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听了这话微微一怔,以前书上看过的话脱口而出:“这朵花在意,那一朵花也在意。[三↑四↑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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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一笑,自枝上跃下。“季容华好。”
季昭认出这是宫宴上见过的清河王,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行了礼,转身便欲去。玄清忙道:“季容华莫恼,小王只是听你那几句诗精妙才冒昧打扰,无意冒犯容华。容华可否将全诗告知小王?”清河王的风流好文,在京中是有名的。
季昭冷笑道:“王爷好是潇洒,季氏却不敢累及家族世代清誉!”仍举步要走。
清河王半是真可惜半是激将:“还以为是位不意世俗的奇女子,可惜了!”
季昭理也不理,冷着脸便走,心中暗暗恼怒他的无理,他倒自以为谈诗论文,坦坦荡荡,可知被他视为俗气的流言真能毁了一个人?她季昭凭什么要搭他的腔,只为了证明自己也光风霁月,却要冒着让季氏百年声誉毁于一旦,族中女子嫁不出去的风险?从未见过如此不知所谓的人!
玄清见她真要走,心中倒生出几分敬意来。他风流惯了,有不少盛名在外的才女都愿意和他品诗论文,这位季容华虽听说被皇兄赞过文采斐然,但诗作一首都未传出,可见品性清洁。他到底不是真的不知事,只是被那些“才女”惯坏了,刚才又为那几句诗痴了而已。
只是玄清性子惫懒,不愿解释,又觉得季容华沉着脸的模样分外美丽——他倒没生出别的心思,只单纯觉得好看,便又跟上,口中笑道:“容华告诉小王吧,不然小王跟定容华了。<strong>三↑四↑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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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昭嗤笑一声,脚下却不停。玄清本想看看她不知所措的模样,见她这般镇定丝毫不惧,有些佩服,又不想先行认输,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两人这般走了一段路,眼见着要出桃林了,玄清不由放慢了步子。他倒真没有连累美人的心思。
季昭见玄清果真停下,并不出她所料,不禁嫣然一笑。这位清河王,举动虽不合时宜了些,到底没有坏心思,比起一般的纨绔子弟却是强太多了。既如此,她并未死板的人。远远看见玉漏已取了笛子来,便微微侧身,对尴尬着的玄清冷声道:
“还不离我远些!听到多少算你的造化!”对这位不讲究虚礼的王爷,她实在不必过于客气。
玄清大喜,连忙给她作了个揖,口中连声称谢,闪身入了桃花林。
“小主?”玉漏上前,将梅花笛递给季昭,“奴婢怎么恍惚看见还有个人影?”
季昭淡淡一笑:“花影迷离,一时看错也是有的。”说着将笛横在唇边,悠悠吹出声来。
《葬花吟》的诗句不宜念出,可深得诗句韵味的曲调吹奏却不用避讳,拿一句“伤春”就可以搪塞过去了。
那曲调悲极。却不低迷。
在所有的女子中,林黛玉不仅是最聪明的一个,也是最清醒的一个,所以她也就最痛苦。单是悲悲切切,不足以表达曹雪芹厚重的笔墨。曲作者王立平花费了整整一年九个月才谱出此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www.34zw.cc]他说:“那一刻我就想,这哪里是低头葬花,分明就是昂首问天!”就这样,“我把曹雪芹的这首词写成了一首‘天问’!”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余音渐渐在林中散了。季昭痴了一会子,叹了口气:“走吧。”
玄清望着那窈窕身影渐渐远去,那首曲子带来的强烈感觉仍然猛烈冲击着他的心,令他不能自已。早听说季容华以作曲得太后宠爱,未曾想精妙如斯!
好了一会儿,文采风流的清河王才回过神来。季容华已经走了?说好的诗呢?
“以为我听着曲儿就能把诗补全呢。”不由一笑。
阿晋急急忙忙跑来:“王爷,王爷,阿晋来晚了。阿晋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李公公。”
玄清不答话,接过他手上的笛子,横在唇边,沉吟了一会儿,悠悠吹奏。
竟与方才季昭所吹不差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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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昭并没把和清河王的偶遇放在心上,她又没做出格事,再说,她还指望清河王帮她把甄嬛的心带走,再让变身复仇女神的甄嬛杀回宫中,帮她干掉皇后呢!
季昭只是好奇地算着,按说这段日子皇帝日日喊清河王入宫,应该是遇上甄嬛了,可这次没有了余莺儿,皇帝打算什么时候向甄嬛袒露身份?她宫里最近被做手脚的次数直线上升啊!
甄嬛那边还没有动静,皇帝却又唤她去仪元殿了。听说清河王也在。
季昭略有些惊疑,但想着清河王不是蠢人,便也放心去了。
果然才刚进门,清河王就迎上来,一迭声地赔不是:“上回小王在上林苑不小心听到了小主的笛声,实在美妙,一时发昏就上前要曲子的词,惹得小主生气。实在唐突小主了。还望小主原谅。”
季昭向皇帝请了安,才淡淡地回道:“季氏不敢。王爷言重了。”
皇帝笑着说:“刚才六弟同朕说,他惹恼了朕的季容华,朕问他怎么回事,他又不肯说,非要当面道歉。原来是这么回事。老六你确实过分,偷听人家吹笛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去搭话。季卿最是知礼,想必给了你脸色看。”
清河王尴尬地笑笑。季昭不明白清河王为何无故提起那日的事情来,但看他的说法,却没有牵连自己分毫,也只是听着。
皇帝见清河王这等模样,心中微微有些隐秘的得意。先皇偏爱清河王,认为他聪慧不凡,反而对自己颇少注意。加上玄清精于六艺,笛声被赞为京中一绝,他一直是有些嫉妒玄清的。今日玄清却对别人的笛音表示了佩服,这人还是他的宫嫔,心中自然有些得意。所以也顾不上疑心什么,只趁着这个机会,想看看玄清的笑话。
皇帝问道:“老六,你让季卿跑一趟,就专为谢罪?这心可不诚!话说回来,季卿的笛声与你相比,如何呀?”
玄清极诚恳地道:“季容华吹奏的功力与臣弟不相上下。但论及作曲,臣弟不敢与季容华比肩。”
季昭有点心虚。《葬花吟》的版权不是她的。
玄清又接着说道:“臣弟今日还有一桩事。那日偷听了容华的笛音,小王难以忘怀,回去便因曲赋诗,听闻季容华才高八斗,特意拿来请季容华过目。也还请皇兄帮我,让季容华写了那曲儿的词给臣弟看一看,臣弟实在心痒难耐,可容华对臣弟那是不假辞色。”
皇帝笑道:“就是刚才给朕看的那首?季卿,你过来看。”
季昭走到皇帝身边,映入眼帘的是清俊的行书:
“风透帘栊花满庭,庭前□□备伤情。无情岁月嫁春风,忍淹留燕子锁楼中!桃花帘外开依旧,帘中人比桃花瘦……谁有闲情留晚芳,我独香冢埋荒唐!”
好个清河王!昨日她念的那几句他分明听到了,却不曾用到诗里。因为那几句情感太重,如果其余句子配不上,硬把那几句塞进去,只会让整首诗不伦不类。可是那几句如许精妙,他竟能壮士断腕,撇开那句子的影响,自己作诗。这一首虽比不得《葬花吟》,但也是绝妙了!
“王爷高才,嫔妾佩服。”她真心实意赞道。深深觉得此人配甄嬛有点糟蹋。
清河王忙道:“还请容华赐教。”
“嫔妾不敢。”季昭微笑着推了。
皇帝笑道:“无事,季卿指点一下十七弟便是。”
季昭温言道:“陛下。此诗拟女子口吻,伤春兼自伤。嫔妾圣眷优渥,心中无伤,不愿‘为赋新词强说愁’。更加不敢怨望。”
“朕不会治你的罪。”皇帝随意说道。
季昭只是推辞:“陛下饱读诗书,难道不知道弥子瑕的事情吗?”
皇帝一愣。就有些淡淡的了:“季卿好才情。”
季昭跪下请罪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嫔妾不敢恃宠而骄,可嫔妾更害怕被皇上厌弃。”
皇帝见她如此,有些心软:“起来吧。朕不逼你。”
清河王忙在一旁说话凑趣:“看来皇兄的面子也不比臣弟大多少,臣弟今日是讨不到词儿了!”
季昭见皇帝终究不大高兴,便走到他身边,柔声道:“陛下莫要生气。嫔妾就耍个赖,试试看以孤句来压王爷的全篇,也算是指教,如何?”
皇帝淡声道:“季卿随意。这下不怕朕厌弃了?”
季昭柔柔一笑,对着清河王说道:“王爷诗才甚好,只是立意就先失了新意。若有好的立意,即使凡俗句子,也是动人的。谁说见了落花一定要伤春呢?”
清河王作了个揖:“还请小主指教。”
季昭见皇帝并不说话,却看着她的笔尖。深吸一口气,沾了墨,提笔写到: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