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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投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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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节 生死之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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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南昌城内打响的时候,庄继华带着一团赶到牛行车站外围,南昌城内的枪声惊动了车站内的敌人,站内的敌人乱哄哄从营房里出来,很奇怪的聚集在附近,交头接耳打听情况,而不是进入阵地准备作战。

    前卫营长刘靖见此情景,当机立断,立刻发起进攻。他也来不及将就什么战术,就地展开三个连从车站大门方向往里冲。

    嘹亮的冲锋号中,七连连长佘海锋一马当先带头冲锋,车站大门jǐng卫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过来,吓得掉头就跑,两侧简易工事中的士兵刚架好枪,佘海锋就杀到跟前。

    守军溃退到候车大厅和站台附近抵抗,但他们的抵抗意志随着几发炮弹落下就崩溃了,这个时代有炮的部队一般都是师级。牛行车站的守军只有一个营,营长一听炮响就知道完了,一个师的进攻,怎么挡得住,他带着部队就往外撤,也亏他跑得快,他刚走,二营就迂回到位,余程万截住他的后队就是一阵猛杀,沿着铁路线追击了五里,歼灭了这个营的大部。

    庄继华进入车站后来不及喘口气就下令修建防御工事,牛行车站四周几乎都是平地,左侧约一里外有个小山包,山包上竹木葱葱,翠竹松柏之间有一小庙,黄墙黛瓦,香烟萦绕。右侧则是一遍田野,秋风萧瑟,草木凋零。车站内正门后面是售票和候车大厅,出了大厅就到了月台,月台左侧是调度室,右侧是机电房和水房。作为终点站,车站内铁轨纵横,车厢,车头到处都是,越过这些车厢车头,对面侧后是一排车站员工宿舍,员工宿舍的前面是几条岔道,背后是一排一人高的围墙,围墙外面蒿草丛生。

    出站不远就是渡口,到南昌的乘客在这里坐船渡江,渡口附近有两家旅舍,晚上到站的乘客都在此过夜,第二天才过江进城。

    庄继华看完地形刚回来,前面就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庄继华浑身一激灵,大喊道:“准备战斗。”

    正在各处修工事的士兵们,立刻拿起枪,隐蔽起来,站长被抓过来,庄继华沉着脸告诉他平时怎么作,现在就怎么作。站长战战兢兢的拿起指示灯,站在月台前挥动信号灯,也不管火车还有多远。

    “告诉他,不要慌,我们保证他的安全。”庄继华对宋云飞说,宋云飞解下脖子上的红布条,找了身孙军士兵的军装穿上,然后跑到站长身边,对他说:“不用怕,我在你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呢。”

    站长脸上淌着汗水,他看看沉稳的宋云飞,又转头看看,周围隐蔽的士兵:“不….怕,不怕,我不怕。”

    说话间一列火车出现在铁路的尽头,站长急忙舞动手里的信号灯,列车的缓缓降下来,慢慢的在月台前停下来,车头喘着粗气从两侧喷出一股白烟,随着车头跑的站长消失在浓烟中。

    “下车!立刻下车!所有人立刻下车!”从车厢前端跳下一个军官,冲着车尾喊道。,却没有注意车站内的异常,更没有注意,月台上唯一的一个人,朝他慢慢靠过去了。

    “长官,你们是哪个部分!”宋云飞走到军官面前问。

    “你没接到命令吗?船准备好了吗?”军官不耐烦的问。

    “没有。没有接到命令。”宋云飞大声答道。

    军官一愣,随即大怒:“你们长官呢?命令昨晚就该到了,你们长官呢?他干什么去了?”

    “刘参谋,怎么啦?”从车厢里下来一个披着大衣,挂上校军衔的军官。刘参谋看到他后,几步跑到他的面前:“报告长官,车站jǐng备队,不知道我们要来,没有准备过江的船。”

    “哦,”上校脸sè一沉,快步走到宋云飞面前厉声说:“为什么没有准备?谁要敢误了老子的事,老子毙了他!你们队长呢?叫他来见我。”

    “我找不到他,昨晚他出去了,还没回来。”宋云飞答道。

    “出去了,他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出去,去逛窑子,他脑袋不想要了!”上校怒极,他看看宋云飞,忽然感到面前这个人有点不太正常,宋云飞双脚叉开,稳稳的站在那里,始终不卑不亢,身上的衣服好像不太合身。

    “你是谁?”上校疑惑的问。

    “我是北伐军第一军第一师庄副师长的副官宋云飞。”宋云飞很诚实的答道。

    上校脸sè大变禁不住后退一步,左右人纷纷拔枪,对准宋云飞。

    “上校,你先看看周围好不好。”宋云飞慢条斯理的“请求”道。

    一声枪响,窗户里,屋顶上墙角边,冒出数百黑洞洞的枪口,“缴枪不杀!”,随着此起彼伏的喊声,正在下车的孙军士兵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寻找躲避地点,可空旷的站台无遮无拦,只有车底好像能带来一丝安全,可列车背后也传来如雷的喊声。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上校的声音在发抖。

    “昨天晚上。”宋云飞边说边脱下身上的军服:“缴枪吧,上校先生,我向你保证,现在至少有十把枪对准了你的脑袋,枪声一响就是屠杀。”

    “刘参谋告诉弟兄们,不要乱动,没有命令不准开枪。”上校急忙下令,宋云飞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既然你惜命,那就好办了。

    整整一个团,一枪不发,全部被俘。

    庄继华审问了团长得知这个团是江苏dú lì旅第四团,江苏dú lì旅旅长杨赓和奉命向南昌增援,他们是先头团,后面还有dú lì旅的主力部队,以及郑俊彦第十师。两部总兵力大约两万人。

    得到这个情况,庄继华头皮发麻,急忙把俘虏全部送往南昌,然后召集各营长开会。参谋长陈倬介绍情况后,会场上一遍死寂,两万敌人,一团现在只有一千六百人,兵力悬殊太大。

    “丢他老母,程潜这次可把咱们害惨了。”刘靖忍不住骂出声了:“副师长,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对,副师长,你说守,我们就守,你说走,我们就走。”余程万也附和说。

    庄继华脸sè一沉厉声说:“怎么,你们害怕了?想走了?”说着他一掌拍在桌上,猛地站起来:“好,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交出职务,交出武器,脱下军装,我立刻放他走!”

    “不,不是,副师长……”刘靖分辨道:“我没想走,就算他来十万,该死就死,革命嘛,能没牺牲吗,考入黄埔我就没打算认熊,我,我就是心里憋屈。”

    “有什么憋屈的!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正确的要执行,不正确的也要执行,不能讨价还价,你难道不知道!”庄继华声sè俱厉,不过他心里却判断,程潜得到这个消息后,就应该想想是否还守南昌了,只要程潜下令,他立马带队西遁,只要到了西山,谁都拿他没办法。

    “是,卑职错了。”刘靖不敢再分辩了,直挺挺的站起来承认错误,余程万也跟着站了起来。

    “俘虏已经送到南昌了,程总指挥自然会清楚该怎么办,我们要做的是抢修工事,作好防御的准备。现在我分配一下各营的防御地段,一营防守正面,两翼由二营负责,三营七连和八连负责左侧的那个小山包,九连负责站外渡口,同时充当预备队。听清楚没有!”

    “是!”三个营长齐声答道。

    一团边紧张的作战前准备,边等待程潜的命令,到了下午程潜的命令来了,让庄继华率领一团守御牛行车站,命令孙元良团和十七师攻击乐化,五十七团进占邓家铺阻击乐贤来敌,五十六团和五十五以及薛岳团负责南昌城内防御。

    “他妈的,程潜是不是昏头了!”庄继华拿着这个部署气得脸sè发白。

    “他还想着江西省主席呢。”陈倬苦笑一下说,他对这个部署也是无语。六军本来实力就不强,最好的策略就是集中兵力,依托南昌坚城进行防御,等待朱培德的支援。

    “谁不想呀,朱培德想不……想。”脱口而出的朱培德三字,让庄继华清醒了,心却沉下去了,沉入无边的黑暗中,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如此清晰的显露出来了,带来的却是绝望,庄继华只想拔腿就逃。

    陈倬脸sè惨白的看着庄继华,显然他也想到了,朱培德不会来援,他会坐看程潜被消灭,因为只有程潜被消灭,孙传芳夺回南昌,然后他再重新攻克南昌后,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当上江西省主席。

    这个答案是如此残酷,六军和一师近一万五千之众,就会因他们的主席之争而血洒南昌城下。而再次攻打南昌,北伐军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

    庄继华迷茫了,彷徨了,理智告诉他,走,赶快走;感情却告诉他,留下来,为全军将士保住一条退路,至少可以挽救数千人的生命。

    “老师,我该怎么作?”庄继华苦涩的问陈倬。

    同样苦涩的陈倬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思索良久才说:“战败看来是不可避免了,不过现在就走,或许可以保住全团上下的生命,不过,文革,你就要小心了,程潜肯定要诿过于人,那时,你就是他诿过之人。再加上你和王师长以及缪党代表的关系,估计校长也难保下你。留下,也不是没有生路,我们守住车站,就等于卡住了卢香亭的咽喉,也为城里的部队留下一条退路,等程潜他们一走,我们也就可以跟着走了。”

    陈倬的话让庄继华又燃起一丝信心,一旦南昌不保,南边是邓如琢的部队,程潜只有渡江北逃,到那时再走也许来得及,想到这些,庄继华拿定了主意:“那好,我们就在这里与卢香亭较量一番。不过,老师,您得走。”

    陈倬有些意外的看着庄继华,忽然笑了:“文革,你说什么呢,哪有学生去拼命,老师却跑了的。”

    庄继华摇摇头说:“刚才都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担心事情有可能变得更坏,您看,卢香亭兵力雄厚,他完全可以一边围攻牛行车站,一边分兵,从生米街渡江,进攻南昌,如此我们西去的退路就断了,到那个时候,能救我们的只有校长,您出去了,把这里的情况向校长报告,请他督促朱培德,为我们解围。”

    陈倬还是摇头:“不行,我不能走,这是临阵脱逃。”

    “不,您必须走,我是副师长,您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庄继华这下拿出副师长权势。

    “我是你的老师,只有学生服从老师的!”陈倬也不含糊,冲着庄继华吼道。

    “这是部队,不是军校。”庄继华拒绝接受陈倬的理由:“在部队,下级服从上级,则是部队条例规定的,您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陈倬眼泪唰的流下来了,他知道庄继华这是找理由让他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是他不能看着他的这些学生在这里浴血苦战。

    “文革!你不能下这个命令。”陈倬痛苦的叫道,军人,没有什么能比明知是死还必须带着自己的兄弟去死更痛苦的了。

    “老师,我不是照顾您,您是我们最后一道希望,我真的很怀疑朱培德会否来援救我们,只有校长能督促他。”庄继华有些着急了,时间不多了。

    陈倬沉默会,举起右手向庄继华行了个庄严的军礼:“我一定让朱培德出兵,就算我死,也要让他出兵。”

    庄继华摇头说:“老师,您一定要记住,只有一个人能让朱培德出兵,就是校长。”

    说完他向陈倬回敬个军礼,陈倬点点头,带着两个卫兵越西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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