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是我来带路的,结果培风也太急躁了,一直拽着我胳膊跑在前面。
中途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她才老老实实停下来等我。
虽然方向是没错啦。
“你连路上给人解释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吗?我这边是因为你说了你有什么猜测才跟上来的,结果你完全没有要继续话题的意思啊。”
尧漓又在发难……
比肩兽在后面被甩得老远,这个能被人类打成重伤的妖怪体力之差也不是不能理解,结果我就用短信通知他酒吧地点,然后让他慢慢过来了。
“总而言之,我和我的同学知道有人在模仿鬼故事和都市传说,难道不是和你们的大目标有关系的事情吗?调查阳寿小偷是兼职吧?”
我很想再有十分钟来好好解释各种各样的事情,现在根本就是一片混乱。不过浪费时间我也要负责任,毕竟早点意识到直性子更便于解决问题的话就不存在现在的问题了。
“你是说模仿笔仙的那种儿戏吗?”
“你认真的?如果是这种鬼事谁会这么在意啊?”
虽然尧漓这么问,我却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这样想,只不过是在确认罢了。她的说话方式不知为何和我生起气来时一模一样,这种呛人的态度难道是我们这类妖怪的通病吗?我当然也只好呛回去了。
“妹妹,你就不能把地址先告诉我吗?”
培风插嘴,我则是赶紧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如果告诉你的话,你肯定会一个人先过去吧。虽说从早点找到图南的立场来说是正确的判断,但是考虑到你可能会带着图南直接逃走,那样的话事务所这边要重新抓你也很麻烦啊。
可以的话我希望兼顾两边,而且现在的跑步速度完全来得及。
图南发消息是在半小时前,酒吧街的面积并不大,不管要去哪里,现在应该都到了。根据不良少年发给我的地址,目的地是酒吧街尽头的一家名为“blue moon”的地下酒吧。
“算了,你脑子转不过来吧。我不问了。”
毕竟也是大人,分得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尧漓叹了口气。
“那这次交给我安排了?只有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因为插手太晚没时间给你们解释,也许会出问题。”
“别乌鸦嘴,如果最后证明你对事件优先级的判断是正确的话,在人类家里动手就是我的错了。”
这份明事理倒是出乎意料,尧漓拍了下我的脑袋。
泥犁耶在阳间的事务所,目的在于维护两边的平衡和稳定。因为不成形妖怪造成了无辜伤亡,才会被判断成首要解决的事件,如果我对霸凌事件的猜测没错的话,的确比起偷走他人阳寿的培风,这个才是最优先的。
“我也……没意见。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图南被卷进什么事情里,最近的各种事故也听说了。我的弟弟好不容易才从病秧子恢复起来,有人想害他的话……”
培风说着声音就因为喉咙里的愤恨细不可闻。
不行,这人脑袋里只有弟弟的事情。
虽说把对象换成妈妈的话,我说不定也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失去理智。对于亲人之间的爱能够理解,我便对她建议:
“那样的话,等找到图南以后,培风姐姐保护好他就可以了。啊……可以的话,如果打起来时周边有其他人,能请您搭把手救助一下吗?”
毕竟人家还不信任我呢,还是请求对方做愿意做的事情。如果一定要带着图南直接逃走的话,好歹是眼皮底下,也只能多留意一下了。
然而培风瞥了我一眼,似乎我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
“那是当然的,我是医生。”
是医生啊……真抱歉,用小人之心揣摩你了。
总算是在跑起来之后达成了共识,但在这期间,我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掏出手机,发现收件箱依然静悄悄的,什么回音都没有。
“等等,这里已经关门了啊……”
金属制的卷帘门上被喷漆喷着乱七八糟的文字,看起来像是年代已久的恶作剧。
夏日天际的夕阳也即将沉入山底,酒吧街上的人流和食客越聚越多。
在这种情况下,三个女性站在已经贴上“门面出租”的酒吧门口一脸错愕显得相当奇怪。
“给他打电话看看,啧……手忙脚乱的都忘记了,早该打的。”
经过培风提醒,我连忙拨号。
“开免提。”
好吧好吧,听她们说的照做之后,手机那边先是响起了图南的铃声,接着就却像被故意挂断了似的出现了忙音,接着传来了熟悉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般运营商录音。
既然如此,似乎我得把意识到的问题说出来才是。
再度解锁手机页面,收件箱里安安静静躺在一大堆广告垃圾短信之间的图南的信息,语气有些不对。
“说起来……图南的短信语气,像是回复谁的感觉。”
“什么意思?”
“那他去哪了?”
沿着旁边的巷子,绕着酒吧外面走了一圈,尧漓回头告诉我:
“没有小门可以进去。”
我揉了揉额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她:
“呃,我想应该还是酒吧。但是……对了,尧漓你知道有什么妖怪是会变成别人的样子吗?特别逼真的那种。”
我回忆起这两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图南被送医院的那一天傍晚,我的确从那个唐糖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你是说图南可能遇到那种东西了吗?”
该说不愧是姐姐了,反应真是快……不过掌握了一般人类不会的法术,培风可能也具备一些妖怪的知识吧。
“啧,别打岔。”
被培风抢白的尧漓不满地咂了咂嘴,接着回答了问题:
“要说变身的话,大部分妖怪都会。比如我,本体你也见过了,要变成其他女子的相貌也不是什么难事。同理还有比肩兽,男女之间各拥有一个形象。”
她顿了顿:
“不过大家的变身都是有一定限制的,比如我无法变成男人,比肩兽不能改变自己的相貌。除此以外,也有模仿他人声音的家伙……如果要说完全变成他人的模样,画皮算得上一个,不过那要先杀死对方再穿上对方的皮囊。毫无代价直接变化的类型,中国妖怪似乎没有这样的。”
像是西游记里?感谢解答,不过结论就是暂时没有对得上号的人呢。
如果能提前搞明白变化成他人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也许能根据身份顺藤摸瓜预防什么。不过现在不知道也没办法,如果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也许很快就会再遇到吧。
“我家用的是蛊术,可不知道那种东西。”
蛊术是什么我从鬼故事上大致了解过,仙术是指神仙用的东西吗?有妖怪的话有神仙好像也不奇怪,不过现在不该纠结这个问题。
我沉默了一会,尧漓仿佛从我身上看出了什么,一把摁住我的肩膀。
“喂,别拆,这里这么多人呢。”
嗯……就算是情况紧急,在这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暴力破门也会被路人报警的。我蹲下来,抓住了卷帘门的锁头。
“不是,我不是要直接踢门。”
开门又不止这一个方法,再说卷帘门往往是用u型锁或者锁头固定住的,捏烂就好了——
然而,当我握住锁头的时候,抿得嘴唇发白也没能把锁破坏。
尧漓见此挑了挑眉毛。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我的状态不好,虽说自我愈合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不过在力量上突然没办法随心所欲了。
这不是单纯变成了一个肉盾吗?
“算了我来吧,妖怪尽是些只会使用暴力的家伙,泥犁耶也不例外了。”
轻言细语地挖苦着我们,培风似乎对于泥犁耶的事情也有一些了解,她蹲在我身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缝衣针般大小的铁丝,倒弄了一会锁芯,“咔擦”一声开了锁。
我从不知道医生还能有这样的技能。
“没什么好奇怪的哦,大家都会有一项两项和外表看起来不符的爱好的。”
爱好?不是用技能形容而是爱好吗?某种意义上很有犯罪者潜质呢,也难怪尧漓不由分说就想干你了。
尧漓那边则是显而易见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我当然没忘记她讨厌人类这件事。
培风拢了拢头发,接着让我搭把手,两个人一起把卷帘门掀了起来。
尧漓侧目看着街道,来往的行人虽然对于三个女人在这里滞留感到好奇和疑惑,但我们并没有引起他们非常浓厚的兴趣——大家都是看看就走,毕竟人类总是忙于生活。
内部的光线很昏暗,已经满是灰尘的沙发和装修落下的墙体残渣。没来得及拆除的吊灯隐隐能看出的确是酒吧的风格,不过这里扑鼻的灰尘气味就让人立刻知道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地面上的脚印则是稳妥地指向了破破烂烂的吧台后。
“看起来没找错。”
我跑到吧台前往后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员工室里有着狭小的向下楼梯。
“只有一个人的脚印,不过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啊。”
尧漓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培风对着地面的脚印沉默了一会,便走到了我前面立刻要下去的模样。
“鞋的尺码和图南一样。”
不愧是家人啊……这也看得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在考虑等不等比肩兽,尧漓一直站在门口,过了一会,从我背后传来了卷帘门落下的声音。
毕竟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人,没搞错的话毫无疑问要和指使不良们欺凌女孩子的犯人打照面,视情况与妖怪有关的话也容易打起来,关上门还算是保护外面的平民——
“我没关哦。”
然而尧漓却如此回答,恐怕是见过世面,那语气中毫无惊慌。
在我意识到这里有埋伏也不奇怪的时候,从地面凸起了像是凝胶一般的黑色物质,就在数秒间构成了墙壁,将尧漓与我和培风完全隔开。
“快走!”
在这方面倒是达成了共识,培风和尧漓同时说出这种话来。
“还有,苏晴雨,把那个女人看紧了别让她趁乱跑了!”
真是的……事到如今还说这个做什么,我对尧漓的提醒感到不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吗……虽说培风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
没什么好浪费时间的,我不用培风拽我,就跟着她向狭小的楼梯往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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