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的决定,诺欢公主反复思量,难做取舍,遂召来左右智囊商量对策。
于是,曾经各自矗立于嘉岩城两端却不曾相见的两位美人终于狭路相逢。
“原来诺欢公主口中的智多星翟繁姑娘就是昔日大名鼎鼎的璎珞小姐。”兆飞飞含笑打量对方,“记得在嘉岩城的时候,曾经在一次宴会上远远看过一回,久仰了。”
“是么?”易名翟繁的察璎珞傲岸一笑,“我却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兆姑娘。”
兆飞飞不以为意:“没有见过小女子却知道小女子是谁,察小姐天赋异禀,着实令人佩服。”
察璎珞微窒:“你这张嘴很是……”
“好了。”诺欢叩敲桌案,左看一眼,右瞥一睇,“不管你们两位之前是公主还是花魁,现在也只是本公主的左膀右臂而已,若硬要把以前的事抖落出来,那就是你们都曾经是南连王妃的手下败将,现正靠着本公主的帮助扳回一局。本公主说得可对?”
察璎珞覆下的眸内闪烁有芒,淡笑:“公主说得极是。”
“小女子敢向公主毛遂自荐,便是提前掂清了自己的分量。”兆飞飞垂首道,“在被南连王妃驱出嘉岩城的那刻起,小女子便只是一个等待时机的复仇者。”
诺欢喜笑颜开:“说得好,既然大家有共同的敌人,便是站在一条船上,就是要同心协力才对。”
“是,璎珞小姐有着与小女子几乎相同的遭遇,同病相怜之下,定然可以和睦相处。”
察璎珞眉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划过,笑道:“兆姑娘若当真是来帮忙的,翟繁当然欢迎。”
兆飞飞挑眉:“听察小姐的话,是在怀疑小女子么?”
察璎珞毫不否认:“实在是因为察姑娘出现的时机都太巧了一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我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晓得所有能够将冉晴暖那个外乡女击溃的机会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时候。”兆飞飞道。
“这句话更好!”诺欢公主击掌赞之,“你实在很合本公主的胃口。”
察璎珞拧眉不语。
诺欢公主刻意厚此薄彼,为得就是打压察家小姐的气焰:这女子明明被一介外乡女打得一败涂地,需要依靠本公主的帮助才能一清宿怨,却似看不清这一点,在自己面前屡屡卖弄才识不说,还对连郎贼心未死,迟迟不肯将孟婆丸的秘方交出,致使至今不能将连郎的意识真正抹煞。
所以,她必须令其明白谁才是主子。
“飞飞,在你看来,父亲的这个主意好是不好?”
“这……”兆飞飞沉吟,“因为察小姐那独一无二的本领,现在的情形对我们很是有利,南连王不记得任何事,肩头的胎记也因为全身的伤疤变得难以辨认,只要我们咬定他只是一个面貌酷似者,就算是国君也不好多说。”
察璎珞眉尖动了动,聊算认同。
“但是,大成君想出这个办法,大概是不想因此触怒远在嘉岩城的国后,最后不好收场。实则,这办法倒不是不好,端看公主肯不肯与那个外乡女人共侍一夫而已。”
察璎珞眉梢遽扬,冷冷道:“公主如果是想共侍一夫,大可在此前请大成君向南连王提亲,何必费这么多事?”
兆飞飞一笑:“察小姐当初不是曾经试过?听说连遂氏的长老都动用了,结果如何呢?”
察璎珞面色微变。
“退一步说,纵使那个时候,南连王应了这门亲事,在清醒的南连王与如今的南连王之间,哪个更易于控制?”
诺欢眼珠一转:“这么说,你赞成本公主答应父亲?”
“这是事关公主一生的幸福,小女子不敢替公主决定。公主只需要想一想,您可愿意屈居于那个外乡女之下?”
察璎珞嗤声,眸利如锋:“公主如若当真答应,又何须劳心这个问题?只要您走进南连王府,不必太久,那个外乡王妃自会一命归西,公主便是南连王府独一无二的女主人。”
此话正中公主下怀,诺欢展颜:“不错,本公主就算愿意屈居侧妃,也只是暂时罢了。”
“但是。”察璎珞语声陡转,“纵使是权宜之计,公主一旦成为南连王侧妃,必定要回到嘉岩城。而嘉岩城中,有一个自封为王的国后,谁都知道国后的手段,也都知道她对那个外乡女的看重,倘若是在她的眼皮底下,纵是能够如愿除去外乡女,国后那关也很难过去。届时您远在嘉岩城,没有大成君从旁看顾,岂不要任国后宰割?”
诺欢吓得面色微变,一时噤声。
察璎珞眼尾飘移:“兆姑娘怎么看?”
“察小姐分析得入情入理,极为精辟。”兆飞飞不吝赞赏,“所以,这也是成为侧妃的弊端。”
诺欢左思右想,再三斟酌,道:“这么看来,本公主要想成为名正言顺的南连王妃,须在走进南连王府前,先将那个外乡女给除去了?”
兆飞飞微微摇首:“虽然是这么说,可这个时候,整个嘉岩城的目光都盯在您和南连王妃争夺真假南连王这件事上,南连王妃出了任何差错,您一定是最大的嫌疑者。她是云国和亲的公主,莫说国后,连国君也是极为看重的,到时候真若追查起来,您依然免不得有一番麻烦。”
诺欢蹙眉,悻悻道:“这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道本公主要白忙一场?”
“怎么会白忙?”察璎珞一脸悠然,“惟今之计,我们只有咬定‘连郎’只是一个与南连王长着相似面孔的常人。当初,为了应对有朝一日的盘查,不是已经为他备下了一个身世?国君一旦过问,公主就将那个身世奉上。璎珞敢保证,无论国君的人对那个村庄的村民如何去盘问,他们定然只会回答我们想要他们回答的。”
诺欢越来越看不习惯的,便是察家小姐这副信心无边的模样,仿佛一切皆在其掌握之中,自己的成败得失全在其指掌之间一般,真真令人生厌。她锁眉:“你不记得那个外乡女说过么?你再大的本事也改不了南连王的骨血,她如果在国君面前坚持要连郎和她那个孽种滴血验亲,你难道还能将结果改变不成?”
察璎珞未为所动,淡道:“既然知道她必有这一步,我们为何不及早防备?我们无法改变南连王的骨血,却能改变他的体质,从即日起,我会喂他服用一味独门秘药,假以时日,他的血与任何人的血都不会相融,公主只需要在那个外乡女再一次提出滴血验亲时尽力向后拖延一些日子罢了。”
诺欢一喜:“真有这样神奇的药?”
兆飞飞眉心颦起:“察小姐的本事的确了得,但是,如此闻所未闻的法子,不会对南连王的身子造成危害么?”
“怎么?”察璎珞柳眉闲挑,“到了今日,兆姑娘对南连王莫非还是余情未了?”
“察小姐多心了。”兆飞飞面不改色,“南连王是诺欢公主的夫君,他的身体若是伤及根本,岂不误了公主一生的幸福?察小姐作为公主的智多星,难道一点不为公主担心?”
诺欢连连点头:“说得好,连郎是我要陪伴一生的男人,他的身子可不能出半点差错。以前的伤好不容易医好了,你的药不会害他旧伤复发罢?”
面对这两重质问,察璎珞心头火丕地蹿起:这个草包公主就算是想过河拆桥,也要看你的河是不是已经过了罢?若非现在还用得着你,本小姐何必与你费话?
“公主放心,璎珞竭尽所能,一定保公主称心如意。”
诺欢不以为然:“你想我称心如意,为何不把你那个孟婆丸尽数交给本公主?如果不是梁硕的脚程快,从你那里及时取了药丸过来,加上本公主早已将天牢上下打点妥当,说不定就不能在三天的限期内喂连郎服下。”
察璎珞低首:“公主,不是璎珞舍不得,而是这种药丸的保存手法极为独特……”
“行了,本公主不想听你这千篇一律的说辞。”诺欢干脆打断,“你也不是只待在一个地方不动,怎就能随身保管?你当本公主是傻瓜不成?”
难道不是么?察璎珞默然为应。
“喂,你别每到这个话题就用不说话来蒙混过关,你快点给本公主一个准信,什么时候才将药交给本公主?”
“请公主稍安勿躁,您莫忘了南连王喜欢得可是矜持优雅的女子。”
“你——”
这两位,貌似相处得颇不愉快呢。兆飞飞忖道。
当夜,她叩开了南连王府的侧门,将今日所得一一道来。
冉晴暖听罢,倒安下了一颗惴惴多日的心。
天牢探夫为大成君所窥,懊恼有之,惶惑有之,两日内未得安宁,如今听了这个消息,纵使震惊,却也不必继续猜测,直须拟定对策就好。
灵枢看她一派泰然,不无讶异:“连诺欢自曝与与南连王已有夫妻之实,你也不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