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口,甄嬛顿时面色惨白。皇后如获至宝,急忙道:“放她下来!浣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姐妹?”
甄嬛急忙喝道:“浣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是不假!可是你伤害皇子是事实,本宫怎能容你!你安心去吧。”
浣碧目光中充满了恨意,盯着甄嬛,一字一句道:“奴婢浣碧,原姓甄,乃是莞妃娘娘的亲生妹妹!”
满座嫔妃哗然。
浣碧再不看甄嬛,一路膝行至帝后脚边,砰砰磕头。
“奴婢生母名唤碧珠儿,后自改其名为何绵绵,乃是摆夷人,亦是舒太妃好友。流落中原,蒙甄大人垂怜,有了奴婢。奴婢儿时生母早逝,被甄大人带到府中,充做甄家大小姐身边奴婢。”
短短几句话,她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
吕昭容瞠目结舌:“怎么、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把亲生女儿送去给另一个女儿当奴婢,这还是人能做的事吗!”
皇后肃声道:“浣碧,你说的可是实情?”
浣碧叩首道:“不敢欺瞒娘娘!”
甄嬛心知此事掩不过去,怒声道:“浣碧,你要牵连甄家吗?”
浣碧冷冷道:“我的好姐姐,你们甄家何曾顾惜过我一个小小奴婢?”
“你——”甄嬛又气又急,几乎说不出话来,流朱连忙扶住她,也是满脸震惊之色。
“去查。”皇帝声音疲惫,“如若属实,甄远道私纳摆夷罪女,削职为民。甄家众人永不叙用。”
浣碧听闻甄远道的性命保住了,松了口气。她虽然为了活命把一切抖了出来,可她还是念着亲生父亲的,若非甄嬛无情,她也不会如此。
陵容瞧她一眼,细声细气道:“皇上,浣碧身世也是可怜。”
皇帝略一沉吟,蹙眉道:“她到底伤了三皇子——罢了,送去舒太妃身边伺候吧。”
浣碧慌忙谢恩。
“皇上!”甄嬛绝望道,“您忍心看着四皇儿的外祖都是罪人吗?”
“是不是四皇儿还未可知呢!”管嫔得意笑道,“皇上,上梁不正下梁歪……”
皇帝冷声道:“怎么还没有抱来!”
话音未落,小厦子已经进门来:“皇上,四殿下带来了。”说着将襁褓递到皇帝面前,正是四皇子。
皇帝扫一眼襁褓中稚嫩的小脸,淡淡道:“验。”
小厦子得了吩咐,即刻在卫临手上再扎一针,又在予涵脚下扎一针,血珠滴入水中。予涵顿时大哭起来,甄嬛闻得孩儿哭泣,禁不住快步上前,一把抱了孩子在怀中,不觉落下泪来。
她抢得太快,身子轻轻一晃,套在小拇指上的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不小心触到水面。流朱忙陪笑道:“娘娘抱殿下抱得急了。”
祥贵人哼道:“果然刚才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心疼呢!”
小厦子亲手捧起白玉钵轻轻晃动,只见钵中新盛的井水清冽无比,在水波摇动之中,两颗珊瑚粒般的血珠子渐渐靠拢,似相互吸引的磁铁一般,渐渐融成一体。
皇帝额上青筋突突跳起,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住,狠狠一掌击在宝座的扶手上。卫临的眼神遽然涣散,倒退两步,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管嫔眼中浮起如鲜血般浓重的快意,皇后喝道:“大胆甄氏!还不跪下!”
甄嬛傲然道:“臣妾无错,为何要跪!”
皇后的声音沉肃有力,“血相融者即为亲!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环顾左右,“来人!剥去她妃子服制,关进去锦宫!把那孽障也一同扔进去!卫临……即刻杖杀!”
甄嬛怒视周遭,狰目欲裂,“谁敢!”
皇帝眸底血红,伸手狠狠捏住甄嬛的下颌,“朕待你不薄!”
甄嬛哭诉道:“皇上,这水不对!”
她迅速拔下发间金簪,锋锐的簪尖在小厦子手背划过,几滴血珠落进水中,很快与钵中原本的血液融在一起,成为一体。
这变故突如其来,所有人怔在了当场。甄嬛大喜道:“这水有问题,任何人的血滴进去都能相融。”
流朱一愣,忙取过银针刺出几滴血,很快也与钵中鲜血融在了一起。尖声叫道:“这水被人动了手脚!娘娘是清白的!”
卫临神色稍稍好转,伸指往水中蘸了蘸,用舌头一舔,当即道:“此水有酸涩之味,是加了白矾的缘故。医书古籍上有注:若以白矾调之水中,虽非父子亦可相融,而若以清油少许,置于水中,则虽是亲子,亦不能相融。”
“皇上……”甄嬛含泪跪下,“此人居心之毒,可以想见。”
皇帝缓缓转过身去,盯住皇后,森然道:“方才为求公允,是皇后亲手准备的水吧。”
皇后面色微微发白,强自镇静,“臣妾准备的水绝没有问题。”
“是么?”皇帝淡漠道:“朕记得皇后颇通医术。”
皇后仰首道:“臣妾冤枉!臣妾贵为皇后,何必还要出此下策陷害莞妃?”
“若非臣妾及时发现,涵儿即便是皇上亲生也会因冤被杀!”甄嬛抬头迫视皇后,“臣妾一向敬您为皇后,处处礼敬有加,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皇后,要遭此灭顶之灾?”
胡蕴蓉一指甄嬛怀中孩子,笑向皇后道:“因为莞妃有儿子,您却只有义子。连您自己也说,皇上对四殿下寄予厚望。既对四殿下寄予厚望,您的大皇子当不成太子,将来您的太后之位可要往哪里摆呢?可怜,可怜!四殿下,谁叫你年幼就得你父皇宠爱呢?皇后是皇长子的养母,自然气不平了。”
“放肆!”皇后眉心有怒气涌动,声冷如冰,“本宫身为国母,嫔妃之子就如同本宫亲生,将来谁为太子都是一样,本宫都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
“是么?”胡蕴蓉娇俏的脸庞含着亲切的笑容贴近皇后,“那您能不能发誓,皇长子绝不会继位太子!”她眼波盈盈,“反正皇长子也不是绝顶聪明呵!”
皇后面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只以凌人目光平视胡蕴蓉,胡蕴蓉亦分毫不露怯色,扬眸以对。
季昭就在此时淡淡开口:“昌妃,你僭越了,储位之事也是你可以说的吗?”
皇帝面色隐忍中带着狂躁的怒意,就要发作。满宫嫔妃都是无声,却见陵容徐徐跪下道:“皇上,水的确有问题,却是莞妃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