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个常委会是应天翔同志的提议召开的,主要是听取全省上半年经济形势运行情况,以及审议半年度统计报告。还有就是河州市西城区项目建设和股权变动的情况,另外就是河州市政府市长人选的提名情况,大家也一起议一议。”看着大家都安然落座后,林东生简短地着,随即补充着:“其实这个会早几天就应该开了,可由于我这老腰不给力,住了几天院。加上有几位同志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以及世嘉集团的刘世诚来河海考察,就拖了下来。”
林东生的话意味深长,富有深意,尽管只有几句话,可却隐含着多种意思,顿时引发了在座各位不同的反应,林东生似乎并不愿过分纠结这些,严肃地环视着会议室里的众位常委,缓缓地:“现在就请天翔同志开始讲吧!”
齐天翔看着林东生望向自己的眼神,微微了一下头,温和的目光环视了各位常委,平静地:“上半年的统计报告已经提前送交各位常委审阅了,具体情况大家也都有了初步的了解,我也听得了一些反映,因此觉得有必要就这些数据和经济运行情况,专门向各位常委做一个明。”
齐天翔简短地开场白之后,再次看了看坐在长条会议桌端的林东生,并特意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侯哲海,看到的是两张不同表情的脸,就暗暗打起了精神,缓缓地:“既然是情况通报,就是要清楚情况,把存在的问题明白,各位常委有不明白的问题或细节,随时可以提出来,我详细给大家解释。”
看着会议室里各位默不作声的神情,齐天翔接着:“统计报告是不是完整地反映了全省经济运行的总体情况,我认为不一定,或者干脆地没有。统计数据经过了几次的审核和修正,可以是提前着手了的,可却直到前几天才最终得到了完整稿。数据冲突,省市不一的问题非常严重,这除了统计口径不同,采集方法存在差异的问题之外,计算方式和数据归口的时间,也存在着很大的区别。可以是省市两个口径,两套数据,归并起来难度可想而知。”
“这问题早就有,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统计数据对于省本级是工作,地市却是政绩,考核方式不同,整理出来上报的东西,自然就不一样了。”林东生认真地听着齐天翔的讲述,若有所思地忿忿着:“数据造假,掺水,也就成为地市的主要统计工作,而且一旦作了一次,次次都得如此,数据的好看之外,每年还有一个增长率的枷锁套在脖子上,即使省里没有具体的增长率要求,他们自己就会迫不及待地这样做。气球越吹越大,泡沫也越来越多,得有一个外力帮他们减减压,不然总是后任给前任擦屁股,总有支撑不下去的那一天。”
“东生同志的话不多,却是直接切中要害,这些明眼人都能看清楚的问题,不但地市如此,县市区也这样,到了省这一级,向国务院上报年度经济报告,也大多如此。一级一级地瞒报成为习惯,也就成了积重难返的大问题了。”侯哲海听着林东生的感慨,就也不甘示弱地接话:“明眼的问题大家都不破,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惯例,就像皇帝的新衣,都不也就都安然,谁先知先觉,哪怕只是无意中的脱口而出,也会成为大不敬的罪过。无知的孩子可以原谅,那只是观众的宽容,皇帝也会这么大度吗?”
侯哲海似乎很为自己的妙语连珠和精辟的比喻得意,就呵呵地笑着环视着众人,然后看着齐天翔慢慢地:“一下子把经济增长率腰斩了近一半,只有百分之四三,这是我省近些年的经济发展和增长中少有的数据,尽管总量不会太难看,可从目前各省陆续出来的数据看,不但是前三甲,恐怕十名之内都找不到咱们河海省了。”
齐天翔认真看着侯哲海,对他看似关切,实际轻佻的嘲弄很是不舒服,尤其是刚才他接林东生话头时,直呼的东生同志的称谓,更是觉得他来意不善,联系到近来的种种不正常现象,顿时警觉了起来,直视着侯哲海慢慢地:“皇帝的新衣是客观存在,孩子的直白只是发现后的直觉,或者是认识,越早明确荒唐才越容易被制止,也越容易改正。经济数据到底还是经济运行情况的直观反映,并不能明什么问题,也不是可以通过行政手段或首长命令来任意干预的,百分之四三的经济增长率还是掺了水的,如果有时间再细究下去,数字可能更惨淡。”
“这还只是反映了全省经济运行中的总体状况,如果分行业看,或者从经济结构分析,数据的重复计算,进出通算,长短收益混淆的情况,不是某一个行业或地市的问题,而是整体性的问题,而需要改变的也就是这个问题。”齐天翔不再理会侯哲海的表情变化,转向林东生认真地:“结构性矛盾还是我省经济运行中的首要问题,过分依赖土地收益,房地产和城市建设还是最大的收入来源,经济发展没有新的手段,三大产业脱节的问题越发严重。可以所有数据中,农业和农民的产出最为真实,这里没有过多腾挪的空间,最大的浮夸来自于市场消费领域和金融资本行业,也是泡沫最多的地方。”
齐天翔看着林东生温和的表情,接着:“挤出水分,并不是隐瞒数据,恰恰是给基层一个调整的空间,半年度的汇总并不能明什么,对统计部门和地市来,都只是一个检验,也是给大家敲一个警钟,数据可以不好看,但为了好看弄虚作假却是要罪加一等的。这就是要反复修正的原因,这次是对数据,下次可就要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