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外城西北面的路上,两人是策马奔腾,直在夜深人静的街道胡同里飞奔出清洌声响的笃笃马蹄声来。
殷朗知朱怀古心急:“你也莫急,我看你骑马也非精通,只能算得上擅骑,可得稳着些骑,别摔下来才好。”
朱怀古知殷朗是担心她受伤,轻嗯一声以示知道后,却是马速未减,殷朗还想再说,她道:
“离九月十五仅余三日,现今外城中并未再闻哪里有意外死亡案件,可凶手自八月邰南香这头起,就已显出凶手不再刻意制造意外死亡案,倘非死者仍是每半月死一个,我们如何晓得这后两起也与前六起是同一凶手。既然凶手已不再刻意制造意外假象,想来这九月头起定然也是直接残杀,少爷虽令人注意着外城各处凶案,至今还未发现有发生类似案件,这是好事儿。可这好事儿到底能维持多久,谁也说不准!”
所以得快,快些探访完所有死者家属,查清楚死者死当日的一些情况,不然她如何能赶到凶手再制造出第九名死者前制止凶手!
殷朗也知这是事实,更见朱怀古应归应,行动上却是不听他的,他唯有跟着提马速外,格外注意着朱怀古跨下的白玉,心说可不能让这小子受伤了,要是受了伤,指不定少爷得怎么给他放冷箭呢。
马好骑术也好,两人很快到童柏家。
童柏是童家幼子,又因身体自小不太好,备受父母兄姐宠爱呵护,长成人时又被诊出肺疾,成日地咳,病情轻些时无碍,病情重些时,直教人听得仿佛童柏是想把肺给整个咳出来。
因着病情拖延,便是家底殷实,是外城西北面童员外家的幼子,姻缘上也实为艰难。
倘童柏是个随意的,不心眼高的,倒也早在十五过后便成亲生子了,偏偏童柏虽是病疾在身,却早早言明,说要么不成家,要成家媳妇就得合他心意。
于是这一挑便直挑了三年。
有时是童柏不合意,他不合意了,是人家姑娘不合意,或人家姑娘家里人不合意,反正待童柏终于成亲,已是年至十八,初为人父时已是十九岁,也是童柏媳妇过门会生养,要不这过门将将一年有余,便是无子便成了寡妇,也是大有可能。
现如今童柏虽死了,他媳妇在童家越发被看重,不仅因着他媳妇生童柏生了个儿子留下根,还因他媳妇自童柏死后,娘家人来探望,他媳妇便当着婆家与娘家两家人的面直说了,她此生不会改嫁,只愿将童柏独子好生抚养成人,她便也对得起童柏了。
真不愧是童柏千挑万选,最终选中风光娶进门的童家幼媳。
就凭这一点,殷朗与朱怀古到敲开童家大宅的大门时,童老爷童太太亲自在厅堂款待两人,还与两人解释道:
“我家四儿媳妇身体不好,早早歇下了,两位公子有何要问的,我们都晓得,问我们也是一样,便是有何答不出来的,明早我们一问四媳妇,再亲自到大理寺给两位公子说去,不知这样可好?”
很明显,人家公爹与婆母都舍不得去叫醒执意要为四子守寡,且很急气早早为四子留下香火的四儿媳妇,很是疼进骨子里了。
朱怀古能理解,殷朗听着也觉得能理解,可有些事情,这父母与夫妻,还真是隔的不是一丁半点儿。
但人家二老也没错,童柏媳妇因童柏之死,又要照顾稚儿,身心俱疲,两人来得也是晚了些,怪不得人家早歇下了,童柏媳妇身子不佳,二老心疼这般忠贞的四儿媳妇,也实在是情理之中。
这会儿已是亥时三刻,童家阖宅早就都歇下了,童家四子一女,四子皆已成家,幼女也在明年及笄便要议亲,如今发现如此丧子之痛,阖宅是谁也不安宁。
其他三房也还好,童家小姑子待四嫂嫂素来真心,朱怀古与殷朗一上门,她便差丫寰到二门着小厮去探前院厅堂的消息,待到二门小厮递消息到后院给童家小姑子晓得,又让丫寰给了小厮赏钱后,童家小姑子便愁起要不要告诉四嫂嫂的烦恼来。
还没等童家小姑子愁出个结果,便又听得丫寰说:
“听小会子说,前院两位客人可真是俊俏得了不得的人物,特别是其中年岁较小的朱公子,那真真是精致得仿如金雕玉刻一般!”
小会儿就是二门上的小厮,人素来机伶,常给内宅打探前院的事儿,因此也私下得了不少赏钱。
朱怀古与殷朗不知这一茬,两人只知既然童老爷童太太体恤疼惜四儿媳妇,两人也就暂时没说什么,只问了探访最基本的情况,打头儿说的便是案发当日的情况。
这点容易,除童柏媳妇外,没人比童柏父母了解得更清楚的了。
童太太终归是妇道人家,又是慈母心肠,跟死者三秋乐母亲一般,话还没说,便先哭了三回。
最后是由童老爷负责细说案发过程。
童柏有肺疾,终日小咳不断,自婚后夫妻和睦,又顺利一举得子,童柏一高兴,连咳嗽的次数都没了许多,当时童老爷童太太没少夸四儿媳妇是个有福气的人。
虽是如此,这童柏院里的药罐还是从未停过,便是不咳了,也得煮药养肺,好生将养着。
没想案发当日,童柏依旧喝下养肺将养的汤药,刚喝下去,没几息便猛咳起来,少倾便咳出一手血来,童柏媳妇吓得脸色发白,赶紧差人去请大人与知会童老爷童太太。
未曾想没等到大夫到童宅,童柏越发严重,咳得连喘气都艰难起来。
这一咳难免有时便得咳得喘不过气来,都是最严重的时候,大夫早前开方子备下的药包也还有。
童老爷童太太及童柏媳妇见童柏咳得喘不过气,三人一商量,便连忙着人先去将止止咳顺顺气的药包赶紧煮了服下。
没想这一煮一服,童柏没见好转,反又吐出大量鲜血来,最终死亡。
大夫到时,也只能摇头叹息已尽人事。
童家二老说的与案宗上记录的情况大致相同,无甚异处。
说完了本该告辞,可朱怀古其实更想亲自见一见童柏媳妇,看其怎么说再走:
“这会儿夜深,本不该再扰童四奶奶,可实在是有许多问题想问一问童四奶奶,不知可方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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