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补?
赵传听后,是再也什么活儿也干不了了:
“什么仇什么恨,要拿我当替补?”
幸在赵传父亲这会儿打完铁制品送货去了,要不然肯定也得挤朱怀古身侧问什么仇什么恨。
朱怀古觉得热水凉了些,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终于解了这一路骑马过来的渴,放下道:
“你好好想想,到底有得罪过什么人没有?特别是那种很大的事儿,对方偏就很小心眼儿,曾放过话要你好看的那种,有没有?”
赵传沉思了。
事关身家性命,特别是清白,他觉得他该好好地想一想。
可任再怎么认真仔细地去回想,他也想不到可疑的人,连得罪人这种事儿也少得很,且都是小事儿,摊不上人命关于的大仇大恨。
他摇头:“没有……我与父亲做的都是开门的生意,街坊邻里都相处得好,再远些也是力求一个‘和’字,为的不过是能多做一些生意,多接一些活儿,来维持家中生计,又怎么会去得罪人?得罪到他用这样的命案来陷害我清白?取阿娇的性命!”
只要一想到宋怀娇大有可能是因他无意间得罪了人,继而害得她替他殒命,他便心如刀割:
“怀古,你告诉我,这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真的……”
朱怀古伸手往桌面茶盘里提起水壶,另拿一个杯子,倒了杯水,递到他跟前:
“别胡思乱想,事实到底如何,尚未定论,我问你一问,让你想一想,为的只是多一条线索可查。毕竟案子未破之前,什么可能都有可能成为定论。所以赵传,你不要有负担,你就想一想,想到了告诉我,想不到……也没关系,我另辟他路再查便是。”
赵传接过水杯:“不,我一定会想到的!”
他一定是如她所言,在不经意中得罪过什么人,要不然那人也不会三番两次假扮他出现在案发前,还与他认识的少妇、姚宝珠、宋胡都照过面,以此留下他大有可能是罪首的痕迹。
现如今他的清白在他眼里,也已不再重要,然他阿娇之死,却不能就此埋没,冤情永沉!
………………
在闹街中,朱怀古离开打铁铺后便不再骑马,她牵着马儿在街上走,左拐右转,到了亮儿胡同。
再次到亮儿胡同与漂儿胡同仅当相隔的小河,她驻立于河边,遥遥望着对岸的老槐树下,那一处宋怀娇身死之地。
一个回眸,她眸子慢慢转下,落在此刻静寂无人的河面上。
她承认,初见时她未怀疑过沈佳艳,身为外室的无奈与自觉,让她觉得沈佳艳或许在当初成为陈桥方外室,定也是身不由已。
可当她在这河面上看到船尾那明显有什么落水的涟漪,并大觉极有可能就是个人,沈佳艳却跟她说只是一块船上的压砖,连同船夫也在沈佳艳美色下附和,阿菊连头也没抬地点头说是之后,她已然不再这样觉得。
没有去找船夫与阿菊确认,是因为她觉得这两人不一定会说真话,她亲眼所见,已是最真实的答案。
她相信自已的双眼,其实已然不必再问。
那么沈佳艳为什么要说谎?努力掩盖的又是什么?会跟案子有关么?
小河不仅是两条胡同的间隔,上游至右安门附近,下游至广安门附近,这河里下了人,只要水性绝佳,从水下游至上游或下游途经之处的任何地方再上岸,这完全有可能。
而当时河两岸也就她凑巧经过,并看到了沈佳艳的游船,那么会是谁这样怕见到她?
或者说,是怕她见到那个谁?
她不过是池府的小小侍从,会频频在外城走动,四处奔走,为的不过是查宋怀娇的案子。
可这件事情说起来,除池府与大理寺里的人晓得,除这两地之外的人也就与案子相关的人晓得,再无外人知道。
那么在与案子有各种牵扯,或多或少有所干系的所有人里,又是谁最有可能是遇到她便跳河的人?
而所不能让她见到并晓得的人或事,必定与案子息息相关。
会是谁,会是谁呢?
要找到这个人,必定得从沈佳艳入手。
要了解沈佳艳这个人,便得从其出身根源查起。
她记得沈佳艳自已提及过,说是京郊沈家村人,因一场时疫,家里父母尽亡,兄弟姐妹尽散,早齐归黄土。
沈佳艳则在逃过染得时疫一死之后,便遇到了陈桥方,继而多方得到陈桥方照顾,不仅替沈佳艳收埋家人入土,且承诺一世富贵安定。
可以说除了名份,陈桥方能给沈佳艳的,皆给了。
这样的陈桥方,沈佳艳倘若真与凶手有关,或者便是凶手,那其中必定有让沈佳艳不得不下此死手的缘由。
朱怀古想着,倘若她心中的这个假设成立,那么陈桥方必定做过什么让沈佳艳不可原谅之事,或者沈佳艳做了让陈桥方不可饶恕之事,继而先下手为强。
一切定论,皆不在想象,更不在推论,而重在证实。
翻身上马,她骑着马儿直奔外城门,急速出城前往京郊沈家村。
没想还未出外城门,便让突然从横巷中跑出来找她的宋胡给吓了一大跳。
幸在她马术尚佳,及时勒紧缰绳,方让宋胡免去成为铁蹄亡魂之险。
她喘着大气下马儿,走到不知凶险一心只想拦下她的宋胡跟前:
“宋大叔!你知不知道这会出人命的!”
宋胡知道,可他已然顾不得:
“朱侍从,我先前不肯说便是赵传通知我去的案发现场,就是怕官府的人疑上赵传!现如今我信你,全然与你实说,可你不能怀疑到赵传的头上啊!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成为凶手,唯赵传不可能!”
朱怀古手牵着马儿,看宋胡的眼神儿有几分无奈:
“你就这般信赵传?”
宋胡斩钉截铁:“信!”
朱怀古笑:“我也没说凶手就是赵传,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宋胡一愣:“没说?”
朱怀古点头:“没说。”
宋胡眨了眨眼,又揉了几揉,他再回头来看她,竟是问了一个傻问题:
“你可是朱侍从?”
朱怀古怪道:“我不是,还有谁是?”
宋胡道:“可片刻前赵传来寻我,亲口与我说,你刚从打铁铺出来,不仅认定了他便是凶手,且说了是我亲口指证!”
“赵传跑去亲口与你说的?”见宋胡点头,朱怀古又问:“就在片刻前?”
宋胡肯定:“就在片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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