夫做挡箭牌!”

    康敏道:“全冠清不过是个贪权好色的脓包,我初时也以为他觊觎丐帮帮主的位子,却不想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要丐帮四分五裂。”

    刘飞扬道:“你又如何知道全冠清是受人指使?”心中也是有几分相信她说的话。全冠清武功差劲,才德俱不足服人,却痴心妄想要当丐帮帮主,继而还想当什么武林盟主。挑起丐帮和少林的纠纷,其行径和慕容博何其相似。

    康敏不屑地道:“那急色鬼看了汪剑通的遗书,欣喜下露了口风。我从中问了几句,他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你想知道他是受何人指使,除非你发誓不杀我!”刘飞扬心道:莫非全冠清也是慕容博的一个棋子?口中说道:“全冠清是什么东西,他的事我才懒地管。”康敏大惊,叫道:“你不是乔峰的好兄弟么,你忍心看着他的丐帮从此被人颠覆四散?”刘飞扬道:“我大哥不是被你的奸计给赶出丐帮了么,还说什么他的丐帮。”

    康敏见刘飞扬面露杀机,惊骇欲绝,刚欲说话,刘飞扬出手如电,已一把扣住他的喉管,说道:“你的这个所谓的秘密换不了你的命。不过你放心,全冠清日后被我撞见了,我便让他下去陪你就是了。你知道地上这人是谁么?”

    康敏这才记起地上还有一人,扭头望去,嘴里唔唔作响,却说不出半句话。刘飞扬说道:“他叫云中鹤,最是好色如命,乃江湖上一大淫贼。我带他来,你知道用意了么?”康敏先是惊恐万分,接着双眼狠狠盯着刘飞扬。

    刘飞扬不再言语,手指用劲,喀喇一声,掐碎了她的喉管,康敏双眼圆睁,头一歪就此气绝。刘飞扬把康敏尸首放到床上,接着点了云中鹤的睡穴,放在她的身旁。刘飞扬嘴里喃喃道:“看来我还真有做魔鬼的潜质。”说着,脚尖一点,飘身而去。

    离开马家,刘飞扬心中正得意终于杀了这天龙世界最恶毒的女人,还稼祸于云中鹤。忽地想到,如果云中鹤跑了,或者让人发现云中鹤已经内力全失,又被人点了穴,岂不是一眼就看出是个骗局?

    想到这里,刘飞扬又返身折回马家。来到康敏的屋中,见云中鹤仍在晕迷,心中正踌躇不定,忽地看见康敏发间有个金钗,眉发一扬,想到一法。他口中喃喃道:“云中鹤啊,云中鹤对不起了,看来我还是要杀了你,你糟蹋了那么多的女子,也算报应吧。”说着,走上前拔下康敏的发钗,放在她的手里,往云中鹤心口狠狠一插,云中鹤哼也没哼一声,就此死去。刘飞扬再把云中鹤的尸体搬到康敏身上,手按在康敏的脖子上。外人望见倒像是云中鹤行凶之时,被康敏挣扎中杀死,而云中鹤也在垂死之际掐断了康敏的脖子,二人同归于尽。

    刘飞扬又看了下,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了这才离去。

    他连夜离开信阳,往嵩山少林而去。他便是要去为自己和萧峰翻案而去,与萧远山别后,他便在心中盘算,既然已把当年慕容博的图谋告诉萧远山,并说服他暂不对中原豪杰下手,那便也要让少林出面替萧峰洗脱恶名才是,毕竟少林派也是执武林牛耳的江湖第一大派。想以玄慈的睿智当能明白其中厉害关系。

    这日,刘飞扬来到一城外,抬头一看城门上竟刻着“卫辉”二字,心下一惊,不想去少林的路上竟会经过此地。刘飞扬本欲饶道而去,忽又想到也许能碰上萧峰,细想下还是进了城。

    此时丐帮徐长老还在丧事还未结束,还有些丐帮弟子和江湖上的人物从远处赶来祭拜。刘飞扬不想若人注意,又没有阿朱那巧妙绝伦的易容术,只好又买了个大斗笠戴在头上。好在道上江湖人也是甚多,也无人注意他的行止,认出他来。

    刘飞扬缓缓走在卫辉街道上,每路经客栈酒肆就在外顿足倾听一番。店里的江湖中人交谈最多依旧是徐长老之死,当然都是把帐算在萧峰头上了。刘飞扬听到的俱是骂萧峰如何忽下毒手,如何丧心病狂之类,好在没听说谭公谭婆和赵钱孙也遇害身亡的事。刘飞扬心下宽慰,知道萧远山果然遵守诺言不再杀那些中原豪杰。只是更想不出到底是谁杀了徐长老,也不知萧峰有没有遇见谭婆和赵钱孙等人。

    走着走着,刘飞扬忽见前面走来一人,满脸虬髯,体形魁梧的大汉,细看之下竟觉他的身型步伐和萧峰竟是十分相似。那大汉也已发觉刘飞扬在打量他,打眼望去,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刘飞扬心中更无怀疑,知正是易容后的萧峰,心在大喜。但在大街上,不好大声叫嚷,低声道:“大哥,正是小弟。”

    萧峰打了个手势,示意刘飞扬跟他前去。二人来到一家客栈,门口一个汉子身材瘦削,留着两撇小胡子,眼中却是一脸焦虑。他一见萧峰回来,就迎了上去,只是看到旁边还有一人,眼神往刘飞扬望来,细看下脸上一喜,低声道:“是刘公子么?”声音却女声。

    刘飞扬这才听出正是阿朱的声音,笑道:“你是阿朱姑娘!好神奇的易容术!”萧峰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说。”三人一同进了房,萧峰和阿朱各自脱去脸上的装扮,恢复原来模样。

    阿朱先开口道:“阿朱多谢刘公子让薛神医伸手救治?”刘飞扬道:“那没什么!”说话间却看到萧峰脸色沉峻,眉头紧锁,转头问道:“大哥可是为了徐长老的事烦忧?”阿朱也是一脸关切之情。

    萧峰看着眼前,长叹道:“我找到杀我养父养母和玄苦恩师的凶手了!”阿朱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与悲苦,拍手喜道:“是么,那太好了,乔大爷终于可以一雪杀人嫌疑了!”刘飞扬却已知定是萧远山找着他了,把一切实情都告诉他了,他定是难以接受自己从小最尊敬的三个老人家却是死在自己的亲生父亲手上。刘飞扬说道:“大哥,可是遇上了萧前辈?”阿朱一脸莫名,萧峰闻言却是脸色大变,问道:“二弟,你怎么知道?”

    刘飞扬已知萧远山并没有把遇见自己的事告诉萧峰,想是要自己亲口告诉让他,更让他相信不疑吧。开口说道:“大哥已知道我是薛慕华薛神医的师叔,想必不知道我是何门派吧?”萧峰阿朱自是一脸茫然。

    刘飞扬接道:“实不相蛮,小弟出身的门派叫逍遥派,在江湖上虽是默默无名,但几个师长辈却是世外高人,江湖上许多事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只是他们不屑去理罢了。小弟出山之时,也知道了些江湖前代隐秘。而与大哥一别后,我也遇到了萧前辈,想必大哥现在已知了自己的身世了吧?”

    萧远山沉重地点了点头,阿朱奇道:“乔大爷的身世?”她实是打心里为萧峰高兴,但也已发现萧峰并没有多少开心的神色,也不由有些担忧。萧峰道:“阿朱,你以后别再叫我‘乔大爷’了,我本姓萧,是真真正正的契丹人。”转头对刘飞扬道:“二弟,我是契丹人,你还当我是兄弟么?”

    刘飞扬道:“大哥说哪的话,那日结拜时我不是已说了么,不管大哥是契丹人,汉人大哥都是小弟最敬佩的大哥!”阿朱也道:“汉人是人,契丹人也是人,只要在萧大爷身边,我……我就高兴万分!”声音越来越低,整张俏脸已是通红。萧峰喜道:“萧某能得到如此好兄弟,如此好,好……”望着阿朱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刘飞扬知道萧峰和阿朱的感情就差捅破那层窗纸了,但也许自己在这他哦人都不好意思表露心内想法,自己可不能做这电灯泡,说道:“我出去叫些酒菜来,你们先聊会。”对阿朱比了个大拇指,笑着出屋而去。

    在外徘徊了约有半个时辰,料得他二人该各自表露心曲了,刘飞扬才返身来到房外,还未敲门,房门已忽地打开,萧峰一脸喜悦,道:“二弟快进来,哥哥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刘飞扬进门就看见阿朱满脸俏红,但眼神中也是掩饰不住的喜悦,逐笑着道:“恭喜萧大哥,阿朱终于互通心意了。”又对阿朱做了个鬼脸,道:“只不知我什么时候能叫你‘嫂子’?”阿朱早就脸红到脖子根,喃喃道:“我只是个低三下四的丫头,哪配……”

    萧峰上前握住阿朱的小手,道:“在我眼里就是天仙公主也比不上你!”谁说铁汉就不懂柔情!阿朱双眼迷离,沉浸在一片幸福之中。刘飞扬心中暗自琢磨:到底要不要把阿朱的身世也告诉她?良久,阿朱才抽出被萧峰握住的小手,说道:“你们兄弟重逢必有话要说,刘公子不是说去叫酒菜了么,怎么空手而回,还是我去叫吧。”说着也对我扮了个鬼脸,出屋而去。

    萧峰道:“让二弟见笑了,只是这些日真苦了阿朱了,若不是有她,我真疑是不是在梦中了!”刘飞扬道:“阿朱是个好姑娘,和大哥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弟衷心为大哥感到高兴呢!”萧峰话锋一转,说道:“二弟适才说曾遇见,遇见我爹爹?”

    刘飞扬点点头道:“不错,其实当年雁门关外的事我也听我师傅说过,我也知道萧前辈跳涯大难不死,藏身于少林。那个谎传消息的幕后凶手也是我告诉萧前辈的!”

    萧峰大惊,大声道:“你说你知道那个挑拨事非的人是谁!那卑鄙小人他是谁,二弟你快告诉我!”刘飞扬闻言,这才明白萧远山并没有把全部的事都告诉萧峰,只是父子相认。他虽不明白萧远山的想法,还是说道:“此事是这样的……”当下便把和萧远山所说的又和萧峰说了一次。

    听完刘飞扬述说当年经过,萧峰大吼一声,一掌拍下,喀喇声响,整张桃木桌子被打得稀烂。正好阿朱捧着酒菜走了进来,见状吓了一跳,盘子也全掉落地上。

    萧峰转头望着阿朱,神情可怖,混身剧烈发抖。阿朱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关心萧峰,走上前握着他的手腕,柔声道:“大哥,你怎么了?”萧峰不语,猛地甩开她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中既有怨恨,又是不舍痛苦。阿朱吓得花容失色,呐呐道:“大哥,你……”

    刘飞扬一看,心中叫遭,他差点就忘了阿朱还是慕容复的一个丫鬟,萧峰初闻自己真正的大仇人是慕容博,难免对阿朱有些介怀,可不能因为这而破坏了他们刚刚确定的感情。他来到萧峰和阿朱中间,说道:“大哥,此事和阿朱无半点关系。冤有头,债有主,大哥英明神武便不该迁怒于慕容家的其他人。况且阿朱从没见过慕容博,对大哥更是一心一意!”

    阿朱毕竟长于慕容家,自然听过慕容博的名讳,此时听刘飞扬话中的意思,慕容博竟是她心慕的萧大哥的大仇人。她这才明白为何萧峰对她如此神色了,只觉芳心一紧,如千斤重锤砸来,忍不住身子一幌向后倒去。

    萧峰见状,忙伸手去扶,可手伸到一半,蓦地又收了回来,一伸一收间快如闪电。阿朱终于还是摔倒在地,只见她泪留满面,萧峰出手她还是看得见的,可最后那一缩却打碎了她心中仅存的希望。她吃力地站了起来,看着萧峰那刚毅方正的国字脸,内心肝肠寸断,身子也是微微发抖。这一切直看得刘飞扬头皮发麻,然而却不知该怎么开口,空自着急。萧峰站在那也是犹如千年石像般,阿朱的种种神情尽落眼中,他也很想上前拉住她,可心里就是有个声音在大叫:她是大仇人慕容博的家人,萧峰啊萧峰,你不杀她也就罢了,能和仇人的家人在一起么?

    三人就这般谁也说不出话,终于阿朱嘴唇稍启,可话音刚到喉间还是没有发出声来,就此转身欲要离去。她本想说“祝萧大哥早日报得大仇。”可转念又想到慕容家对她有养育大恩,虽只是慕容复的丫鬟,但在慕容家却有自己的下人婢女伺候,那番话再也说不出来。她一日短短半个时辰经历了人生大喜大悲,只觉心中美梦片片破碎,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就在阿朱打开房门,就要离去时,刘飞扬大喝道:“且慢!”阿朱缓缓转过身来,双眼若梦似离。在刚才她离开时已换回了女装,更显俏丽。此时刘飞扬看着她那梨花带雪的神容,大是怜惜,长叹道:“本来我是不想说的,这毕竟关系到个人私隐,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转身又对萧峰道:“大哥,你只知道阿朱是慕容家的人,你觉得和她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是么?”

    萧峰此时也是心如刀割,他虽被中原豪杰误解,但一生豪侠,恩怨分明心中也没有怪他们。恨只恨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仇人。三十年来他首次尝到两情相悦的滋味,不想命运弄人,阿朱竟是他最恨的仇家的丫鬟。他刚见过亲父萧远山,虽没听萧远山说出谁是真正幕后凶手,但也听出他话语中的怨恨。他父子二人相貌一般而二,那是谁也装不来的。萧峰是至情至性的人,得知自己亲生父亲还在世,虽是苦于他杀了自己从小最尊敬的三个老人家,但内心毕竟还是害喜多些。若父亲知道自己和仇人家的人在一起,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此时他强压下心中悲愤,说道:“怪只怪命运弄人!”话语间含着无尽的酸楚无奈。刘飞扬道:“如果阿朱不是慕容家的人,大哥会如何?”萧峰奇道:“阿朱是慕容复的丫鬟,这哪假得了!”忽又想到阿朱为了慕容复,甘冒大险去少林偷书,实是对慕容家忠心之极。心中又是一阵难过。阿朱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刘飞扬。

    刘飞扬转身对阿朱道:“阿朱,你身上是不是有块有刻字的金牌?”阿朱此时柔肠寸断,也没细想他为何会知道自己有个金锁,闻言下意识地从怀中掏出个金锁来。刘飞扬口中道声“得罪”伸手接过金锁,递到萧峰前,说道:“我逍遥派长辈当年游世时知道甚多江湖秘辛,只是他们无意于江湖纷争恩怨,虽也和小弟说了几件事,但也嘱咐小弟不可胡乱多事。只是我敬重大哥为人,不忍见大哥含冤不白,后又遇萧前辈,这才说出那幕后挑拨是非的真凶慕容博。”

    萧峰道:“那和阿朱的身世有何关系?”他已看见那金锁上刻着“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十二字,也猜到这必是阿朱从小佩带之物,以当作日后想认的信物。阿朱也说道:“我小时候寄养在一户人家中,后来那户人家家道中落,正巧慕,慕容老夫人经过收养了我。那金锁是我亲生妈妈给我带上的,只是我记不得她的样貌了。”说着眼睛望向萧峰,正巧萧峰也同时望向她,两人同时心内一颤,仿佛在说:“我们原来都是从小不知身世的孤儿。”

    刘飞扬道:“家师告诉我的几件事,其中就有一事关于阿朱的身世。阿朱其实是大理镇南王从下离异的女儿。此事千真万确,听家师曾言阿朱的妈妈似乎住在一个叫小镜湖的地方,只是具体在哪我就就不知道了。”直听得萧峰目瞪口呆,阿朱咽唔道:“刘公子,你说得是真的吗?”她其实却有几分信了,她肩上本刻有一“段”字,那绝对是无人得知,那必是她妈妈从小就刻了上去的,她知道自己妈妈姓阮,而这“段”字无疑是父亲的姓氏了。

    萧峰道:“贤弟师门竟如此神通广大,真不可思义!”刘飞扬心中暗道:神通广大的应该是我!只是没办法,有些事还是借逍遥派的名头的好。当下又说道:“其实要想找到那小镜湖所在,那也不难。有一人你们都认识,只要找着了他,便容易找到小镜湖了。”

    萧峰和阿朱同时道:“那是谁?”说着,两人又互看一眼,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刘飞扬道:“那人便是段公子,其实他是大理镇南王世子,说起来他还是阿朱同父异母的哥哥,只是他为人谦逊不以身份耀于人前。只要找着了他,必能找到段王爷。”“什么。”二人俱是大吃一惊,萧峰当日和段誉结拜可说是出于一时豪气,对他本就了解不多。阿朱更是想不到那个曾给自己下跪磕头的年轻公子竟是自己的亲哥哥。

    萧峰忽地想起一事,问道:“贤弟,记得当初阿朱和我那段贤弟同在杏子林中,你为何当初不指证出来?”他外表粗犷,实是粗中有细,也不是不信刘飞扬,只是此事关系太大。这几日与阿朱同行来,实在也是对她大为怜惜。只是慕容博毕竟是她的老主人,日后找他报仇,阿朱夹在中间实是左右为难之局。眼神撇向阿朱,见她大有幽怨的神情,心中暗道:阿朱,我何尝不希望你是段家的女儿。

    刘飞扬道:“那日林中太多闲人,这毕竟是关人私隐之事,段王爷本身就有难言之隐,小弟实不方便说出来。”萧峰一想也是,转身对阿朱一脸歉意道:“阿朱妹子,对不起,萧大哥适才对你太粗鲁了!”阿朱低着头,两只小手揉着衣角,不发一言。

    刘飞扬见状,默默退了出去,说了这么多,只要萧峰相信,他的心结自能打开,以阿朱对他的感情必能合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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