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是敬业的警察,展昭是敬业的心理学家,因此两个人几乎是立刻就从扭捏暧昧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与幸福感暂时分离的白玉堂有些不爽,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展昭递过来的资料,哼唧道,“这些变态还真会挑时间。”
展昭微微一笑,打趣道,“的确,他们都不够善解人意。”
假期结束了,重案组所有成员重新开工,在他们面前摆放着两个亟待处理的案子,一个外省的杀人案,另一个是本城的爆炸案。按理说d城的重案组是没有权利处理其它城市的案件的,但是这一次聪明的凌楚楚在案件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向公安部提交了报告,以本城警力不足为理由,申请由重案组协助h市查办这个案子。因为这件案子发生的时间太巧,再过一周就是h市一年一度的国际旅游节开幕的日子,作为一个旅游名城,h市的旅游业有一定的国际影响力,如果在这个当口出了大事,会让很多人难堪。因此公安部一个命令下来,包拯他们就被卖给了h市警察局,而且上面下了命令,三天之内案件必须有进展,这基本上已经等同于限期破案了。包拯有点郁闷,尤其是当他得知d城发生了爆炸案之后,心情就更加不爽了。虽然这次爆炸案规模并不大,也没有人员伤亡,但是毕竟社会影响还是造成了,d城难得平静了几个月,这下子又该人心惶惶了。
为了帮助警力不足的h市,把自己的城市搞成警力不足,郁闷的包拯趁机狠狠敲诈了凌楚楚一笔。在h市警察局第一把手的默许下,重案组所有成员集体入驻海滨酒店最高级的套房,每两人一间,食宿全免。
当白玉堂和展昭作为最后一组人马来到海滨酒店报到之后,所有成员就算集结完毕了。展昭立刻捧着资料去找公孙策和包拯会和,白玉堂吃了展昭开给他的药丸留在套房里面补眠,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接下来紧张的破案工作。也许对于其他重案组成员来说,在假期当中被抓来工作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但是对于白玉堂来说,可以远离刚刚发生爆炸案的地方,来到这个风景如画,安静悠闲的度假城市,对他的病情来说却是难得的好事。
也许是因为远离了让他紧张的事物,吃了药以后白玉堂很快就睡着了。对于一个失眠的人来说,可以睡着是一种非常幸福的事。身体的舒适让心情也得到了放松和抚慰,就在这种轻松的状态下,白玉堂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一匹白色的马,奔跑在广阔的草原上。初升的太阳照耀着浅绿色的草原,马蹄踩过地面,溅起一片片露珠,露珠好像珍珠一般相互撞击,碎成一片,在橘红色的光芒映照下,散成一片彩虹。白马身形健美,四蹄腾空,欢快地奔跑令它的身体舒展成美丽的弧度。它向着草原的尽头跑去,那里,是一片大海。白玉堂不知道这匹马到底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它为何要迎着朝阳跑向大海,他只知道,他渴望跟那匹马一起奔跑,他渴望那种自由而快乐的飞奔。
然而就在白玉堂准备拔腿飞奔,跟上那匹白马,跟它一起奔跑的时候,一支漆黑的箭从一个未知而诡异的地方突然冒了出来,笔直的羽箭带着死亡的黑光飞向了那匹白马!白玉堂心下大骇,他想要追上那支箭,想要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然而他知道,这完全没有任何可能!那支箭太快了,就算他再努力地追赶也无法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箭杀死那美丽的生命!白玉堂痛苦地大喊,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他不想看下去,想要醒来!可是他的呼喊是徒劳的,他无法从梦中醒来,就好像他被梦魔缠住了一样,只能任由噩梦把他拖入黑暗之中。白马还在奔跑,漆黑的羽箭就要射入他的身体,白玉堂甚至已经闻到了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他绝望了,呼喊声已经嘶哑,一切却都是徒劳。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那个声音像一股力量,将他从噩梦中唤醒。沉重的眼皮闪动,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叫醒他的人。
“玉堂,你怎么了,刚才做恶梦了?”展昭的脸上写满了关切,正用纸巾擦拭着白玉堂额头的冷汗。
白玉堂浑身颤抖了一下,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展昭上下看了好几眼,最后用力将对方紧紧拥进自己的怀中。展昭浑身僵硬了片刻,感受到紧抱着自己的白玉堂正在浑身颤抖,眉头皱了皱,没有被压住的右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了白玉堂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安抚着白玉堂紧张的情绪。
“没事了,那只是个梦而已。玉堂,你别紧张,深呼吸,没事了,现在你已经醒过来了,没事了。”
颤抖的身体逐渐平复,白玉堂的脸色也渐渐从毫无血色的苍白变得正常了一些,他抬起头,沮丧地皱起眉头。感觉到白玉堂的放松,展昭拿开了放在他肩头的手臂,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感觉到怀中再次变空,白玉堂不高兴地看了展昭一眼,嘴角委屈地撇了撇。展昭微微一愣,困惑地揉了揉眉头,怎么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白玉堂不高兴,展昭无奈地问道,“好点了吗?”
白玉堂的眼神有点涣散,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开口说话,一开口才发觉,原来嗓子已经嘶哑了。
“好多了,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展昭,你说我这是怎么了,以前睡不好的时候做噩梦,现在睡好了也做噩梦。”
展昭的眉头纠结了起来,先没答话,他起身给白玉堂倒了一杯温水,看着白玉堂喝下去,才说道,“玉堂,我觉得你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依靠意志去控制我们的潜意识,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每个人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治疗心理疾病是一件非常复杂的工作,我对你做过的那些治疗,最多算是初级的了解病情,你需要做一个系统的检查。在这个案子结束以后,我想带你去拜访一下我的老师,他是国内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
发现白玉堂皱着眉想要反驳的样子,展昭微微一笑,“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明白你肯提出让我帮你治疗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话,我就没办法帮你了,你觉得呢?”
“我当然信任你,我只是——”
“你只是不信任心理学嘛。”发现白玉堂脸上固执的表情略有松动,被尴尬替代,展昭不禁莞尔,“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了。你睡了一整天,现在该饿了吧?”
白玉堂还真觉得饿了,于是两个人暂时放下了关于治疗的话题,一起出门去酒店大厅吃饭。吃过晚饭,展昭得到了一个消息,凌楚楚那边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现在时间还早,展昭不想回房间,便拿着包拯传来的报告,拉着闷闷不乐的白玉堂去了现场,希望在案发现场可以得到更多的线索。
案发现场距离海滨酒店很近,几乎就在酒店身后的沙滩上,因为命案的发生,这几天游客少了很多。一来到这里展昭就有些失望,因为弃尸地点在沙滩上,海水来了又去,就算有什么线索留下,也早被冲刷地一干二净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光中发现了无奈的神色。
“头儿说现场从一开始就被破坏了,你也别觉得遗憾,还是用你的超能力分析一下那些已有的资料吧。”白玉堂看着展昭微笑着说道。
展昭有点囧,他耸了耸肩,从背包里取出电脑,从里面调出当天拍摄的现场照片。
“嫌疑人的年纪应该在二十二岁至三十岁之间,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五之间,职业不固定,但很可能跟旅游业相关,例如酒店服务员,导游,售货员,司机等。死者被击中头颅,死因是失血过多。她遭受过性侵犯,不过是在死后,但是嫌疑人并没有对她的尸体使用暴力。他用干脆利落的手法将死者杀害,但是却对她的尸体非常温柔,最后把她用沙滩上的沙子掩埋,却埋得不深。”展昭一边说,眉头一边皱了起来,白玉堂也觉得这个杀手在展昭的描述下,形象渐渐清晰,却有些难以理解。
于是白玉堂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杀死了这个女孩,然后奸尸,之后又把她埋了起来,却埋得很浅。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强|奸犯通常是痛恨女性的,因为他们很难通过正常的渠道跟女性|交往。所以他们会强迫女性,用暴力手段满足自己的性幻想。很多强|奸犯会用刀子或者其他工具伤害受害人,可是这个凶手他感兴趣的好像并不是这个女孩子,而是她的尸体。”
展昭点了点头,“是的。他是一个性变态者,并且是一个恋尸癖。他将尸体掩埋在沙滩里,只是不希望女孩子的尸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换句话说,在强|奸这个女孩子的时候,他的性幻想得到了满足。他渴望一个顺从的伴侣,不会否定他,甚至不会说话,他要她安静,听话,他爱这样的女孩。然而在强|奸结束以后,性幻想得到了满足,他便会意识到他杀死了一个女孩子,杀死了他爱的人,这时候他会痛苦,会产生忏悔和怜悯的感情,于是他把尸体掩埋起来。因为这个女孩子在他的心目中并不是一个死人,他可能觉得她是有生命的,因此他只把她的身体遮盖住,便离开了现场,就好像这个姑娘还在度假,只是在沙滩上睡着了,而不是死在沙滩上。他掩埋尸体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而是——”
展昭看着手中死者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在胃里产生,让他有点想吐,他实在是没办法再说下去了。
白玉堂微微冷笑,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大海,傍晚的夕阳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沙滩上三三两两的游客在悠闲地散步。
“无论他想干什么,他都跑不了。”
展昭却没有白玉堂那么乐观,他将电脑关上,轻轻叹了口气,“包队说h市警方已经在死者的身体里发现了未知的dna,怀疑是嫌疑人的。如果在dna库高度发达的国家,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抓住他。可是现在是在中国,如果嫌疑人是个没有案底的人,仅凭现在已有的分析,想要抓住他,真是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