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立即退出,这件委托太危险。”林率先出声打破凝滞的气氛。
他毕竟是三人中最成熟稳重的,在任何情况下,他都必须优先考虑两人的安全问题,然后才是委托。
眼下这个案子疑团重重,离奇诡异,他们直到现在都还没摸清眉目,这足以说明对方的实力。如果他们再深入下去很可能会碰上难以预测的危险,到时候他恐怕分不出精力顾全两人。所以他不能让自保能力不足的两人继续涉入,否则他们很可能会遭遇和那名咒术师相同的结局,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千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林的顾虑她明白,再查到后面会遇上什么危险谁也说不准,说不定会像那个咒术师一样有去无回,她不可能明知道危险还阻止他们退出。说真的,如果有选择的话她也想撒手不干,谁没事愿意专门往火坑跳啊!可她别无选择,就算只剩她一人,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跳。
小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右手敲了敲放在左手的日记本,“你们不打算先看下这本日记再讨论那些问题吗?”
他的话成功拉回两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线索就摆在眼前,如果不看上一眼就这样退出,心里肯定会好奇,会介怀。要如何决定,至少也得先看过那本日记的内容再决定。
日记的样式很普通,像是工作中常会用到的那种工作笔记,那本日记看起来有些脏,沾着古旧血污的封皮上带有搭扣,封住了整本日记,让人无法一下窥见其中内容。
“啪。”见两人都没意见,小恋顺手打开搭扣,翻开日记本。
为了能清楚看到日记内容,千眷和林都往小恋那边凑近了一些,可刚扫到第一页他们就怔住了。不为其他,就因为页脚小框的两行字,‘临床心理士,田辺’,姓后面还有字被黑红血污遮盖,显得模糊不清,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辨别出那是圭一两字。
昨天才刚见过田辺圭一的亡灵,今天就看到他的日记,这真是完全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小恋手指轻动,往后翻了一页。
‘这是我第一次接受和刑事案件有关的患者,为了今后的临床心理研究在此记录。’
三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了下去,这本日记共有十篇。时间跨度从6月5日到8月15日总计两个月零十天,日记的内容前半还算正常,主要记录了神户玲美奈的治疗过程和进展。而最后几篇则完全变了味,所述内容只能用触目惊心四字来形容。
(雨格子注:接下来这个重要线索,需要引用了春刀的《イビツ》里一本日记的资料,怕造成引用过度,所以接下来的段落会放在作者有话说,总计2600字免费,大家请看下面,请见谅。)
作者有话要说: 6月5日 雨
患者的名字是神户玲美奈,是k县发生的残杀全家事件唯一生还者。
k县残杀全家事件,15岁的哥哥用锤子把父母和祖母殴打致死后自杀。
她目击了一部分过程,因为精神上的打击产生了轻度记忆障碍和精神影响。
少女全身都有伤痕,经警方鉴定,那是因为哥哥长期的家庭暴力所造成的。
她衣服很脏,所以我拿了身衣服让她换,可她的抗拒反应却很大。
患者情绪紧张,为了不进一步刺激到她,我没有再强求,就这样她之后也没有换过衣服。
少女究竟遭受了何种虐待呢?仅是简单的换衣服,都能让她有如此强烈的恐惧反应。
6月7日 雨
为了和少女交流,我决定和她一起吃饭。
少女因为口腔肿得厉害,嘴巴很难闭上,饭粒掉得到处都是。
我只不过是随口说了句,‘看,饭粒都掉出来了。’
她却极为惊恐地一边道歉,一边跪到地上用舌头舔食起掉落的饭粒。
她的行为让我大为震惊,我试着阻止,可她却说,‘犯错的话会被哥哥教育的,我已经不想再吃垃圾了。’
垃圾?少女的话让我难以想象,她说,‘哥哥说和垃圾似的妹妹吃垃圾就够了,就算之后吐出来,哥哥也还是会让我再吃下去,每天肚子都会一会疼,一会冷。’
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少女讲着讲着就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嘴里反复强调,‘会做个好妹妹的,会做个可爱的妹妹的!会做个哥哥理想的妹妹的!所以不要再教育了,不要再教育了哥哥!’
少女的内心被家庭暴力折磨着,治愈少女的心到底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呢?
6月19日 雨
为了查明全家残杀事件,对少女进行了回溯催眠。
催眠师:‘5月23日,铃美奈小妹在哪里?’
少女回答:‘壁橱里。’
催眠师:‘为什么在那里面?’
少女:‘因为……害怕,哥哥对妈妈和爸爸做了很过分的事,我听到奇怪的声音,从壁橱缝隙里看到哥哥拿着锤子在砸爸爸的脑袋,太害怕……身体动不了。’
似乎回忆到让她过于恐惧的场景,少女从催眠中惊醒,陷入歇斯底里的自残状态,即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答,只是一边自残一边疯狂尖叫,‘别把那里扯下来!啊啊啊啊啊!’
我们完全没想到催眠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少女目前的精神状况非常糟糕,不可能再继续回溯催眠,于是我让警方终止了这次催眠调查。
我尝试安慰受惊的少女,可收效甚微,少女一直自言自语不停地反省。
‘哥哥,别再说不要妹妹这种话了。’
‘哥哥打我,是因为我的错!因为我是个差劲的妹妹,对不起,为了我,让哥哥做这些过分的事,我会加油的,会做个好妹妹的,所以别再说不要我了。’
我此时意识到,在心中的哥哥没有消失前,少女将一生都在痛苦中度过,最好的办法是将她记忆中的哥哥抹去,所以我对她说,‘你不是个差劲的妹妹哦。’
果然,少女安静下来,哭着问了一句,‘医生你,要妹妹吗?’
我回答她,‘好啊,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哥哥。’
6月25日 晴 医院发生了事故。
今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鼓励我的另一名患者,‘玉井小姐恢复的很好啊,已经快能出院了呢。’
玉井很开心地挽住我的手臂向我道谢,‘都是托了大夫的福’
正巧在一旁看到这场面的玲美奈反应却很奇怪,她不停嘎达嘎达咬着自己的指甲,问我,‘为什么要和这种女孩在一起?因为我是差劲的妹妹吗?’
我告诉她玉井是病人,我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明明只是医生与患者之间的普通交流,为什么她会有这种过激的反应?
在那天晚上玉井小姐上吊自杀了。
我猛然觉得,是不是铃美奈小妹做了什么。
可看见情绪不好的我,她却一直在反省道歉,‘对不起,如果我是个称职的妹妹,就能安慰哥哥了吧,我真是个差劲的妹妹。’
一定是我想太多了,这样的孩子能做什么呢。
如果我那样考虑的话,信赖关系是建立不起来的,得变得更可靠才行。
7月8日 阴天
少女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自残情况时有发生,经常会拿小刀划破自己的手臂,情绪相当激动,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我是个差劲的妹妹!差劲的妹妹!’
在我休息的那天,好像一整天都在墙壁上写字,用咬破的手指头不停在墙上写着‘哥哥’两字,感觉就像是在受罚一样。
想从这种强迫观念中拯救她的话,必须让少女的心愿得到实现也说不定。
7月11日 晴
她今天还是在责骂自己并且自残,我为了应付那种情况满足了他的心愿,我对她说了铃美奈是理想的妹妹。
那是她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出现的笑容,她也没有再自残。
7月15日——
我搞错了,她的愿望不是被称赞为理想的妹妹,而是想和我成为理想的兄妹。
她把我监禁在不再使用的旧病房楼的病房里。
是我太轻率了,我本不该接下她这个病人。
7月20日——
我喊叫着寻求帮助,但谁也没有注意到……
8月1日——
第四次逃亡也失败了。
她仿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对我说——
不会让你逃走的!!
8月15
被
最后几篇日记上布满大片暗红色的血污,笔迹也不复之前的工整,变得杂乱扭曲起来,尤其是最后一篇,内容断得很突兀。‘被’字之下连着许多杂乱无章的涂画线条,仿佛挣扎一般,让人感觉不像是自己停笔,而像是在写的途中因为某些突发的事情被强迫着嘎然而止。只有这种情况才可能在文字下勾连出惯性的涂鸦笔画。
看完日记的三人脸色都很不好,8月15日,那不是四年前那件惨案发生的日期吗?他们之前拿到的资料显示田辺是在假期结束后突然发疯,杀了整间医院的人。可按这本日记记录的内容来看,田辺那一个月根本就不是请假,而是被玲美奈监禁了!
从后半日记上杂乱的字迹和内容,能看出田辺当时的心绪相当混乱,再加面沾染的大片血迹,可以推测出他可能在监禁中遭受了虐待。
当初她看到警方案宗上给出的那个独立作案的解释就觉得可笑了,尤其还处在这种状况下,田辺更是不可能特地跑去杀医院的人。
如果逃跑成功的话,他这时候该做的不是报警吗?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在这段时间的监禁中被玲美奈折磨得精神上出了问题,变成个见人就杀的疯子。可凭他一个带着受伤身体的文弱医生是怎么做到不留活口,也没让任何人逃出的?
别告诉她,那些人真的是全无反抗,排队等他动手,这种解释能让谁信服?除非……
小恋语声沉凝,忽然开口,道破了她心中那个猜测,“或许,四年前的案子根本就不是田辺做的。”
这个猜测完全颠覆了他们手中关于四年前案卷的资料,但却是最合理的,否则无法解释这其中漏洞。目前看来玲美奈和他们要找的洛丽塔很可能是同一人物,如果是‘她’的话,不难办到四年前那件事,灵的消失恐怕也和‘她’有关,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田辺昨晚会突然跑来抓素未谋面的佐藤。
只是,按他们后来调查的资料来看,洛丽塔的都市传说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流传,而那个时间段玲美奈还没出生,这人,真的是玲美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