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辻大佐!”立高之助还是装模作样训斥道:“胡说什么呢!”
辻政信毫不畏缩,上前一步大声道:“总长!司令官!我说错了吗!鄂北会战以来,帝国节节退缩,主要原因便是高级将领心生畏惧!失去了武士jīng神!”
“辻大佐!”立高之助爆喝道,腾地站起来,迅速转身凶狠的瞪着他:“这是高级会议!不要胡说八道!没有人失去武士jīng神!我们都在为帝国为陛下流血牺牲!”
辻政信面无惧sè,高昂着头颅,迎着立高之助的目光:“难道不是吗?我到华北派遣军和关东军,到处听到的都是撤退,撤退,我们要退到什么时候!都在强调敌我兵力悬殊!请问石原将军,当初柳条湖时,敌我兵力是不是悬殊?卢沟桥时,敌我兵力是不是悬殊?淞沪作战时,敌我兵力是不是悬殊?”
辻政信的逼问让石原莞尔和梅津美治郎哑口无言,石原莞尔是九一八的幕后策划者,可以说没有他,便没有九一八;梅津美治郎则是扩大派的中坚力量,力主向华北增兵,扩大事态,最终促成了rì本对华全面侵略。
可辻政信的质问让俩人有些恼羞成怒,石原莞尔yīn沉着脸,梅津美治郎闪着寒光,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笠原幸雄则流露出厌恶的目光。
立高之助现在开始想将自己摘出来,他必须把战火引到梅津美治郎和石原莞尔身上,于是他冷笑一声:“按照你的说法,后撤便是懦弱,前进才是武士?哼,这不过是一个上等兵的判断,作为大佐,这样判断局势是错误的!”
没等辻政信反驳,立高之助便指着门外:“这是高级会议,你出去吧!”
“副参谋长!”辻政信毫不退缩,坚定的站在那里:“作为军人,首要的便是信心!可我发现石原大将和司令官却没有信心,帝国现在需要我们努力奋战,不是后退,支那军是有兵力优势,是有空中优势,但放弃平津,是不可以的!”
“那你有什么战略,可以打赢这场决战?”石原莞尔冷冷的问道。
“但我有信心!”辻政信纹丝不动的站在那,平静的望着石原莞尔,立高之助趁机闪开,让辻政信与石原莞尔面对面。
石原莞尔站起来,慢慢走到辻政信的身边,上下打量笔直肃立的辻政信,话到嘴边又改口:“年青人,有信心是好事,可盲目自信是打不赢这场战争的。”
“不是,”辻政信大声答道:“在华北,支那军虽然兵力占优,但帝国的优势在武士道,在组织更好,支那内部国共两党互相倾轧,地方军与zhōng yāng军矛盾重重。就说北线吧,北线支那军由傅作义部、gc军、阎锡山部,zhōng yāng军组成,只要我们首战打垮一部,其余部队将闻风而逃。在南线,支那将军组织了一百五十万大军,可西线的汤恩伯与支那将军有矛盾,孙连仲是地方军,与zhōng yāng军有天然的矛盾。所以支那军看上去很多,可实际上内部矛盾重重,正如淝水之战时的苻坚。”
梅津美治郎背着手,在办公室内慢慢踱步,他从辻政信开始讲述时便背对着他,慢慢走到窗户前,望着窗外的大街。
“可从鄂北会战到山东会战,地方军的表现丝毫不比zhōng yāng军差。”梅津美治郎的语气有些淡:“你有什么理由判断这次会不一样。”
“鄂北会战,阿南将军落入了支那军的圈套;山东会战,松井大将判断错误,这两次会战,支那军早早掌握了战场主动,很快便形成绝对优势;这就掩盖了支那军的内部矛盾,没有机会爆发,可如果我们在平津给予支那军以沉重打击,他们的内部矛盾便会迅速爆发。”
立高之助微微点头,虽然他不相信,可辻政信到华北这几个月也没有闲着,很仔细的研究过这几场战会战,但辻政信错了,如果从更远的时间看,淞沪会战,两次津浦路会战,支那地方军在抗战上丝毫不差。
从抗战到现在,中国民族情绪高涨,从普通士兵到高级将领,在战场上都表现出极其罕见的英勇,牺牲在战场的高级将领可以列出一个长长的名单,从集团军司令到连排长,各个阶层的都有。
“这是支那内部的固有矛盾,在战争期间,国共便数次走到战争边缘,至于地方军和支那军,从阎锡山便知道了。”辻政信的信心依旧很足。
“从战争开始到现在,我们数次希望支那内乱,可始终是失望,至少在战前支那军还没有这样的迹象。”梅津美治郎还是没有转身,依旧望着窗外:“你有没有计划呢?”
“有,”辻政信毫不迟疑的答道:“现在是冬季,我估计支那将军的进攻将在二月到三月展开,可这个时候,远东依旧是大雪弥漫,苏军不可能发动进攻,而且,一旦我军击败支那军,苏军便更不可能进攻,他们的主战场在欧洲。
我们利用这个冬天,调关东军十五到二十万主力入关,在平津地区集结,首先集中主力击溃支那北线部队,这支部队大约三十万。而后利用北平天津吸引支那军,主力在外围,与支那军决战。”
梅津美治郎转过身来,与石原莞尔交换个眼sè,这个辻政信倒不是很莽撞,立高之助心里暗自嘲笑,辻政信所表现的其实就是rì本人一贯处理分歧的方法。
在rì本人中中若是有了分歧,首先看的不是方案,而是信心,有了信心之后,再讨论方案,可这个时候,只要有个过得去的方案,便会被采纳,不管这个方案是不是漏洞百出。
辻政信的方案看上去不错,苏军也的确不会在这个季节展开进攻,不过随后就是他的一厢情愿了,北路军看上去是要比南线支那军弱,可傅作义擅守,八路军作战顽强,晋绥军打进攻或许不行,可防守还是可以的,至少可以相持一段时间,北路军不一定那么容易被击败。
其次,支那军不可能按照辻政信的算盘,立高之助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辻政信认为,支那军要首先进攻石家庄保定,可如果支那军反其道而行,只是切断石家庄和保定,主力挺进的到平津呢?甚至冒险,到更北面,对平津地区只是包围。
就算一切按照辻政信的计划发展,可支那军在北路军失败后,南线主力难道不能停止进攻?他们夺去了石家庄、保定、冀中,兵逼平津,而后停下脚步,关东军不可能长时间留在关内,苏军只要稍有动作,梅津美治郎便只能将部队调回。
这其中的变数太多,只有各方都按照辻政信的计划行动,这个计划才有成功的可能。立高之助相信,以石原莞尔的军事素养,肯定已经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果然,石原莞尔开口问道:“这是冒险,支那将军不会就这样任意看着北路军失败,皇军在进攻北线时,南线支那军完全可以迅速北进,支援北线。”
“我军只动用了十五万兵力,主力还在平津地区,我军可以阻击他们。”辻政信平静的答道。
“不对,华北派遣军四十五万,关东军十五万,石家庄,保定,沧州,冀中,你打算放多少兵力?”石原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阁下,这不是兵力问题,而是信心问题!”感受到帝国总参谋长的压力,辻政信奋起反击:“战争之初,十万皇军可以横行华北,可现在呢?我们不过仅仅输掉两场会战,就输掉了整个战争的信心?如果照这样下去,我们毫无希望。”
“正是为了给帝国赢得一线生机,我才制定了这样的计划。”石原莞尔突然暴喝道:“你那是赌博,明白吗?赌博!”
“很多人也这样说山本五**将,可结果呢?”辻政信充满信心,山本五十六在制定偷袭珍珠港方案前,海军也是一遍反对,认为这是赌博。
石原莞尔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梅津美治郎轻轻摇头,不过辻政信的判断中有一点还是比较吸引他,那就是苏俄在冬季是不可能发动进攻,苏俄只会在皇军在华北失败后才会进攻。
帝国现在兵力紧张,华北派遣军和关东军面对支那军和苏军,都有兵力不足现象,如果趁冬季苏军不能进攻,集中两个方面军主力作战,胜利还是有可能的。
“十五万?”梅津美治郎喃喃自语,笠原幸雄与他合作几年,对他的习惯比较了解,立刻察觉梅津美治郎有些意动了,他呛声道:“司令官,有迹象表明,蒙古方面,苏蒙军正积极准备进攻,冈部将军已经数次发出jǐng报。”
立高之助感到自己必须开口了,他不等梅津美治郎回答,便立刻插话道:“我有个新想法。”
这句话将石原莞尔和梅津美治郎吸引过来,立高之助走到茶几前,用手指在地图上指点:“我感到我们现在的布阵太宽大,冈村司令官希望利用石家庄和保定坚固的城防,吸引支那军来攻,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从石家庄到北平,距离太远,难以呼应。所以,在西线,我们放弃石家庄保定沧州,将部队收缩到平津外围,高碑店、涿州、固安、静海一线,这一线,背靠坚固的平津城防,兵力密度大为增加,交通便利,可以轻易实现呼应。”
立高之助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微微有些弯的弧线,他停顿下来,抬头看看梅津美治郎和石原莞尔,似乎在等对方消化他的建议。
“不过要实现击败支那军的计划,关东军至少要有十万人入关。”立高之助巧妙的将十五万降低到十万,这个数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