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古色古香的书房中,淡淡的檀木香烟正萦绕在平头案之上。
平头案上,笔架上整齐的悬着各色毛笔,旁边静静的卧着一方宝砚,长长的熟宣纸从平头案两端垂了下来。
一位微微佝偻着背的老者正提着一只大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
旁边那描绘着大好山河的屏风处,正站着两道身影,正是消瘦的何判官跟二胖。
两人离得很远,更不敢抬头去看。
不知道老者写了多久,胖子的腰已经越弯越低,头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流,又不敢弄脏地毯,只要偶尔小心翼翼地回正一下身子,让汗水顺着脸往衣服里流去。
老者终于放下了笔。看着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情大好!
老者手一抬,胖子急忙身体成九十度弯腰,举起桌上的茶杯恭恭敬敬地给老者呈了上去。
老者直接把茶水全部倒进了嘴里,慢慢地嚼着茶叶说道:“老何,最近那孩子怎么样?没死吧?”
何判官低头作揖说道:“没呢,那孩子已经吸食了两个老枫树的精气,目前在消化休眠中。”
老者左眼的眉毛往上一扬说道:“要是能一直休眠到我退休,他就是要我叫他爷爷我也愿意!”
何判官跟胖子只是低头,不敢接茬。
“以前怎么没觉得日子这么难熬呢?…”
何判官朝着胖子使了个眼神。
胖子:“殿…殿下…那几个护着小孩的,有个姑娘前几日被墨姑娘收了做徒弟了…”
“魏家的那个墨丫头?”老者问道。
“正是…那墨姑娘以自己的名义盘下了迷山脚下一个小镇的茶楼。正在准备给那个姑娘作为药汤馆。准备培养那个姑娘成为炼汤师。”
老者疑惑地看了一眼何判官,何判官马上说道:“按墨姑娘的意思是他们魏家的药汤已经不足以应付眼下的局势,可他们自己又无力更新换代出新的药方,于是打算在这个姑娘身上试着看会不会发生奇迹。毕竟只要看住了,就算知道魏家的药方和提炼法门,这姑娘过段时间醒来也就忘了。万一作为局外人真能发现什么,那他们魏家至少还能走个几百年。”
“呵!这确实是那丫头的风格!会算计。又没风险。”
何判官对胖子又使了一个眼色,胖子继续讲这几日的监视工作汇报的一清二楚,包括冰琳跟道长众人如何分配股份,都讲的十分清楚。
老头听完后,:“记住,最后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自己想尽办法离开这里,我原本还想设计一下让他觉得欠我一个人情,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老头瞬间一脸严肃地对着二人说道:“对!记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千万不要觉得自己聪明搞一些小动作。总之等他长大一些,就让他身边的这些人去打动他让他非离开不可。可又不能被他抓到啥把柄。”
“不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就算调任不在这了,他还是可以找你们麻烦的。那你们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殿下放心,小的有分寸。”何判官作揖说道。
老头很是欣慰拍了拍何判官瘦弱的肩膀说道:“黑森林那边有动静吗?”
何判官摇了摇头说道:“黑森林那边自从默许那一众人等离开后,也安静了,就连交易会也申明不再举办,一切等通知。”
“看来那老头也跟我一样感觉累了…也好,要不然我非在调任前把他给打服了!”
何判官和胖子再次低下头不敢接茬,这要打得赢,早打了。
一个小孩出现,居然让这个世界两大巨头都默契的休养生息。想想也匪夷所思。
老头似乎看穿了何判官的心思说道:“老何,你可不要去打听太多与你无关的消息,这孩子就是个火种。等我走了,我会保举你的。在这之前,重中之重的依然是想办法不动声色的弄走这孩子,然后关门大吉!”
何判官差点俯首在地,满是:“谢谢殿下抬举。殿下放心。此事小的一定用尽心思办的最漂亮!”
老头哈哈大笑,拿起平头案上那副已经干了墨迹的作品对老何说道:“墨宝赠知己。这幅画老夫整整画了五天,融入了我毕生追求的《节节高升》图,就赠送给何判官。希望何判官莫要辜负我一片栽培,日后节节高升!”
何判官再次信誓旦旦地保证和千恩万谢后,跟胖子退出了书法。
一直来到自己的府衙,何判官才敢展开画轴,只见上面豪放的写着五个大字“节节高升图”!
何判官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但还是很庄严的将字画挂在了卧房,每每看着,笑的有些沉醉。
迷山。
天未亮,道长已经带着大胡子前往从黑森林路上,寻找那几个幸存的雇佣兵。
和尚留下来一边继续编制着那件毕方的羽毛,一边教着冰琳怎么从魏晓墨那里拿到最大化的启动资金。而这些话都是前一天晚上,大胡子通宵达旦的事先交代给和尚要和尚说的。
可到和尚嘴里,原本一个几乎完美无缺的说辞和计划,被和尚说的稀碎。
两人总是聊着聊着又聊到了以前的那些遗憾和家常上去。
老枫依旧在沉睡,冰琳在说完自己的心声后,开心地去静坐修炼了。
和尚依旧在笨拙的缝制这毕方羽毛外套。其实就是做成一件类似蓑衣大小的模样。和尚很有耐心,是不是用已经钝了的针在自己的光头上蹭上两下,做到顺手高兴时,总是哼着一些不着调的曲子。
道长正带着大胡子在丛林中游荡,找到那几个雇佣兵的可能并不大,当初只知道几人住在黑森林和迷山的半途,仅仅只有这个消息而已。或许那几人依旧还在黑森林边缘游荡,那,天黑前绝对是赶不到廊谷的入口的。
“这脚印是三天前留下的了。”大胡子蹲在地上说道。
眼看天就要黑了,道长说道:“看来今天找到没什么希望了…我跟冰琳明天就要重新醒来,还是先赶回去吧。”
“道长,你是在找我们吗?”
一句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道长和大胡子看着四处空旷的丛林,立刻警戒起来。
“道长,你是在找我们吗?”
道长:“谁?”
“我是之前打劫过您的,您还记得吗?”
道长眉头一皱,回想起这个声音确实有些像之前打劫过自己的那个高个,只是声音里不带半点情绪,听起来很闷,就像隔着玻璃窗发出来的一样。
“你们在哪?”
大胡警惕的慢慢朝着道长靠近,左顾右盼却什么也没发现。
“我…我也不知道在哪…”
“我的身体还在黑廊谷入口那…”
“身体?你们…发生了什么?”道长问道。
“我…具体也想不起来了…隐约记得我跟兄弟们在黑森林边缘徘徊,听到以前的兄弟在山那头说话,等追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大胡子轻声说道:“道长,这人在哪呢?到底是人是鬼。”
“他们应该是出事了…”
道长双手迅速结印,喝到:“天清地明,阴浊阳青,开我法眼,心阳分明,急急如律令!”
四周的的景象在道长眼中变成一片绯红色,而在一个树冠之上,正立着一个飘忽不定的白色人影。
身型体态正是之前那个打劫的高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