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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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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我帮你找到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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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文韬在清晨醒过来,当他发生身边凌乱而空荡的毛毯后,就知道那个女孩走掉了。

    有着七星瓢虫一般神秘色彩的女孩走掉了,或者该是逃,她逃走了。

    廖文韬在床上发现几丝轻柔的长发,想起女孩昨夜在对着万家灯火时的感慨,感觉更像梦。

    昨夜有位女孩,留着厚厚的刘海,闪着向往的神态,站在他家的阳台上,对他说:何处才有我的那盏灯。

    他想,那么活泼带着叛利的女孩,快乐得像条鱼儿一般,却是要有了怎样的心思,才能散发出那股切切实实的惆怅。

    还有她额前惨不忍睹的伤疤。

    而自己昨夜差点情兽一样的强暴了她。他想把错都推给夜色——昨晚夜色迷离,却还是深受到良心的谴责。他就想,打个电话给她,问个平安。廖文韬拿出手机,拨了号码,他想了想又放下了。实在是没有颜面在面对她。

    号码的主人叫苦糖。苦糖就是杨安。杨安是个色彩斑斓的女孩,神秘得像绿林里的精灵。特别是她那双眼睛,时刻都扑闪着灵气,却也在注视远方时,可以凝结出一抹楚楚的哀怜。

    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殿堂,沉没在海底最深段,阳光长年照不进,外人看见的也只是被笑容包装了的晶莹的海面。

    其实那里住着人心底深蓝色的哀愁。浓腻得终年化不散。

    就连嬉笑爱闹的女孩杨安也不例外。他知道,杨安心里那蓝色的殿堂太深。

    有一种糖,发出浓郁的香,苦得很纯粹,但又的的确确是糖,故名苦糖——他不知道她有了怎样的无奈。

    走出卧室时胖子在听歌,他们做dj的,要把场子做红,手上就不断要有新的歌曲,自身还要不断充电学习。

    胖子看见廖文韬出来了,就叫他过去,跟他说着工作的事。

    胖子比廖文韬大了2岁,胖子为人很低调,他丝毫不提及昨晚的那女孩。他成熟而认真的口气迫使廖文韬不受安安的色彩波及。

    大约十分钟后,胖子突然停住了说话。他望着廖文韬,他说:“你现在不要谈工作了。你去给她打个电话。心不在焉的样子,没魂能做好什么?” 然后胖子毫无表情的继续听自己的歌,然后用笔做记录。

    廖文韬实在很惭愧。他和胖子是从小长到大的,胖子也只大了他2岁,却比他成熟懂事得多。然后他就摸出了手机。2分钟后就开始认真的和胖子记歌。

    “伊(依)然还在。”

    昨晚一夜没睡,杨安已经挺不住了。

    她趴在桌子上很快睡着,睡到正香时手机震动了,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短信。是何贼发来的。

    何贼是哥哥杨阳的兄弟,安安给哥哥面子也称了何贼一声哥哥,于是那混蛋就开始以哥哥的名分开始接近安安。

    安安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拒绝,因为他们现在是兄妹。

    她抬头看见讲台那边说得口沫横飞的老讲授,就庆幸他眼睛高度近视,也暗自表扬自己选了个好位置——离后门最近,离黑板最远。

    她想起,昨夜也叫了一个男人,哥哥。

    她直接把短信删除,她知道里面一定又是些老掉牙网上已经转烂了的笑话。比如说“上联:风在刮,雨在下,我在等你回电话。下联: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守侯一辈子。横批:发错人了。”这样类似的三流笑话。安安觉得无聊透了。最开始安安还很耐性的看完,并回一句真好笑,谢谢你。后来多了,她就当没收到直接删除。

    何贼是吉林人。和大多东北汉子不同,何贼长了副南方男人特有的眉眼,那长得吓人的睫毛让安安做为一个女人就觉得很自卑。嘴唇很薄,嘴角还很漂亮的向上勾,挺媚气的一男生。只是一说话就体现了北方男人的粗矿。

    安安喜欢听他说点带地方音或者是把舌头卷起来发声的普通话,比如安安经常用的“嗷傲”也是从何贼嘴上学来的。

    用他们的话说,嗷嗷就是“很”的意思。比如说“很好看,很美丽”,何贼就喜欢用“嗷嗷好看,嗷嗷美丽。”

    这种词也是年轻人用来客串一下的流行,风头一过就慢慢没人用了。何贼说安安你别这样说了都过时了,安安说我改不了已经习惯了。

    就好象在人前要快乐的笑一般,从小到现在,已经成了习惯。

    现在的女大学生都喜欢稳重的年龄大点的青年,于是在校的男生就拼命装成熟,越装越让人觉得幼稚可笑。

    何贼也只是个喜欢装成熟老以哥哥自居的孩子,安安想。

    mp3突然没电了,安安居丧的取下耳塞,忍耐着教授洪亮的嗓门。她不知道这是第几节课,也没注意该带什么课本。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她右边的女孩在全神贯注的看《新女报》。

    于是安安趴在桌上又开始睡。

    刚倒下眼睛还没闭得塌实,手机又开始在包里乱动,好象她口袋里揣了无数的苍蝇。她皱着眉头取出手机一看:伊(依)然还在。是廖文韬发来的。

    她的网友,dj廖文韬发短信来了,说伊然还在。伊然还在,那么在伊然打碟的dj seven就一定也还在。安安立即明白他的暗示,她回想起昨夜,觉得他也还没坏得彻底。

    她想起了廖文韬在街上抽烟时的沉默,觉得真正的男人是装不来的。

    而何贼也还只是个男孩。只是个男孩的何贼就永远不法理解苦糖。

    妈妈说,苦糖虽苦,却始终是糖。

    不小心安安触碰到了自己的额头,那里有快永不康复的疤。她又想起了姐姐,想到了那个流血的夏。

    天空在快速的阴沉,没一会雨就落下来。安安看着窗外石粒般的雨,就开始为哥哥担心——早上哥哥趁姐姐不注意时把伞偷偷放在了鞋架上,还神秘的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对安安说“嘘——别告诉你姐姐!”

    那么哥哥中午可一定得淋着回家了。他下午没课。

    安安就开始焦急起来。好不容易挨到教授点了名,猫着身子从后门逃掉了。

    急急的赶回家就看见一颗巨大的粽子裹在沙发上发抖——哥哥果然感冒了。

    突然她看见姐姐了,姐姐端着药站在厨房角落,像威严的皇后一般,盯着安安,带了冷酷的表情。安安没说什么,朝哥哥走去。

    安安忍不住心疼哥哥全身滚烫。姐姐过来了,在一帮忙碌不停,那双美丽的眼睛时不时的向安安瞟,冷冷的带着明显的敌意。

    安安对哥哥开玩笑,说哥哥你掉到北极了,带着嘲弄。哥哥那时表情很臭。

    然后姐姐来喂药了,安安就退开。

    安安上了会网后发现哥哥已经睡下了,她趁姐姐在厕所时偷偷倒了杯温水,跑到哥哥卧室放在他床头。以前自己发烧时,母亲总是命令自己多喝水的。

    哥哥的卧室安安很少进,一般都是姐姐在收拾。她发现哥哥的书桌上有张照片,是哥哥姐姐还有自己。照片是四年前照的,三兄妹站在老家的院子里。没想到哥哥读书竟还带了过来。

    更没想到哥哥的桌上摆放的是妹妹的照片——她以为会是哥哥喜欢的女孩胡柯。

    照片里哥哥站在中央,笑得很得意,自己在右边吐舌头做鬼脸,安安看着不禁就笑了。还有姐姐,姐姐在哥哥另一边,姐姐那时就已经很美,特别是那洁白的额头,好比百合一般高贵。

    照片里,姐姐把哥哥的手攥得很紧。

    猛的就感觉有人在身后,她转过身,当她看见姐姐那满的寒意的脸,就气了一背冷汗。

    姐姐站在身后,张得黑白分明的眼睛,披散着垂直的长发,不声不响,吓了安安一大跳:“啊!姐姐原来是你啊!怎么这样阴声阴气的站在我身后,吓死……”她说着就停住了,想到自己口快说错话,看见姐姐一直瞪着自己。就觉得很尴尬,过了会她说,“嗯,我还有点事,有个朋友请客,姐姐我先走了。”

    她可怜的哑巴姐姐,要怎样发出声响呢?

    出门前看见姐姐,正替哥哥盖好被子,眼神是出奇的温柔。她就放心的走了,她知道自己不在,姐姐会照顾好哥哥的。

    暴雨狂袭后的大街带着些萧索,安安这才发现她竟不知道要去哪里。

    “万家灯火,有多少盏明灯就有多少个家,何处才有属于我的。”

    她坐在街上,看清洁工费力的扫动一大堆带着泥水的树叶。清洁工大概50岁了,安安不知道她们这样拼命的挥动双只手,每天千篇一律的配合,到底又能得到多高的薪水。

    安安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是家里的支柱。母亲也快50了,母亲也有双生满老茧的手。她在安安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拉着安安说:“你和姐姐就像一双手,要相互配合,帮助。懂吗?”安安点头。

    姐姐是哑巴,姐姐很可怜。可怜的哑巴姐姐连学都没上过。安安很健康,安安一路顺利升到大学。当安安偷偷告诉妈妈,那个夏天姐姐刺眼的笑时,妈妈先是不信,后来就哭了。

    当时安安还没满六岁,她看见母亲把脸埋进手心里哭,母亲有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安安就说妈妈你别哭吧。

    然后妈妈就告诉安安,苦糖的故事。那种苦到极限的物体,散发出迷惑人的香气,却也始终摆脱不了是糖的事实。那时安安一点都不懂,现在却明白级深。母亲也是无可奈何的。

    安安蹲在街角,她知道她又像个没家的流浪者了。她突然强烈的想听母亲的声音,哪怕就只听听也亲切。

    儿女在外,遇到伤害总是先想起父母的。

    她摸出手机,往家里打去。却没人接听。

    “妈妈我想你……妈妈……我想回家!”安安把脑袋全埋进了膝盖,喃喃自语。

    似乎挺巧合的,安安手中还握着的手机突然就响起来了,是廖文韬的短信:

    虫虫,我帮你找到一盏灯!

    “虫虫,我帮你找到一盏灯。”廖文韬在短信里提。

    廖文韬今年24岁,廖文韬在酒吧“伊然”里当dj,有着帅气的容貌,会找任何一个陌生女孩一夜情……

    安安渴望有个自己的家,遇到个体贴的丈夫,过正常的上班下班温馨的日子。她就从来没考虑过会找一个在酒吧上班的男友。毕竟,在现实社会里,酒吧就与夜相连,而夜就意味着性暗示。余味就是放荡,堕落,金钱与肉欲。

    那么在酒吧当dj的廖文韬,昨天还差点和安安发生一夜情……又拿什么让安安去信任。

    安安望着短信,她迟疑了一下,强按住心里的感动,就把手机放入包里。

    刚下过雨的凉爽很快召唤了热了半个月的人群,到傍晚时街上已经人山人海。

    安安无聊得很,安安就跑去吃肯德鸡。

    安安在嘴中叼着吸管,她在观察有多少人是独自来吃东西的。

    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答案:就自己一个。

    安安不吃生菜,她细心的把汉堡里夹着的生菜取出来,放在嘴里嚼,食不知味。坐她临桌的是一对情侣,女孩张着嘴撒娇,男生就讨好的把鸡翅喂进她嘴里,满脸堆笑,想那男生母亲看见自己的儿这样对一女孩,铁定吃醋。

    远处临窗的位置,全部被一些学生摸样的男男女女占据。他们面前就只放着一杯可乐,他们在看书做题。安安猜想他们是和哥哥一个学校的,附近不远就是重大了。

    肯德鸡里吹着冷气,肯德鸡里永远漂浮着好象童话里的味道——面包鸡肉香。虽然嘈杂,却也另有一番境界。选择在这么一个清凉又和平的地方学习,占着位置不点餐,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的点子。

    离安安较近的一对大学生,面对面坐着,认真的各自看书。安安注意到他们放在桌子下的腿,交缠在一起。女孩的腿洁白而修长,男孩的腿结实呈小麦色般的健康,女孩把腿轻柔的交织缠绕在男孩腿上,男孩的腿很健壮,稳定的让女孩依赖着。安安突然就被这一幕感动了,黑白交织,相互依靠,好象缠粘得分不开了。感觉就如藤缠树,树糊藤。

    记得小时候家门不远就有棵大书,参天入云,树干很是粗壮,枝叶也茂盛。后来树干上不知怎么就长出了些绿藤,围绕着树干向上蔓延,越来越多,直至完全覆盖。

    父亲说,这棵树迟早会被青藤所累死。

    果然,只两年后,一棵好好的大树,就在一个雷雨夜过后,永远的倒下了。那些繁密的青藤,也在过不了几天就枯萎。却仍然缠拂在树干上。好象双双徇情的儿女。

    原来密密的亲爱,也为造成误杀。

    当然这对可爱的情人不是大树也不是青藤,他们在认真的学习,他们是祖国未来的栋梁。他们就这样用脚相互亲密着,但是他们还能平静的看书,安安就真有点佩服。她把脑袋凑过去看了眼,女孩书本上全是几何图形。

    她就赶快缩回头,控制住大脑不去被那图形混乱。

    安安就开始在心里盘算,她有多久没认真听讲了,走进大学就似乎意味着走进了堕落——可以不为衣食所虑的快乐。然后她又想起了母亲。母亲盼望自己成才。

    安安在心底发了自上大学以来的第n次誓:努力学习。

    安安就把背包里的笔和纸拿出来,激动的规划了第n加一次“学习计划”,什么每天看多少书啊,怎样预习怎样复习啦之类。写好学习计划后,心里突然就塌实了。好象她有了这个计划她就已经成功。她就已经看见了第一名的奖学金,看见毕业后各大单位的俜书。然后她心里的负罪感也立即烟消云散。

    快乐的吃完点的东西,走出肯德鸡大门。心想回学习去看书算了。

    大街上仍在吹风,当第一股夹杂灰尘味的风抚过安安的脸面之后,安安对努力学习的激情就过了一大半。她看着“学习计划”里的最后一条:坚持到底用不放弃,就觉得没动力了,就知道自己又开始动摇:学习多枯燥,清闲多舒服。

    毕竟,安安也只是一平凡的女孩,喜欢冲动的控制大脑。冲动是短暂的,冲动过后激动就理所当然的荡然无存。

    正当安安犹豫在要不要回学习看书时,短信又来了,廖文韬的。

    dj廖文韬发短信来问虫虫你在哪,当安安说出自己所在位置后,只五分钟,就看见神清气爽的廖文韬,出现在安安面前,故装调皮的对安安眨眼睛。

    安安问你是飞过来的吗。

    “哦,刚好过沙坪坝来办点事。顺便来看看你。”廖文韬说。但见到安安怀疑不信的眼神,才又微带不好意思的说“好啦,是特地来找你的!真是的,给我留点面子你会死啊?”

    安安就笑了。安安笑时,歪着脑袋,眼儿眯眯的,自然而甜美,恰倒好处的露出小部分洁白的牙齿,“你这样说我才有面子啊,呵呵,人总要给自己长面子吧?”

    廖文韬注意到安安有瓣可爱的小虎牙。

    看着安安那么毫不保留的笑,廖文韬突然就有了极好的心情,“虫虫你现在有空吗?”

    安安说有空啊。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手中的学习计划了。

    “真是太好了!我带你去瓷器口玩!”

    “啊?那有什么好玩的?”

    “虫虫你可别说不去!我是为了你特地请假一天的。要知道我们三个月才有7天假期!”廖文韬紧张的申明自己的用心。

    然后安安就大方的任廖文韬拉上了808公交车。

    安安在车上就挺兴奋,她问瓷器口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古镇!到了你就知道了。”廖文韬见安安没去过,更是故作神秘起来。

    安安突然注意到他依然拉着自己的手,就收回,“是不是兄妹就可以这样亲密?”

    廖文韬就大笑起来:“我可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妹妹。”然后就用神采熠熠的眼睛盯着安安,直到她害羞,直到她白皙的脸转为粉红。

    瓷器口的确是个古镇,而安安也的确在一看见它时就喜欢。

    陈旧的房,古老的门,光滑的石板路,不用叫卖就吸引人的民间小吃,全部沉静在夕阳下,闪着古香古色的光。

    安安惊奇极了,她来重庆快一年了却一直没机会到瓷器口看看。

    她喜欢那些手工做的粗糙却真实的项链,她喜欢那瓶子里放着刻了字的米。她喜欢那旧房子里真人表演的伊哩哇啦的川剧,她喜欢在路边激情的唱快板的老人。

    安安就像个疯孩子般的蹦跳,在一大块一大块的石板路上跑得飞快,又带着羡慕的眼光去瞅瞅路边坐着写生的美院学生:他们用熟练的碳笔,把古镇画得极富味道。安安就想,改天也把姐姐带过来,姐姐可以比他们画得都好。

    廖文韬看着永远好奇不断的安安,就真想拉祝糊飞舞在脑后的马尾,把她扯进怀里。

    “唉!可惜可惜!这里好多吃的,而且都一副很好吃的样子!”安安转到廖文韬面前,嘟着嘴埋怨着。

    廖文韬看着安安那翘得老高的樱红的唇,就忍不住刮刮她的鼻头,笑着骂她:“小鬼,你不就是想吃吗!你尽量吃,我请客!”

    得到军令后的安安就不客气了。油炸螃蟹,羊肉串,鸡杂,刨冰,麻花……什么她都要尝尝。都是些小吃,不贵,却可口,极据风味。从街头吃到街尾,吃完后就抛着廖文韬一个问题

    “廖文韬,我突然想起来,在见到你之前五分钟我刚从肯得鸡吃饱了东西出来的。怎么办?”

    廖文韬绝倒。然后他们又忙着找厕所。

    古镇临着江,古镇就依偎在嘉陵江旁。

    太阳下去后,夜色就很快来袭。

    廖文韬带着吃撑了的安安坐在江边。

    夏天以至,江水涨了很多。廖文韬看着满满一江水在眼前混混荡荡涌下,就觉得有阵晕旋。江水在黑夜里,少了点震撼,多了股神秘。

    安安由于吃得太多,她毫不顾及的仰躺在石头上,看天。天上有星星,稀散,却明亮。江水的声音就临得很近,在耳旁,哗哗的响。头顶有个古镇,脚下有片大江,眼上是宇宙,身下是大地,安安就觉得自己实在渺小。就感慨,原来生活可以这样,吃饱了,就不吵,安静的处在自然中,乖乖的承认自己弱小。

    廖文韬瞟了安安一眼,她可爱的闭着眼睛。手枕着头,在牛仔裤的紧裹下,她一只腿伸直,另一只就自然的微曲着,修长而健康。由于她是躺着的,额前的刘海遮掩不住,让那丑陋的伤疤若影若显。他怜惜的用手去轻触,安安对自己额前是敏感的,安安立即张开眼,下意识的躲开廖文韬的手,“干什么!”她叫到,像头发怒的小母狮,却露出可爱的虎牙。

    “安安,你看!”廖文韬不怒反笑,带着温情的指指江的对岸,那里是一片片的灯海。“你想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家?”

    安安撑起身子,顺着他的手指的地方,凝视过去。灯海是很美丽的,无颜六色,倒影在江面,水波微动,光影就轻摇。她脑子里立即就想到了家。她原本就有个自己的家了。

    除了父母,家里还有哥哥,和姐姐。

    姐姐很可怜,姐姐是哑巴,姐姐在14年前露出的仇视般的笑,姐姐……她在相片里紧紧的攥着哥哥的手,带了浓腻的依赖。

    安安沉默了,廖文韬轻声说:“我给你找到一盏灯,”他拉住安安的手,用掌心去包围它,“虽然从外面看,也是万盏之一不足为奇,虽然它照亮的范围也只有那么一点,但却是只属于我和你,两个人之间的温暖。”

    安安望着廖文韬,他表情相当认真,由如祈祷。

    “有时候看见你笑,”他用手去抚摸安安的伤疤,安安想躲,他不让,继续说,“真觉得又开心又心疼。”

    安安眨了一下眼睛,一颗晶莹就跳上睫毛。

    “我先为昨晚道歉。”他揽住安安,不忍心看那明亮的眼里的泪,“再者,我是很认真的。因为,在几年以前,我也是望着晚上别人家的灯,期盼自己有个家。”

    安安惊奇的抬起头,她以为廖文韬和所有的青年一样,渴望自由,喜欢刺激的爱情。

    安安突然皱着眉头:“肉麻!”她跳起来,大声朝他嚷,“咋地呢哥们?咯不咯应啊!”

    廖文韬愣了一下,他以为安安会感动的哭到在他怀里,没想到这丫头反而嘲笑他肉麻!然后他撑起来就假装去打安安,安安就跑,边跑边笑,笑得很舒畅。

    男追女跑,相互嬉闹,似乎是流传了千年的爱情游戏,老土无新异,却是被所有的男女享用,百试不爽。其微妙乐趣,难以言语,也只有经历的本人才体会出。

    “哎呀虫虫你别笑了!”

    “为什么?”

    “你再笑把太阳笑醒了重庆又该热了。”

    “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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