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训卧病在床,手不能书、口不能言,林族事权分于诸人,林宗海身为乡营指挥,又得六夫人在背后支持,实是林族此时的实权人物,林缚回到上林里不得不跟他敷衍一二。
顾家茶货一事,林缚悉数委托顾天桥去负责,运货、装船诸事,由孙敬堂、林梦得帮忙,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林缚也借口要亲自替赵虎忙碌婚事,也由林梦得、顾天桥负责在上林里招待孙敬堂等西河会众人。
就在渡口边的酒楼吃酒吃到微酣,林缚与众人告别,与周普骑马前往村东头的赵虎家。
四月夜,虫鸣唧唧,想着七夫人此时多半也在赵虎家,林缚心间有些忐忑,一别又是半年多,此次相见到底是要更亲热些,还是稍疏离些为好?
七夫人顾盈袖坐在厢房里也忐忑不安,赵虎娘将这东边的厢房都让出来,扫净了让顾盈袖暂时歇息,外屋是顾盈袖的两个贴身侍婢,按礼节,赵家其他人都要回避的。这院子空荡荡的,顾盈袖心里再惦念林缚,自己毕竟是那个半死人的妾室,以往林缚是个笨头笨脑的书呆子,笨拙得可爱,自己在他的面前可以肆无忌惮些,想着什么就吩咐什么,关切些、亲热些,也不怕别人会想别处去。此时的林缚端端真真的成为伟岸奇男子一个,洞悉人心,又善谋断,自己还能肆无忌惮的对他关切、对他亲热吗?
顾盈袖惶惶不安的坐在厢房里,林缚没到,赵虎、曹子昂等人都谨守身份,也不便进厢房坐下来与她闲聊,就留她在厢房枯坐着,也愈发的让她的内心惶惶不安起来。任她平时性子再泼辣,此时也是坐立不安,打定主意要跟林缚疏离些,毕竟要谨记着彼此的身份,不能因为自己使林缚的名誉有污。
顾盈袖才打定主意,院子里犬吠声突然大作起来,听见林缚笑骂着将看院土狗踢得呜呜叫唤,她心间又莫名的一紧,神经紧张的听着林缚在隔壁院子里与曹子昂、赵虎以及赵虎爹娘等人招呼,听着他低沉的问及自己,顾盈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这哪里像是来商议事情,简直比偷汉子还要紧张十分。
顾盈袖也不想让林缚看到自己慌张失措的样子,深吸着气平静心情,过了片刻只是听着房门给“吱呀”一声的推开,一颗心又陡然一惊,慌然抬头看去,就看见林缚笑盈盈的脸给幽暗的光线照着有些微微发红,也不知道是他吃了酒的缘故,还烛火昏暗的缘故。
“七夫人久等了……”林缚走进来说道,其他人没有跟着走进来。
顾盈袖心里想:他终是冷冰冰的唤我七夫人,没有唤我盈袖姐,心里说不出的惆怅,指着桌子旁的椅子,也语气稍淡的说道:“赶回来辛苦了吧,坐下说话吧。”
林缚窥着顾盈袖灯下成熟妩媚的脸,那眸子又大又亮,眼睑的形状也是绝美,睫毛长而弯翘在轻轻的颤跳,觉得室里灯火暗了些,林缚习惯在亮处说话,伸手过去要将烛台移到眼前来。
“你们这次在这里留几天?”顾盈袖微低着头问林缚。
“也不定,”林缚回道,眼睛看着顾盈袖丰泽、肌肤在灯下有着透明感的脸颊,没有注意到手指直接伸到滚烫的烛油里,林缚倒不至于给烫得大叫,还是吓了一跳,手一抖将烛台给按熄掉了。顾盈袖心思在别处,见林缚给烫着,下意识抓住林缚的手凑到唇轻吹,柔声说道:“烫疼了没有?让你这么不小心,手烫烂了都活该……”说到这里,就愣住了,室内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刚要将林缚的手丢开,林缚却反过来抓住她的手,她想抽回手,林缚更用力抓紧,轻声唤道:“盈袖姐……”
“放手呢,谁是你盈袖姐?论辈份我是你婶娘。”顾盈袖给林缚一声轻唤,心都要化掉。但是她知道即使林庭训死去,两人还差着辈份,顾家又甚重门风,天下哪有守寡婶娘改嫁给族侄子当妾的道理?要是传言出来,林缚不要说在仕途上有发展了,甚至有可能给告发问罪,顾盈袖听到这一声唤就觉得不冤,当真不能害了他,还是想将手抽回来。
林缚握着顾盈袖滑若柔荑的小手,绵绵软软的,似若无骨,在四月天的夜里有些冰冷,说道:“盈袖姐,你的手真冷,我握着替你温一温。”
“要你好心!你也是拿这话骗肖家娘子?”顾盈袖当真愿意让林缚握着她的手,室内黑黢黢的一片,一颗心砰砰乱跳,要掩饰心内的慌乱,嘴巴不饶人的拿柳月儿来转移话题,终究怕人进来点灯,在林缚的手心掐了一下,说道:“再不放手,我要恼了……”还是用力将手抽了回来。
“盈袖姐不说,我倒差点忘了这事要紧着时间去办,我想给柳姑娘个名份,要找人去肖家说项,盈袖姐说找谁合适?”林缚问道,这年头寡妇改嫁要征得夫家同意,不然夫家可以告诉到官府以奸罪论处的。
“你真是脸皮子厚,你什么事情都非得要我过问?”顾盈袖啐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她不奢望自己与林缚有什么,这种事情当真要帮林缚想个主意来,说道,“肖家虽说在石梁县有些家势,但终究没有什么大了不起的,县主簿陈凌与肖家关系不错,你就厚着脸皮去找陈凌,从肖家讨要一张‘柳氏贤德、肖家下堂、婚娶自便、两不相干’的契书能有多麻烦?只是你不先娶妻室就纳妾真的合适?还有啊,你要给肖家娘子名份,那苏湄姑娘呢,收了一个小的,大的就这样放手了?”
苏湄的事情麻烦得紧,一时也解释不清楚,也不知道顾盈袖从谁哪里知道小蛮给他赎了身,林缚轻咳了一声,说道:“什么妻不妻、妾不妾,”见这会儿外面还没有人进来点灯,往外屋探了探头,问道,“怎么没有人进来点灯?”
外屋刚才有顾盈袖的两个侍婢守着,这会儿也不知道她们跑哪里去了,顾盈袖也不吭声喊人,她更喜欢在黑漆漆的暗中与林缚说话,仿佛这黑暗能将人心深处的欲/望与情念掩盖掉,让人舒坦自如。
“你这趟回来除了给柳姑娘讨个名份外,还没有别的事情要做?”顾盈袖问道,“听赵婶说,你带了好些人手回来,我寻思着,你不会专门贩运顾家茶走这一趟。”
“呃……”林缚应了一声,长山岛的事情还没有跟盈袖说起过,寻思该怎么开口说合适。
“你是要给林宗海好看?”顾盈袖见林缚没说话,就又问了一句,说道,“六子巴结着林宗海想搞垂帘听政呢,你也知道林宗海素有野心,说不定还想通过六子母子操纵族权。不管他们怎么搞,那个人要是咽了气,我在上林里多半没有立锥之地。”她所说的“六子”是小公子林续熙的母亲、六夫人单柔。
林缚知道林宗海此人颇有野心,为更有效的控制乡营,林宗海甚至接受沈戎替他讨来的正七品云骑尉武职。虽说林宗海有意通过控制六夫人单柔与小公子林续熙来操纵林族大权,但是只要林庭立在,大公子林续文在燕京也不失势,他们即使未必会跟小公子续熙争家主之位,也不会容忍林宗海这个旁支子弟把持族中大权。
林缚还不把林宗海放在眼里,事实上他自立门户出去,虽然也不讨人喜欢,但是木已成舟,只要不侵害本家的利益,林庭立与大公子林续文反而能与他和睦共处。顾家茶货一事,林庭立与林续文要是明白人,也知道林家不应该在顾悟正尘风光之时再去压制顾家的,只有那些老脑筋才转不过这道弯来。
不过林缚也头疼一件事,沈戎拉拢林宗海控制上林里乡营有相当大的可能性。洪泽浦即将生变,上林里距洪泽浦不过四五十里,有石梁河水路相通,要是洪泽浦形势真是沈戎刻意纵容,上林里乡营想继续保持独立也难。
“北面洪泽浦的局势就像绷紧的弦,随时会发生巨变。这林族大权,他们要争就由他们争去,盈袖姐,你随我们去江宁吧。”林缚说道。
“洪泽浦归洪泽浦,离上林里还有四五十里呢,我跟你去江宁做什么,怕没有嚼不尽的舌头根?”顾盈袖说道。
“你可以投奔顾大人啊。”林缚说道。
顾盈袖粉脸在黑暗里通红,她应该能想到林缚开始就是要她去江宁是投奔自己的亲叔叔,自己偏偏只想到林缚身上,还跟他抢白,所幸这屋子里漆黑一片。顾盈袖心思有些慌乱,说道:“那两个死妮子看着这边灯黑了也不过来亮灯,让我过去撕烂她的嘴,扶着桌边要站起来,走得急,没注意胯部撞桌子角上。最是不经意时用力才重,顾盈袖给桌子解狠撞了一下,桌子也哐铛一声响,顾盈袖疼得直抽冷气,一个踉跄将势要跌倒,慌乱中扶住林缚的胳膊,一**坐他的大腿上。
“啊……”顾盈袖直顾揉给撞痛的胯部,那里是腹股沟,最吃不住痛,给轻轻一撞也痛得要命,更何况顾盈袖刚才是猛的站起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要从林缚的大腿上站起来。
“这边撞疼了?”
撞疼的腹股沟给林缚拿手指轻抵着揉了两下,顾盈袖却似给过了电似的,一股子**感从林缚手指触摸处沿着腹股沟往深里钻,双腿之间的深**里有说不出的奇异感觉,要让整个身子都松了架,软绵绵的瘫坐在林缚的大腿上,身子有着说不出的敏感。顾盈袖忍着身体内部风暴似的细微颤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来,将林缚的手从自己的腹股沟拨开,低声啐骂道:“你摸我哪里?”
腹股沟是腹部与大腿相接之处,也算是人最隐秘的一个地方。
林缚当真是急着要劝说顾盈袖一起去江宁避兵祸。洪泽浦诸家势力联合起来,洪泽浦附近渔民、船户不下十万众,再说滞留在东阳府、淮安府、维扬府以及江宁府北部的流民也数十万计,这场乱事规模只怕不会小。乱事一起,上林里地处石梁河中部要津,虽说有乡营,但是毕竟没有坚城雄堡,很难保周全。林缚刚才关切顾盈袖的撞痛处,不小心揉按了她敏感之处,忙松开手,让她站起来,说道:“盈袖姐,我知道你要强,但是倾巢之下没有完卵,洪泽浦乱事将起,兵锋之下,人命贱如草芥,唯有江宁还安稳些……”
顾盈袖挣扎着站起来,双腿间的奇异之感似散到心间,竟让人十分的迷醉,双腿间似有些湿意。顾盈袖二十八岁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当真知道给林缚手指触到腹股沟起了极强的情/欲,脸上又红又烫,仿佛给强迫死了心似的,说道:“你就知道轻薄良家女子、强迫别人,你要我怎样,我胳膊拧不过大腿,我随你心意就是。”
“我来时都替你将借口想好,过些天就是顾夫人四十岁寿诞,你去江宁给亲婶娘祝寿,旁人也不会说什么,赵虎跟林景中的家人都要走,至少要等洪泽浦局势稳定之后,你们才可以再回来。”林缚说道。
“既然情势这么危急,那你们还慢腾腾在这里给赵虎举办婚事?”顾盈袖疑惑的问道。
“形势崩变会有契机,还有几天时间留给我们……”林缚说道,形势很明显,洪泽浦诸家势力等着秦城伯入彀,即使秦城伯最终确认不走石梁河北上,林缚得到从江宁传来的确定消息再撤出上林里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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