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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世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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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金秋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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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彗星回了院子,换了身素色带云纹的衣裳,夙九在槐树底下架起了炉子边给炉子点上了火,火炉子上头烤着今早他用一本策论砸下来的鸽子,都已经飘香了。

    夙十握着柄蒲扇时不时摇一摇控着火,又抬起头来看他问:“主子,这样真的没事儿吗?我看这鸽子怕不是王府里送信的吧?”他从一旁的椅子上拿来一个不大的竹筒子递给他。

    夙彗星没多说什么,只叫他好好烤火放心吃,自己是的将竹筒子收进了袖里。

    一轮半圆的月升上来,两个仆从刚入了梦,月影像是高挂在槐树枝头上,月光柔和照下,照在一处黑影子上,片刻不到影子换了位置,改蹲在月拱门下,王府侍卫列着对从旁走过,踏踏地脚步声里还带着盔甲碰撞摩擦的哗哗声,待到侍卫走远,黑影一瞬便闪进了树影里。

    夙彗星并没有入宴,却也知道宴会在丑时才结束,丑时三刻王府会将府外选用的舞姬连带帮厨送出府去,趁着夙九夙十睡下了,他便换上了帮厨的衣裳混进了帮厨的队伍里头,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出去,晨时再借着同样的法子进来。

    月色撩人,秋日里的凉风呼呼吹。

    夙彗星一路低着头,过了一扇朱门,看门的因他嘴角处的红痣多看了一眼,并未拦他,他抿起的嘴一颗朱砂红的痣便不怎么明显,有些懊恼自己临出门时忘记遮上一遮,他本就长得惹人注意,再加上嘴角一颗红痣,便更引人注意,好在灯火昏暗又已入夜,守卫不愿多管。

    眼看这是最后一道门了,守卫站在小门旁盯着走过的人,一位位的瞧,但也仅是轻扫几眼便放行了,毕竟夜已深职完了夜班,便能换岗了谁都想快一些。

    这正好如了夙彗星的意,刚好查的不严,好方便他混出去。

    前边的查完了,刚好到他,守卫却又忽然将他叫住了,说是瞧他眼熟想多瞧两眼,夙彗星心道,自己从未出过后院跟你那么门卫眼熟。正忧心自己会不会暴露了,只听众人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守卫偏头去瞧,后院里忽然跑来一个侍卫,说是王府里闹刺客,让守卫的把门关上。

    夙彗星心下一慌,自己的身份特殊,若是被发现,难免要费一翻口舌解释,更何况他并不受宠,若是雍王忽然哪根筋搭错了治他的罪,他家里两个小家伙可不得哭的昏死过去。

    思付再三,他想着找个空子就钻出去,大不了晚点爬院子后的槐树进门。

    趁着守卫低头掏钥匙的功夫,夙彗星身影一闪便从门缝里闪了出去,他前脚出门守卫后脚便把门关上了,要不是他今晚有不得不走的理由,他断不会这样冒险。

    缓了缓呼呼狂跳的一颗心,夙彗星稍稍松了口气,趁四下无人,刚准备要走,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声。

    夙彗星身形抖了抖,心道不妙。

    天上的一轮半圆的月在这时隐进了一团黑云里,周遭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循着呻吟声,夙彗星小心的迈着步子过去,那人似乎听见了脚步声,警觉了起来,靠近了些夙彗星似是听见了那人握拳时骨头摩擦出的咔咔声音,便也警觉的退了一步。

    等了一会儿,觉得那人还在那里,似乎没有起来揍他的意思,就壮着胆子过去了。

    他过去时,男人正捂着自己胸口大口喘着粗气,似是在调息,见身旁忽然蹲了一只瘦小的身影,浑身一震,越发警觉起来,发觉身子不能动,偏头瞧见身旁的小东西从胸口处掏出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呈条状,类似匕首,惊得皱了眉赶忙撑着身后的墙体要站起来。

    这边夙彗星刚把火匣子从怀里掏出来,就见身旁那人匍匐在地偷偷向前移着身子,夙彗星料想这人受了伤,或是内伤,身子没有力气,跟他又不熟,便觉得自己可能会害他,便想要逃跑。

    夙彗星觉得救人是件好事儿,他自小耳濡目染学了一身良好的品质,如今就有这么个人需要他救,他又怎么能放着不管。

    那人爬了一会儿,便听见身后有个阴冷冷笑声:“大兄弟,是受伤了?”

    那人浑身一震,随后便爬的更快了。

    夙彗星自觉得自己笑得足够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便误以为这人是还对自己有所顾忌,于是乎他打开火匣子想让人看看自己的脸,缓步走到那人身前,又蹲下来:“你不要怕,我并非坏人。”

    那人抬起头,脸上戴着一张素白的面具挡着脸,夙彗星看不出他的长相,仅此面具里瞧见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用狠辣的眸光看着他。

    夙彗星也不怕,他自认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不怕再死一回,便冲那人笑了一笑。

    “你莫不是王府里逃出来的刺客?”他笑呵呵的说,“是来刺杀王爷的?我倒是觉得他没有什么可刺杀的价值,顶个就是个好色草包。”

    “你是为什么去行刺?难不成是他抢了你媳妇?”

    “这个王爷可喜欢抢抢民女了。”

    夙彗星笑呵呵地说,一双动人的狐狸眼睛微微眯起来,又眨了眨:“你在这可危险了,我帮你挪挪位置如何?”随后他就真的将这个“刺客”移到了个及其难找的地方,临走时塞给他枚药药丸又说,“这个是奇药,我师父每月都送来让我调养身子。”

    这混小子还有师父?“刺客”在心中嘀咕道,瞪着双黑亮的眼睛沉默的看向夙彗星。

    夙彗星则是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便起身要走了,末了了还回了个头,道了一句:“不谢。”

    “刺客”抬手揪住他一片衣角稍一用力,夙彗星就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晃,一个不稳就朝后载,他虽身子小,但经不住这么砸,只听一记闷响,他疼被他砸的男人也疼。

    那一轮半圆的月在此时刚巧拨开了黑云,凉薄的光华碎碎落在少年束起的黑发上,幽幽泛着一层光泽,男人瞧见少年唇角处的红痣,好像粒红色的玛瑙石。

    四下里除了两人呼吸声,便是叽叽喳喳的虫子在夜里高歌,良久竟没人开口说话。

    可能是自己走路不稳,才摔的。夙彗星如此想,便呵呵笑着道了声抱歉,刚要起身,就觉得后肩让人给锁住了,身后男人哑着声道:“去哪儿?”

    夙彗星一愣,登时脑袋空白,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要恩将仇报杀人灭口。

    “大兄弟,在下只是个帮厨,自然是要回家啊,不然能去哪儿啊?”

    身后那人沉默许久,这里是处小巷子,附近百姓将用不着的麻草席子破烂的桌子都堆在这里,偶尔还会有老鼠从破洞里钻出来,环境实在不是怎么好。

    他呵呵笑说:“这个地方虽然不是很干净,但却隐蔽,大兄弟你受了伤,我刚才出府的时候王府里的人还在找你,王府把门……”王府把门都关了,没个人出来。

    不对,若是要关门打狗也要先把狗抓住,如今刺客在他的身边,王府不可能不知道刺客跑出来了却没人出来追。

    夙彗星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挣扎着起来:“我看你可怜,我帮你逃走,你就躲在这里。”他要走,那人身手有抓住他,手心贴着他的手心。

    虚弱无力道:“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夙彗星怔了怔,身形也僵了,过了良久,他笑说:“不是啊,一直都不是。”

    夙彗星离开了藏刺客的小巷子,又用成捆的麻草将出口围了起来,心说这会儿定是不会有人发现了,于是便放心的离开。

    他蹬着大步子跑出去直到瞧不见王府的影子,便去了雍州城北面的和尚庙,出来的时候耽误了不少时间,他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他师父的侍从在石桌旁打瞌睡,他不做声,就仅是坐下,眯着眼笑呵呵的喝茶。

    侍从醒来时,冷不丁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吓得从石凳上跌坐下去,大口喘着粗气道:“少爷啊,你来了怎么不叫小的,这样凭空出现在小的身边,心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夙彗星呵呵笑:“师父呢?他不来吗?”

    侍从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道:“京先生说他有些东西在准备,晚些时候再来。”

    “哦?不是迷路了?”夙彗星何其知道他这个师父,就是在自家府院里去趟茅厕都能迷路到府外去。

    侍从对此也很是无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说了几句,两人分开的时候也到了。

    临走的时候小侍从又好心叮嘱了一句道:“少爷,师父让你别再吃他的黑羽白鸽了,都快吃绝种了。”

    石庙里敲起铜钟,那一声声在山间回荡出去,像离他很近,又离他很远。

    几月前,夙彗星仍是一缕游魂,被装在一个白玉瓶子里,白玉瓶子就挂在京南阳的裤腰带子上,彼时路过这座石庙,说想进去歇歇脚,迎面就撞上了两个仆从跟随着悄悄逃出来上香的夙家公子,京南阳这个混球偏说自己算到了这位公子气数将近,便不等他同意将他这个在白玉瓶里养尊处优的游魂放进了这副十五六岁,半大孩子的身子里,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夙公子会是雍王的男宠啊。

    秦月诸变态呀,他如今这副身子虚岁也就十六,竟已经是王府里的老人了,秦月诸这只禽兽究竟是如何祸害一个孩子的他可是想都不敢想。

    “秦月诸果然是只禽兽草包好色之徒。”夙彗星指天指地的骂道。

    “阿嚏”男人狠狠打了个喷嚏。

    护卫见状皱了皱眉,却并没胆量说多余的话,握着剑行礼报告道:“公子出去了。”

    男人闻言并没有过多意外的神色,像是已经知道了,食指轻轻从鼻翼下拂过,另一只手上那面月白色的面具被他扔在宽大的红木矮桌上“当啷”一声,面具没有表情准确来说是一面除了眼睛和眉心的红痕外,连嘴巴都没有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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