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重案组相识的几个月以来,展昭虽然经历了几起重大案件的调查,却并没有过多地接触到这些警察们的工作。在他的印象中,重案组似乎一直在开会,分头寻找线索,再开会,再寻找线索,一直到在茫茫人海中把嫌疑人挖出来。那些细致的寻找工作是如何完成的并不在展昭的理解范围之内。直到这一次,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警察们为了一条微小的线索付出了多少努力。
白玉堂想到了一个之前被展昭忽略的问题,那就是犯罪嫌疑人在每次作案之后都带走了被害者的随身财物,除了这一次以外,财物中都有一个手机。前后十起案子,行程遍布好几个城市。这个嫌疑人是一个低收入者,他在各个网吧上网,每换一个城市就来到旅游景点打短工。或许他把那些手机留下做了纪念,但是更大的可能性却是,他应该把那些手机卖掉,换取金钱度日。
虽然这几个案子间隔了四年的时间,但是一个人在好几个城市的旅游景点出现过,有短期工作,开车,在网吧上网,同时又在黑市销赃,卖过手机。一条条线索综合看来,这样多的特征汇聚到一个人的身上,犯罪嫌疑人的特征逐渐明朗了起来。但是尽管如此,接下来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去做,而这些工作可以用得上展昭,甚至用得上重案组的地方就不多了。
重案组需要求援,他们需要其他几个城市的警察们共同协作,一起努力抓住这个恶魔。包拯向公安部申请将行动升级,由h市警察局一个部门的行动扩大到跨省行动。公安部很快给出了回复,几个城市的警察局长通过网络进行了一次网络会议。之后,他们一致要求重案组居中调度所有汇总上来的信息,以h市为中心,向周边三个海滨城市辐射,调动所有警力,加大摸排进度,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嫌疑人捉拿归案。
之后的工作就是繁重的深入调查,餐馆,超市,快递公司,每一个可能雇佣嫌疑人的单位被一一走访,靠近海边的所有小网吧都成了排查对象,警察们顶着烈日,踏着月色进入一家家看似正常而实际上窝藏着三教九流甚至是黑社会头目的建筑物内,调动人手甚至是自己的私人关系去调查各个案发时间前后曾经找到他们卖过手机的人。办假|身|份|证的窝点,租房黑中介,黑车地下组织,等等可能跟犯罪嫌疑人产生联系的地方也都派去了人手。
历时四年的时间的十起案子,多个城市,几万名警察巨细靡遗地寻找着那些看上去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最后,大量的资料汇聚到重案组的桌面上,而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凶手并没有再次作案,但是展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按照嫌疑人的作案频率,很快,可怕的事情又要发生了。
不过,警察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两个昼夜的奋斗终于有了收获,重案组的视线穿过浩如烟海的资料,将目标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犯罪嫌疑人姓名不详,但是在b市的摸排中有一个警员得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那就是此人曾经加入过当地的一个黑车组织替别人打替班开黑出租车。当时他使用的身份证为假证,使用的化名为杨军。
犯罪嫌疑人,化名杨军,男性。从假|身|份|证上显示的出生日期判断他现在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八,长相猥琐凶悍,对他有过印象的人都称此人暴躁易怒,人际关系很差。因为这样的性格他的打工时间都不会太长,通常不到两个月就会无故离职。他在一个城市逗留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年,而且通常会在凶案爆发以后的一个月内离开该城市。几乎所有调查过此时的警察都觉得这个人十分可疑,而与其同时他们都十分后悔没有早一点发现这些线索。
在看到那张假|身|份|证上杨军的照片的时候,展昭的心里被触动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旁边的白玉堂问他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展昭答道,因为这个杨军长了一张典型的攻击型面孔。
攻击型?白玉堂有些不明白。
展昭勉强笑了笑,答道,你只需要知道他很危险就足够了。
一个很危险的人出现在一个风景如画的旅游景点,霎时间就给度假胜地涂上了厚重的阴霾。随着杨军的照片被警方公开,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而其中最为恐惧的莫过于依然住在海边酒店里的游客们。几乎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游客们便纷纷退房,离开h市的机票瞬间脱销,大量滞留在酒店无法订到机票的游客不满地聚集在大厅,向酒店方抗议。
人们情绪激动,措辞激烈,语气中充满了愤怒。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愤怒,是不出声的。
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一个孤独的男人阴沉着脸,在原地踱步。他长着一双仿佛孤狼一样的眼睛,目光阴森冷酷。他的五官凶悍,穿着又脏又旧,半长的油腻头发遮住了眼睛,整个人邋里邋遢,让人不想靠近。
在几天之前他就发现了气氛变得不对劲,他常去的那个网吧周围出现了警察,每次送货经过的那些海滩上也人流冷清。出于本能的谨慎,他不敢再上网,再登陆他使用过的那些账号。他知道,警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不像每一次作案以后,风声过紧的那段时间。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次跟他对阵的警察并没有那么愚蠢,而且他们似乎很有决心。
后来,他发现了张贴在旅游景点的告示,之后,他有在那些告示上发现了自己的照片。孤独的男人陷入了绝望,他的脸被暴露在阳光下,就像被脱光了示众一样令他愤怒。他害怕被警察抓住,但是他更害怕的是将自己暴露在人群之中。
他觉得他最好立刻离开这里,也许他应该去跟老板结算一下这一个月以来的工资,然后坐火车离开?不,不可以!老板看过告示以后一定会报警。想到这里,他狼狈地逃离了海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那间破旧的临时出租屋。他本来也不敢回来,但是要想离开h市,身上没有一分钱是不可能的,因此他还是冒险回来了。
而且,他还有一些侥幸心理,工作的地方没人知道他的住处在哪里。也许在离开h市之前,他还能免费送给那些臭警察一份大礼。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疯狂残忍的笑容。
回到出租屋以后,他果然发现警察没有找来。于是他翻出一个脏兮兮的旅行袋,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在收拾的过程中,他听到从小厨房里传来一阵阵压抑着的呻|吟声,烦躁让他皱起了眉头。
“闭嘴!再叫一声我就宰了你!”他的威胁收到了效果,里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打算快点打包好行李,然后去收拾掉厨房里那个婊|子。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然后,他听见了敲门声!
他的手一僵,旅行袋掉落在地。他感觉到,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