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有气无力地来到江乘风的房间,两人默然对坐了很久,不发一言。
好半晌,江乘风才说道:“看来她对你倒真是很关心的,特意去查了这么多资料。”
李闲长叹一声,道:“无论是楚梦,还是如烟,或是玉秋水,它们实在都是最高明的戏子。周旋于这些女人之间,实在是很累的事情,我真想不通为什么当年你还和玉秋水混得那么开心。”
江乘风嘿然道:“你的脾气和我不一样。我并不在乎她们说的话是真是假,只在乎和她们相处时那种如处瑶池的感觉。”
李闲叹道:“可是如果你的命已经不怎么安全了呢?还有心情去享受瑶池仙乐吗?”
江乘风笑了笑,道:“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如烟。”
“不错,”李闲淡然道,“她说她刚才去烟水阁是特意为了去查看我过去的资料,这个理由根本是站不住脚的。早在他们筹谋对付我们时,她对我的资料应该就已烂熟于胸了。她这么回去烟水阁,只有一种可能。”
江乘风点头道:“就是把她听到的我们的谈话内容回报给唐秉嘉。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窃听到他们内部对话的事情目下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李闲摇了摇头,道:“我又觉得她不会全盘出卖我们。而且一旦她的上司知道了我们已经窥探到他们的内部秘密,会做出什么反应殊难预料,极有可能弃车保帅,先把她给灭了。她不敢冒这个险。回报唐秉嘉是必须进行的公事,至于回报些什么内容,就只有她才知道。”
江乘风忽然色变道:“你认为最有可能回报的内容是什么?”
李闲脸色直沉下去,道:“关于我们的教主之位。她认为这么做有点对不起我,于是还了个‘叶七刺杀的人正是刘东流’的消息给我做补偿。”
江乘风想了半晌,忽然大笑道:“看来我们都不适合跟女人玩这些,我们都还太心软。”
李闲也笑了笑,道:“好在徐弈也不是容易被她们玩的人,这件事情应该还不会出什么乱子。我们必须尽快把如烟真正争取过来,才能保住我们的秘密,再挖出他们的秘密。”
江乘风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发白。想不到短短一夜之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要带秦淮去太湖。”李闲揉了揉脑袋,说道:“你有没有必要去暗中保护刘东流?”
江乘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闲转身而去,道:“其实老子一点都不喜欢刘东流,他死了我也不会太伤心的。”
江乘风看着李闲的背影,心中苦笑。李闲这句话并不是个玩笑。
站在重阳教的立场上看,目前刘东流死了会影响进攻龙腾山庄的计划,所以应该保祝蝴的命;但从长远来说,霹雳堂削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刘东流一死,当家的就是李闲的朋友刘凡。霹雳堂与重阳教为敌的几率将因此变得更小。
这臭小子越来越像个教主了。江乘风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一饮而尽。
“前面就是太湖水寨的接待点。现在那三个家伙应该已经再那里等我们了。”李闲带着秦淮来到太湖,日头已经爬得老高。李闲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忽然想起这三天来一共只睡了两个时辰,不禁暗自苦笑。做起正事来就是这么累的,一点都不自在。
“那是什么?”秦淮指着远处岸边讶道。李闲举目望去,岸边是一片黑压压的人马,前排的人都高举着一块牌子。
“这是……恭迎军、军师先生大驾……”李闲目瞪口呆地翻译道。
“先生?”秦淮怒道,“你没告诉他们我是女的吗?”
“好象忘了说……”李闲嘻嘻笑道,“这也不错,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巾帼更胜须眉。”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太湖水寨的欢迎大队前,韩开山迎了上来,一面左顾右盼:“李兄弟艳福不浅,又带着这么漂亮的女子,什么时候也给哥们介绍几个认识认识。……不过你带来的军师先生呢?”
“军师先生长啥样你知道吗?羽扇纶巾,留一撮美髯?你听人家说书听得太多了吧!”李闲哈哈笑道:“叫你两个兄长滚过来迎接军师姑娘!”
“什么!”大寨主左龙咻地窜了过来,一把将李闲扯到一边,低声道:“你没有弄错吧!叫个娘们来给我们当军师?当军妓还差不多!”
“奶奶的!”李闲挥手给了他一拳,道:“你们三个人中只要有人的文韬武略能胜得过她,老子以后跟你姓左!”
“是吗?”二寨主张猛瞅着秦淮,冷笑道:“老子文韬没有,鬼头刀倒有一把。就让我试试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武略如何?”
秦淮俏立原地,一直一言不发。闻言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抽出长剑,遥指张猛。
看着她的动作,张猛的脸色微微变了,眼里的轻视之意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
因为他根本看不出秦淮这一剑到底指向哪里!
李闲心中暗赞。当日自己为了收服秦淮,竟接连劈出七刀,把身上残余的真气用得一干二净,险些虚脱。后来把武当高足梁纯劈成两半都不须那么费劲。可见秦淮的剑法已经强过一般名家子弟许多,张猛等人的草莽手段在她面前实是相距甚远。
但张猛是一辈子在强盗窝里打滚的人,悍勇程度也非秦淮能及。只听一声暴喝,鬼头刀疾速劈向秦淮粉嫩的脖子,张猛在看不破对方剑势的情况下,选择了抢攻。
“不把天下女子放在眼里,我以为各位当家的都是手段通天之辈,不料竟如此草包!”秦淮竟不出剑,接连避开张猛连续劈来的八刀,嘴上极尽挖苦之能事。
另一柄鬼头刀从侧面劈来,是韩开山见势色不对,沉不住气了。
秦淮终于出剑,直刺韩开山手腕,竟是后发先至。韩开山一惊,猛地缩手,长剑已像预知了这个结果般,毫不停留地转向,将气急败坏地挺刀劈来的张猛逼退数步。
“住手!”
秦淮微一耸肩,长剑自动回鞘,姿态优雅无伦。韩开山与张猛骤闻左龙的喝声,收势不及,直冲到秦淮面前才勉强收住了刀,两张老脸早涨成猪肝色。
“姑娘剑法高明,我们三兄弟佩服之至。”左龙干咳一声,道:“只不过我们即将面临的战斗,并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获胜的,而是需要战术的配合。”
秦淮淡淡道:“你们的任务是分水陆两路伏击前往龙腾山庄赴援的银龙堡子弟,水战本姑娘一窍不通,也就不多说了。至于陆战,恐怕你们对着银龙堡的骑兵不出半刻便将全军覆没。”
“姑娘不要危言耸听。我们水寨虽然不擅陆战,但并非只会在船上打混的渔夫!”张猛不悦道。
秦淮微叹一声,道:“银龙堡这次设计引你们去攻击龙腾山庄,显然有周详的计划。你们会在水上堵截他们,这必定在他们意料之中。因此他们往水路赴援的人马只会是个幌子,甚至水路上一个人都不会出现。”
左龙色变道:“你是说……他们的所有人马都将从陆地走?”
秦淮耸肩道:“不错。你们不仅人手比银龙堡少上十倍有余,战斗力与武器配备等方面也比银龙堡差得很远,若在水上全面交锋,以你们的水战之技或者还可以保命,但在陆上……”
韩开山肃然道:“请姑娘指点。”
秦淮微叹道:“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这就是识寡众之用者胜。”
连同李闲在内,所有人听得一头雾水。李闲代表众人举手发言道:“这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秦淮看了李闲一眼,又飞快移开目光,道:“用在这次的战斗里,我们的策略就是:游击、吸引、分散、各个击破。”
李闲的眼睛亮了,大笑道:“你们服不服?”
左龙搔头道:“说实话,我还是没听懂。”
李闲看了看张猛与韩开山,只见这两人也是一脸茫然,大笑道:“听不懂不要紧,只须好好地拜秦姑娘为军师,向人家慢慢请教。再给老子安排一张大床睡个好觉,老子快累死了!”
“大床?”韩开山偷眼看了看秦淮,道:“秦姑娘是否也要歇息一下?”
秦淮俏脸飞红,狠狠踹了韩开山一脚,怒道:“和你娘歇去吧!”气鼓鼓地走了。
这句粗话一出口,众人无不愣在当场。好半晌李闲才搔着头道:“忘了告诉你们,她和你们一样,也是强盗。”
左龙三人的六只眼睛同时一亮,道:“你不早说!”
李闲苦笑道:“我也总是忘记了这一点。不过她是个山贼,你们是水盗。”
韩开山大笑道:“怪不得你当时说她和我们是天造地设的绝佳组合!”
张猛忽然问道:“李兄弟会帮我们一起踢银龙堡的屁股吗?”
李闲想了想,道:“为了不让你们死得太快,老子这次就随军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