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演达和陈铭枢赶到严重家里的时候,不但庄继华在还有一个人也在,这就是梅云天,三人正围坐在茶几边喝茶,一边的桌上还放着几包茶叶。
邓演达打量庄继华,战争没那么紧张了,可庄继华看上去却更瘦了,两腮凹下去,脸sè有些苍白,两眼充满血丝。
“文革,不要太着急,有些事情急也没用。”陈铭枢看着有些心痛,他当然清楚庄继华背负的巨大压力,要迅速恢复东北经济,发展东北工业,需要巨额资金,可现在他手上空空如也,zhōng yāng拨来五亿法币,看上去不少,可东一点西一点,根本不够。
梅云天估计,要想在十年内将东北发展到西南那种程度,每年必须向东北投入至少十六亿法币,而且这还不包括军费。庄继华的估计更悲观,一旦与蒋介石撕破脸,军费势必被扣减,他麾下的百万大军,每月光军饷便需要数千万,这还不包括其他开支。
东北光复,百废待兴,几千万人要吃饭,庄继华每天忙得脚不停,只能睡几个小时,殚jīng竭虑,谋划各种方略。
“邓主任,陈将军,这次来我有个重大决策需要和您商议。”庄继华冲陈铭枢笑笑,表示明白他的好意。
严重给邓演达和陈铭枢泡上茶:“这是文革刚带来的,武夷山的大红袍,今年的新茶。”说着又指指桌上的茶包:“你们一人一包,待会走的时候,带走。”
陈铭枢则大喜连声叫好:“好,好,这茶好,我就想着托人带几包,谢谢了,云天。”
这些茶叶显然不是庄继华带来的,梅云天一笑:“别谢我,要谢就谢文革,这是别人给文革带的,咱们是沾了他的福。”
邓演达对这些不讲究,什么茶叶都行,没有茶叶,咖啡,白开水都行。他看着庄继华问:“打算作什么?”
“军垦,”庄继华说:“我们的军队数量太多,军费压力巨大,要想减轻这种压力,必须削减军队数量,可军队又不能解散,毕竟和平还没有真正实现,所以我想先拿出几个师实验农垦,另外,喻培隶将军的工程兵部队要扩编,一些作战部队要转到工程部队。”
庄继华的目光一直盯着邓演达,这次他打算调出来的农垦和转化为工程兵的部队,主要来自人阵部队,之所以这样选择,最主要原因还是投靠人阵的地方部队,这些部队装备训练都比较差,与jīng锐的zhōng yāng军机械化远征军相比差得太多。
陈铭枢神情一下便严肃起来,作为人阵总司令,当然希望人阵部队得到保存。邓演达默默的听着,等着庄继华继续解释。
“这次整军,番号虽然不会削减,但一些部队要合并,将jīng干的人员挑出来,其余的要开到黑龙江和黑河交界处农垦,我计划先组建一个农垦师,工程兵部队扩编一个师。”
庄继华停顿下补充道:“主要是暂编十九军和一零八军,这两个军最终要合并为一个军,另外四川部队也要整编,我和杨森他们商议了,四川部队要整编出一个师,开到兴安省农垦,这些部队依旧保留武装,平时拿锄头,战时拿枪。”
邓演达和陈铭枢听后,俩人都没有急于开口,邓演达抽着烟,默默无语的望着袅袅升起的烟雾。
民国以来,历次裁军都裁出战争,蒋介石在二次北伐后裁军,最后裁出蒋桂战争,蒋冯战争,中原大战;四川有军队数十万,压垮了整个四川财政,每任四川督军都想裁军,刘存厚熊克武都想裁军,结果裁出的都是战争。
除了夏阳林陈烈这些原第三党党员率领的部队外,大部分加入人阵的地方部队将领才刚刚明确与人阵的关系,可这就要裁掉他们的军队,这会在他们的部队产生多大的混乱,可想而知。
“zhōng yāng军会不会参加整编?”陈铭枢问道。
庄继华摇摇头:“战区的zhōng yāng军除了第五集团军和第一机械化集团军,就是远征军,这些部队装备训练都很好,裁他们,没有理由。”
这话既中肯又实际,庄继华麾下的zhōng yāng军都是jīng锐,都是美式装备部队,是美国人帮助建立的,无论装备还是训练,在目前中国都是第一流的,要动他们没有过硬的理由,不但范汉杰邱清泉不会同意,蒋介石也绝不同意。
“邓先生,陈将军,文革计算了下,贵党部队总兵力大约四十八万,按每个士兵三十法币计算,仅军费每月便需要一千四十百万法币,财政压力巨大,我们根本养不起。”梅云天见邓演达和陈铭枢在犹豫,便插话道。
“我们裁军并非简单的解散部队,只是暂时让这些部队离开战场,我们给他们安排土地,安排工作,如此士兵有了出路,不但降低财政压力,还能为部队提供收入。”庄继华又继续劝说,原来计划是在国内和平实现后再裁军,可现在巨大的财政缺口,让他不得不提前走出这一步。
邓演达将烟头在烟灰缸中摁灭,端起茶杯说道:“这事必须和他们商议,取得他们的同意,文革,你现在还没有宣布吧?”
庄继华摇摇头,当他决定裁军后,冯诡便jǐng告他,必须在事先与众将商议,将困难给他们说透,特别是预定转入农垦和工程部队的将领,而且还要取得邓演达陈铭枢他们的谅解,待这一切都搞定后,再上报蒋介石。
冯诡倒不担心蒋介石,对庄继华此举,蒋介石必定大为高兴,而且也会减轻对庄继华的疑虑,当然,在他那里,庄继华的问题不是与gcd或邓演达的关系的原因。不过,冯诡分析倒可能让延缓他的步骤。
“这是自然,不过,老师,陈将军,国家历次裁军,都导致动乱,我希望这次裁军能平稳,另外,还必须jǐng惕有人乘虚而入。”
庄继华说到这里望着邓演达,邓演达和陈铭枢几乎同时点下头,表示他们明白,陈铭枢说:“严主任,这就要看你们政工干部的了。”
严重是人阵军队总政治部主任,严重点头:“政治工作是要加强,不过,政治工作对我军来说还是个新课题。这些年我们主要培养军事干部,忽略了政工干部培养,现在我们必须补上这一课。”
严重提出的问题实际很严重,这些年人阵主要领导人殚jīng竭虑的想着怎么扩充部队,培养了大批军事干部,军校内政工学员的数量远远低于军事干部,对这方面的忽略,导致政工干部严重不足。
“政工干部可以大力提拔,最关键的领导,特别是团级党代表,这一级至关重要,这就相当于地方行政中县长,这层官虽然小,却至关重要。”庄继华搬出了自己的经验,他非常重视县级干部,在chóng qìng时,每个县长他都要亲自见过之后才任命,这次整顿杀掉的县级干部也有五六个。
“破家县令,灭门令尹;县长虽小,却是最接近民众的官,下情要上传,上情要下达,都在他们身上。”严重赞同的点点头。
庄继华想了想对严重说:“老师,我建议您可以抽调部分地方干部进入军队,充当营连级党代表,也可以大胆提拔那些士兵中的积极分子,不一定非要从军校培养出来的。”
严重笑了笑说:“这倒是个好主意。”
话音刚落,陈铭枢便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他早就发现,严重现在对庄继华言听计从,对他的建议和计划几乎是无保留的支持。
“干部的事急不得,不能拔苗助长,”邓演达说:“文革,你看现在是不是可以让高树勋他们公开身份。”
这是邓演达筹划的一个重大举措,人阵在军队中的将领依旧还保持秘密身份,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要保住这个身份越来越难,蒋介石对这些地方将领的监控也越来越紧,高树勋就报告,zhōng yāng委派的副军长便已经数次jǐng告他,让他与人阵保持距离,他怀疑蒋介石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庄继华想了想说:“分步走,先来一个,看看校长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具体人选,先和他们商议。”
“这样好,动静小,不会太刺激蒋介石。”严重说。
“我看行。”这次陈铭枢也赞同的点点头,以前他们就吃了很多这方面的亏,声势看上去挺大,就像当初的第三党,声势多浩大,可转眼便灰飞烟灭。
相反,庄继华从来不追求什么浩大的声势,一贯采取这种小步快走的方式,低调,悄无声息的发展力量,反到走得更快更稳。
陈铭枢倒不在意是不是会惊动蒋介石,不管是高树勋还是何国柱,只要是统兵将领公开身份,必定惊动蒋介石,但现在成立党派已经是一种cháo流,军方将领宣布加入某党,就算蒋介石想镇压,也不能明目张胆。
不过,只要任何一个带兵将领公开宣布加入人阵,都将震动中国政坛,势必引发一连串反应。
未来一年,甚至几个月,将决定未来中国的走向!
战争!还是!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