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奴才听说李格格那儿这几日可是闹腾得不轻呢!”
“哦?”
“这旁人不知道,您总归是知道的,李格格本就是个心气高的,前个儿在福晋跟前吃了瘪自是恼火得很,转头回了院子就砸了两个花瓶,然后又让底下人将那些个金啊银啊的全部收了起来,奴才冷眼瞧着,那上上下下的奴才可算是忙活了好三天了还没个完。”
“呵,以往她仗着宠爱和德妃娘娘的抬举没少装腔作势,这会儿可算是碰到厉害角色了,还真真是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
能在这深宫内院里头占下个一亩三分地,谁也不会是蠢的,宋清莲原本不过是小选入宫的宫女,家里头没什么背景人也长得不出挑,却是偏生被挑中成了胤禛的头一个女人,然后在李静琬后来居上之时,还能怀有身孕且顺风顺水的将孩子生下来,即便没能逃过那夭折的命数,却也由此可见她是个心中有计较的,或是说比李静琬藏得还要深,如此,眼下里她便是丝毫不为这般消息感到意外,反而似是早有预料一般的轻笑着出声——
“福晋那儿可有什么反应?”
“福晋瞧着便是个精明厉害的,爷既然没说什么自然也不会拿着这个做什么筏子,不然岂不是显得咄咄逼人白白的去讨嫌?”强将手下无弱兵,能被宋清莲当做心腹,碧芸当然也有两把刷子,不动声色的便将院子里头的动静打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奴才冷眼瞧着,福晋的手腕还真是高得很,几天的功夫就将院子里的下人收服了个七八成,就是爷,这几日也是一回来就去了福晋那儿,半点空子都没能让李格格钻到。”
“她既然是高门大家出来的,自然在这些上头不会差到哪里去,至于爷,他原本就是最重规矩的,新婚头几日自是得歇在福晋院子里,不然这传出去谁人能落得到好?”
宋清莲当然知道碧芸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前这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虽然不可能一个月里日日占到宠爱,却也是机会多得很,而等李静琬进了门院子里的风向一变,她则是显然的落了下乘,眼下里福晋虽是厉害的,可是若是能够引得这二人去鹬蚌相争她便能捡到那渔翁之利,即便不说独占宠爱分薄权势,就说能借着这当口儿再度怀上身孕日后就多了依仗且站稳了脚跟,只是想是想得好,万一出了什么茬子呢?对李静琬她尚且可以耍耍心眼,可是对舒兰她却是没有一点把握,如此,便只见她皱了皱眉——
“福晋瞧着是极重规矩的,不管她心里头怎么想也不会蠢得在这上头去折腾,毕竟皇家讲究雨露均沾,想来总是会比之前李氏当家做主的时候要来得好,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
“主子,奴才明白您的意思,也知道福晋不像李格格那般单蠢,可是奴才冷眼瞧着,总是觉得福晋太过于不简单了,旁的不说,就说她方方面面都能投爷所好便能看出她肯定是做了不少功夫的,而维稳固然是好,可若是咱们这样不动不响的,眼下里人不多或许还能混个不上不下,然而再有新人进来之后呢?”
碧芸心里虽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也横竖只是个丫头,万没得越俎代庖去定什么主意的理儿,可是她实在觉得眼下里是个难得机会不想轻易的翻过,再想到小格格夭折之时自家主子的伤心模样儿,便只见她非但没有就此停下,还压低声音再接再励了起来——
“您又还分得到多少?”
“可是……”
“福晋跟李格格摆明了就是针锋相对,可是有爷的宠爱在有德妃娘娘的帮衬在,总归是伤不了她的根基,她的性子咱们都清楚,心里头堵着口气又没法朝福晋发作,说不定就会拿着您来顶怒火,按理来说,咱们本也可以朝福晋投诚,不说多分什么宠爱也总算是寻求了个庇护,只是那日您也瞧见了,福晋心思藏得那样深面上却是一碗水端得平得很,保不齐心里也是想着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既然如此,为人鱼肉不如我为刀俎,您总是要早点为自己打算不是?”
宋清莲虽然知道对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毕竟身为奴才只有主子混得出息了才算是说话有了底气,只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话确实是说得有道理,眼下里她瞻前顾后的想要独善其身,可旁人会放过她吗?若不能趁着眼下里院子里人不多的当口儿谋得个依仗,以后还能有她站的地方?宋清莲被这一席话彻底搅乱了心神,也勾起了心底最深的欲望,然而还没等她前后上下想个通透,却只听帘子一响,同样一身宫女装束的碧茹走了进来——
“主子,奴才听闻李格格往福晋院子里去了,您要不要也去瞧瞧?”
“这个时候她去了福晋那儿?”
若是在没听到方才那些话之前,无论外头怎么闹腾她也不会多去搀和什么,可是一念起心中却是再淡定不下来,如此,便只见她沉吟半晌终是起了身——
“那便去瞧瞧,总是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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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成婚按规矩有三日沐休,胤禛虽不是个白天黑夜都窝在院子里的性子,该忙活的照旧忙活,可是关起门来夫妻二人倒也算是处得和乐,只是舒兰心里有数,该闹腾的总要闹腾,该来的也总是要来,是以,看着眼前这恭恭敬敬请着安的二人便是没有一点意外之色——
“起来吧。”
“谢福晋恩。”
李静琬心里必然是给舒兰狠狠记上了一笔的,只是不知道是几天的时间让她缓过了气还是有了什么旁的计较,这会儿面上倒是不露一点异色,甚至还带上了点惶恐——
“福晋免了奴才等人这几日的请安,按理来说奴才不该来扫什么兴,可是奴才这心里头却是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只觉得那会儿说话太过于唐突了,也处事疏漏得很,没的让爷和福晋觉得添堵,实在是奴才该死,只盼着福晋万不要往心里头去,不然奴才可真真是昼夜难安了。”
“哦?”
李静琬这话虽是说得漂亮,态度也端得恭顺,可是在这新婚的当口儿上张口闭口的死来死去,却是少不得让人觉得晦气得很,一听这话方嬷嬷便是变了脸色,张嘴便要训斥,可舒兰却是不以为意的抬了抬手,看着对方的目光似笑非笑——
“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你这是在说什么?好好的怎么成了这幅样子了?知道的是你心思多,不知道的岂不是还以为我这个嫡福晋做了什么委屈了你?”
无论是舒兰应下提点几句还是轻飘飘的说一句免了,都多多少少有些仗势压人的感觉,再加上明个儿又要去永和宫请安,她自是半点都不想留人话头,端得一脸的意外。
“奴才,奴才……”李静琬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再度将她的心思看了个通透,心中憋气却也仍不死心,“奴才是说当日院子里布置……”
“哦,你是说这个,我原就没往心里去,不过是一家人关起门来才说上几句罢了,爷当时也没说什么,怎么就值当你这样了?”
舒兰的话说得漫不经心,可该透的机锋却是一个字都不少,点明了这是关起门的话,若是转头就被传到了旁人的耳里,便是对方不将她这个福晋放在眼里,也不将胤禛放在眼里,彻底的断了她的后路,直将李静琬憋得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是,福晋和善,倒是奴才太过小性儿思虑不周了。”
你哪里是思虑不周,明明是思虑得太周了才对吧?
舒兰面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改变,可是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和这几日来都是同一时刻回来的胤禛,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二人都是踩着点来的,果不其然,没等她再说什么,便见人走了进来——
“今个儿怎么这样热闹?”
“您回来了。”
李静琬和宋清莲都带着伺候的人,一见胤禛便是直接跪了半屋子的人,他这几天跟舒兰处得好,而且越处越觉得这个福晋不光是性子沉稳心思通透,二人之间还颇是来得投契,爱喝的茶一样,爱看的佛经一样,甚至品味和为人的态度也差不太多,相处下来自然是又和谐又轻松,陡然看见这一个两个的都来了且身上还都熏着香,大热天里弄得屋子里无比憋闷,不由得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可一旁的舒兰却是淡定得很,只在目光转到面前这两个皆是透着期待的女人身上时,眼底深处划过了一抹略带恶趣味的笑意——
更热闹的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