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飞掏出手机看到了我发给他的消息,脸色一变,警惕的冲我点了点头。
我跟大飞是大学室友,在一起鬼混了四年彼此十分了解,平时他有什么麻烦都落不下我,我之所以愿意帮忙趟浑水,很重要的一点是,出门在外的时候,他一直对我言听计从。
“小子,好好开你的车,别看手机!”那个壮汉在后座冷声说道。
大飞只看到我说有问题,又不知道出了啥问题,不禁抖了个机灵,慌张的赔笑说:
“放心吧哥们儿,我十九年驾龄的老司机,俩手指头就能把车开的稳稳的。”
“贫他妈什么贫,开不好车整死你!”壮汉提高声调骂了一句,更上前把我俩的手机抢了过去。
他这一骂,车内气氛顿时绷紧了,很长的一段路,大飞没再敢说话,车厢内的空气凝结,静的让人心悸。
过了一个收费站口,大飞又以尿急为由想把车停下跟我接洽一下,但后座的女人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愣是不让停车。
我对他们三的问题仅仅是怀疑阶段,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便给大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开车。
车内的臭味越来越大,熏的人脑袋发晕,我忍着冷风把车窗摇下来半截,车行间,看到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一个穿着红布衫拎着竹筐的妇女在不停的向我们招手,大飞把车停在她身边,这妇女凑到车窗前说:
“师傅,载一程呗,我就到前边岔道口下,我给你钱!”
这要是我俩还好说,但毕竟后座有人呢,大飞为难的转头看了一眼。
壮汉抱着肩膀一言不发,中间戴墨镜的男人低垂着脑袋也没有抬头,最后还是那个冷面姑娘点了点头。
见人家同意了,大飞一摆手,这妇女感恩戴德的上了车。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很好的缓和了一路以来的尴尬气氛,这大姐坐在中间的一排座上,看了看我,又扭头往后瞧了瞧,笑嘻嘻的说:
“哎呦,后头还坐着这么多人呐,你们这是去哪的?”
后座的三人自然没有搭理她,还是大飞接茬说:
“去趟白城,大姐你这大半夜的咋还跑高速路上了?”
大姐嗓门很高,大大咧咧的说:
“我呀,是上山采果子的,头午从家走,结果在山里转蒙圈了,才绕出来,哈哈哈哈.....”
这大姐是个爽朗的性格,说完突然扯起嗓门一顿傻笑,我们根本不明所以她笑什么,一度很尴尬。
等她笑完了,又捂嘴说:“师傅你就在前边岔口给我放下来就行,那边离俺们屯子就不远了。”
大飞应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这大姐低头从筐里拿出一把果子递给我和大飞:
“尝尝,山里摘的。”我接过果子,她又掏出几个转身往后递过去。
见壮汉摆手,她把果子往中间墨镜男面前一摊说:
“这老弟穿着溜光水华的,没吃过大山里的野果子吧,来尝尝!”
我抬头通过后视镜紧紧的盯着他们三,中间带着墨镜的男人依旧保持着一路而来的姿势,没有丝毫反应。
壮汉把大姐手往回一推,瞪起眼睛说:“他睡着了,不吃。”
大姐见壮汉态度不好,白了他一眼,嘴里小声嘀咕着野果子多么多么贵,不吃拉倒的话。
又往前走了一段,心直口快的大姐捂着嘴问:
“哎,师傅,你这车里咋有股恶臭味呢?像是啥玩意烂了似的!”
静谧的车厢被她一句话打破,还没等大飞解释,这大姐皱起眉头到处嗅着臭味的来源,跟随着臭味儿,她慢慢的转身看向后座...
我透过后视镜注意到,那个一直双手交叉抱着膀子的壮汉缓缓的从衣襟里抽出了右手,露出了好长一截刀身!
我心底一寒,赶忙回头冲大姐喊道:“大姐你这果子还有没,再给我拿几个!”
耿直的大姐被我一叫转回头笑咪咪的说:“吃上瘾了吧,俺们这山果子你们城里人儿平时吃不着。”说着低头又掏出几个果子。
我把这茬打岔过去,大姐也没再提臭味的事儿了,便开始跟我东扯西扯起来。说她在城里一家厂子上班,干的好好的老板让人杀了,她也就成了下岗工人,这才天天去山里采野果卖,正听她絮叨着,车子进了收费站的减速区,经过减速带的时候车子突然一颠,后座墨镜男身子顺势往前倾了一下,虽然一旁的壮汉及时搀扶,但他的帽子被颠掉在了前座椅子下边。
热心肠的大姐赶紧低头捡帽子,递回去的时候突然僵住了身子。她望着那脱了帽子的墨镜男吓的整个身子都在哆嗦。磕磕巴巴的指着他说:
“你.....你咋这么像我们老板呢?哎呀妈呀,你不是已经...”
大姐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个字已经听不到了,壮汉连忙夺过来她手里的帽子给墨镜男戴上。
大姐又看了他们俩人一眼,趁着车在减速,吓得她一声大叫,果筐也不要了,打开车门疯了一样的窜了出去。
大飞还没缓过神来,壮汉起身把车门关上,低沉的说了句:
“快点开!”
事情发展到这步,基本证实了我的猜测。我望着后视镜里的墨镜男心底一沉,倒吸一口凉气,想着今天可真是摊上麻烦了!
经过大姐这么一闹,大飞彻底慌了,脑门上大汗淋漓,不停的转头看我,我喝了一口矿泉水,趁后座不注意,用手指头沾了沾水在我这边的车厢上写了两个字:死人。
大飞顿时明白过来,额头上的汗珠越发密集。揽活的时候说是老板惹了仇人要外出避难,万万没想到人已经死了,送的是一具尸体!!
这一男一女又是什么角色?人是他俩杀的吗?为什么不在当地抛尸,拉去胡桃县干什么?无数的疑问在我脑子里闪过,后座那揣着刀的壮汉一直在盯着我俩,他虽然身材高大,但走路不晃,眼神有光,伸手绝对不赖,人命关天不宜硬拼,揣着明白装糊涂,找准时机开溜,才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我把矿泉水递给大飞想让他喝口水冷静一下,他接过瓶子一口气灌到了底。
为了不让后座男女起疑,大飞强装镇定,哼起了光良的《童话》,但由于高度紧张,原本这首简单又耳熟能详的歌,让他颤抖的嗓音硬生生唱成了《猪八戒背媳妇儿》的二人转调儿!
大飞不说话,就没人主动吱声,破旧的面包车在深夜里的高速上疾驰,车里的人各怀鬼胎,各有算盘。
今晚注定是个多事儿的夜晚,原本想等下了高速找个人多的繁华地段再做打算,但车还没开多远,见得前边路段一个拄着棍子的老头,一边招手一边往道中间走挡住我们去路。
一般高速路上鲜有行人,刚送走一个捅破窗户纸的大姐咋又冒出来一个老头?大飞吓了一跳,骂了句娘赶紧放缓车速,就在这个时候,后座那个原本冰冷安静的姑娘突然疯了一样把头凑过来,瞪大眼睛喊道:
“别停车,撞过去!!”
撞过去?!
这女人一路高冷,突然毫无征兆的发起疯来着实吓人,她面容扭曲,指着路中间的老头不停的大喊:
“快撞!撞过去!”
见大飞想绕开,她竟然伸出手来抢方向盘,我跟大飞接这活只是赚个外快,万万不能搞出人命来,情急之下大飞一脚把刹车踩到了底。
“呲——”
面包车在沥青路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车厢猛地一晃“砰”的一声,我这脑袋结结实实的磕在了前玻璃上,擦掉了好大一块皮,更要命的是,车前那老头子不见了!!
大飞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问我:“人呢?撞...撞着了?是不是碾车底下了?”
我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刚刚老头就站在路中间,但现在车灯前的照亮区域确实没有人影了。
“我下车看看!”说罢,刚要转身开车门,突然,我看到一张突兀着两个眼珠子,干巴的像是脱了水的脸紧紧的贴在我的车窗上!
我猛地往后一躲,回神再看,这人阴森的盯着我笑,正是刚才那个拦路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