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边呆了一会才不甘心的问道:“联合舰队应该可以阻止美国太平洋舰队吧。”
中岛康健淡淡的摇摇头:“如果能,塞班岛现在就应该还在帝国手中,而不是在美军手中,传说山本大将在战争之前就说过,如果与美国发生战争,第一年可以占优势,第二年形势持平,第三年我们就将陷入被动。”
“山本大将真有远见呀。”立高之助叹道,指挥联合舰队的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因为成功袭击珍珠港而获得无上荣耀,不过rì本人也忘记了,山本五十六在随后的珊瑚海和中途岛犯下的严重错误。
三人默默的喝着酒,中村太太端来两盘小菜,很快石川太太也回来了,她也买了几样小菜,东西也不多,也就是花生鱼干之类的东西,没有其他东西。
女人们离开后,酒桌上又陷入沉默,各自想着心事,立高之助的心情最简单,他的使命已经结束,现在就等战争结束,战争一结束他就回朝鲜,回到已经离开十几年的家乡。
可惜的是这个愿望他一直没实现,战后立高之助因为策划推动对苏战争,受到苏俄zhèng fǔ通缉,被战犯法庭确定为战犯,庄继华将他保护起来,隐居中国,终其一生未能返回朝鲜。
中岛康健同样被确定为战犯,远东军事法庭认为他要对第五师团在战争中对平民的杀戮承担责任,判处无期徒刑。
田边同样被战犯法庭宣布为战犯,为他在关东军服役期间的一系列行为负责,远东军事法庭判处其五年有期徒刑。
田边注意到立高之助的目光望着北面,他心略动:“立高君,怎么想去朝鲜了?”
立高之助轻轻摇头:“去那做什么,我是在想支那将军,这个帝国最大的对手。”
田边和中岛康健默不作声,庄继华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帝国将领的噩梦,从松井石根到寺内寿一多田骏西尾寿造冈村宁次,帝国耀眼光芒的将星群与之相比均黯然失sè,在他的面前折戟沉沙。
“好在还有中岛君,中岛君强渡黄河和临江设伏,两次挫败支那将军。”立高之助见此有赶紧宽慰他们。
中岛康健自嘲摇摇头:“其实我也很想见见他,能和这样卓越的统帅谈谈战争,一定令人非常愉快。”
末路将临,作为军人,无论是中岛康健还是田边,都心情沉重,没有了谈话的兴趣,沉默中,院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国民服的老头进来。
“立高君,该训练了,别松松垮垮的,要抓紧,你的小队是新成立的小队,更要抓紧。”
国民服唠唠叨叨的抬头看见中岛康健,一下就有点结巴了。
“将….军,将军,没想到您也在,”说到这里,他忽然立正向中岛康健敬礼:“报告将军,国民义勇队大队长岛村纯夫向您报告。”
老头的举止像个小丑,军礼行得歪歪扭扭,掌心居然是向外的,立正双腿绷得绑紧,腰却是弯着的,脸上浮现出献媚的笑容。
“你们要训练,我就告辞了,立高君,我们下次再聊。”中岛康健站起来带着上军帽向立高之助告辞,路过老头身边时,中岛康健停顿下对老头说:“立高君原是华北派遣军副参谋长,军衔少将,如何作战,他比你懂得太多,在训练和作战中,你要多听他。”
老头露出疑惑的神情,他看看中岛康健,又看看立高之助,才连连点头,中岛康健不再搭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石川太太和中村太太也走出来,手里扛着根木棍,石川太太手里还拿着立高之助的指挥刀,中村太太手里也拿着田边的指挥刀。
按照惯例,军官退役手枪要交回,可指挥刀却可以带回去,rì军的指挥刀并没有分级,从曹长到将军,使用的指挥刀相同,但rì军为尊重武士传统,允许将领自行制刀或使用家传武士刀,配上制式刀鞘便行。
立高之助的指挥刀只是普通的制式指挥刀,田边是武士家庭出身,使用的是家传武士刀,刀身纹刻漂亮的纹路,刀柄是铜制的,上面还嵌有一块漂亮的宝石。
院子里,除了中村夫人外,其他人都是立高之助小队的队员,田边是立高之助小队的副队长,石川太太和中村太太都是队里的队员,中村夫人年龄实在太大,而且身体有病,没有参加国民义勇队,她留在家里看孩子。
在立高之助和田边这些职业军人看来,义勇队的cāo练与儿戏相差无几,上百个老头女人小孩排成方阵,肩上扛着木棍,进行队列训练,然后进行刺杀训练。
立高之助对训练没有半点兴趣,他冷漠的站在旁边,田边站在队列前喊口令,队员们随着他的口令进行动作。
石川太太边作动作边看着立高之助,对这个男人她有些看不清,虽然对她和孩子很好,是一个很可靠的依靠,可接触越深越感到他心里藏着事。
睡在同一张床上,这种感觉是最近才有的,有天晚上田边出去了,她和中村太太带着孩子一块参加祈福会,为前线将士祈福,她提前回来了。
家里静悄悄的,立高之助在院子里搭架子,他干得很欢,可当她悄悄靠近时,却听到他哼着一支奇怪旋律的歌,这首歌她从来没听过,后来问他,他却支吾其词含混过去。
此外,立高之助还有一些奇怪的习惯,每次出门都非常留心身后,经常装着抽烟或整理服装观察身后的情况,即便在家里也这样。而且他还经常以大扫除为名,实际检查家里的东西。
不过让她安心的是,立高之助还是很照顾她,就算在义勇队中,将她安排到他身边,暗地里还告诉她一些战场常识,比如人肉炸弹对坦克根本没用,对付坦克最好的方式是燃烧瓶,可惜的是,在rì本汽油是紧俏物资,要给装甲部队,普通平民根本弄不到燃烧瓶。
立高之助还是给他的小队弄了种武器,用沥青裹上火药加上松油,同时将几个这种土燃烧瓶扔到坦克后部油箱处,引燃坦克的油箱。当然这比不上燃烧瓶,可依旧比人肉炸弹强多了。
夜sè降临,立高之助坐在门廊的黑暗处,石川太太和中村太太躲在房间里作着针线活,田边在院子里冲澡,将一盆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
天气已经渐渐凉下来,不过为了节约用柴和煤炭,大人洗澡都洗凉水,只有孩子和老人才用热水。
“真舒服,”田边很快洗完,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到立高之助的身边坐下,黑暗中,立高之助冷冷一笑,给他倒了杯水。
“田边君,你就真不打算回家了?”
田边一愣,他疑惑的看看立高之助,然后笑笑说:“好容易找到工作,回家恐怕连工作也没有。”
“是呀,现在找份工作真难,更何况是邮递员这样的工作,你的运气真好。”立高之助端起茶杯淡淡的说。
黑暗中,田边神情略微尴尬,他很快转移话题:“立高君,现在地都荒着呢,冬天该种什么呢?”
“扛了几十年枪,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种地了,或许,我可以去问问,看看青城小山这家伙知道不。”立高之助说着站起来,拉开房门进屋了。
田边顿时呆住了,心里暗暗叫苦,他知道立高之助已经察觉了。还在满洲时,土肥原便排除了他的嫌疑,不过却交给他一个重要任务,接近并监视立高之助,所以他才有调查会上的一系列讲话,所以才会在东京偶遇立高之助,所以才会和立高之助住在一起。
为了松懈立高之助之心,在他到了立高身边后,逐步撤走了监视的宪兵,他与青城小山都是通过电话联系,俩人根本不见面,平时他也异常小心,唯恐引起立高之助的怀疑,从立高之助对他的态度,一度让他以为已经取得他的信任。
可现在他才知道,立高之助已经察觉,可究竟是那里露了马脚呢?田边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田边一惊,立高之助出现在门口,正微笑着看着他:“你留在这,我还是很高兴的。”
说完立高之助将门关上,立高之助在满洲便开始怀疑,土肥原绝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他一定安排了后着,他一直在等,在东京遇见田边,最初他也以为只是偶然,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开始怀疑了。
田边有家,妻子带着三个孩子生活困难,就算在家里不好谋生,可他可以将妻子接到东京来,或者经常回家看看,但他没有,妻子的信也很少,半年过去了,也就收到一两封。
其次便是武藤章,武藤章频频出现在面前,还故意泄露很多情报,又一次他故意跑到市区去,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跟踪,让他意外的是,没有人跟踪,经过反复思考,他认为武藤章泄露的情报是假的,真正监视他的人是另外一个。
反复考察身边的人,包括石川太太,中村太太,最后他把目光集中到田边身上,这一集中便发现了田边的一些疑点,这些疑点很小,可集中起来便成了大问题,接下来他又花了一个月时间,他发现田边经常在附近的一处电话亭打电话,于是他秘密对电话亭进行窃听,在电话里,他听到青城小山的声音,于是一切都明白了。
今天晚上,他故意将事情揭开便是向土肥原发出挑战,你的局我已经破了,请你再出招,他非常有信心再次获胜,现在他感到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土肥原拿不住他,因为他已经停止了一切活动,土肥原根本拿不到证据,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在战争结束时,有人可能铤而走险。
门廊里,田边思索半天,他好像想明白了,走到门外,隔着门对立高之助说:“立高君,你的职业习惯已经根深蒂固。”
说完他便回自己的房间了,立高之助听到田边的话,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讽,田边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如果他向土肥原报告已经被发现,土肥原便会将他撤回去,接下来他的命运便不可知。战争已经快结束了,战败已经不可避免,这个时候再到军队中,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