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就是你们所说的党xìng吧,”庄继华沉默了下,他一直不能礼节这种想法,更不能接受那种束手就擒的做法:“巫山恐怕就是死在这上面。所以对外,你们要求mín zhǔ,对内要求的是服从,是这样吗?”
“这是我党内部事宜,就不劳将军关心了。”宣侠父冷静的答道,他已经察觉庄继华的意图了,他想把水搅浑,把整个事情搅浑,最后谁也闹不清事情的真伪。
“我们今天要谈的是苏北和苏中的两次冲突。”黄民诚也接口道。
“可以,那就不要胡乱指责,冲突就是冲突,”庄继华也不以为意顺着他们的说道,说到这里他站起来,走到记者们面前:“各位记者,”然后转身对着宣侠父三人:“剑魂,明诚,还有贺科长,两年以前,卢沟桥事变后,国共之间匆忙达成协议,诸位可以去翻翻看,老实说这是个非常简陋的协议,以至于两军两党明和暗分,gcd的军队国民zhèng fǔ只有名义上的指挥权,对延安zhèng fǔ也只有名义上的领导权,正是这种状况导致了两党两军之间长期不和谐的事情发生,冲突,冲突,仅仅五战区在这两年就发生数次冲突,如果这种状况不改变,将来还会发生这样的冲突,特别是在敌后,为什么呢?”
庄继华看看周围:“很简单的原因,地盘,这是个很实际的问题,无关抗战,无关统一战线,无论是谁,无论是那支军队,只要是人,就要吃饭,军需粮草只有靠当地百姓提供,所以失去地盘,他们就无法在敌后生存下去,所以,在敌后的**和gcd下属的八路军新四军将冲突不断,rì本人会从这种冲突中获得好处,而我们将被这种冲突削弱,如果不在政治上作出改变,我担心这种冲突还会发生。”
“庄将军,我同意你的说法,但这不是我们zhèng fǔ这个层级可以谈判,可以解决的,应该是武汉方面解决的问题。”宣侠父算是彻底明白了庄继华的计划,甚至他的步骤,所以立刻终止这个话题:“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事情查清楚,在现有状况下避免冲突,维护来之不易的抗战局面。”
“说得好,”庄继华也没坚持,他返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说说我的看法,作为五战区司令官,我管辖山东、苏北、皖北、河南南部,这遍地域上的所有中**队,率领他们与rì本人作战,但无论新四军还是八路军,他们的状况我都不知道,他们在那里活动,有多少人,装备如何,我完全不知道。我按照我知道的情况制定作战计划,调配兵力,命令一旦下达,部队就必须执行,坚决执行,否则我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九十二军的驻防区域是我布置的,李仙洲将军必须保持这些防区,没有我的同意,他们决不能放弃。所以保持防区的完整xìng是他们的责任,在没有我的同意之前,李仙洲将军没有任何权力将防区让给别人。”
“很遗憾,庄将军,”宣侠父神sè极为冷峻:“我们的根据地是从rì本人手中收复的,根本不是李仙洲将军让的。”
“我得到的报告不是这样。”庄继华毫不客气:“新四军的游击支队是在rì本人追击下进入我军防区的,并非是你们收复的。”
“无耻至极!”黄民诚一掌拍在桌上:“我们这里有地方士绅和当地百姓的证词。”
“荒唐,”徐祖贻也毫不含糊的插话,举起手中几张纸挥动下:“这样的证词我们也有,而且第一枪是你们打的。”
“你们这是在混淆是非,”宣侠父立刻点出了庄继华的目的,但他心中有种无力感,他们虽然一直在试图掌控局面,可庄继华总能成功扰乱视听,把话题扯到无法避免上,而且总能找到因素,来说明这是不可抗拒的。
……
谈判桌上双方针锋相对,下面的记者们奋笔疾书,生怕漏掉一个字。韦伯却没有记录多少,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谈判,心中委实感到佩服。
虽然从证据上来说,这是谁也说不清责任的冲突,但从实力对比来看,gcd肯定要弱小很多,按照惯例,实力弱小的一方不会主动挑起冲突,反之则有很大可能。所以韦伯倾向于相信gcd方面提出的证据。
不过韦伯却很佩服庄继华的谈判技巧,他已经成功的把冲突淡化了,至少是在这个层面上淡化了,他给旁听的记者们一个强烈的暗示,真正的原因在于两党之间缺少联系,缺少真正的统一指挥。
如果这是场法庭辩论,那么毫无疑问,庄继华取得了胜利,至少他已经成功把责任问题淡化了,更谈不上追究。而且更为以后的纷争挖了陷阱,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国民党可以照此推诿。
“我们不做那种打一下给颗糖吃的小孩,”黄民诚的语气依旧严厉:“我们希望维护抗rì民族统一战线,维护抗战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这不是小孩子游戏,”庄继华针锋相对毫不退让:“领导全民族一致抗rì是zhèng fǔ一向提倡的,早在卢沟桥事变爆发之初,委员长的庐山谈话就提出了,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停止了对贵党的军事行动,放弃了对贵党贵军的许多要求,签署了那个含混不清,漏洞无数的协议。”
“漏洞无数的协议?”宣侠父立刻抓住庄继华的话柄追问道:“请问庄将军,何谓漏洞无数?我党放弃了我党的一向主张,不再计较国民党对我们持续十年的屠杀,究其原因不正是为了团结抗战吗?”
“这是你的观点,众所周知,贵党一直在进行以推翻国民zhèng fǔ为目的的军事行动和政治活动,并非只是我党单方面的行动,至于为何说是漏洞无数,今天的谈判不就是明证吗?如果说没有漏洞,那么作为战区司令官是不是应该了解本战区所有中**队的情况,那么我问你,赣榆的八路军是什么时候进入江苏的?有多少人?武器装备如何?同样泗县的新四军游击支队有多少人?装备如何?最后,我记得在军事委员会规定的五战区作战序列中没有八路军,他们什么时候到的五战区?还要来多少?你能回答我吗?”
这一连串问题没有让宣侠父为难,他早有准备:“我记得委员长在庐山谈话中曾说过,战端一开,则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弱,皆有守土抗战之责,那里有rì本人我们就到那里去打。”
“对委员长的谈话不能曲解,”庄继华淡淡一笑,对方的回答早在他意料之中:“任何战争皆有统筹规划,任何军队皆要服从命令,八路军和新四军也一样,他们不能想去那里就去那里吧,他们必须服从命令,按照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八路军是在二战区的作战序列,怎么跑到五战区来了?而且我这个五战区司令官还不知道?这怎么解释?”
谈判桌上出现短暂沉默,过了会,贺绍欣才说:“我们和贵党是合作抗rì,八路军的活动不需要取得贵党的同意。”
等的就是你,庄继华双手一摊:“既然如此,那么贵党所说的合作抗战只是要求我党合作,贵党则不承担义务,我这样理解没有错吧?”
“当然是大错特错,”黄民诚立刻意识到贺绍欣回答中的不妥,马上补充道:“众所周知,我党坚决履行了两党合作抗rì的义务,远的有平型关大捷,忻口战役,近的有两次津浦战役,我党在敌后的活动有力了支持了正面战场,这些情况连rì寇控制的报纸都承认。”
“那么在贵党冀中根据地遭到围剿时,我们不是同样向山东rì军发起反击吗?”徐祖贻皱眉道:“此外,在新四军创建之初,国民zhèng fǔ不是同样提供了大批武器装备,新华rì报也不同样有报道吗?”
“对庄将军对我党提供的帮助,我们深为感谢。”黄民诚平静的答道。
庄继华却立刻打断他:“很抱歉,向你们提供武器弹药是委员长的命令,我个人无权擅自支配国家物资。”
黄民诚有点意外,他没想到庄继华居然当众矢口否认,当然他不可能当众再把那一百万和药品的事情抖露出来,那样的话将彻底触怒庄继华,而且落下的名声很难听。
按照昨天南方局的电报来看,庄继华此举是为了化解他的困境,不得已做给蒋介石看的,南方局的意见是对他还是要争取为主。
“不管怎么说,这事是庄将军促成的,”黄民诚说:“所以我们希望庄将军能正确处理此事,避免事态更加恶化。”
“我也希望将来不再发生这样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庄继华不动声sè的说:“但前提条件是两党两军竭诚合作,我希望这种合作首先在五战区实现。”
“庄将军的愿望是好的,但我们首先要求贵党对待所有部队要一视同仁,”贺绍欣冷冷的说:“从去年开始,你们对八路军就削减了八路军的军费,武器弹药从来没有拔足过。”
“贺科长是生活在俄国吧,”庄继华冷冷的说道:“别说你们了,从去年开始,我的军饷还没拿足过,委员长的军饷也同样没有拿足过,难道委员长对自己也开始克扣了?四十九集团军是我一手创建的军队,他的武器弹药也很少拨足过?其中原因还要我说吗?徐州大捷,黄河南岸攻击,虞城反击,我们都是在弹药不足的情况下打的。”
“你们和我们是90%和20%的区别。”宣侠父尖锐的指出其中的差别:“是一样的吗?”
“不对,我查过,按照八路军当初出师的三个师,新四军四个支队,还有陕北留守部队,加起来总兵力不过六万多人,zhōng yāng的军费是给足了的。”
“我八路军现在已经发展到数十万,但你们拨给的军费却还是按照六万人拨给的,这是为什么?”贺绍欣忍不住了,他心里有些责怪宣侠父和黄民诚,他们在庄继华的进攻中步步退缩,导致这场谈判陷入全面被动。
“八路军扩充到数十万?谁下令八路军扩充到数十万的?我没看到军事委员会下令扩充的命令,贺科长,总不能在要军费时就需要国民zhèng fǔ管理,在指挥上就不需要国民zhèng fǔ了吧?”庄继华嘲弄的说,他知道局势已经在自己手上了,只需再加把劲就可以击溃他们。
没等贺绍欣再开口,庄继华又接着说:“说到八路军擅自扩军,我不得不提请大家注意一件事,在抗战初期,八路军在平型关和忻口打得很不错,可最近两年为何没有出sè战绩呢?冀中平原,一战而没,这与八路军快速扩充有密切关系。众所周知,一个农民要转变为士兵至少需要三个月训练,而军官更需要至少一年的训练,八路军从两年以前的三万多人,扩充到数十万,也就是扩充了十倍,刨去战斗伤亡,你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军官,三十万军队,至少需要五万名各种类型的军官,这已经超过你们军队的总和。”
宣侠父感到他们的几大利器全部失灵,在武汉,陈诚他们不愿意承认军事委员会控制不了八路军和新四军,因为这比较丢脸,对蒋介石声望不利(宣传上,是全民族领袖),但庄继华却不要脸,公开承认军事委员会控制不住八路军与新四军,等于承认蒋介石还不是全体中国人的领袖。
“我党有我党的办法,这不劳你费心,”黄民诚冷冷的说道:“但八路军扩充也是因为八路军战绩卓著,得到敌后人民的支持。”
“明诚兄,你不觉得这样说是不讲理吗,”庄继华一副无奈的样子:“想想看,从南京开始,国民革命军有多少不是战功卓著,五战区那支部队不是刀对刀,枪对枪,面对面的与rì军干,就说四十军吧,临沂一战,全军一万两千多人打得只剩下三千多人,在第二次津浦路战役中,沿途血战,一路从沂蒙山打到夏邑,全军再度从一万五千多人打得只剩下不足三千人,伤亡高达九成,可以说没有他们的牺牲,就没有临沂反击的胜利,也不会有虞城反击的胜利,但他们没有擅自扩充部队。功勋卓著不是扩充部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