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虞臻长得很快,到了年底的时候,已经满六个月了。
皇帝对小女儿的疼爱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退,仍然时常来看她。
听闻甄嬛正在悉心调养,还命了人捉蝴蝶。
慕容妃几度上表请罪,皇帝在她这里的时候也很是叹息了一番,只是还未理会。
十二月十二日,下了三天的大雪停下了。皇帝与众妃嫔于上林苑饮酒赏雪。甄嬛称病未去,季昭以虞臻太小受不得凉为由也推辞了。不过季昭让人给陆璐送去了两年前倚梅园那个雪夜她所穿着的大红猩猩毡斗篷。
陆璐的容颜很衬这个颜色,想来那日的温情皇帝也依稀记得。
她既不再畏惧甄嬛,又何必眼看着她得宠。
那螺子黛原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皇帝还惦记着甄嬛,无论她用什么画眉,只要露出服软的意思,就肯定能复宠。所以她送去那螺子黛,只是表示一个态度。
而今日将那斗篷给陆璐。
皇帝因此大概会看重她几分,也会顺带着更记得她季昭。
毕竟,在倚梅园与皇帝相遇的,是她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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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虞臻吃饱了奶,又开始咿咿呀呀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季昭含着笑容任由女儿拿她的手指磨牙,一抬头皇帝已在眼前。
“季卿怎么还没睡?”皇帝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温情与疲惫。
“莞贵嫔把皇上赶出来了。”季昭淡淡一笑,上前执了他的手,牵着他到小虞臻身旁坐下。
皇帝也不着恼,舒展手臂就搂住了她:“就属你聪明。都听说了吧?”
季昭平淡的语气中藏着些许取笑的意味:“当然都听说了。莞贵嫔诚心为皇上祝祷,感动上天,蝶幸复宠,六宫人人议论。”
皇帝漫不经心地逗着小虞臻玩儿,却含笑目视着季昭:“被她赶出来,朕心里原有些不舒服,到了你这儿却又舒坦了。季卿如此聪慧,不知季卿可否为朕解答那蝴蝶一事?”
季昭微微一笑:“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
皇帝略带了点认真:“朕随口一问,你竟真的知道——说来听听。”
季昭笑道:“可见莞贵嫔对皇上用心呢。臣妾猜,莞贵嫔是让宫人早早捕捉了蝴蝶,养在暖房里,然后自己身上熏香,将蝴蝶放飞。冬日天寒地冻,莞贵嫔身上暖和又香,蝴蝶可不就飞来了么?莞贵嫔对皇上真是用心呢。”
是,是用心,但是被她戳破了蝶幸秘密后,这幅用心却显得刻意了。那副据说十分美丽的画面,也就此在皇帝心中蒙上了阴影。
皇帝面色转淡:“用心还不止这些——今日不就在欲擒故纵吗?”
后宫的小把戏,他是晓得的,只是装作不知道,当情趣笑笑也就罢了。但是想起甄嬛的举止,他居然觉得有些腻味——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手段与甄嬛素日那副清高样子太违和了吧。
复又笑道:“还说人家莞贵嫔,你自己不也是。景嫔穿的那件斗篷,哪儿来的?”
季昭微微红了脸,她生下小虞臻后略丰腴了些,但举动中更显风情,如今却是娇艳欲滴:“小花样而已,皇上不挺受用的。”
皇帝大笑道:“你就不怕朕跟着景嫔走了?”
季昭有些耍无赖地笑起来了:“景嫔的出云阁就在旁边呢,你去啊。”
皇帝:“冷。”
季昭:“……”
正在说笑,小虞臻忽然开口,十分清晰地叫了一声:“父皇。”
皇帝大喜,一把把小丫头抱了起来:“虞臻,再叫一遍呐!”
“娘亲。”季昭毫不犹豫劈手夺回女儿,十分认真地教她。不公平!虽然那些伺候的人逮着空儿就在小丫头耳边念叨“父皇”,可是她一直都在教她说“娘亲”,为什么先叫了“父皇”!
小虞臻打了个呵欠,砸吧着嘴睡了。
皇帝笑着把困得晕晕乎乎的小虞臻交给了金盏,将正愤愤不平的虞臻娘拖上了床。
“咱们给虞臻要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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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虽然推拒了皇帝的临幸,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也睡不安稳,吩咐人打听。第二日晨起,便听说皇帝离开后去了简昭媛处,并且宿在那里。
甄嬛微微皱眉。原本她以为,她这般欲擒故纵,皇帝得不到她必然会心中怅惘,独宿仪元殿,可他居然还是临幸了别人!心中很是失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今晚继续欲擒故纵。
应该是去看女儿的吧。
结果这一日,皇帝留宿在了景嫔处。
甄嬛心中愈发忐忑,第三日便请了皇帝进来喝了一盏茶,却还是赶走了他。
皇帝又去找简昭媛了。
小虞臻会说话了,每天都能学会好几个词,奶声奶气的好玩极了。简昭媛又温柔体贴,比起在这里看着甄嬛拿腔作势有意思多了——她这样拿腔作势简直是在侮辱宛宛。
第四日,皇帝直接去了漪澜殿。
得到消息的甄嬛几乎咬碎了牙。
还好第五日皇帝转回来了。
甄嬛痛定思痛,答应皇帝过夜。皇帝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病还没好吗?朕来看你一眼而已,别急,慢慢养着,朕答应了安婉仪今晚去看她。”起身走了。
为什么他觉得看甄嬛吃瘪有一种隐秘的快感呢?
皇帝第二天就拿着这个问题去向他眼中最为智慧的简昭媛求教了。
简娘娘高贵冷艳地表示,皇上您恶趣味了。
第六日,甄嬛终于被临幸了。皇帝宣布留下来的那一刻,甄嬛居然发现自己长出了一口气。
不容易啊。
至此,在后宫诸人眼中,莞贵嫔甄嬛,复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