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帮白玉堂包好了手上的伤口,然后上网叫了一辆出租车。因为天气恶劣,展昭加了很多钱才有司机师傅愿意来白玉堂家接他们。挂了电话,在等待汽车上门的时候,展昭拉着白玉堂回到卧室,拖出行李箱将两个人的一些生活必需品打包装好。白玉堂有些疑惑地看着展昭打包行李的麻利动作,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展昭沉着脸看着白玉堂,“最近我必须住在重案组,但是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所以,你要跟我一起过去住。”
白玉堂微微一怔,他很想反对展昭这个决定,因为作为一个龟毛人士他实在是住不惯重案组办公室那种恶劣的环境。但是看展昭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除了照做以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低头看了一眼被展昭包成了熊掌的手掌,白玉堂有点后悔刚才冲动的行为。那一拳不仅仅报废了一张不错的桌子,同时还报废了接下来跟展昭的二人世界。拜那些讨厌的恐怖分子所赐,这种生活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白玉堂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皱着眉继续陪展昭一起打包行李。
出租车顶着雷雨将两个人送回了重案组。展昭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而白玉堂也拖着一个箱子跟在展昭身后,两个人寸步不离地走进了分局二楼重案组办公室。正在忙着的大家几乎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奇怪地看着这两个人。展昭先是对大家笑了笑,然后把行李往地上一放,对白玉堂道,“你跟大家解释吧,我有事要去跟包大哥说。”
说着,也不管白玉堂答应还是不答应,展昭转身就往包拯的办公室走了过去。白玉堂当然也想跟上,可是还没等他走上两步,张龙赵虎就扑过来将他围住了,七嘴八舌地询问起他跟展昭此行到底是要干什么。
当然,更多的警员并不像这两位八卦之王这样无聊,他们更希望通过白玉堂得知更多关于伯爵的信息。最近这个案子折磨得他们焦头烂额,虽然白玉堂这人脾气不好,但是作为仅有的两个跟伯爵有过密切交往的知情人,白玉堂看上去还是比苏虹更加容易接近一点,他们当然更愿意揪着白玉堂挖资料了。
展昭一边往包拯的办公室走,一边留意着身后的情况。在听见张龙赵虎终于成功拦住了白玉堂之后,他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这两个小子还算机灵,不枉他刚才递给他们的眼色。
展昭进门的时候,包拯正跟公孙策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展昭微微一怔。公孙策瞄见了展昭,不冷不热地说道,“展昭,你来得正好,听说你治好了白玉堂的失眠。来,现在你帮我治一治你们的包大队长。”
“包大哥也失眠了?”展昭诧异地端详了几下包拯的脸,发现对方的脸上除了有些疲倦以外看不出什么别的迹象。
“你没发现他已经有黑眼圈了?”公孙策挑了挑眉毛。
展昭皱了皱眉,很认真地往包拯脸上仔仔细细看了几眼,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公孙策一耸肩,“我忘了,你看不出来。我想除了我以外世上没第二个人看得出来。我呢,是因为倒霉,从小就认识他,看习惯了。”
展昭知道现在笑出声来很不厚道,但是他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还是笑了。
包拯被两个人开了玩笑也不生气,他只是无奈地看了公孙策一眼,转而对展昭道,“小展昭,你来找我是有话要说吗?”
展昭急忙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差点忘了。包大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现在还不成熟,但是因为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白玉堂知道,所以我必须现在就告诉你。”
“白玉堂?”包拯有些意外地看着展昭,“这跟白玉堂有什么关系?”
“来不及解释了。”展昭没有回答包拯的疑问,“这件事有些复杂,但是我尽量长话短说。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看我的侧写。”
说着,展昭往前迈了一步,用飞快的语速说道,“我对这两起爆炸案进行了分析,又将伯爵三年前做下的所有案子都翻了出来进行交叉对比,结果发现了一些疑点。
首先,三年前的伯爵作案动机非常明显,而现在的两起案子中,嫌疑人的动机模糊,甚至非常荒唐。今天上午的新闻我看了,我觉得那并不是嫌疑人的真正动机。他这样做一定有更深层次的目的,只不过现在他认为并不是将这个目的公诸于众的最佳时机。又或者,那个真正动机是不能对外说明的。
而且,从当年伯爵作案之后通知警方和媒体的语气与最近这些电子邮件的措辞中也可以看出,前者只是简单陈述事实和自己的要求,而后者就极尽夸张炫耀的语气和恐怖的渲染,风格有很大变化。
第二,从三年前的作案细节和苏虹,白玉堂的回忆中,我还原出伯爵的性格。此人隐忍,老练,有典型重度强迫症的症状。他做事一丝不苟,事先有计划有预谋,而且几乎从未失手。目前的两起案子中,嫌疑人似乎也表现出了上述性格特点。但是我总觉得此人太过高调。他的嚣张似乎与三年前隐忍的形象有一些轻微的不符,但是这些差异很微妙,我现在也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第三,这一点是苏虹提供给我的。据她所说,伯爵在没有变成伯爵之前是一个性格谨慎,待人和善并且十分尊重女性的人。虽然白玉堂认为那都是伯爵的伪装,但是从他的作案细节来开,我们可以看到很多证据都印证了苏虹的说法。
比如,伯爵作案多起,但是女性受害者数量非常少,十六岁以下的儿童更是一个都没有。或许这并不能说明伯爵这个人还心存善念,只能说在下意识的行为中,他回避了那些会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作案对象。在犯罪心理学上有很多案例可以证明,通常这种选择是受潜意识控制的,有时候连犯罪嫌疑人自己都不知道甚至控制不了。
而反观这一次,嫌疑人的两次作案中,有女人,有孩子,第二次作案甚至直接将炸弹放在一个高中生的包裹里。两相对比,我觉得我完全是在跟两个不同的人打交道。
一个低调,隐忍,作案目标清晰明确,做事冷静,十分专注于纪律性,做事一丝不苟,冷酷却会尽量回避伤害妇女儿童。而另外一个人高调,嚣张,作案动机不明,情绪化,没有作案偏好,对所有人毫不留情。虽然他们的作案形式几乎一模一样,甚至从很多细节上都可以下定结论说明这个嫌疑人就是复活的伯爵,但是我依然觉得,这个人并不是伯爵。”
“那么,你的意思是?”包拯憔悴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他盯着展昭的眼睛,似乎被这个从未想到的思路打动了。
展昭面色凝重地看着包拯,说道,“我怀疑,这两起案子的幕后主使并不是伯爵。”
“你的意思是伯爵并没有复活?”
展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伯爵在肉体上是否复活,我只知道,作案人并不是三年前的伯爵。现在的伯爵,跟三年前的伯爵不是同一个人。”
说到这里,展昭突然皱了皱眉,阴沉的脸色就好像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或者说,复活的是伯爵,而不是云秋泽。伯爵似乎被那些新的犯罪分子当成了一个称号,或者是一个偶像。这种作案在心理学上被称作copycat,模仿作案。往往这些模仿者会在细节上跟被模仿着有一些细微的差异。而糟糕的是,我们这次遇到的模仿者似乎比当初的云秋泽还要疯狂。”
展昭的话也触动了包拯,他本就漆黑的脸更加黑了几分,这下子就是公孙策也绝对看不出他有黑眼圈了。
他望着展昭和公孙策,最终只能无奈地苦笑一声,“展昭,我不得不说你带来的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是好消息,但却是有用的消息。”公孙策瞪了包拯一眼,然后站起身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小展昭,你干得不错,起码现在我们搞清楚了一件事,我们的对手究竟是谁,这也是好事。”
好事吗?展昭无奈地点了点头,公孙大哥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把这件事称做好事实在是太勉强了。其实展昭也曾经想过,如果他错了,如果他现在面对的这个人就是当初的云秋泽的话,他或许会感到更加糟糕。因为无论从作案的细节还是性格侧写上来看,这个copycat与云秋泽本人相比都差了很多。他或许是一个比云秋泽要简单一些的对手,但是这个简单的对手更加疯狂,更加没有顾忌,这就让人十分头痛了。
不过还好,虽然罪犯令人头痛,展昭却可以暂时不必去想他。他将情况告诉给了包大哥,也就相当于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起码现在他有了同谋,就不必担心不小心将事情泄露给白玉堂知道了。天知道他现在应付一个copycat就已经感到非常麻烦了,他实在是不想再去面对白玉堂这条一提起伯爵就会爆发的喷火龙。
想到这里,展昭立刻对两位老大告辞,转身推门出去找白玉堂。但是就在他开门的瞬间,门外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白衣,黑脸,冒火的双眼。展昭吃惊地看着喷火龙从他眼前一掠而过,留下一地火焰灼烧过后的残骸。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想要追上白玉堂,已经来不及了。
展昭吃惊地看着白玉堂离去的方向,转头盯着包拯和公孙策,苍白的脸上欲哭无泪。
公孙策同情地叹了口气,包拯抱歉地抽了抽嘴角。
展昭已经猜到,白玉堂一定已经把刚才他和两位老大的对话听去了,至于听到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事到如今,他已经麻烦缠身,除了面对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于是,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二位大哥,你们知道白玉堂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哪里吗?”
令展昭诧异的是,那二位大哥,竟然一起摇头。
“你们也不知道?”
公孙策无奈地摊手,“以前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躲起来,好了以后就会自动出现,有人试着在他心情不好躲起来的时候找过他,但是从来也没人成功过。不过他这毛病也有一年多没有犯了,是吧,包子?”
看着包拯点头,展昭彻底晕了。他知道,他这次才算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