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祖贻默然点头,他感到自从进入东北,庄继华就有些变了,在以前,只要zhōng yāng各派不妨碍他推行社会改革,便不会去争抢人事。可现在,刚刚进入东北便签发了几十张委任状,辽宁吉林黑龙江委任了数十个县长和县党部主任,逼得熊式辉不等战事结束便跑到锦州。
“让上官竣带人去沈阳,战区司令部十天后迁沈阳。”庄继华最后又补充说道。
“是,文革,战争要结束了,”徐祖贻犹豫下,左右看看,突然压低声音:“将来你打算做什么?”
庄继华迟疑下扭头看看徐祖贻,沉凝片刻问道:“不管作什么,燕谋兄,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徐祖贻微微一笑,很郑重的点点头:“当然,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司令官,我都愿意和你站在一起。”
庄继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他们彼此都知道此话意味着什么。
“谢谢,非常感谢。”
庄继华虽然还是没有说将来他要做什么,可徐祖贻知道,自己的表示已经被接纳。如果,几年前,庄继华还是借社会改革掩饰他的目的,现在庄继华的行动越来越大胆了,作战战区参谋长,徐祖贻不可能没有察觉。
其实从当初调兵南下开始,徐祖贻便有些察觉,庄继华调走的部队大都是zhōng yāng军jīng锐,留下的部队要么是从西南出来的,要么是与他关系极深的,简单的说,庄继华借调兵南下进行了一次不动声sè的清洗,将忠于蒋介石的部队赶出了东北战区。
当然,这种清洗并不彻底,第五集团军和第一机械化集团军依旧可以算作忠于蒋介石的部队,但这两支部队严重受限于战区后勤系统,而且兵力也只有十万左右,还不到整个东北战区总兵力的十分之一。
最为关键的是,庄继华拿得住范汉杰和邱清泉,范汉杰就不说了,算是西南开发队出身,主要是第五集团军的中级将领,这些人忠于蒋介石的居多。邱清泉桀骜不驯,国民党军内能让他心服口服的也只有蒋介石和庄继华;以徐祖贻对庄继华的了解,留下他们,肯定已经有对付他们的手段。
庄继华走了几步又返身回来:“燕谋兄,我有个想法,部队将进入朝鲜作战,我不会亲自去朝鲜,我想设立个前线指挥部,让光亭担任总指挥,让萌国担任黑龙江保安司令,你的意见是什么?”
徐祖贻沉凝下问道:“前线指挥部下辖那些部队呢?指挥部的主要成员是那些呢?”
“我想让龚楚或何畏担任参谋长,潘文华担任副总指挥,朝鲜作战的目的不是进攻,只是为南满边境设立一道屏障,所以兵力不会很多,机械化第一集团军,二十三集团军,新一军,总兵力二十五万左右,将来看情况再增加。
这是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设在中朝边境,由战区司令部直辖,由五十一集团军、五十二集团军、五十一军、五十三军,暂编十九军,总兵力三十三万;四十九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将调回沈阳,第五集团军和五十集团军北上长chūn,驻守三江平原,新六军进驻哈尔滨;112军和一零八军进驻吉林东部,中苏边境地区。”
庄继华说完便看着徐祖贻,很明显在征求他的意见。徐祖贻也平静的看着他,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点什么,可庄继华的目光却一直很平静,清澈得没有一丝浑浊。
徐祖贻忍不住微微皱眉,从这个安排中,他看出庄继华对杜聿明有些担心,所以将他调到朝鲜,却又将他的嫡系五十集团军划走。
“光亭是个好人,”庄继华看出了徐祖贻的疑惑,他淡淡的笑了,便解释道:“指挥能力,战术能力都首屈一指,有他在朝鲜,我很放心,邱清泉会服从他的指挥。”
徐祖贻明白过来,庄继华可能不怀疑杜聿明,但他需要有人能控制邱清泉,在他自己无法分身的情况下,杜聿明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样好,我们没必要为朝鲜牺牲我们的战士。”徐祖贻点头表示赞成:“朝鲜作战的范围可以规定为进入朝鲜十公里左右即可,另外还要加强道路建设,鸭绿江和图们江上要多修几座桥,另外还有公路。”
庄继华摇摇头:“看来,咱们又要过紧rì子了。燕谋兄,这里就交给你了,制定一个全面计划,待会熊主任要来,有些事情要说清,还有些事情要落实。”
说着庄继华便向外走去,徐祖贻笑了笑,转身回到作战室。熊式辉到锦州的目的便是与庄继华见面,落实他们在唐山达成的协议。
庄继华不打算在指挥中心附近接待熊式辉,他刚出了院子的月亮门,冯诡便摇摇晃晃的过来。冯诡是东北行辕副主任,可依旧担任东北战区高参,可以随便进出司令部。
俩人见面随意交谈两句便一块走进东边的小院,小院内只有两间房,中间有个水塘假山,房前还种着几株高大的银杏,角落处还有两株山楂树,整个院子被深深的绿掩盖,走进来便有一股凉意袭来,在夏rì里显得异常舒爽。
“咱也别进屋了,搬几把椅子,咱们就在院子聊吧。”冯诡对这个院子异常满意,站在小池塘旁边不愿离开。
“行啊,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庄继华笑着吩咐伍子牛,从屋内搬出几把椅子,又抬出张桌子摆在院子里。
几分钟时间,伍子牛与卫士们便将桌子茶都布置好,冯诡径直坐下开始泡茶,熟练的温壶淋眉洗茶,庄继华安静的坐在那抽烟。
“来,看看我泡得怎样。”冯诡将一套程序走完后,给庄继华倒上一杯。
庄继华淡淡的说:“无常兄,这是东北黑茶,这功夫茶还是要岭南的茶叶才好。”
“这你就俗了吧,”冯诡摇头说道:“这喝茶不在于是什么地方的茶叶,主要是意境,是境界。中国茶道讲究七义一心,七义是,艺、德、礼、理、情、学、气;这一心便是和;七义为表,和为里;儒家以礼义,和,则体现中和之美,进而提升道德品xìng。”
庄继华噗嗤一乐:“拉倒吧,无常兄,你我就别去想天堂了,我们都是满手沾满血腥的人,咱们还是去阎罗殿吧,只要不到最底下的十八层地狱就知足了。”
冯诡端着杯子凝视着他,然后才摇摇头:“为国以忠,为民以仁,为亲以慈,文革,你太悲观了,咱们所谋之事若能成功,将功德无量,仅次一件,我们不去天堂,谁去?!”
庄继华放声大笑,差点笑弯了腰:“无常兄,无常兄,地狱有那么可怕,把你吓成这样。”
“那是,那可是十八层地狱,谁爱去,谁去,别拉上我,我是要去西方极乐世界的。”冯诡的神情非常郑重,一点不像在开玩笑。
庄继华收敛笑容郑重的看着冯诡:“无常兄,可别怪我没告诉你,这天堂可没意思了,还是地狱舒服些。”
“何以见得,难道你去过?”冯诡嘲讽问道。
“天堂说得好,要什么有什么,用不着你再奋斗了,可也没什么动力了,整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就算想上上jì院也不行,这样的rì子有意思吗?”
冯诡很认真的想了想,点头承认:“没意思,幸好,我是去不了了,我这辈子癫狂无形,后来又以笔杀人,这是骗不过菩萨的,去不了罗,看来只能和你一块去地狱了。”
说完之后,俩人相对大笑,笑声未歇,伍子牛将熊式辉引进来,熊式辉对冯诡在这里丝毫不觉得奇怪,反而含笑问:“哦,什么事让两位这样高兴,说来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
冯诡便笑着将天堂地狱之辩告诉了他,熊式辉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连声说是。
“还是文革聪明,这样的rì子没有意思,生活就是波折,有高cháo有低谷,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文革,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哲学家。”
庄继华给熊式辉倒上茶:“我算什么哲学家,在我眼里,哲学家都是一帮神人,思考的问题都是咱们不懂的问题。”
熊式辉闻了闻茶香,忍不住皱起眉头,从随身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一包茶叶:“文革,还是喝这个吧,朋友给我带的大红袍,你这什么茶叶。”
冯诡伸手接过来,凑在鼻尖下闻了闻,点头赞道:“好茶呀,好茶!文革,你这茶叶简直就是垃圾。”
说完后,冯诡也不客气,将茶倒掉,换上熊式辉的大红袍,然后不客气的将茶叶收到自己的包内。
“哲学家都是神人?”熊式辉玩笑着说:“说得不错,在我看来,哲学家理想主义太多,比如马克思,还有德国的尼采黑格尔,老实说,他们的书我真看不懂,马克思说的**不就象天堂,要什么有什么。”
庄继华没有说话,轻轻抿口茶,熊式辉这是在劝谏,他在国民党有中亲共之名,这次进军东北,庄继华将新11军派到北满,导致新11军独占黑龙江西北和东部,熊式辉认为这是庄继华故意为之,也是他亲共的一大证据。
“文革,我看战争最多也就一年了,经过这场战争,我们不但没有被削弱,相反借战争之机,我们建立起重工业,国家工业实力更加强大,委员长大力推行统一军令政令,zhōng yāng直接管辖的地区更加广泛,文革,不能不承认,现在是我们北伐以来的最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