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幕,我们父子俩都看得惊怔住了,娘所驾驶的这艘渔船,不过是在资江河上打渔,船上又没放什么金银珠宝,怎可能招来劫匪?
父亲从惊讶中缓了过来,蹲下身仔细看这艘渔船,发现渔船上虽什么东西都没剩留下,可在渔船的船体的上边,却莫名出现了许多的划痕,像有什么尖锐之物的东西,将整艘渔船给划了一个遍,有些满目疮痍的痕迹。
这渔船上的奇怪痕迹,让父亲心绪大为不宁,当即便喊村里人过来,沿着资江河边一路找寻,以及驾船在河面上搜找。经这么一连几天的大范围面积搜查下来,都没有我娘的任何的踪迹,好像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般的古怪。
为此,村里很多人都对此议论纷纷,说什么我娘之所以找不见人影,肯定是遭遇到了不测!最为让人信服的有一个说法,有人猜测说,是我娘在那天的暴风雨中,因来不及回靠岸边躲避,人就给被风浪给吹掉进了资江河中,就连她的渔船都给翻了水,所以当船被水浪吹靠到岸边,才会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为验证娘是否沉下水中,父亲花上了不少钱,专门从城里找来专业潜水打捞人员,沿着资江河一带的水底找寻,但却又找不到娘的尸体。这水陆都找寻过没有线索,村里人劝父亲说我娘一定是落水淹死,尸体随着河水冲进了大海,让父亲给娘立一个衣冠冢下葬,可父亲却坚决不接受娘死了,找寻无果之下只得忍着悲伤,代替娘扛起了家庭重担。
娘失踪后不久,家里情况变了很多,父亲沉默寡言不说,我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一种怪症,那就是浑身会散发一种难闻的腥味,就如同河里的鱼一样的腥,让人闻了觉得很不好受。
随着我年龄逐渐长大,这种腥味的愈发浓烈,父亲为此想尽各种办法,草药单方试过大把没用,带我去过不少大医院,看过很多的专家教授,都纷纷表示对此束手无策。
我很讨厌这个怪症,无论怎么洗澡抹沐浴露,也都没办法除掉腥味,如一尊瘟神般的让人厌恶,生活在孤僻不被近人的一种状态下,受尽他人面前身后的冷嘲热讽。
八岁那年,我身上的这种腥味更浓,被其他小孩当成“异类”,常遭到他们的排斥,尤其是村长家的孩子虎子,仗着长得人高马大经常欺负我。
记得有一次,虎子觉得玩腻了寻常小孩子的游戏,就拿着根棍子扯上堆狗屎,要我拿着在自己脸上画几道猫胡须,一下就让其他孩子们兴奋叫了起来,纷纷嚷着让我照做,都想看看我这一副脸上,被沾着狗屎的狼狈的样子。
“你不能这么做,复生!”
当所有小孩都怂恿我的时候,唯独只有婷婷让我别这么做,她更是将我手中的狗屎棍子给打掉,小手插着小腰,理直气壮的对虎子等小孩说,“平时复生跟我们玩他就吃亏,现在你们还这么欺负他!”
婷婷虽不让让虎子欺负我,可虎子是村里的孩子王,他狠瞪了我一眼说要是我不这么做,就要狠揍我一顿!婷婷听了就站我面前,伸手拦着替我挡住虎子,虎子他大步上前来,一把就给将婷婷推倒在地,婷婷痛得娇喘一声儿,但又冲我喊着:“啊,你快走复生!”
虎子走来我面前,抓着插狗屎的棍子就要往我脸上抹,在那一瞬间我心中涌起一份很强的心念,不能让他将狗屎涂我脸上!这种屈辱之事,我绝不可忍受!
虎子快靠近我面前之际,我狠狠一脚就朝他踹了上去,这一脚刚好正踢在虎子的肚子上,一下将他踹出去好几米摔地上!那坨狗屎也脱手落在他头上,痛得虎子蜷着身子缩地上哇呜大叫,嘴里还吐出一大滩的恶心的绿色呕吐物。
我刚才一脚踹翻虎子的“壮举”,一下就让其他小孩傻眼了,就连婷婷都不敢置信被惊住,咕噜的吞了口口水。在他们眼中看来,我龚复生不过是一个老实巴交,又被欺负惯了的孩子,人也长得骨瘦如柴,怎会有勇气跟力量打趴虎子?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人老实但力气却大,常帮父亲扛一百多斤的渔箱从河边回家,都跟扛棉花似的轻松,更不用说一脚踹翻虎子。其余小孩被吓得赶紧跑回家,我将摔地上的婷婷拉起,她被虎子推倒膝盖磕伤红肿,我小心搀送她回家休息,路上婷婷还很愕然的看着我,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我踹了虎子的事儿,当天晚上他的爹高春林就找上门,我不安的以为是来跟父亲告状,但高春林却跟父亲说的,是困扰我们福泽村的一个棘手的严峻问题。
从我娘失踪之后不久,全村所赖以为生的这条资江河,河中渔产资源变得越来越稀少,以前早上六点多起来驾船开工,忙活一天到天黑下来,都能打上百几十斤的各种渔产,而现在却骤然锐减了一大半,一下就打击到我们整个福泽村渔产收入。
村里人对此苦不堪言,纷纷到我们家的龙娘庙拜龙娘,可拜下来也都没什么效果,大伙都说很奇怪,现在正值为夏中季节,早过了这春季休渔期,资江河中渔产应该丰富,不该出现渔资匮乏迹象才对。高春林身为村长,便请来一位精通风水的阴阳先生,勘察了一番资江河情况后,那阴阳先生说,是因资江河中女龙王龙娘,因法力不稳导致风水不顺,故而出现渔产下降匮乏。若想恢复如初,就得为龙娘举办一场祭祀,帮她恢复法力能量,才可庇佑资江河渔产丰盛。
至于祭祀费用,高春林说由他全包,但那位阴阳先生说,祭祀则需一名血气方刚的少年配合,故而今晚来我家目的,便是希望我能答应当祭祀的童子,完成这场祭祀仪式。
父亲听了当即摇头否决,说我年纪幼小不适合做祭祀童子,让高春林另找他人。高春林脸色当即沉下来,遂将我踹伤虎子送去医院,被伤到心肺重伤的事说出,父亲大为吃惊,若不是高春林拦着的话,我就差点要遭上一顿打。
高春林解释说,这祭祀童子原本是由虎子当的,可虎子被我踹进医院治疗,不光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且都已花了好几万医药费。而村里决定的祭祀仪式,时间就定在了后天早上,虎子受伤当不成这祭祀童子,只能躺在医院修养。对此情况之下,那位阴阳先生一经掐算下来,说咱们村里的少年资质平凡,除了虎子以外的人,就只有我龚复生有资格当祭祀童子。
高春林亦表态说,我若能代替虎子当祭祀仪式的童子,他就可不追究我踹伤虎子的事!也就意味着虎子的医药费,不需要我们家承担。另外一方面往大局观想,咱们村办的这场祭祀仪式,目的是为整个福泽村渔产生计,等同帮我们自己龚家。
被高春林一番说来,父亲找不到拒绝理由,才点头让我答应下来。然而,等到祭祀举行的那天早上,父亲却突然一反常态,竟说要我别参加祭祀仪式,也不能当祭祀童子!
我啊了一声儿,有些不解的问父亲,这都已答应了的事情,总不能说不干,还就这么不干吧?父亲严肃看着我,沉声道:“其实,不让你做祭祀童子,复生,这并非是我态度,而是你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