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尾寿造思考再三,最终还是把立高之助的战略构思做成一个备忘录上报支那派遣军司令部和东京军部,在这个构思中最打动他的就是苏俄一旦战败,蒋介石就只有求和,支那事变完美解决。
作为高级将领,西尾寿造清楚,军事手段解决支那事变之路已经走入死胡同,现在剩下的就是政治解决,可近卫声明却堵死了蒋介石和谈的道路,因此明知汪jīng卫不是最好选择,也只有选择他。
南京国民zhèng fǔ成立后,虽然吸引了部分国民党人参加和平运动,但绝大部分国民党人却不为所动,特别是军事将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重要将领投向南京。蒋介石正在整顿军队,如果中**队都整顿成四十九集团军那样的部队,失败的将肯定是rì本。
在国际上,美国越来越露骨的支持中国,继同意国民zhèng fǔ在美国发布债券后,又明确宣布向中国提供两千万美元的人道援助,用于解决中国的难民问题,上个月又置rì本的抗议不顾,宣布租借法案适用中国,这等于将整个美国变成中国的兵工厂,中国再不用担心购买军火的钱,可rì本呢,他必须拿出购买石油橡胶铁矿石等战争物资的钱。这其中的差别就算小孩子也知道。
要结束支那事变就必须击败蒋介石,迫使他投降,可有了美国的支持,有了西南的基地,蒋介石肯定不会轻易就范。
战争发展到现在,新的世界大战已经形成,如果苏俄这个庞然大物被德rì联手击溃,对世界的震撼可想而知,美国势必会重新考虑对华政策,蒋介石必然受到巨大压力,如此他才可能向帝国让步。
发动对苏战争代价虽大,可一旦成功却能毕其功于一役,既逼降了蒋介石,也震慑了美国,将来南下对英国采取行动,美国就不敢轻举妄动。
整个世界都会在三国轴心的刺刀下发抖。
西尾寿造的备忘录在东京和南京引起不同的反应,南京多田骏极度不满,西尾寿造这是无视派遣军的不利局面,居然要从南方抽调兵力,还要放弃广州福州,置武汉南昌于危险之境,这简直就是腰斩方面军。
东京却表现得更谨慎,东条英机和杉山元拿不准这个战略的优劣,他们秘密召集参谋部的军官进行讨论,但诺门坎和张鼓峰之战对他们的刺激太深,参谋部的军官们对苏俄的军事实力深深为忌惮,认为即便苏德战争爆发,苏俄也会在远东留下足够的部队,面对强大的关东军,斯大林绝不敢抽空远东部队。
立高之助开始还不知道西尾寿造将他的战略构思写成备忘录发给南京和东京,直到收到南京和东京的同僚好友写来的信,他才知道西尾寿造没有食言,事情报到东京和南京去了,这意味着先生的策划有了巨大进步,这让他感到非常兴奋。
一天的工作完成后,立高之助邀西村一起去六国饭店,西村没有推辞就答应了。放下电话,立高之助想了想拿起几件军装放在轿车上,等了一会,西村来了,俩人发动轿车驶出司令部大门。
在军营对面的洗衣房前,立高之助停下车,这家洗衣房是rì本人开的,店主是个rì本侨民,这个店专门作rì本军人的生意。立高之助将军装交给店主,也象往常一样吩咐两句,然后才重新回到轿车上。
西村一直待在车上,看着立高之助的行动,以前立高之助也把军装拿到这里洗,那时他没觉得什么,可现在这件事却让他感到有些蹊跷。象立高之助这样的高级军官,如果在部队,身边肯定有勤务兵,但在司令部却没有,但立高作为作战课课长怎么也有点特权,其中就包括为自己配备秘书或者副官,军装完全可以让他们洗,为什么一定要拿到洗衣店来呢。西村感到这里面有问题。
“六国饭店到了一批法国红酒,”立高之助边开车边说:“好长时间没有这样好的东西了,艮本那家伙昨天去了,回来就到处吹嘘,这家伙,就好说大话,法国红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艮本是军备课课长,父亲是北海道渔民,并非武士家庭出身,这在rì军军官阶层中比较受排斥,不过这家伙也算不错,快五十了,总算爬到军备课课长的高位,或许知道自己有生之年不可能登上将级军官,这家伙便开始捞钱,暗中与北平的rì本商人合伙作生意,西村对这些情况比较了解,可这人做事比较狡诈,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让别人抓住。
“呵呵,”西村笑道,笑声中些许不屑:“那太可惜了,居然让北海道渔夫占先了,实在太可惜了。立高君,你可是个美食家,你不是常去六国饭店品尝美味吗,怎么也错过了。”
“这段时间不是没空吗。”立高之助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美食家,我算什么美食家,只是军营里的饭菜太难以下咽,到六国饭店也不过改善下伙食。”
说到这里他又叹口气:“艮本那家伙,整天与大阪来的商人泡在一起,知道那有好东西,自然比我们都快,不过要打赢这场战争,靠这样的家伙是不行的。”
这话让西村很赞同:“说得对,艮本这样的家伙应该转入预备役,要不是会拍东条的马屁,怎么会当上军备课课长。”
“拍马屁是打不赢战争的,要打赢这场战争,只有靠西村君这样的帝**人。”立高之助重重的拍了下西村的马屁。
西村微微有些涩然,他摇头说:“我看还是要靠立高君这样的战略专家,我只能做些情报工作,登不得大雅之堂。”
“这话我不赞成,支那兵书圣祖孙武所写孙子十三篇中,专门为用间列了一章,说明什么,说明支那人很早就懂得情报工作的重要xìng,况且土肥原将军,板垣将军,都曾做过情报工作,西村君,若你们不能发挥作用,我们就可能输掉这场战争。”立高之助正sè的说。
西村顿时默然,他现在让立高之助搞迷惑了,难道他真的不是间谍,那天的事真的就是偶然?可他要是间谍,为何要提出对苏战略,为何要提现在这番话?
立高之助斜眼瞟了他一眼,心中冷笑,西村,就算你怀疑我,我也要在你的眼皮下将情报送出,还要在你眼皮下接受指令,小子,你能把我怎样。
到了六国饭店,立高之助进入餐厅,站在门口的侍者见来的是两名rì本军官,连忙鞠身施礼,用rì语说道:“欢迎光临。”
说完推开门,立高之助领头迈入,路过衣帽间时,立高之助将军帽摘下来交给侍者,西村也随之将军帽交给侍者,然后俩人进入餐厅。
待他们走后,衣帽间的侍者很快将立高之助的军帽摘下来,换了另一顶一模一样的军帽,而立高之助交给的军帽随即被装在一个纸袋里。很快有人过来,拿起纸袋就到经理间去了。
看来法国红酒的味道不错,立高之助和西村都喝得满脸通红,俩人又互相扶持着从六国饭店出来,轿车歪歪斜斜的向司令部而去。
当天晚上,立高之助的情报就飞到chóng qìng,飞到庄继华手中。
立高之助会去后,就将军帽放在炉子上烤,里层慢慢显示出字迹,他立刻默记,字迹不久即消失不见。而他的军帽,却是夹层,撕开外层,里面就是一幅写满情报的布条。而六国饭店衣帽间就是交换情报的地方。
chóng qìng来的命令,让立高之助有些迷惑了,chóng qìng命令他停止推动苏rì战争,提醒他注意rì本南下派的动作,不要暴露自己。
推动苏rì战争怎么会暴露自己呢?立高之助感到不解,细细思索片刻,他忽然明白了,目前他的位置非常重要,如果军部采纳了他的战略,他很可能被调到关东军或总参谋部,如此就失去了对中国抗战的支持,那样的话将得不偿失,还不如保持现状。
当天夜里,立高之助睡得很香,西村辗转难眠,立高之助在他脑海中的面貌越来越模糊,就像隔着一层纱难以看清。青城小山跟踪了几天,始终没见他送情报,他的每次外出,每个交往的人,看上去都是正常的,也就是说情报没有送出去。
“怦怦”,迷糊间,西村被敲门声惊醒,他有些不解的打开门,天sè已经微微发白,电讯股股长矢野有些激动又有些沮丧的站在门外。
“阁下,我们发现两个新的电台呼号。”矢野说,西村jīng神顿时一振,可矢野又说:“可是无线电侦测车没有追踪到,对方是两台电台轮流发报,每次间隔五分钟,根本无法追踪。”
西村没有责怪矢野,自从对立高之助产生怀疑后,他对已经侦破的电台进行逐一排查,没有发现与立高之助有关,可对军统被捕人员的重新审问,却让他坚信,司令部内有支那间谍,军统北平站站长供称,戴笠曾经在高层干部会上宣称,华北rì军的军事行动,他了如指掌,当初他认为,这不过是戴笠振奋军心的吹嘘之举,否则难以说明,徐州武汉作战的胜利,可现在看来,戴笠不是在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