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绍楼并没有再说话,而是拿出一个机子,按了开关,里面也是一段对话。我听见第一句就是伏绍楼的声音,而且另外一个声音听着竟然是我的,可是我并不记得有这样的对话,伏绍楼看着我问:“你觉得是谁?”
我看了他一眼说:“是你和我的对话。”
他又问:“那你记得我们之间有这样的对话吗?”
我摇头,他说:“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有过这样一段对话,而且里面对话的也不是你和我,声音可以被模仿,再经过加工之后,就能完全变成一个人的声音,真真假假,根本无从分辨。所以何阳,你单单从一段录音就怀疑我,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我看着伏绍楼,终于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于是沉默下来,伏绍楼说的是事实,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甚至有时候眼见也未必为真,伏绍楼又说:“伪造这样一段对话,无非就是想掩藏那晚上发生的事,离间你和我们只见的关系,阻止你成为调查队的队员,那为什么要阻止你成为调查队的队员?在来的路上,你是不是已经萌生要了要退出协助调查的想法?”
我点头说:“我是有过这样的念头。”
伏绍楼说:“所以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内,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清楚,所以能以你的思维布下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甚至是以你的思维去杀人。这样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当你协助我们调查之后,你的思维就成了破案的关键,因为是按照你的思路去杀人的,那么破案也就能从你的思路入手来反推动机,这才是他们害怕的地方。”
我于是和伏绍楼说:“对不起伏队,我不该怀疑你。”
伏绍楼却并不怪我,他说:“这也不能怪你,只因为你对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还不了解,也不清楚,所以会犯这样的错误是正常的,之所以要亲自和你谈话,就是怕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而且我也想让你明白这些。”
我看着伏绍楼,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他的背影的画面,但是模模糊糊的,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我在这样的情绪之下就问了一句:“伏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我这一问伏绍楼看着我问:“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我说:“我感觉我们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伏绍楼看着我,眼神里有微微的神色在变化,然后他说:“只是在我的记忆里,我却并不记得我们见过。”
听见伏绍楼这样说,我看得出他没有说谎,我于是说:“兴许是我记错了。”
只是伏绍楼却有些疑惑的神色,似乎是因为我刚刚的话,可是他的神色转瞬即逝,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和我说:“今早喊你来除了和你说这个之外,另外就是想让你看看我调来的卷宗,熟悉下案情。”
说完他把卷宗给我,是关于从殡仪馆带回来的这个人的案卷,我于是翻开了卷宗,第一页上面是这个人的大致档案和照片,我看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叫——金木犀!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感觉全身有些翻江倒海一样,因为昨晚我才在宗明颜的指引下去见了金木犀,可是现在又蹦来一个金木犀,哪个才是真的?
我看了名字旁边的照片,的确是这个人的照片,我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认无误之后才猛地意识到,难道昨晚见我的那个人用了别人的名字?
我于是翻开后面的案卷,首先就是关于他卷入木林边监狱狱长死亡的案件报告,我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个人是金木犀,而我昨晚见到的那个人,用了假名字,可是问题马上就来了,他为什么要用假名字?!
我大致翻了翻,果然案卷里面和昨天“金木犀”和我讲的差不多,伏绍楼和我说:“你拿回到办公室再仔细看吧。”
我说:“我想见金木犀。”
伏绍楼看了我一眼,迟疑了片刻说:“那行,你让何远去安排,但是你自己也要注意。”
我说:“我知道了。”
我回到办公室详细看了卷宗,发现和“金木犀”和我讲的大致差不多,只是上面关于后面他说的那些真相却没有,也丝毫没有提起关于前后两个何阳的事,我看完之后暂时先不去想这些事,让何远帮我安排去见金木犀。
真正见到他的时候,我感觉和第一次见好像变了许多,当我出现在他跟前的时候,他说:“你现在又来见我,是想通了吗?”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想通是什么意思,他见我疑惑,就进一步问我:“那我是谁你知道吗?”
我皱着眉头说:“金木犀。”
他笑起来,和我说:“你说的很勉强,好像并不大确认。”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我于是也不和他纠缠,问他:“你要见我,是要和我说什么?”
谁知道他说:“你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间,我要和你要说的话,已经没有了。”
我看着他,只觉得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然后就一直不说话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但是神色逐渐已经变了,他说:“你来见我,是要问什么?”
我问:“你和周桐城是什么关系?”
他说:“我不认识周桐城。”
我说:“我记得案发那天晚上你也出现在现场,你说——就从他开始,是什么意思?”
金木犀说:“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我见他并不配合,感觉心里有些异样,但是却说不上来是什么,又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殡仪馆,在周桐城被火化的时候?”
金木犀说:“我只是偶然路过那里,谁知道就被你们带回来了。”
我感觉怒火已经有点起来了,于是耐着性子继续问:“可是你说那晚我吃了外卖的肉,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就是你把自己送来的肉给吃掉了,你听不明白吗?”
这是彻底的不配合,我于是就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我不出声他也不出声,我看着他,最后问了一句:“是因为你要见我的时候我拒绝了,没有落入你的圈套,所以你现在什么都不说,你本来的目的就是引起我的注意而被带回来,你想在警局里和我说什么?”
他将手放在桌子上,身子往前倾看着我说:“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我并没有说我要告诉你什么,是这样吗?”
我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于是短时间内形成了对峙的样子,他依旧不发一言,我就想先出去静一静,因为我之前并没有审讯的经历,现在我觉得心里有些焦虑的感觉,想出去透透气。
就在我要站起身的时候,他忽然说:“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进去的人和出来的人却不是一个人了,总是有人能察觉到端倪的。”
我的身体生生地僵住了,然后我看着他,我短暂地平复自己的情绪之后又坐下来,我问他:“所以你那晚出现在案发现场,和整件事有关?”
他却没有回答我,而是问我:“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你是谁?”
我则看着他,觉得这个问题不是他来问我,而是我问他:“那么你又是谁?”
他不说话,我说:“案卷里,你只是捡到了一个背包就被判了罪,可是我看了你的档案,却发现一个问题,你平时基本不会到那个地方去,可是为什么就那天晚上你去了那里,而且恰巧就捡到了有凶器的包,我觉得案卷的描述其实并不准确,包不是你捡到的,而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