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陆和马小奎还在车上说话间,逃跑的重卡司机曼哈特刚刚从污秽的下水道爬了上来。下水道通道恰好在一栋高级小区旁。他手脚并用爬到小区外绿化带里,“大”字型躺在草丛上,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有些扎人的草丛,大口呼吸。曼哈特脸色煞白,气喘吁吁,不仅是因为下水道又臭又脏,还是为自己逃出警察的手心庆幸不已。
他两边手肘位置早已经血肉模糊,衣袖上血迹斑斑,这是他从车下跳进下水道所付出的代价。他必须从车里跳出来,迅速爬到马路旁的下水道里,要知道在车子飞速奔驰时候,跳下来会因为惯性造成严重擦伤和骨折。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他不跳,他就没有机会继续完成任务。
突然间,曼哈特耳朵一动,隐约听到声响,急忙转过身子伏在草丛上,用旁边的绿化里挡住身体。在不远的地方,正有一位男子摇摇晃晃走过这里,在月光下还能看清他身穿的白色体恤,只不过有些脏了,胸襟周围一片湿漉漉的,想必是喝酒的时候从嘴角漏出来的。手里还拿着一瓶白酒。男子走到曼哈特的身旁,仅仅只有灌木丛竖立在两人中间,只要男子一歪头,便能看到他。男子先是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一个手拿起酒瓶仰着头继续喝着,另一只手窸窸窣窣解开裤腰带,对着曼哈特面前的绿化尿了起来。曼哈特不等人家尿完,倏然窜起身来,用左手捂住嘴巴,右手向脖子刺了下去。仅仅一刀,男子便没有了呼吸。曼哈特拖着男子,拉到下水道旁,把他扔了下去,再把下水道下水道井盖盖上,拿着他的白酒,一步步走入黑幕中,如同尘埃,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陆和马小奎抵达仓库门口,恰好在十二点整到达仓库,也就是说,距离秋元节也只剩下三天。而马小奎整点到达的代价则是一连串的罚单,不过想必交警队会理解这些。在被内部的警察搜身检查后,两人来到了会议室。
这是时陆见过最具有格调的会议室了。白色墙面并没有那么显眼,只不过墙上的屏幕和圆桌上种的花花草草让时陆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个会议室里还有鲜花陪伴,倒是有点不符合氛围。要说最特别的是,就是屏幕旁挂着巨大的时钟,可见这里的人都很关心时间。硕大的秒针不停转动,反倒让时陆有些烦躁。
张敬看到马小奎和时陆来到自己面前,时陆假装低头看着花,两只眼不停瞄着张敬。张敬则没有那么小心,看到时陆来到后,用手指着时陆,说了一句“跟我来。”就走了出去,来到不远处的办公室。两人走进去后,时陆非常知趣地关上门,毫无表情看着张敬。
张敬站在屋里,随极力保持平静,但紧皱的眉头还是出卖了自己。张敬仔细地打量着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的时陆,脸上的灰尘还没有来得及洗干净,一件泛黄的白色体恤,在加上满是破洞的牛仔裤,这就是他全身仅有的物品了。就在张敬打量时陆的同时,时陆也在打量着他,泛红的双眼和疲惫的面容出卖了他内心疲倦,尤其是眉梢紧绷的肌肉,可想而至他此刻的压力究竟有多大。
张敬坐在身旁的凳子上,开门见山:“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话,是机密。你有两个选择,为我办事,或者回去继续待着。
时陆靠着墙,双手插在胸前,继续保持着沉默,因为他知道,他不需要回答任何问题。
张敬转身从桌子的带锁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指着一份资料的照片说道:“去年十二月份,我的人通过国外的特工了解到,有一批势力在不知名的组织扶持下,偷偷来到我市。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但是能干的事情无非就是破坏。”
张敬一边说着,时陆拿起这叠资料看了起来。这是几张白纸,但上面的内容却价值千金。有些文件上不是他想象的用电脑打印出来的资料,而是笔迹潦草的短句,这一张纸上的短句固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这是几个人的个人资料和其他收集到的信息,虽然每句话都不多。单独看,不知其然,但是联系在一起看,却是越来越心惊,在看一看这仅有的几个人的资料,时陆已经完全明白了。
“也就是在这份资料刚刚到我们手里的时候,上面为了防止事情发生,便成立了安全组。”张敬揉着太阳穴,继续说道:“可是究竟他们有什么计划,我们并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费劲心思,也只发现了这一队,至于还有没有其他队伍,一概不知。为此,我们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请君入瓮?”时陆歪着嘴抢答道。
“对。”张敬说着,一边把桌上刚刚行动的报告也推到时陆面前,让他再看看。
“你们...”时陆一边看着行动报告,一边摇着头,神色说不出的奇怪,“到底应该怎么说你们,我觉得应该把你们送到非洲大草原上,让你们和狮子在一起玩摔跤,在那猛烈的巴掌下,你们的脑子或许能清醒点。”
张敬像是没有听到时陆说话一样,继续说道:“本来想乘机抓住他们,问出其他潜伏者,可惜两个小时前,我们让关键的人物给跑了。就是你手上那份资料里叫曼哈特的人。”
“乖乖,这个人简历倒是来头不小啊。”时陆看着资料说道。
张敬轻叩着桌子:“你有什么看法?”
时陆浏览了一遍所有的资料,指出一条记录说道:“人家什么没有见过,可以说是经验丰富,尤其是这种顶级杀手,对周围环境最为关注。明明是夜市玩耍回家的时间,偏偏车子突然变少,当然会被这群人给怀疑。”
张敬一听,不由的抬头发愣,此前安全组议论纷纷,曼哈特究竟是怎么发现问题的,结果理由一个比一个牵强。张敬本以为是追踪的人没本事才会被发现,没想到原因是那么简单,而且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本来还以为时陆在里面待太久早就不是原来的他了,没想到嗅觉还是那么灵敏。
想到这里,张敬先是有些惭愧,转眼间就开心起来——这不正好缺一个这样的人。
时陆倒是感到如常,再过分的事情他都调查过,也自己做过。这个问题根本还是小儿科。
张敬吸了一口气:“计划失败,势必会让整个情况变的越来越恶劣,线索已经断掉。唯一确定的就是在秋元节那一天动手!”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窗外,月亮已经慢慢落了下去,天空的肚皮有些发白,这时候的白天,来的格外的早。
时陆一听,顿时一惊。秋元节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算,也就剩下三天时间。
“秋元节?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让我从几百万的人口里找出犯人,还有可能本国人替他们掩护的情况下,这不太可能。”
时陆这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把自己从里面拽出来。这哪是让自己戴罪立功,根本就是显自己活的太久,再关几年。也难怪张敬看自己不顺眼,还好声好气和自己谈话。
张敬站起来,身体略微前倾:“一个月,能做到吗?”
时陆不退反进,两人脸与脸的距离只有一拳之隔,时陆吐出的气息吹到张敬脸上:“为什么是我?”
“你之前和这些人打过交道,对付他们应该有经验;你还干过和他们差不多的事情,对这种事情也有经验,这个城市里,没有人在比你更适合抓他们了,因为你和他们一样。”
见时陆没有说话,张敬看了他一眼,“只要你能办成这些事,给你个戴罪立功的名声,提前出来享受自由还不好吗?”
说完,张敬看着时陆,对于他这种闲不住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赦免更有诱惑力。
可时陆没有露出欢喜的表情,他双眼微微眯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时陆直起腰来,撇了撇嘴:“别介,你还是把我关回去了,不开心再多关我几年也可以,我就不趟这个浑水了。
张敬本就紧皱的眉毛不自觉的又凑在一起,他不明白时陆为什么放弃这个打好的机会,为什么?
“就不说什么百万人,本地人掩护之类的。但是一个人想要藏在金陵,这和在宇宙里找另一个地球一样不可能,他们是有组织的,他们学过如何躲避追捕,就算抓住,你觉得能从他嘴巴里套出话来?既然是这样,我还是在监狱里混吃等死比较好。”时陆摊着手,然后转身打算离开这里,让马小奎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