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庄继华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昨天那个鲁瑞山找他拼酒拼到最后俩人都不行了,都是被别人扶着回住处的,他的住处就安排在冯占海的指挥部里,伍子牛担心他出意外,一晚没合眼的守在他屋里,直到早上有人换班才打个盹。
醒来之后,庄继华没有立刻睁眼,而是躺在床上仔细回味昨晚的细节,确定没出什么漏子之后才翻身下床。等出门之后,他才发现,冯占海的司令部热闹非凡,各路司令、军长、师长们齐聚一堂,离得近的邓文、李忠义等人一大早就到了,离得远点的黄守中等人也在中午前赶到,等庄继华出来时,司令部里已经聚集了十几支队伍的首领。
庄继华听到伍子牛的介绍,心中大喜,看来昨天的估计是正确的,这些部队正处于严重困难中,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赶来。他把毛巾一仍就往外走,没走多远就听到宫长海大嗓门在替庄继华宣传呢。
“这文革可真不简单,看上像个小白脸,文质彬彬的,可一上来就打了个通关,大碗的东北烧刀子,一人一碗的干,那小嘴,啧啧,说的话,直往你心里去,让你心里暖烘烘的,不愧是读过书,有大学问的人!”
“几句话算什么,得拿真章出来,”一个嗓门嚷道:“妈拉巴子的,zhōng yāng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冯司令,他真给军饷,老子都快揭不开锅。”
“快揭不开锅!老子已经揭不开锅了,我也不想祸害老百姓,可没办法呀,孩儿们也得吃饭!”
………
“庄将军到!”门口的一个军官大声喊道,屋里的人立刻寂然无声,随后就看到一个显然宿醉未消,有些疲惫的人从门口外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起来晚了!”庄继华边走边道歉:“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唉,老弟,这话不对,”宫长海迎上前来大笑着说:“应该还是喝酒交心!”然后转头对厅中众人说:“你们说对不对?”
“对!宫大哥说得没错!”大伙轰然答道。
庄继华苦笑着摇摇头:“宫老哥,我已经误事了,”然后几步走到冯占海身前:“冯司令请派一个连随我的人去jǐng备司令部。”
冯占海有点意外:“去jǐng备司令部?做什么?”
“哦,是我没说清楚,”庄继华解释道:“我带了一批现金来,存在放在jǐng备司令部佟麟阁将军那里,另外,伍子牛拿过来。”
伍子牛快步上前,从皮夹里取出一张支票交给庄继华,庄继华接过之后就交到冯占海手中:“这是一百四十万银行本票,您立刻派人去北平花旗银行取。”
冯占海尽管尽力压抑心中的激动可接过支票的手还是忍不住发抖,庄继华接着又说:“我昨天说的是一百五十万,我考虑到北平取钱毕竟要耽误几天,另外十万我给你现金,以解燃眉之急。”
冯占海不再说什么了,冲门外喊到:“乾长乐,鲁瑞山!”俩人立刻站到冯占海面前,冯占海转头看看庄继华,庄继华会意的点点头:“请两位带人与伍子牛一起去jǐng备司令部,把存放在他们那里的军饷拉过来。”
“带你们的部队去,记住一块不少的拉回来,少了一块,就自己把脑袋拧下来!”冯占海的口气十分严厉。
鲁瑞山大声喊道:“放心吧,司令,少了一块银元,我这脑袋给您当球踢!”
乾长乐却是标准的军人答复:“是!”
伍子牛也没说什么,向庄继和冯占海敬个礼转身就走,等他们走后,冯占海又派他的jǐng卫营长和军需官立刻赶赴北平,庄继华又以军分会高参的名义给他们开了个证明。
忙完这些事后,悬在冯占海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庄继华昨晚说得漂亮,可实际上却一分钱没给,这让他有些不踏实,早上起来就悄悄与宫长海商量,可宫长海却毫不在意的告诉他,能那样喝酒的人绝不是心怀鬼胎的小人,让他尽管放心,话虽如此,可东西没拿到手,冯占海毕竟不踏实,现在好了,一颗心完全落在肚子里了。
他们俩人这番动作落在各位头领眼中,立刻引起巨大反响,立刻有人站出来问:“庄长官,您不能厚此薄彼吧,我们的军饷什么时候发?”
庄继华抬头看着他,这人披着一件羊皮大袄,鼻头有些红,带着一定rì军军帽,庄继华心里直摇头,这人太急躁,说话不知轻重,这不就把冯占海给得罪了,什么厚此薄彼,你不刚来吗。果然冯占海皱眉道:“樊当家的,你急什么,总得让文革先喘口气吧”然后才对庄继华说“这位小白龙樊chūn申,枪打得溜准,是原辽宁义勇军二十六支队邓铁梅的部下,原在辽南活动,邓铁梅的部队打散了后,他带人闯到辽北,后来退到热河。”
庄继华心里略感诧异,他不由又看了这人一眼,心里嘀咕,这人挺能打呀,从辽南闯到辽北,居然没被鬼子消灭,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按下心里的疑惑,他微微一笑:“樊兄不要着急,诸位也不要着急,大家今天既然来了,庄某决不让大家空手而回。”
众人闻言大喜,察哈尔本就是苦寒贫瘠之地,就算地主存粮也不多,刚开始老百姓还认为他们是抗rì队伍,凑合着送粮食给他们,可架不住长久呀,这一来二去,来百姓也不给粮食了,于是他们就开始抢,然后就更弄不到粮食了,三天两头都有士兵拖抢逃跑,这让他们又气又急。
随后冯占海开始挨个向他介绍各路首领,庄继华立刻就有种进了土匪窝的感觉,什么一阵风、扫地龙、赛仁贵、老北风、雪里浪等等,当然其中也有原东北军军官,可庄继华发现,东北军军官在里面居然是少数,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当然,大部分东北军要么跟着张学良进关了,就算退回关内有老关系在,也很容易重回东北军系统,向冯占海这样的毕竟是少数。此外也有象邓文、李海清这样的原是绿林后被招安,九一八之后脱离东北军自行抗rì,入关之后也不愿重回东北军系统的。
介绍完诸位头领之后,庄继华开始登录他们的部队,依然是让他们自己报数,报在前面的很快发现,庄继华根本不点数,他们报多少就认多少,于是后面的人就开始大幅增加自己部队人数,这让前面的连呼吃亏。
“老北风,你有两千人吗?立刻真敢报,八百都没有!”有人冷冷的嘲讽道。
老北风丝毫不脸红的争辩道:“最近又有靠舵的,老子的部队涨了。”
“喝,还有靠舵的,你老北风有粮食养他们吗?”
“老子那蒙古人多的是,天天烤全羊,你管得着吗?”老北风被人揭了老底,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庄继华连忙站起来大声道:“诸位,诸位,大家都不要吵,部队多少,各位当家的当然最清楚,都是从抗rì战场上下来的勇士,我相信他们不会吃空额。”
冯占海对庄继华的举措很是诧异,他凭直觉就断定,庄继华绝不会不知道这里面有很大的水分,但他为什么不挤掉这些水分呢?这让他不明白,他转头看看参谋长阎明志,见他的眉头也同样深锁,他悄悄示意,俩人慢慢溜到一个角落。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冯占海问。
“司令还记得昨晚他说的那个危险任务吗?”阎明志有些忧虑的说。
“不是说自愿吗?”冯占海低声说,他没往这方面想是因为庄继华昨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自愿,总不至于刚说过的话就收回吧。
“参加就发饷,不参加就不发饷,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阎明志苦笑道。
“可我们的饷已经发了。”冯占海还是没想通。
“是呀,这就是奇怪的地方,”阎明志也没想通这点,他试探的问:“会不会北平那边?”
冯占海顿时一惊,他断然说道:“你立刻再派人去北平,告诉他们如果拿到了,钱存进山西票号,不要直接带回来,如果没拿到,人也要立刻赶回来。”
他们低声商议,这边庄继华的委任状也发完了,每个人都根据他们报的实力委任了官职,当然这个实力肯定有水分,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查了。
“诸位请坐下,我想和大家谈谈目前的局势。”庄继华抬手示意大家坐下。冯占海和阎明志交换一个眼神,心知开始了。
庄继华看看在坐的各路义勇军首领,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才能决定这次察东之行的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