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己的飞机?”梅斯平不相信的反问道:“俞将军没说错吧。”
“当然没有,我们努力了四年,终于出来了,”俞大维很高兴,嘴上便没了遮拦:“我们就是回去参加试飞的,全部零部件和装备都是我们自己生产,不过,现在只能生产战斗机,轰炸机和运输机还不行。”
俞大维的口气有些遗憾,轰炸机比战斗机更复杂,而且他们一开始制定的目标就比较高,战略轰炸机,比普通轰炸机更难,幸亏美国那边有现成的图纸,可就这样也绕了不少弯路,失败了无数次。有些时候俞大维都想放弃战略轰炸机,改为生产更为简单的俯冲轰炸机或者强击机,可战略轰炸机的路已经走了一大半,再放弃实在让他难以割舍。
“这是真的吗?”高宗武有些震撼了,没想到短短数年,居然连飞机都造出来了。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骗你不成。”俞大维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飞机发出一阵轰鸣声,两人都不再说话,机舱内一阵抖动,随后就感到身体猛地一轻,机身腾空而起,在寒冬中升上天空。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在chóng qìng白市驿机场降落,高宗武搭乘接俞大维的车返回市区,按照太太的来信,在上清寺找到他的家,他的忽然回归让太太很是意外。
“真是太恰了,汪先生和夫人正请我们去过元宵节呢。”太太一脸兴奋:“你回来了,正好我们一起过去。”
高宗武苦笑下摊开双手:“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能去赴宴吗?”
从飞机到轿车,他一身风尘仆仆,虽然看不到多少尘土,可他感到非常不洁,太太清楚他的脾气,连忙让佣人打来水让他洗洗,又拿来套西装让他换上,陈璧君不喜长袍,认为那是落后的代表,所以去他家的多半是穿西装的,除了几个国民党元老外。
高宗武到得不算晚,汪jīng卫的家里还没开席,不过客人却已经有十几个了,还有几个孩子在小院里玩耍。
“宗武,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西南开发队的队长李之龙,副队长蒋经国。”汪jīng卫也就介绍这几个人,其他的像梅斯平、曾仲鸣、杨永泰这些都是高宗武熟悉的。
高宗武对蒋经国很有几分好奇,这位太子回国已经两年了,到chóng qìng任职也有半年了,但始终默默无闻,今年初却忽然冒出一条大新闻,他要收拾chóng qìng的鸦片jì女赌博,把矛头对准了川内的实力派。
蒋经国看上去比较憨厚,厚厚的嘴唇,留得极短的头发,眼镜细小,一点不英俊,不过仔细看还是可以找到点蒋介石的影子。
李之龙是他另一个感兴趣的人,这个一直藏在庄继华身后的人,原来几乎没人认识他,可自从庄继华上前线后,他忽然冒出来,稳稳的掌控了西南开发的大权,而且还担任了chóng qìng这所陪都的副市长。
高宗武正想俞他们交谈,外面隐约传来一阵锣鼓声,在院子里玩的孩子们大叫着划龙舟,划龙舟。叫声惊动了客厅里的大人,众人涌过去看,原来下面的嘉陵江上正在举行划龙舟比赛。
元宵节是个热闹的节rì,更何况在大捷的气氛下,嘉陵江上划起了龙舟,从汪jīng卫的住宅可以一眼看到赛龙舟的过程,江上面锣鼓喧天,七八条龙舟争先恐后的顺着江水向朝天门划去。
“端阳龙舟,没想到chóng qìng元宵也在划呀。”陈璧君掩口而笑。
“以往chóng qìng也是端午,只是今年特别,连续大捷,chóng qìng人民为子弟高兴。”杨永泰笑着解释道。
“其实这还有一层意思,”李之龙低沉的插话道:“以往大捷后,都有很多阵亡通知书,这次的虽说还没送到,可不知道又有多少,四乡八邻的乡亲都认为应该闹一闹,驱驱鬼气,慰问下战死的英灵。”
李之龙的话让气氛一下变得有些沉重,良久汪jīng卫才说:“是呀,一将功成万骨枯,胜利的荣耀下面是多少将士的鲜血。在田,我看还是应该和平谈判,两国人民都可以避免失去亲人的痛苦。”
“先生,和谈不是不可以,但和谈必须要按照我们的条件谈,以不损伤我国主权为首要条件,否则一切免谈。”李之龙扭头正sè的说,自从庄继华打了招呼后,李之龙便减少了与汪jīng卫的交往,可完全没有交往也不可能,毕竟对方还是国民党副总裁,国民参政会议长,但私下里李之龙尽量不与他来往,今天要不是蒋经国要来,他是绝不会来的。可就算这样,汪jīng卫也已经几次在他面前提及和平谈判了。
“李队长,”梅斯平接过李之龙的话说:“按我们的条件谈,rì本人会答应吗?我们节节战败,丧师失地,人家凭什么接受这样的条件呢?”
“那就打到他们接受这样的条件为止。”蒋经国也插话了:“委员长在庐山上就谈过,中rì和平的三个条件,我认为这是基本条件,不容践踏。”
在广州时,蒋经国还年轻,没参与多少高层争斗,一腔热血驱使他跑苏俄去了,没想到苏俄并非他想象的天堂,吃了几年苦后,他的xìng格变得有些沉稳了,但在杨永泰眼中还不够圆滑,比如刚才的插话,谁不知道你的身份,拿蒋介石说话,人家只会认为你在替父亲讲话。
谁知道梅斯平根本没在乎蒋经国的身份,他只是看了蒋经国一眼便反驳道:“条件是可以变的,否则还谈什么呢?外交的本质就是寻求妥协,双方妥协到一定程度,问题就解决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能妥协的。”
“妥协也要有底线,”杨永泰不紧不慢的接过话题:“原来我也认为,我们打不赢,可现在看来,我们可以打败rì本人,南京消灭rì本人十万,徐州十二万,虞城反击三十万,前前后后,我们已经消灭了五十多万rì本人,这些胜利告诉我们,我们是可以打败rì本人的,不错,我们是丢掉了很多地方,但这些地方不是白白放弃的,rì本的攻击势头就快完了,前线传来的消息表明,rì军士兵有很多是才入伍的新兵,有些甚至是十六七岁的娃娃,这说明什么,说明rì本的力量快耗尽了。”
“这恐怕是传言吧,”曾仲鸣有些不信,随即用轻蔑的口吻说道:“杨市长,虞城我们占了便宜,可实际上rì本人也达到了他们的战略目的,津浦路不是已经打通了吗,庄文革每次打胜仗都要失去重要城市,真不知道这些胜利是真胜利还是假胜利。”
“真的还是假的我们说了不算,泰晤士报和华盛顿报在前线都有战地记者,他们的报道应该是真的吧。”李之龙冷冷的反驳道。
“那些英美记者也是空口白话,什么摩西,他要是摩西,总理是什么,委员长算什么。”曾仲鸣嗤之以鼻。
一听这话,李之龙连寒毛都立起来了,这篇报道在chóng qìng没有转载,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这篇报道,当时就吓得与张静江商议,张静江也急得不得了,可没办法,影响已经出来了,谁也无法挽回,最后虞洽卿出了个主意,让梅悠兰出面写个系列报道,专门歌颂蒋介石,让zhōng yāngrì报发表。这能不能挽回局面,谁也不知道。
今天曾仲鸣又提出这事,李之龙把脸一沉:“记者说的话有些过,这是事实,但有些基本的东西可以看出来,那就是西方记者也承认在虞城,中**队取得了胜利,难道我们的军队取胜,曾秘书认为不合理,非要认为失败才合理?”
李之龙每次来这里都要与曾仲鸣争论,而李之龙不来之后,曾仲鸣对他更看不上了,认为他是个见风使舵的人,汪jīng卫那么赏识他,他却拜倒在蒋介石脚下。因此两人一对上就是唇枪舌剑,火药味极浓。
以往他们争起来都是汪jīng卫出面调停,但这次汪jīng卫却没有开口,只是含笑看着他们。
“当然不是,”曾仲鸣分辨道:“我只是在想,就算我们最后能取得胜利,但要付出多少代价,如果能以和平的方式实现两国和解,可以免除多少家庭的痛苦,少流多少血,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以寻求和平呢?选择战争看上去很勇敢,可我认为选择和平的人,却更勇敢,只有大心胸大气魄的人才有勇气选择这条道路。”
李之龙冷冷哼了声,毫不客气的反击:“我不反对和平,但和平应该有底线,不能用屈辱和国家主权,民族dú lì来换。今天这场rì本人挑起的战争,他的根本目的是亡我种族,灭我国家,这样的条件能答应吗?如果这样的条件都可以答应,国民zhèng fǔ和腐朽的满清zhèng fǔ有什么区别?”
曾仲鸣毫不退缩,两步就跨到李之龙面前,两个人如两只斗鸡一眼怒视着对方,院子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