锯条划过千年古铜,割裂了历史的肌肤。
让我有种错觉,好像在解剖一具尸体,取骨做笛。
旁边的四根石柱就像是四个守卫,一个个懵逼地看着我,拿我没有任何办法。
虽然锯条锋利无比,可青铜棺的质量也够坚实,划上去只是一道浅浅的印痕,按照这种进度,割开起码要几个小时。
不过无所谓,我有的是时间。
只要没人把我从尸池里捞走解剖了就行。
刚切割没多久,忘了看时间,可恶的求救声又响了起来。
“东阳,救救我……东阳,救救我……”
“东阳,不要……东阳,不要……”
“东阳,救救我……东阳,救救我……”
“东阳,不要……东阳,不要……”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比之前猛烈百倍不止,一瞬间天旋地转,我感觉脑袋都要被压爆了,五脏六腑要被挤出胸腔。
手中的锯条掉在了地上,我抱头捂着耳朵,腿一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站不起来。
如果说上次我还能勉强控制双腿的话,那么这次我连呼吸都要无法控制了,整个人就像被卷进了搅拌机里,顷刻间就要灰飞烟灭。
我不知道棺材里的人是不是精神分裂。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我很想开口问问,可我根本发不出声音,蜷缩在地上一点点地被吸向棺材。
好在,声音只持续两三分钟。
当它不叫的那一刻,我已经在地上滑了很长一段距离了,全身散架了一样软绵绵的,真感觉它能把我吸进棺材里!
这声音本来就是睡梦中的人才能听到,它呼唤的是人的灵魂,而我现在恰恰就是灵魂一样的存在,只不过我是清醒的,懂得抗拒。
我扶着棺材从地上站起来,靠着棺材缓了足足五分钟才恢复过来。
距离下一次喊叫,又只剩下十分钟了。
太特么蛋疼了。
我狠狠地锤了一拳棺材,愤怒地质问道:“你到底啥意思?我千里迢迢跑来救你,你特么竟然想害我!你到底让救还是不让救,你说清楚行不?”
棺材静悄悄。
我怒气未消,接着骂道:“老子告诉你!你说啥都没用!因为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解决你的!管你是个什么鬼东西,老子都要把你锯成两半,让你再害人!”
吼两句,心里终于舒坦了些。
于是赶紧又拿起钢丝锯,趁着短暂的安静期,继续开工。
锋利的锯条再次割入千年古铜,我的愤怒全部化作力量,用力一压一拉,直接从边楞处切进去了将近五公分。
毕竟它已有千年的氧化腐蚀,就算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违背基本物质的组成,和我手中的合金钢丝不是一个等级的材质,只要我能锯到它,就一定能锯开。
怕就怕,突然蹦出个什么鬼东西,阻碍我办事。
所以我又放慢了动作,一点一点地来,时刻观察着棺材以及周围的情况。
锯着锯着,真就听到了动静。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在这么幽静的地下,脚步声啪嗒啪嗒,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竟然有人来这里!
地下室里的密道十分隐蔽,而且知道的人大都已经去世了,只有徐老默默地看守着,不可能有人进来。
除非还有另外的通道。
我下意识地想找地方躲,却发现这里除了四根不太粗的柱子和一口悬吊的棺材外,什么也没有,无处藏身。
而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口,紧接着周围突然一片敞亮,墙壁上古老的灯火莫名被点燃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石室内。
是苗苗。
苗苗并不能看到我,我甚至可以继续干我的事情,她都不一定能察觉。
因为我的钢丝锯细如发丝,锋利又坚韧,在青铜棺上切割的痕迹微乎其微,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肉眼几乎看不到。
苗苗走过来,绕着青铜棺转了一圈,又看了看四根石柱,像是来巡逻的。
然后站在棺前,对着棺材说:“你再忍忍,下个月你就自由啦,可以陪我玩耍啦!”
我忍不住问了句:“棺材里真是活人?谁啊?”
但是苗苗并不能听到我讲话,继续对着棺材说道:“出了点意外,不然今天就能见到你啦,不过你放心,很快就会处理好的,放心放心!”
听她说的,应该就是荀家人的交易,出了点意外,指的是我折断了骨笛。
不过……
鬼才相信她说的话!
因为她说这话是故意给别人听的。
给她后面跟踪她的人听的。
就是荀千灵!
荀千灵正在门口猫着,穿一身黑衣服,藏在碎石堆里很隐蔽,身手不错。
可惜,荀千灵不知道苗苗已经发现她了。
苗苗的眼神,虽然在看着棺材,其实已经瞄了好几眼荀千灵藏身的地方了,而且讲话自己都在偷笑。
这番场景,简直把我看醉了。
有种看谍战片的感觉,还是现场版的。
苗苗说的这些话,很显然是骗荀千灵的,让荀千灵误以为棺材里有个大活人。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用意,也不关心她们一个宿舍的恩怨情仇,但起码给我传递了一个信息,这口棺材里没有活人。
苗苗朝棺材挥挥手,道一声:“再见啦,要想我哦!”然后活蹦乱跳地跑出了门。
荀千灵还在门口藏着,等苗苗走远了,她才出来,站在门口观望,迟迟不敢进来。
看了看里面,又低头看看碎石块,肯定是看到了伍夜静的“W”记号和石块上的残缺文字。
其实在这期间,棺材里的求救声已经响过两次了,只不过,我不锯它的时候声音很正常,我经历过巨大的压迫感,对正常的已经没啥感觉了,完全可以抗拒,不值得一提。
荀千灵在门外站了足足半小时。
最后竟然对着门洞冷冷地喊了句:“有什么规矩,说来听听,不说就当没有,事后可别怪我!”
门口隐隐约约的雾气,瞬间汇集成团,清晰的文字再次显现:
今日登门客,明日身在何。
诸入此门者,深情身后舍。
这情景,把我看得更醉了,我差点冲过去问荀千灵:你是不是学我啊,交借鉴费没有?
只是玩笑话。
荀千灵不愧是跟我订过娃娃亲的人,机智如我,轻而易举就看到了门上的文字。
她在门口盯着文字看了几分钟,嘴里蹦出一句:“草尼玛!”
扭头就走。
走出不远,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嗖的扔了进来,差点砸到我,我侧身一闪,石头打在了石柱上。
我回头一看,石头没了!
而石柱上也没有被击打的痕迹。
我蹲在地上仔细看看,惊讶地发现,附近一片沙土,坚硬的石头碎成了沙土!
乖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幸好我没有惹这几根石柱,或者说,幸好我是不存在的,不然我可能和这块石头的下场一样惨。
荀千灵离开了。
我不知道她是回去杀我哥了,还是重情重义选择不进来。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属于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保不齐真会做出一些残忍的事情。
若真是那样的话,我庆幸她不喜欢我……
热闹过后,重归寂静。
我拿起手中那饥渴难耐的钢丝锯,趁着求救声刚过去没多久,拼了命地切割,发现它其实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脆弱。
五分钟不到,钢丝已经深陷棺内。
我趁势用力向下一压,拉伸划过的一刹那,一抹鲜血从细小的割缝中渗了出来。
起初我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用手一摸,一手红,才猛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