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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投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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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江户之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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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的东京已经有了夏季的炎热,阳光照在地面,直晃人眼睛,这样的天气下,人们本就不太愿上街,立高之助从有轨电车上下来,头也不回的走上街道,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远远的跟在身后。

    街上的行人不多,特别是年青男人更少,这两个西装在街头显得很显眼,俩人也不想隐瞒自己的行动,始终紧跟在立高之助身后,在他身后七八米远,不紧不慢的跟着。路过的女人们将热切的目光投在他们身上。大部分jīng壮男人都已经应征入伍,街上的男人稀少,立高之助三人吸引了沿途很多女人的目光。

    尽管九州地区频频遭到中国空军袭击,但东京还是比较安静,这得益于官方宣传,官方承认九州遭到轰炸,但又告诉市民们,东京有完善的防空体系,除了数千门高shè炮外,还有上千架飞机保护,这在很大程度稳定了东京市民的情绪。

    忽然一阵刺耳的jǐng报声响起,立高之助吓了一跳,他的第一反应是难道中国空军居然白天空袭东京?这也太大胆了,他急忙抬头向天空观望,天空中万里无云,天蓝得令人陶醉,没有看见丝毫飞机的影子,最后他看到了几朵挂在高处旗杆上的红sè气球,他的心里稍稍安定,还好,只是演习。

    jǐng报持续不断的响着,刺耳般尖锐,随着jǐng报声,人们纷纷从家中和店铺里跑出来,手臂上套着各种袖套的男人和女人在大街上奔跑,一些人站在路口协助jǐng察宪兵指挥交通,另外一些人则挨家挨户提醒人们关上电关上火,尽快出门。

    “先生,先生!还楞着做什么,敌机就要来空袭了!赶快去防空洞!”

    立高之助扭头看却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女人穿着件半旧的麻袋式的宽松衣服,此刻衣服被绳子扎起来,两条白生生的手臂裸露在外,让女人显得很是jīng干。此刻女人的神sè有些严肃也有些焦急,见立高之助还站在那没动,又催促道:

    “先生!先生!虽然是演习,可您也应该认真对待,请快点吧!”

    立高之助仿佛这才醒过来,他冲女人一笑:“是,是,我这就去。”

    说完之后,立高之助转身便顺着人流向防空洞走去,人越来越多,年青女人背上背着小孩,稍微大点的孩子则牵在手中,边走还边在与邻居小声谈论着最近的柴米油盐。

    rì本正实行着最严厉的配给制,几乎所有物质都实行配给,大米、面粉、蔬菜、肉类、布匹、肥皂、火柴,甚至洗澡的热水都有规定,邻里会每天都要上门检查;邻里会是在太平战争前一年成立的,类似中国的保甲制,不过比保甲制要宽松得多。

    rì本男人大都出征在外,女人们在家更多依靠邻居,亲友这时往往不那么重要,因为当你需要帮助时,能为你提供帮助的往往是邻居,而亲友可能在数百公里以外。

    不过立高之助很快发现,许多人还是没有进入防空洞,而是站在洞口外面,看着街上一队队义勇队在演习传递水桶,看木头和递沙袋,担架人员则扛起担架将伤员送到救护点进行包扎。

    立高之助注意到,无论是救火还是抬担架,绝大多数都女人,男人很少,佐世保被烧毁后,东京立刻重新制定了防火措施,各个街道都清理出防火带,每个居民点都准备了水缸和沙包,每个居民区都成立救火队和医疗小组,医疗小组的成员都接受过简单的培训,可以进行伤口处理和包扎等简单的处理。

    救火车打着铃铛飞驰过来,车停下后,穿着红sè队服的救火队员跳下车将水管接在水龙头上,几个女人则提着灭火器对着火头喷shè。这一切都有条不紊,旁边观察的市民们饶有兴趣的观看着,边看还在边小声议论。

    立高之助注意的听了下旁边的几个女人的议论,他忍不住露出丝笑容,女人们议论的居然是那几个救火队的队员和旁边维持秩序的jǐng察。

    “rì本现在太缺男人了。”立高之助心中暗笑,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寻觅,想看看刚才跟着他的两个便衣在那,很快他便看到两个便衣,他们就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台阶上。立高之助挑衅的冲他们一笑,然后扭头继续看演习,就在这转头之间,他感到有个熟悉的面孔闪过,他急忙回看,果然在人丛中看到了他以前的助手田边。

    立高之助微微皱眉,想了想便举手高呼:“田边君!田边君!”

    人丛中的田边闻言,扭头很快发现了高举手臂的立高之助,脸上浮现出笑容,从人丛中挤过来。

    “将军,您怎么在这?我以为您回京都了。”田边很高兴,依旧保持在军中对立高之助的称呼。

    “没有,我是个没家的人,在那都一样,”立高之助乐呵呵的,丝毫看不出他刚刚被强制退役:“对了,田边君,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将军了,,咱们的年纪差距也不大您还是叫我名字吧。”

    田边神情很坚决的说:“那怎么能行,在我心中,您永远是将军。”

    “你怎么在这,没回家乡?”立高之助问道,田边是山形县人,在本州北部,家里有老婆孩子,最小的女儿只有11岁,大儿子也只有13岁。

    田边摇摇头,神情有些凄凉:“我正准备将他们接到东京来,我已经找到一处房子,打算过两天便接他们过来。”

    立高之助稍稍迟疑下便明白了,田边这是不敢回家,他是被强制退役,这会让他和他的家庭在家乡被人瞧不起。

    “你的家乡是在农村吧?”立高之助试探着问道,田边点点头,立高之助压低声音说:“最好还是让他们留在家乡,东京肯定是盟军的轰炸重点,农村应该安全些。”

    田边苦笑下,他不是没想过这些,可现在rì本那座城市是安全的呢?如果留在家乡,邻居们的冷嘲热讽便很难忍受,而且作为被强制退役的军官,宪兵还可能随时到家。

    田边忽然感到,天地之大,却没有他容身之处,绝望之情油然而生。立高之助叹口气:“田边君,我看最好这样,你暂时不要回家,先在外待一段时间,待战争结束再回去吧。”

    “战争结束?”田边苦笑下,天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立高看着两个女人抬着担架快速跑过来,担架上躺着个十来岁的孩子,孩子的身上抹着红sè液体,看上去就象浑身是血,身边的女人发出低低的惊呼。

    “你以为我们还能撑多久,”立高之助叹口气,继续压低嗓门说:“rì本就这么大点地方,就这么几个城市,能承受几次轰炸,佐世保、福冈已经被摧毁,这不过是支那人的侦察行为,也是为吸引保卫本州的飞机到九州,一旦他们查清楚了,下一步就是本州,东京大阪京都,都是他们的目标,越是重工业城市,越危险。”

    最近身份的巨大变化,让田边的战争嗅觉退化不少,立高之助的提醒来得非常及时,他的神情顿时轻松不少。

    “走吧,演习已经快结束了。”立高之助说,田边抬头看去,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悄悄离开,田边随着立高之助也慢慢向外走去,街道现在更加空旷,俩人沿着街道向涩谷区走去。

    “将军,后面那两个人是?”田边很快发现后面跟着的两个西装,这两个人明显是在跟踪他们。

    “我所以没回京都,就是因为这个,我要回去了,人家也挺麻烦的,就留在东京吧,大家都简单点。”立高之助自嘲的说道。

    田边有些愤怒了,他停下脚步转身就要向西装走去,立高之助一把拉住他:“不用,不用,他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土肥原,哼,……”

    立高之助冷笑两声,田边气极:“这太过分了!将军,您应该向军部投诉!”

    立高之助摇摇头:“特别列车事件,虽然没有查出是谁泄密,但我应该负责,退役的决定,我接受,倒是,你们,处理稍重,用支那人的话说,这是搂草打兔子,什么也不管,一刀下去,好像麻烦都没有了,可实际是什么呢?谁知道。”

    田边看着立高之助,深沉的感觉到他心中的歉疚、无奈、愤怒和不甘,俩人默默无声的向前走去,过了一个街区,街道迎面过来一个穿着传统浅sè和服的男人,男人胸前挂着个照相机,这个人不断停下脚步,举起照相机向对着街道两边。

    立高之助的脚步放慢,他有些奇怪的望着他,田边也停下脚步,也同样看着这个有些奇怪的男人。

    “中岛君,您这是做什么?”立高之助开口了,语气中有一丝惊讶。

    中岛康健盯着立高之助看了一会,才认出立高之助:“立高君,是您呀,您…,没想到能遇上您。”

    中岛康健看见立高之助的穿着也有些惊讶,可随即想起他们的遭遇,立刻改口,见立高之助依旧盯着他手中的照相机,便轻轻一笑。

    “我想拍些照片,留作纪念。”中岛康健望着那整齐的街道和华美的建筑:“您看看这些店铺,大都有上千年历史了。”

    “立高君,有没有兴趣去浅草寺看看,据说它有一千多年了。”中岛康健的神情有些寂寥,语气也不是很热烈。

    没等立高之助开口,田边便语含讽刺的说道:“中岛君,您真悠闲,是不是战争已经结束了?”

    中岛康健没说什么,他的目光依旧在街边的店铺流转,这个街区的店铺很有特sè,有些是平房,有些则象寺庙,房顶尖尖的,屋顶蹲着雕刻漂亮的小兽,梁上画着各种吉祥的神兽和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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