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娘娘一声令下,小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男子一身紫衣,头戴金冠。明明习惯于傲然挺立的身姿,此刻拱手下拜,多了几分恭顺。却是那天喜星君殷寿。
方才天喜星君向她提议,要太上老君锻造一杆神兵利器,专门用来克制孙悟空。毕竟天庭将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贬下凡尘之后,西天就小动作不断,众神皆看在眼里……王母眼中晦暗不明的闪过一丝嘲讽,微微摇头:“在本宫面前不必如此谦卑,此事本宫心中自有计较。你的计策委实不错,但如何实施还需要本宫细细谋划。你且退下,待到事成,本宫必定记你一大功。”
天喜星君态度更是谦卑,口称不敢,缓缓退下。可待到转身之时,一双眼眸透出无尽的不屑,心中暗道,到底是个女人,做起事来束手束脚。
见他走出正殿,一边垂手默立的青鸟连忙上前,在王母耳边低语几句,复站在一边等候吩咐。自从上次事败,眼见王母没有撤换她的打算,青鸟忙抓紧一切表现机会。就怕在王母面前失了势,到时候两边都没她的地位。
王母见她殷勤也不多话,毕竟自己所图事大。天喜星君所提区区扰乱取经之事,根本不在她眼里,不过多收一个手下而已。不过倒是给她提了一个新思路,毕竟无论如何她都需要在天庭培植自己的势力。自封神之战后,新进神职隐隐以中天紫薇大帝为首。天庭原本老臣惯会偷奸耍滑,素来皆是不站队的。那么……
……
挥挥手示意青鸟退下,王母转身到一边暗格里寻了些鱼食。缓步来到池边,一边向水中抛洒一面静静思考起来:上一世玉帝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天蓬元帅,可他并没有执行成功,那时候怕也是天喜星君提议的。以玉帝的脑子,还想不到这样的好办法。
逆转时空以来,许多事情都与以前不同。王母心知,这是由于当时阵法催动时多了两个人的缘故。看着水中的游鱼,王母银牙狠咬。当时她没考虑太多,杨戬不过是素来关怀三界苍生,那敖寸心不过一闺阁娇养公主而已。却不曾想,重来一回杨戬心大了,竟然沟通起玄门上下,向紫薇大帝一派投诚。而敖寸心更是嫁入翼族,眼看龙族与翼族相携崛起,要是她再没有动作,只怕将来新天条出世,天庭再无她立足之地。
随手将手心里面残留的鱼食撒入水中,王母拍拍手:也罢,历史演进大致如此,这一次她就亲自出面劝一劝天蓬。若是天蓬一意孤行的要投奔西天,她也没什么损失。但此事要挑到明面上来做,让朝臣看看,这玉帝埋下的祸根,她是怎么解决的,也好试探一下朝臣的立场。
早朝一散,众仙七嘴八舌的讨论起今日的异事来,想不到王母会公然把西天的动作拿到朝堂上来说。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对于天蓬元帅这样一个贬下凡尘的武将,王母竟然另眼相看,准备亲自下界送他新兵器,还预备许他磨练后重归天庭的位置。
杨戬混迹于下朝大队伍之中,他虽不善言辞,却也不妨碍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这王母究竟想要做什么?本来杨戬以为王母逆天行事,为的是独领天庭大权,现在看来她图谋甚远。只怕是为以后新天条出世而准备,可惜她还不知已被女娲排除在候选人名单之外。
下朝后,杨戬立即派云岩去天宫禀明详情。自从他再次执掌真君神殿,不论王母和玉帝如何出招,杨戬只管阳奉阴违,现在的真君神殿有两份备案。一份规规矩矩的按照天条行事,另一份则是案件的实际处置。即便有人突袭真君神殿查验,也发现不了什么。重来一回,杨戬再不会重蹈覆辙。
正想着,殿外传来一声通禀“娘娘驾到”
杨戬眉头一皱,王母从来不到真君神殿来,不知此时到访究竟为何?他可对王母没什么好印象,毕竟上一次她来真君神殿,还是逆转时空以前,为了拿捏他……才有了寸心顶罪那一幕。
心里虽不情愿,该有的恭敬还是要有。杨戬几步走到殿前,双手抱拳微微附身。
王母拿足了架子,款款步入神殿,经过杨戬身边时侧目撇了一眼,待到站在神殿正中才悠悠开口道:“本宫有要事与真君相商,不欲传于六耳。你也不必多礼,进来回话。”
屏退一众下属,杨戬缓步进入正殿,挥手将大门合拢。抬头就看到王母斜坐在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他的印信,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杨戬,倒是本宫小看了你。”
杨戬觉得王母有些阴阳怪气,决意不加理会,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
似乎也感觉无趣,见他没有答话,王母不以为意。起身环视四周:“你的日子过得倒是不错,顺风顺水的。我还听说你有个女儿,改天可以带她到瑶池玩玩,毕竟我也是她舅奶奶。”
见她不愿意说明来意,杨戬可不想听她东拉西扯:“娘娘该知道,臣同陛下没什么舅甥之情,更何况丁香是臣收养的女儿,血缘亲情更是半点也无。娘娘若是无事,还请回瑶池散心,下官还有公务要处理。”
“呵呵。”王母冷笑一声,随手拿起书案上的卷宗略翻了翻:“本宫还记得,你对这套天条可是厌恶的很,如何能安然在真君神殿办公?我看你这些卷宗上面的案子,可是一一对照天条办公,半点违背也没有,这却不是你的办事风格。”
杨戬目光炯炯,如一棵苍松般挺立在神殿正中:“既然天条出世自有定数,杨戬又岂会违背?娘娘不过略略一翻,未经查证还是不要妄断。”
“我看你是偷藏了,另一套真实的办案纪录吧。”王母猛的一拍书案,一旁的卷宗微微颤动。
“娘娘这是不相信,杨戬是个秉公执法之人了?”料定她没有切实证据,杨戬根本不在意和王母正面对上。
“不要以为本宫高居瑶台之上,就对下界之事一无所知。”王母知道杨戬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索性停止兜圈子。“泾河水系的大小庙内,素来不敬玉帝,水系附近的百姓只知有龙王不知有玉帝。龙王庙内香火鼎盛,百姓逢初一十五皆有供奉,磕六个头。而玉帝庙内则遍布尘土蛛网,显然已有数年无人进香。此事本该治其一家一个僭越之罪,论理该是褫夺封号,上剐龙台废去三爪功力,一家老小均贬为二爪龙。”
王母看到杨戬面露惊慌之色,方有些得意:“可本宫日前下凡,泾河龙王一家依旧生活富足,只有小儿子听说被贬去蛇盘山鹰愁涧修行。然而幼子被贬,泾河龙王和龙后却毫无悲色……要是没有人做手脚,本宫可不信。”
杨戬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心中明白王母这是有备而来,拱手施了个半礼:“娘娘果然厉害,就不知此行究竟有何目的?”
“你到是个爽快人。”王母笑笑没说其他的。
大殿内一时静默,眼看比耐心熬不过杨戬,王母脸上带了些冷意:“你还真是做大事的人,见到自己从前的妻子嫁了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还能好心帮她姑姑一家脱罪。不知这敖寸心许了你什么好处?”
杨戬怔了怔,淡然一笑,微微摇头。
许是他的表情刺激了王母,王母等了杨戬一眼,语气也变得急切:“本宫与玉帝同为三界之首,自问经验不逊于人。你又何必舍近求远,一边拉拢玄门,一边同龙族、翼族虚与委蛇?”
“娘娘这是要杨戬投诚?”虽然嘴上反问一句,杨戬心里到底没把王母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飒翼所图乃是宗族繁盛,本就与王母无干。而王母心胸不够开阔,同伯邑考的风光霁月自不能比,他才不会因为王母几句话就效忠于她。
“本宫见你隐隐有欲协助中天紫微大帝上位之意,特来提醒于你。不论如何玉帝都是上天择选的掌控者,你此番行动才正可谓逆天行事。”
看王母一脸胜券在握的架势,杨戬不想多透露讯息给她:“娘娘多虑了,紫薇大帝本就是四御之首,协力玉帝掌控三界运转。并没有要取而代之的意思,杨戬更没有不臣之心。看来封神之后的神仙职责娘娘还是不大熟悉,所以才口出此言。杨戬会当什么都没听到,娘娘请回吧,杨戬还要继续办公。”
“你。”王母怒极反笑“好你个杨戬,本宫好意提点你,你却根本不领情。”狠狠的把大印扣在盒内“不要以为你随着本宫逆世而来就胜券在握,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本事,敢逆天扶伯邑考上位。”说完拂袖而去。
不速之客一走,杨戬坐回自己的主位,翻开卷宗有条不紊开始一天的工作,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